滎陽敖倉之戰,項康覺得自己不過隻是慘勝,殊不知他的倒黴堂兄西楚霸王項羽,卻是已經在吐血了,以至於東逃到了濮陽之後,項羽楞是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不吃不喝不說話,看在房頂一直發呆,一個好心勸他吃飯的親兵,還被他一腳踢成了重傷,險些送命。


    也由不得項羽這麽傷心和氣憤,在滎陽和敖倉損失的兩萬西楚騎兵,百分之百都是西楚軍的精銳強兵,沒有一個不是無數次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精兵強卒,正常情況下,西楚軍就是打上十次大戰累積起來,也絕無不可能損失這麽多精兵強將!


    可是因為漢軍的無恥詭計,卑鄙伎倆,還有天氣和後勤方麵的影響,這麽多的軍隊骨幹百戰老兵,竟然在短短十數日內,先後犧牲在了滎陽敖倉戰場,最後還讓西楚軍幾乎是一無所得,這麽慘痛的失敗放在麵前,不管是任何人都肯定是難以接受,就更別說是脾氣出了名暴躁的項羽了!


    差點忘了,還有戰馬,西楚境內本來就沒有產馬地,西楚軍辛苦經營,靠著貿易購買和戰爭繳獲,好不容易才積攢起三萬多騎兵,一下子就丟光了一半還多,同樣也是一個足以讓項羽吐血的損失!


    也正因為如此,項羽的心中除了沮喪與絕望之外,也就隻剩下了惟一一個念頭報仇!不管付出多少代價,都一定要把這次大敗遭受的損失找補迴來!也不管付出多少代價,都一定要手刃項康和周叔這幫卑鄙小人,無恥鼠輩,為自己的兩萬精銳報仇雪恨!


    “給曹咎、共敖和季布他們去令,叫他們加快速度西進,越早趕來與本王會合越好!”這是項羽發呆了一整天後說出的第一句話,說這話時,項羽的雙手指關節都攥得發白,還直接把寢衣(被子)給撕成了碎片!


    好在也有讓項羽稍微寬慰的是,等待主力趕來會合的期間,黃河北岸突然傳來喜訊,說是漢軍在河內郡境內與盟友趙**隊動上了手,趙**隊被迫放棄此前趁火打劫無恥搶占的朝歌縣城,撤退到洪水東岸與漢軍隔河對峙。而聽到了這個好消息後,隨著司馬搶先東逃到濮陽的李左車,也在第一時間跑來向項羽道賀,建議項羽再派使者北上聯絡趙國,勸趙國棄漢歸楚,直接幫著西楚軍討伐項康。


    “等曹咎和亞父他們來了再說。”這是項羽心亂如麻的迴答,也很不情願才剛遭大敗,就迫不及待的派人去與已經兩次背叛西楚的趙國聯係,讓趙國覺得自己是在有求於他們。


    李左車不肯罷休,又勸道:“西楚王,機會難得,不容錯過,我們的細作已經探得準確消息,項康逆賊派遣了龍且和朱雞石兩員賊將率軍北渡大河(黃河)與趙**隊交戰於洪水,洪水與白馬津近在咫尺,倘若能夠說服趙**隊假意暫時西撤,把漢賊軍隊誘到白馬津一帶交戰,那麽等到我們的主力抵達,馬上就可以渡河夾擊漢賊軍隊,破敵易如反掌。”


    項羽有些動搖,半晌才說道:“時間上來得及嗎?趙歇匹夫遠在巨鹿,距離遙遠,也未必立即下得定決心棄漢歸楚,等我們說服了趙歇,隻怕朝歌這邊早就決出勝負了。”


    “這點大王絕對不用擔心。”李左車也是無路可退,隻能是一條路走到黑死挺項羽,說道:“大王可以一邊派人去巨鹿與趙歇聯係,勸說他棄漢歸楚與漢賊徹底決裂,一邊派去直接去朝歌,勸說張和陳澤率領趙**隊誘敵東進,趙**隊已經和漢賊軍隊交上了手,勢難緩和,張和陳澤為了他們的自身利益,不會不考慮接受我們的提議。”


    盤算了半晌,項羽才勉強接受了李左車的建議,就地從濮陽城中挑選了兩名西楚官員,讓他們一個攜帶自己的書信北上巨鹿,拉攏反複無常的趙**隊,一個去朝歌與前線的趙軍聯係,勸趙軍依計行事,把漢軍偏師誘來白馬津決戰。


    距離不是很遠,快馬加鞭之下,西楚軍的使者第二天下午時就趕到了朝歌一帶,與正在和漢軍隔著洪水對峙的趙軍大將張、陳澤取得了聯係,呈上項羽的書信,說明西楚軍正在積極聯絡趙歇、張耳尋求聯手攻漢,力勸張和陳澤誘敵東進,把漢軍偏師引誘到白馬津戰場,為即將到來的西楚軍主力創造破敵機會。


    和李左車猜測的一樣,張和陳澤果然對西楚軍的提議大為動心,暗中商量道:“我們趁火打劫激怒了漢賊,漢賊已經和我們翻臉開戰,我們大王肯定會在西楚王和漢賊之間做出抉擇,絕不會保持中立。既然如此,我們何不接受西楚軍的好意,先撤到白馬津與漢賊對峙,然後大王決意歸楚,我們就和西楚軍聯手討伐漢賊,如果大王決定與漢賊修好,我們就和漢賊軍隊聯手攻打白馬。如此盡握先機主動,怎麽都比冒險與漢賊偏師在洪水對峙,獨自承擔勝敗風險的強。”


    拿定了這個主意,張和陳澤也是說幹就幹,借助著洪水天險的掩護,第二天就率軍東撤向白馬津轉移,怒火衝天的漢軍偏師也果然中計,立即渡過了洪水發起追擊,被趙**隊成功引誘到了白馬津戰場繼續對峙。


    還好,洪水戰場也距離滎陽不是很遠,道路又盡被漢軍控製,一天多時間後,漢軍偏師派出的信使,也同樣把戰局的變化情況報告到了項康的麵前,結果項康一聽叫苦,還忍不住一拍麵前案幾,恨恨說道:“龍且和朱雞石怎麽都沒有腦子?白馬津距離濮陽那麽近,趙國賊軍敢主動撤退到那裏,肯定是暗中和西楚賊軍有了勾結,如果西楚賊軍的步兵主力突然趕到,在趙國賊軍的掩護下突然渡河,他們如何招架?”


    “大王,時間或許還來得及。”陳平忙說道:“快派人去給龍且和朱雞石將軍傳令,叫他們立即撤迴洪水建立防線,防範西楚賊軍從大河北岸進兵,殺入我們的河內腹地。”


    項康也沒多想,趕緊采納了陳平的建議,立即派人去命令龍且和朱雞石撤離白馬津險地,可是信使才剛領受命令,還沒有來得及告辭出發,項康又突然喝止,道:“且慢,讓我再想一想。”


    “大王,怎麽了?有那裏不妥嗎?”陳平奇怪的問道。


    “是很不妥。”項康答道:“洪水防線距離濮陽太近,距離滎陽卻有些偏遠,我們把保護河內腹地的防線建立在洪水,偏師一旦有什麽危險,主力很難立即出兵救援,容易被西楚賊軍把我們各個擊破。”


    考慮到洪水防線距離白馬津不過一天的行軍路程,漢軍主力從滎陽派兵增援洪水防線卻至少要行軍四天左右,陳平立即點了點頭,忙問道:“大王,那我們應該怎麽辦?”


    “主動放棄洪水和朝歌。”項康沉聲說道:“讓朱雞石撤迴大小修武布防,在大小修武建立防線保護河內腹地。龍且撤迴武德,擔任我們的戰略預備隊。”


    言罷,項康先是收迴了此前書寫的命令,重新擬令讓朱雞石直接撤迴大小修武建立防線,讓龍且撤迴武德負責機動預備,然後掐算時間,發現西楚軍主力也快該趕到濮陽了,忙又親自提筆做書,給項羽寫了一道書信,千方百計的引誘項羽從濮陽直接出兵攻打漢軍重兵守衛的鴻溝防線。之所以選擇現在才動手,則是因為項康很清楚項羽的為人善變,擔心動手過早,讓時間衝淡了項羽的心頭怒氣,給了別人勸說項羽采取正確策略的機會。


    …………


    也還好,漢軍信使總算是搶先一步把項康的命令送到了漢軍偏師的麵前,龍且和朱雞石見令後也不敢猶豫,馬上就主動撤離了白馬津險地向西撤退。然後還是在項羽知道這個情況的時候,曹咎、範老頭和共敖等人才率領著二十二萬西楚主力趕到濮陽,與項羽會師在了一處。


    項羽的奔襲才剛遭慘敗不久,西楚軍會師時當然沒有什麽喜慶氣氛,好在時間也的確衝淡了項羽的許多怒火,所以項羽倒也難得的沒有遷怒於人,把滎陽慘敗的怒氣發泄到姍姍來遲的西楚軍步兵主力頭上,僅僅隻是向曹咎等人說道:“來了就好,在濮陽休息一天,後天我們就出發西進,去找項康逆賊報仇雪恨。”


    西楚文武慌忙答應,隻有蒯徹不長眼色,向項羽問道:“大王,臣下多問一句,我們打算如何進兵?”


    “晚上再商量。”項羽的迴答讓蒯徹鬆了口氣,說道:“你們先了解一下漢賊軍隊的情況,晚上吃完了晚飯,我們再商量具體如何進兵。”


    蒯徹這才答應,又趕緊向項羽的軍中文吏討來確保匯總,仔細了解漢軍的部署情況和最新的軍情變化,替項羽研究進軍路線和西征策略,曹咎和範老頭等人也是如此,期間還有李左車也攙和了進來,和項羽的幾個心腹群策群力,一直都在低聲討論如何幫著項羽替天行道,幹掉項康這個作惡多端的巨奸惡賊。


    很可惜,還沒有等項羽的幾個心腹和李左車等人拿定主意統一意見,城外又突然送來急報,說是項康派遣使者趕來濮陽拜見項羽,說是有項康的親筆書信要當麵呈遞給項羽。項羽聞報也不猶豫,馬上就下令召見,蒯徹卻趕緊阻止道:“大王,臣下認為,最好還是不見為妙。項康逆賊是出了名的詭計多端,他突然派人寄書,肯定是別有圖謀,貿然與他的使者見麵,隻怕會落入他的算計。”


    “本王難道會怕了他不成?”項羽冷哼,又斷然喝道:“去,把漢賊使者押進來!”


    眾人不敢違拗,漢軍使者也很快就被押到了項羽的麵前,雙手呈上了項康寫給項羽的書信。然後也和蒯徹擔心的一樣,看完了項康的書信後,項羽果然是須發怒張,狂笑出聲,神情無比猙獰的說道:“好!好!不愧是我的阿弟,膽子果然不小,竟然敢勸本王向他稱臣,以下犯上,以弟欺兄,長進了不少啊!”


    “大王,項康那個小孽畜,居然敢要你向他稱臣?”


    項伯項大師滿臉詫異的驚叫,還迫不及待的從項羽手中討過了書信觀看,曹咎和範老頭也趕緊忙湊上來同看,蒯徹則無奈的看了一眼剛才與自己最談得來李左車,見李左車也是滿臉無奈的苦笑,心中不由歎道:“麻煩了,又中了激將計,這下子不管有什麽逆耳忠言,恐怕都再也聽不進去了。”


    項康寫給項羽的書信內容其實很簡單,就是假惺惺的敘述兄弟之情,說什麽不該骨肉相殘之類的冠冕堂皇廢話,再有就是勸說項羽送還自己的妻子兒子和小姨子,向自己稱臣納貢,還保證說項羽隻要同意向自己低頭,自己就絕不出兵攻打西楚,漢楚兩國永為兄弟之國,不開戰火。


    越是簡單的書信就越有效,脾氣暴躁的項羽自不用說,仔細看完了項康這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書信後,就連項伯都忍不住狂笑出聲,說道:“小孽畜,果然膽子越來越大,竟然敢勸我們西楚向他稱臣,口氣就好象他已經贏定了一樣,老夫活了快五十歲了,還從沒見過這麽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豎子!孽畜!”


    “大王,項康逆賊擺明了是在故意激將於你,請大王千萬慎重,不要中了他的詭計。”蒯徹十分無奈的勸道。


    “這麽粗淺的激將計,本王難道看不出來,還需要你來提醒?”項羽冷笑,也懶得和蒯徹繼續廢話,直接一指項康派來的使者,喝道:“迴去告訴項康逆賊,他想激本王與他決戰,本王成全他,叫他把脖子洗幹淨等死!滾!”


    漢軍使者趕緊告辭離去,項羽則不做任何考慮,馬上就說道:“傳令全軍,做好繼續進兵的準備,明天休息一天,後天就沿著馳道繼續西進,直接去滎陽和漢賊軍隊決一死戰!”


    “大王,我們的進兵路線不應該是沿著馳道直接西進啊。”蒯徹慌忙阻攔,說道:“項康逆賊把他的主力部署在鴻溝一線,我軍直接西進,隻會正中他的下懷,陷入接連不斷的攻堅苦戰。”


    言罷,蒯徹又趕緊補充道:“我們目前最好的選擇,應該是兵分兩路,一路開拔到鴻溝與項康逆賊對峙,牽製住他的主力,一路在白馬津渡過黃河,進兵河內腹地,再從平陰南渡,攻取河南和新安等地,切斷他和關中後方的道路聯係,如此方是上策啊。”


    “外臣讚同。”李左車也趕緊說道:“趙**隊此前對項康逆賊趁火打劫,項康逆賊出手還擊,漢趙決裂在即,我們目前最好的選擇,應該是一邊積極拉攏趙國為我們所用,一邊分兵向河內腹地進兵,繞開漢賊主力的防禦正麵,迂迴到平陰南渡大河,切斷漢賊與後方的聯係,如此最多兩個月時間,漢賊必敗!”


    “不必那麽麻煩!”項羽揮手拒絕,冷笑說道:“項康逆賊目前在滎陽一帶的軍隊還不到八萬,本王的大軍足足有二十三萬,隻需要一場大戰就可以把賊軍殺光宰絕,何必還要浪費時間,分兵河內?”


    蒯徹和李左車苦笑,都知道項羽還是中了項康明打明的激將計,隻能是繼續極力勸說項羽冷靜行事,不要把所有賭注押到正麵戰場,可是項羽卻根本不聽,被蒯徹和李左車勸得急了,還忍不住發起了脾氣。


    最後,還是項羽最信任的曹咎和範老頭開口勸說,項羽才勉強冷靜了下來,然後範老頭又說道:“大王,廣武君和蒯大夫的話其實也頗有道理,項康逆賊與趙國翻臉在即,趙國的外力不去借助,也實在過於可惜。要不這樣吧,我們一邊全力拉攏趙國,一邊分出一支偏師在白馬津渡河,進兵河內腹地,不求破敵,隻要能把龍且和朱雞石二賊率領的漢賊偏師牽製在河內腹地,我們就可以在正麵戰場上減輕無數阻力。”


    “大王,這麽做還有一個好處。”曹咎也幫腔說道:“就是我們把趙國爭取過來後,馬上就可以讓我們的偏師與趙**隊合力,西進攻打河內郡的西麵城池,讓趙**隊幫著我們更加有力的牽製漢賊軍隊,讓項康逆賊更加的首尾難顧。”


    範老頭和曹咎的話項羽倒是還能夠聽得進去一些,十分勉強的點了點頭以後,盤算了片刻,項羽還又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忙向項伯問道:“季叔,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龍且那個匹夫,好象曾經是項睢阿弟的部下吧?”


    “大王好記性,龍且那個匹夫,的確是你阿弟項睢曾經的部將。”項伯笑吟吟的迴答,又恨恨說道:“隻可惜那個匹夫忘恩負義,忘了當年是老夫那個兒子親手提拔於他,把他舉薦給項康那個小孽畜,現在還幫著那個小孽畜為非作歹,恩將仇報。”


    “有這層關係,可以一試。”項羽拿定主意,說道:“項睢阿弟目前還在薛郡東海征集糧草,一時趕不到前線,那就叫項猷阿弟率領三萬軍隊北上河內,去替我們牽製漢賊偏師,也順帶嚐試著把龍且那個匹夫招降過來。他和項睢阿弟是親兄弟,有這層關係在,應該有不小的希望。”


    項伯一聽大喜,慌忙替自己的寶貝兒子向項羽道謝,範老頭則是麵帶優色,可是又知道疏不間親,不敢反對項羽胡亂用人,隻能是舉薦西楚大將薛公給項猷擔任副手,幫著項猷率軍牽製漢軍偏師,好在項羽對薛公也頗為信任,立即一口答應。


    項羽做出了一個英明的人事安排,漢軍細作把項羽派遣項猷率領偏師北上河內的消息報告到項康麵前後,項康不但狂喜大笑,還直接笑歪了嘴巴,然後又大笑著命令道:“快,叫河內郡守出麵,給我的項猷阿兄送幾個美女過去,我阿兄征戰在外,肯定寂寞無聊,身邊絕對不能少了美女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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