吃虧在客場作戰,沒有情報、物資和民力等各方麵的支持,即便路程要近上許多,漢軍鍾離昧所部其實隻比南陽軍早到襄城一天來點的時間。——期間如果不是項康采納了張良的建議,讓熟悉穎川道路情況的韓國韓信帶路,給漢軍減少了無數麻煩,漢軍還未必跑得贏這場和南陽韓信賽跑的長途馬拉鬆比賽。


    還好,漢軍不但跑贏了這場大型加長版馬拉鬆比賽,還碰上了相當不錯的運氣,一路不攻城不掠地,一個勁的往襄城奔襲,漢軍先是乘著穎川地方守軍來不及反應的緣故,順利搶占了洧水和穎水的渡口橋梁,直接渡過了這兩道最有可能遲滯漢軍南下度的中大型河流,又成功搶在目標襄城敵人做出反應之前,奔襲到了襄城城下,徹徹底底的殺了南陽軍襄城守軍一個措手不及。


    這還不算,突然殺到襄城城下時,漢軍還正好趕上一支南陽軍糧隊也恰好來到襄城城下,看到漢軍突然殺到,正在運糧入城的南陽軍士卒慌忙奔逃迴城,衝亂了襄城的守軍門兵不說,還造成糧車大量擁擠在襄城西門城下,害得襄城的守軍沒有辦法立即關上城門,率先殺到漢軍騎兵一看有機可乘,便果斷下馬步行衝鋒,成功在混亂中奪取了襄城西門的控製權,再緊接著,當漢軍步兵大隊殺來時,襄城守軍也就徹底沒有奪迴城門的希望。


    再緊接著,受命守衛襄城的南陽軍將領王籌倒是鼓起了勇氣,率領襄城守軍和漢軍展開巷戰,但是很可惜,王籌麾下的襄城守軍隻是南陽軍二線軍隊,裝備平平戰鬥力同樣平平,輕裝奔襲的漢軍卻是精銳眾多,不但裝備精良戰場經驗更是甩襄城守軍八條街,巷戰沒有多少時間,王籌就被漢軍斬殺於城內街道,餘下的襄城守軍一哄而散,一部分放下武器向漢軍投降,另一部分則從沒有受敵的東門出城逃命,還絕大部分都逃向了沒有漢軍的開闊東麵,到汝水下遊去渡河南逃。


    在這個期間,當然也有一些南陽軍敗兵向往西逃往郟縣,可是芝麻掉進了針眼裏,因為襄城是西門先告破的緣故,不但漢軍的預備隊是列隊在襄城西郊,奪取城門成功後撤出戰場的漢軍騎兵,也是列隊在襄城西郊,閑暇無事間,竟然楞是把這些往西逃竄的南陽軍連砍帶抓,全部一網打盡,導致南陽軍沒能有一兵一卒逃到郟縣報警,害得當天夜間時就抵達了郟縣的韓信楞是沒能知道襄城其實已經失守了的情況。


    鍾離昧也沒有能夠料到這點,萬萬沒有想到南陽軍會始終不知道襄城已經失守的情況,收到南陽軍正向襄城全趕來的斥候探報時,鍾離昧還以為是南陽軍收到襄城告急的消息趕來增援,為了引誘南陽軍自行上門送死,才靈機一動讓漢軍將士在城上虛插南陽軍的旗幟,也果然把南陽軍成功的誘到了襄城附近,贏得了以逸待勞的優勢。


    順便說一句,主要還是時間過於倉促,來不及做更多的準備,襄城小城又沒有甕城之類的城防設施,否則鍾離昧還真想把一部分南陽軍騙進城裏再動埋伏,給南陽軍一個更大的驚喜。不過話又說迴來,以韓信的聰明冷靜,如果真讓他到了城下近處,不用其他,隻要看一眼空空蕩蕩的襄城碼頭,還有昨天戰鬥時留下來的痕跡,韓信馬上就能明白情況不對,漢軍也休想來什麽甕中捉鱉。


    不過這也足夠了,看到襄城城上的南陽軍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赤紅色漢軍軍旗,上到韓信本人,下到南陽軍的普通士卒,沒有一個不是如墮深淵,如同從天堂跌落到地獄,軍心頓時一片大嘩,士氣也立即跌落到了穀底,幾乎人人臉上都寫滿難以置信和絕望的神色,驚叫聲此起彼伏,“怎麽迴事?怎麽是漢賊的旗幟?我們的襄城守軍呢?我們的襄城守軍到那裏去了?!”


    這還不算,戰鼓聲中,襄城的西門還突然開啟,三千早有準備的漢軍將士突然呐喊殺出,如同下山猛虎一樣的殺向措手不及的南陽軍前軍,統領南陽軍前隊的孔能雖然立即組織軍隊迎戰,無奈南陽軍的士氣已墜,又是剛剛急行奔襲而來,還沒有得到喘氣休息,還是很快就被漢軍殺亂,迅露出敗象。


    看到這樣的景象,南陽軍猛將大將周勃當然是勃然大怒,立即向韓信請令道:“大將軍,請讓末將率軍上前迎擊,末將擔保,一定把這股膽敢出城突襲的漢賊殺退!”


    這個時候,韓信已經逐漸冷靜了下來,看了看膽敢以弱勢兵力起突擊的漢軍隊伍,又抬頭看了看麵積不是很大的襄城小城,韓信很快就拿定了主意,說道:“你可以去,但你上去以後,隻許敗,不許勝,稍微和漢賊敷衍一下,然後馬上詐敗撤退!”


    “為什麽?”周勃憤怒質問道:“漢賊的出城兵力不多,我們有希望把他們殺退啊?”


    “不要多問。”韓信麵無表情的答道:“一會我再告訴你原因,總之記住,許敗不許勝,要裝出我們很不經打的模樣!”


    想起劉老三在出征時的吩咐叮囑,周勃隻能是無奈答應,然後立即統領一支軍隊上前,佯裝去助戰給孔能幫忙,接著也和韓信預料的一樣,士氣正盛的出城漢軍果然毫不畏懼,依然保持猛烈攻勢,周勃乘機與漢軍稍微敷衍了片刻,然後馬上裝著不敵敗逃,韓信也果斷下達了撤退命令,一萬三千以上的南陽軍全麵敗走,後麵追殺的卻隻是區區三千漢軍。


    一口氣逃出了十幾裏路程後,出城漢軍兵力單薄,又不明敵情,害怕前方有敵人接應,沒敢繼續再追,隻能是主動撤退迴城,南陽軍也這才停下腳步重整隊伍,收攏潰散的士卒,然後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周勃才衝到韓信的麵前質問道:“大將軍,現在你可以說了吧?為什麽要讓我們詐敗,白白遭受這麽多損失?”


    “剛才我如果不讓你詐敗,你就算殺退了出城漢賊,有沒有把握乘勢奪迴襄城?”


    韓信不答反問,周勃也不得不閉上嘴巴,無奈承認自己絕不可能做到這點,韓信又問道:“還有,你可還記得,我們收到的新鄭急報,是一萬漢賊奔襲殺入我們穎川腹地,襄城是一座小城,又囤積了那麽多糧草軍需,一萬漢賊能否全部進城駐紮?”


    周勃逐漸明白了韓信的意思,醒悟說道:“大將軍,難道你是想示敵以虛,讓漢賊認為我們不堪一擊,放心分兵出城立營?”


    “這也是我們惟一奪迴襄城的機會。”韓信冷冷答道:“隻要漢賊上當,分出兵力出城駐紮,那麽我們隻要設法擊潰了城外敵人,就還有希望重新奪迴襄城。但漢賊如果看到我們的軍力強盛,那麽肯定會咬牙克服困難,堅持全部駐守城內,等待他們的後續援軍,那我們就沒有任何奪迴襄城的希望了。”


    周勃默默點頭,承認這確實是自軍惟一奪迴襄城的希望,又問道:“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就地露營吧。”韓信答道:“先看看漢賊下一步的動作,也順便等西楚軍來和我們會合,但願龍且那個匹夫沒有直接追到這裏,否則的話,我們奪迴襄城的希望就徹底沒有了。”


    軍神畢竟是軍神,一切都被韓信料中,看到南陽軍的實力就隻有這麽一點水平,在城內空間過於狹小的情況下,原本就想分兵出城立營的鍾離昧果然沒有什麽顧慮,當天就把麾下的一萬軍隊一分為二,分出一半到襄城西門外建立營地,打開空間讓漢軍將士可以好生休息——還好,鍾離昧沒有忘記交代出城漢軍深溝高壘,建立堅固營地防範敵人反擊。


    這一點也讓周勃等人對韓信重新恢複了一點信心,郟縣那邊,也趕緊給南陽軍主力送來了一些急需的輜重軍械,緩解了南陽軍的燃眉之急,然而就在韓信盤算如何才能奪迴襄城的時候,第二天接近正午的時候,噩耗卻突然傳到了韓信的麵前——漢軍龍且所部,居然真的咬牙追到了郟縣戰場,還在路上擊潰了西楚軍的殿後軍隊,再度削弱了西楚軍的實力。


    “漢賊匹夫,居然能追得這麽遠!”韓信一拳砸在了案幾上,恨恨說道:“這下子徹底沒希望了,隻要龍且和鍾離昧兩個匹夫一會合,我們就算和西楚軍聯手,也沒把握能搶在漢賊主力抵達之前,重新奪迴我們的襄城了!”


    “大將軍,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6賈也慌了手腳,說道:“漢賊如果會師一處,我們就是連撤退都難了,漢賊有襄城的軍需糧草做補給,肯定還會繼續追殺我們啊。”


    韓信黑著臉不說話,隻是飛快盤算對策,還一度考慮主動迴師郟縣,與西楚軍聯手攻破龍且,然後放心南撤返迴安全地帶重整隊伍,然而考慮到漢軍不是傻子,肯定會派細作潛往郟縣與龍且軍聯係,輕裝而來的龍且軍看到鍾離昧奔襲襄城已經得手,肯定會先來襄城補給糧草軍需,不會冒險和已經會師的劉項聯軍決戰,還有郟縣南部有山脈攔道,撤退困難很容易浪費時間,韓信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派人去和西楚軍聯係,叫他們過來和我們會合。”韓信隨口吩咐,又說道:“再有,立即在汝水河上搭建浮橋,準備南撤。”


    “大將軍,讓西楚軍過來和我們會合,龍且匹夫肯定會順勢追殺過來。”6賈提醒道:“到時候看到我們渡河南下,漢賊乘機起突擊,我們恐怕想不損失慘重都難。”


    “到時候你就知道,照做去吧。”韓信和傳說中的諸葛亮一樣有個壞習慣,就是不喜歡提前對部下說明自己的用意目的,6賈等人對此也毫無辦法,隻能是依令而行。


    事實證明韓信根本用不著派人去要求西楚軍西進來和自軍會合,下午的時候,南陽軍還在緊急搭建浮橋的時候,西楚軍就已經靠著南陽軍奚涓的殿後,狼狽不堪的撤到了襄城西麵二十裏處,與韓信統領的南陽軍主力會師一處。然後也不出所料,沒過多少時間,漢軍龍且所部,就象聞到了血腥味的餓狼一樣,很快就尾隨追擊到了附近。


    也還別說,因為漢軍確實奔襲襄城並且已經得手的緣故,與韓信見麵之後,利幾不但絲毫沒敢責怪韓信失信不在郟縣等他會合的事,相反一見麵就衝著韓信嚷嚷道:“韓將軍,你的浮橋怎麽還沒搭好?襄城已經丟了,我們無糧無援,輜重軍械也嚴重不足,還不趕緊往南撤,還留在這裏幹什麽?”


    “快了,天黑之前,我們的浮橋一定能夠搭好。”韓信冷靜迴答道:“不過關於如何渡河南撤,如何擺脫漢賊還有可能起的追擊,我們還得仔細商量一下。”


    言罷,韓信才湊到了利幾的麵前,低聲把自己的計劃打算告訴給了利幾,利幾聽了先是大驚失色,可是又聽了韓信仔細分析的利弊得失之後,利幾還是重重點了點頭,咬牙答道:“就這麽辦!”


    …………


    龍且這邊,率軍追擊到附近後,其實稍微再努一努力,龍且所部就能夠東進到襄城城下,與漢軍鍾離昧所部會師一處,但是沒辦法,看到南陽軍已經在搭建浮橋準備渡河南撤之後,龍且卻生出了貪功之念,果斷決定道:“就地露宿!賊軍已經在搭浮橋了,肯定是橋一建好就馬上撤退,襄城距離這裏太遠,我們如果到了襄城,就沒辦法把賊軍半渡而擊了!”


    言罷,龍且除了讓漢軍將士就地露宿休息之外,又派出了斥候嚴密監視劉項聯軍的營地動靜,準備著隻等劉項聯軍起渡河,就馬上出兵突擊,把急著南撤的劉項聯軍殺一個痛快,也為漢軍接下來直搗宛城減輕阻力。在此期間,鍾離昧派出快馬與龍且取得聯係,要龍且撤到襄城安心休息,還帶來項康口信要龍且務必小心提防韓信,也被龍且斷然拒絕——這麽好的立功機會,龍大爺那裏舍得錯過?


    一切都被龍且料中,先是傍晚時,南陽軍利用郟縣緊急送來的軍械渡船在汝水河上搭建起了八道寬大浮橋,然後到了二更近半的時候,斥候果然送來急報,說是劉項聯軍開始了連夜渡河,龍且聞訊大喜,立即率領已經掉隊嚴重的麾下軍隊大舉出擊,氣勢洶洶的殺向劉項聯軍的臨時渡口。


    突擊行動遠比龍且預料的更加順利,才剛殺到臨時渡口附近,正在列隊渡河的南陽軍就一哄而散,逃向了北岸的無人處,漢軍將士興高采烈的衝上浮橋,追擊同樣已經在慌亂逃命的南岸敵人,隊形和編製也隨之混亂。結果就在這個時候,伴隨著突然敲響的猛烈戰鼓,渡口的東麵和北麵一起殺聲大作,南陽軍和西楚軍分頭衝出,聯手殺向已經自行混亂了編製的漢軍龍且所部。


    戰鬥沒有多少懸念,龍且軍從新城一路追殺到此,上上下下早就已經是體力下降嚴重,戰鬥力大打折扣,而西楚軍雖然也同樣疲憊,韓信麾下的南陽軍主力卻已經獲得了一天多時間的休息,體力恢複了相當不少,再加上漢軍突然中伏軍心慌亂,兵力方麵又處於絕對下風,自然更加不是劉項聯軍的對手,很快就被劉項聯軍殺潰,被迫向著東麵撤退,損失還相當不小。


    在此期間,駐紮在襄城內外的漢軍鍾離昧所部倒是也現了西麵的異動,可是還沒有等鍾離昧所部有所動作,就已經有一股數量不明的敵人突然殺來,在駐紮城外的漢軍營外呐喊放箭,做勢衝殺,黑夜之中敵情不明,又肩負著保衛襄城糧草的重任,鍾離昧當然不敢有什麽動作,隻能是眼睜睜的看著龍且所部被劉項聯軍殺敗,狼狽逃出十幾裏地。


    再緊接著,乘著龍且這條餓狼被殺敗的機會,劉項聯軍當然是趕緊起渡河,成功搶在漢軍做出新的反應之前,全部渡過了極有可能給他們造成巨大損失的汝水大河,輕裝向南撤退,然後再等龍且收攏敗軍,鍾離昧明白城外敵人不過是虛兵時,一切都已經晚了,元氣尚存的劉項聯軍主力早已走遠,漢軍也已經錯過了最好的追殺時機。


    “如果昨天晚上的事,真是韓信那個狗賊的奸計,等抓到了他,老子一定要親手剝了他的皮!”


    這是龍且和鍾離昧見麵時說的第一句話,鍾離昧則苦笑以對,指著站在旁邊的韓信說道:“龍大兄,下次罵人的時候,千萬要記得說明是那個韓信,不要忘了,我們軍隊裏也有一位韓信。”


    有些尷尬的向韓信揮揮手,告了一聲罪,然後龍且又趕緊衝鍾離昧說道:“鍾離兄弟,快給我準備軍需輜重,等我的軍隊稍微休息一下,我馬上帶兵去追,一定要把昨天晚上的仇報迴來。”


    “不要急。”鍾離昧搖頭,說道:“第一,南陽賊軍和西楚賊軍的總兵力在你之上,他們隻要獲得了軍需輜重的補給,稍微休息一下恢複軍力,你就沒有把握贏得了他們了,繼續再追,隻會太過冒險。”


    “第二,大王在之前對我有過交代。”鍾離昧又繼續說道:“說我們如果不能在襄城堵住南陽賊軍和西楚賊軍,就不必冒險追擊,要優先保住襄城的糧草,減輕我們的後勤負擔,還有就是掃蕩我們周邊和穎川腹地的殘敵隱患,也為我們創造下一步的戰機。”


    “為我們創造下一步的什麽戰機?”龍且好奇問道。


    “葉縣決戰!”鍾離昧迴答得很簡潔,說道:“大王斷定,假如韓信狗賊能夠逃脫生天,就一定會在葉縣停下腳步,深溝高壘阻攔我們南下南陽腹地,他隻要這麽做了,我們接下來的仗就好打了。”


    “鍾離將軍。”旁邊的韓信小心翼翼,提醒道:“下次再罵那個匹夫的時候,請你也記得罵清楚是南陽賊軍的韓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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