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架不住章平的一再催促,次日清晨,章邯親自安排給章平的副手秦軍大將姚昂終於還是率軍走了,帶著包括一千隴西精銳在內的一萬秦軍沿馳道南下,去攻打囤積有大量糧草軍需的符離縣城。


    因為章平的一再分兵,再加上在攻營大戰時的驚人損失,彭城戰場上的秦軍兵力直線下降為兩萬七千人左右,核心骨幹隴西精銳也隻剩下了三千出頭,整體實力銳減。不過還好,秦軍的兵力和整體實力仍然還在少帥軍主力之上,正麵較量,不擅長陣戰的少帥軍仍然穩居下風,所以章平和秦軍眾將也沒怎麽過於擔心會遇到危險,還是在姚昂所部出發南下後,章平才從容的派人北上聯係另一支偏師陳坎所部,讓陳坎停止追殺劉老三,折迴頭來與主力會合。


    雖然沒有上帝視角,也沒有符離那邊送來的消息,但是才剛看到秦軍分兵南下,早就在憋壞的項康馬上就明白,自己的調虎離山計已經成功,同時馮仲所率領的少帥軍南線兵團也已經從九江郡出發北上,正沿著秦馳道大步向北趕來。加之少帥軍斥候又送來了秦軍陳坎所部截止昨天下午還在留縣城下的探報,項康得出結論,道:“決定勝負就在今明兩天,如果我們能夠在這兩天時間擊潰章平的主力,那這場彭城大戰我們就可以穩操勝算了。但我們如果做不到這點,這場大戰就還有得打,誰勝誰負,也就誰都還不知道。”


    旁邊的周曾點頭稱是,另一邊的範老頭則斜眼看著項康說道:“那少帥打算如何抓住這個機會?是打算堂堂正正的正麵決戰?還是繼續攻其不備,出奇製勝?”


    依然讓範老頭失望,天生就喜歡偷雞摸狗的項康仍然還是缺乏範老頭喜歡的那種王霸之氣,想都不想就說道:“當然得想辦法出奇製勝,暴秦軍隊擅長陣戰,我們的軍隊和他們正麵較量,既沒有多大把握,還就算可以打贏,我們也肯定損失不小。隻有想辦法攻其不備,出其不意,我們才可以用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勝利。”


    與項康越來越不對脾氣的範老頭失望閉嘴,不過看到項康又立即下令,讓軍隊在白天裏抓緊時間休息。還有準備火把幹糧等夜戰之物時,範老頭還是忍不住又說道:“倘若少帥想要靠夜戰奇襲取勝,那老夫必須得勸你一句,你最好還是別打這個主意。暴秦軍隊不是傻子,一再分兵之後,肯定會做好嚴密防備,防著你乘夜出兵,偷襲他們的營地,你想靠拿手的偷襲劫營,不但很難得手,搞不好還會吃一個大虧。”


    這個道理項康當然也明白,可是沒辦法,陣戰沒有任何把握,隻有偷襲混戰才是少帥軍以弱勝強的惟一希望,所以項康也隻是在嘴上感謝範老頭的提醒,卻並沒有收迴之前要求軍隊準備的命令,同時飛快盤算各種陰損狠毒的無恥詭計,苦思破敵之法。


    這次輪到項康絞盡腦汁了,少帥軍的營地距離秦軍營地隻有不到十裏的路程,迂迴奔襲的空間小得可憐,更沒有什麽可以布置伏兵的有利地形,沒辦法用詐敗誘敵的辦法把秦軍引入少帥軍的伏擊圈。直接偷襲又肯定沒把握,想辦法讓章平疏於防範,已經一再分兵的章平也肯定不會輕易上當,另外秦軍還位居穀水上遊,就算可以想辦法把秦軍誘到穀水北岸,少帥軍也很難靠著火船火筏迅速搗毀秦軍的過河浮橋,把秦軍切成兩半。反複的思來想去,一向在這方麵十分拿手的項康竟然破天荒的感覺有些束手無策,怎麽也想不出來什麽靠譜的出奇製勝辦法。


    不過還好,項康還有點時間,所以項康也沒怎麽著急,還在時隔多日之後,第一次策馬走出營地,領著一隊騎馬親兵親自到秦軍營地的附近高處,居高臨下俯視秦軍營地的布防情況,研究偷襲破營之法。


    讓項康失望,即便是一再分兵之後,秦軍營地的布防依然是嚴密完整,毫無破綻可尋,同時在實力占據上風的情況下,秦軍仍然十分小心的注意營防建設,挖了護營壕溝,建了木製柵欄,鹿角、拒馬和望樓等營防工事一應具全,同時還建了內營,糧草軍需等物也存放在內營之中,總體來說營地雖不如少帥軍提前動用大量人力修建的主力大營那麽堅固難摧,卻也是尋常軍隊可以輕易攻破。


    益發犯愁的時候,旁邊的項揚突然提醒道:“阿哥,有一隊暴秦騎兵出營了,搞不好是已經發現了我們,想過來對我們下手。謹慎起見,我們最好還是趕快迴營的好。”


    看了一眼秦軍的營地大門,見秦軍那邊確實派遣了一隊騎兵出營,素來貪生怕死的項康也不敢怠慢,趕緊帶著親兵向來路撤退,又順口吩咐道:“把我的旗幟打出來,讓暴秦軍隊知道是我親自來窺視他們的營地。”


    依照項康的命令,親兵馬上打出了代表項康身份的少帥大旗,出營的秦軍騎兵一看眼睛都紅了,趕緊拍馬加鞭,瘋狂嚎叫著全力追趕項康,但是很可惜,彼此之間相隔的距離太遠,項康等人的騎術也沒有爛到極點,所以項康一行人最終還是搶先一步迴到少帥軍的營地,秦軍騎兵在營外懊悔大叫,可是又無可奈何,最後也隻好雙手空空的失望離去,迴去向章平報告這一情況。


    項康很快就有些後悔讓親兵打出自己的旗幟了,因為迴到大營後,項康才剛把情況告訴給周曾,已經多少曆練出一些軍事經驗的周曾馬上就埋怨道:“少帥,不是在下說你,你何必要逞這個威風?偷襲劫營本來就是我們以弱勝強的惟一希望,剛才你讓親兵打出了你的旗幟,讓暴秦軍隊那邊知道你親自去窺視他們的營地,不是等於告訴暴秦軍隊說,我們在打算對他們的營地下手?暴秦軍隊加強了防範,我們奇襲破敵的希望豈不是更小了?”


    得周曾提醒才發現自己疏於考慮,項康後悔的同時難免也有些尷尬,說道:“亞叔責備得是,我是沒考慮到這點。不過沒辦法,旗幟我已經打出去了,現在再吃後悔藥也來不及了,我們也隻能是另想辦法了。”


    言罷,項康又突然心中一動,暗道:“既然錯了,我為什麽不將錯就錯?暴秦軍隊一再分兵以後,章平那邊肯定會防著我乘機對他下手,剛才我又一時思慮不周,暴露了我想對他營地下手的打算,他肯定會懷疑我準備在晚上偷襲他的營地,提前做好準備防範我去劫營。既然如此,我為什麽不利用這一點做足了文章,讓他做好更為充分的準備,給他機會一口吃掉我的偷營軍隊,然後我再……,豈不就是可以獲得以亂打亂的機會了?”


    章平所部畢竟戰鬥力強悍,項康心中雖然已經有計劃脈絡,可還是花了許多的時間,才整理出一個並不是特別有把握的戰術計劃。結果項康在把自己的戰術計劃告訴給了周曾和範老頭後,性格比較穩重的周曾馬上提出質疑,說道:“少帥,計劃雖然可行,但是不是太冒險了?我們的幾路兵馬隻要有一路失敗,後果立即就不堪設想,我們之前好不容易打出來的僵持局麵,也馬上就會付諸東流,是不是最好別這麽弄險?”


    周曾的質疑,也正是項康最擔心的地方,所以本來就覺得不是太有把握的項康難免更加動搖,幾乎就想放棄自己好不容易才琢磨出來的戰術計劃。然而一向不喜歡項康偷雞摸狗手段的範老頭卻一反常態,說道:“老夫覺得這個戰術計劃可行,這個戰術計劃雖然也是偷雞摸狗,旁門左道,但並不失敢做敢當的英豪風範,一旦得手,我們馬上就可以掌握整個彭城戰場的主動權,徹底擊退暴秦軍隊必成定局,我們可以一搏!”


    說完了,範老頭又說道:“至於危險,打仗本來就是在冒險,天下那有必勝之戰?我們現在不抓住機會冒險一搏,等暴秦軍隊撤迴了北上隊伍,南下的暴秦軍隊也發現中計趕緊迴援主力,我們還有什麽機會可以以弱勝強,以少勝多?指望我們從九江來的援軍?馮仲的兵馬,有這個實力扭轉彭城戰局麽?”


    聽範老頭說得有理,項康又盤算了許久,還是一拍案幾說道:“範公所言極是,這是我們唯一的取勝機會,隻能抓住,不能錯過!賭一把就賭一把,賭輸了大不了我們損兵折將,被迫退迴城裏守城,老實等我二叔來救彭城!但如果賭贏了,彭城這一戰我們就贏定了!”


    …………


    秦軍這邊,和周曾擔心的一樣,項康親自跑到秦軍營地附近的高地上窺視秦營情況,這個情況被報告到了章平麵前後,章平除了破口大罵項康的膽大包天外,也馬上就在心裏生出警覺,猜到項康是在夢想偷襲自己的營地,利用自軍一再分兵後實力下降的機會一舉奠定勝局,所以章平除了決心讓軍隊嚴防死守外,又派出了大量的斥候探察少帥軍營地的情況,尋找各種蛛絲馬跡分析少帥軍的動向。


    接下來的事情比較簡單,加強了警惕後,秦軍斥候很快就發現少帥軍營中普通士卒在帳外活動的情況明顯減少,負責後勤工作的後營卻是忙碌一片,還沒到飯點就升起了炊煙,似乎是在趕造幹糧,而這兩個情況報告到了章平麵前後,曾經參與過幾次秦滅六國戰役的章平也馬上明白,知道少帥軍很可能會在晚上動手偷襲了。


    事還沒完,這個時候,項康的專用外交騙子許束又被秦軍押到了章平的麵前,章平問起許束來意時,許束先是呈上了項康的親筆約戰書,然後說道:“章將軍,小使這一次是來替我們項少帥下戰書的,之前將軍幾次約戰,我們項少帥都因為各種原因沒有答應,讓將軍大失所望,我們項少帥心裏實在是過意不去。倘若將軍還有興趣,我們項少帥願意在明日巳時,親自統領我軍主力出營,與將軍決戰於彭城西郊,不知將軍可有膽量應戰?”


    章平大笑,說道:“項康小兒果然會揀便宜,之前一直不敢決戰,現在看到本將軍一再分兵了,就想來趁火打劫了?”


    “將軍誤會了,我們項少帥絕非趁火打劫,隻為公平決戰。”許束振振有辭的說道:“此前將軍你的兵多將廣,兵力是我軍的一倍還多,我們項少帥當然不願吃這個虧。現在將軍分兵之後,兵力已經與我軍懸殊不大,再發起決戰當然是無比公平,將軍你不占便宜,我們也不吃虧,恰當正好,我們項少帥那還有什麽需要猶豫的?”


    說完了,許束還有激了章平一句,道:“當然,將軍如果沒有膽量決戰,與我軍正麵一決雌雄,我們項少帥也絕不會見怪。畢竟,此前是我們項少帥先拒絕與貴軍決戰,將軍這時候拒絕決戰,也是情有可原。”


    章平再次大笑,先是在項康的戰書上批下了‘來日決戰’四個字,然後扔還給了許束,冷笑說道:“迴去告訴項康小兒,既然他有膽量敢來送死,就叫他趕緊把脖子洗幹淨一些,明天的決戰,我軍一定會砍下他的項上人頭!”


    許束唱諾,揀起章平扔迴來的戰書馬上告辭離去,結果許束前腳剛走,旁邊的部將馬上就問道:“將軍,項康小兒奸詐狡猾,同時又膽小如鼠,絕不可能有膽量與我軍正麵決戰,這次他主動寄書約戰,隻怕其中有詐,還望將軍慎查。”


    “當然有詐。”章平冷笑得更加鄙夷,說道:“這個逆賊今天又是親自到我軍營外偷窺,又是讓他的賊軍士卒白天休息,後營忙碌準備,現在還讓他的賊使寄書約戰,擺明了是想讓我軍隻去準備明天的決戰,晚上疏於防範,給他創造乘夜偷襲我們營地的機會。”


    “將軍英明,末將也是這麽懷疑。”部將先是拍了一個馬屁,然後又問道:“將軍,那我們應該如何應對?”


    “這還用問?”章平傲然答道:“項康小兒既然讓他的賊軍主動送上門來找死,我們還用和他客氣?馬上傳令全軍,立即著手夜間作戰,酉時吃飯,初更點將,本將軍這次一定要把敢來偷營的賊軍殺得幹幹淨淨,片甲不留!”


    依照章平的命令,紀律嚴明的秦軍方麵很快就做好了夜戰準備,酉時吃飯用餐,領取幹糧以便在晚上食用,秦軍諸將又齊聚帥帳,聽取章平發布命令,早已成竹在胸的章平也不客氣,很快就安排了一個以營內伏兵迎頭痛擊少帥軍的戰術計劃,並十分小心的安排好了後援軍隊,以防項康耍詐,假裝劫營詐敗誘敵。


    冬季晝短,秦軍將士依照章平的安排布置好了天羅地網之後,天色早已全黑,是夜的光線還十分的差,天上不見半點月光,隻有幾點孤星裝扮夜幕,伸手難見五指,正是一個極為適合夜間偷襲的好天氣。同時還寒風如刀,刮麵生疼,但是在秦軍各級將領的監督下,秦軍士卒卻幾乎沒有什麽人偷懶睡去,全軍上下都是平心靜氣,耐心等待少帥軍過來偷襲。


    秦軍將士沒有辛苦白等,三更的梆子才剛敲響,一群鬼鬼祟祟的人影就突然出現在了秦軍大營的門前,偷偷摸摸的靠近秦軍營門,守門的秦軍士卒服從上峰命令,佯裝已經睡著,任由那群黑影悄悄取下門閂,然後還是在那群黑影推開營門時間,秦軍門兵才匆忙敲響報警銅鑼,亂糟糟的逃往大營內部。


    “殺!”


    呐喊聲音同時響起,一隊少帥軍將士就象從地下冒出來的一樣,突然呐喊著直接衝進了秦軍營內,同時在他們的身後,還迅速亮起了無數的火把光芒,密密麻麻,少說也有數千之數,聽到聲音的章平奔出中軍大帳親眼看到,也頓時喜叫出聲,道:“好!來得越多越好!”


    有點可惜,直衝進營的少帥軍將士十分狡猾,進營後沒有衝殺多遠,很快就發現秦軍的前營都是空帳,也馬上明白中計,趕緊大喊大叫著掉頭逃命,章平則毫不遲疑,馬上就讓人敲響戰鼓,埋伏在兩旁的秦軍將士立即應聲衝出,左右殺向進營敵人,少帥軍將士更是倉皇逃命,迅速逃出營門,秦軍伏兵緊追不舍,大步出營追擊。


    秦軍伏兵盡數追殺出營後,為了預防萬一而布置的秦軍後隊也在營中空地上迅速集結,但性格還算謹慎的章平卻並沒有立即催動後軍出擊,而是繼續觀察營外的戰況,分析少帥軍是否有誘敵可能。


    觀察的結果讓章平十分放心,秦軍的追兵出營之後,營外的少帥軍大隊並沒有立即撤退故意誘敵,反而選擇了就地迎戰,與秦軍追兵在營外空地上近身廝殺,章平見有機可乘,便馬上親自率領秦軍後隊出營,大踏步去增援營外戰場。


    還是到了這個時候,發現秦軍準備充足的少帥軍大隊才被迫選擇臨陣撤退,急匆匆的逃往東麵來路,好不容易逮到野戰機會的秦軍前隊緊追不舍,章平也果斷率領後隊尾隨,心裏還不斷咬牙切齒,暗道:“老子倒要看看,你項康小兒到底有沒有伏兵?有伏兵,老子有後隊尾隨保護,不用怕你,沒有伏兵,老子倒要看你的敗兵怎麽迴營?!你打開營門,讓你的敗兵逃進營裏,老子就乘機跟著你的敗兵直接殺進去!你不要是不開營門,老子在營外把你的賊兵殺光宰絕,今天晚上也不算白辛苦了!”


    天色雖然黑得厲害,前方你追我逃的軍隊也混亂得夠可以,可少帥軍卻真沒有任何伏兵,沒過多少時候,秦軍就已經追著少帥軍敗兵東逃到了少帥軍的大營西門之外。然後和章平分析的差不多,看到秦軍追兵已經和自家敗兵糾纏在了一起,少帥軍大營果然不敢打開營門,少帥軍敗兵別無選擇,隻能是趕緊繞營而走,逃向大營南門尋找迴營道路,士氣高昂的秦軍將士緊追不舍,死死的咬住了少帥軍敗兵大隊的尾巴。


    還是因為秦軍追得太緊,少帥軍的大營南門同樣不敢冒險開門,導致少帥軍敗兵隻能是繼續繞營而走,逐漸逃向了少帥軍大營的東麵,並一頭紮進了少帥軍大營與彭城之間的空間狹窄處。見此情景,章平當然是哈哈大笑,得意笑道:“好!這次看你們怎麽逃!北麵是穀水無路可走,東麵是彭城,西麵是你們的大營,看誰敢冒險開門讓你們進去!”


    狂笑著,章平催動兵馬,迅速殺奔到了少帥軍大營的東南角遠處,當道攔住了少帥軍敗兵的南逃道路,秦軍前軍則尾隨著少帥軍敗兵直接殺進了少帥軍營地與彭城之間的狹窄空間,徹底無路可走的少帥軍將士別無選擇,也隻好匆匆掉過頭來,與秦軍追兵做生死之搏!統兵劫營的少帥軍大將項莊還大吼道:“沒路走了,想要活命,就給我迴身死戰!殺退暴秦,奪我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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