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的混戰越來越激烈,也越來越亂,項康與虞妙戈正式成親的第二天,還沒等項康從新婚燕爾的喜悅中迴過神來,下麵就呈報來了一個道聽途說來的消息,說是脫離陳勝自立為趙王的武臣派遣部將韓廣北略燕地後,他的部將韓廣也象他學習,脫離他的控製自立為燕王,又說武臣為了這事勃然大怒,已經親自帶兵北上,討伐背叛自己這個叛徒的叛徒韓廣。


    項康當天就把這個消息告訴給了住在彭城縣寺客舍裏的範增,範老頭卻沒有再象昨天那麽洋洋得意,乘勢吹噓自己的先見之明,相反還歎了一口氣,說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武臣和韓廣這兩個匹夫這麽做,真的是親者痛仇者快,白白便宜了暴秦軍隊啊。”


    “這樣的情況,今後隻怕會是越來越多。”項康也歎了口氣,說道:“隻希望陳勝能夠撐久一點,別輸得太快,多給我們爭取一點時間。”


    “永遠不要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別人身上,更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你的敵人犯錯上。”範老頭又擺起長者架子,教訓道:“隻有自強不息,時刻不忘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才能掌握你自己的命運。”


    項康趕緊表示把範老頭的指點牢記在心,範老頭這才滿意點頭,又很不客氣的問道:“少帥,打算如何安排我這個糟老頭子?老夫年老體衰,上不了陣,騎不了馬,你總不能讓老夫替你上陣殺敵吧?”


    “範公放心,小子已有安排。”項康很是恭敬的說道:“小子本來想直接請範公就任軍師一職,但是範公初來乍到,直接就出任軍師,隻恐小子的麾下文武不服,所以小子冒昧,想先請範公暫時就任左史(高級參謀)一職,待將來再請範公出任軍師,還請範公千萬不要覺得委屈。”


    心高氣傲的範老頭一聽笑了,說道:“看不出你年紀輕輕,竟然還有這等魄力,老夫初來乍到,居然也敢讓老夫直接參與你的軍機大事。也罷,看在你還算有點誠意的份上,老夫就幫你了。”


    項康大喜,趕緊向範老頭拜謝,又畢恭畢敬的呈上自己讓人連夜趕製的左史印信,範老頭毫不客氣的一把接過,然後馬上扶杖起身,說道:“別浪費時間了,走,領老夫去你的書房,老夫要馬上閱看你的軍中文書,知道你的軍中情況。”


    秦末頂級謀士範老頭確實不是浪得虛名,在項康的書房裏隻是呆了小半天,就已經把少帥軍的軍情詳細牢記在心,也在和項康、周曾一起吃晚飯的時候,就向項康提出了三個建議,一是建議項康盡快拿下相縣和竹邑,建立進兵碭郡的前進基地;二是讓已經成功拿下了廣陵和堂邑的少帥軍馮仲兵團進兵九江,擴張疆土和壯大實力;第三則是建議項康加固符離城防,在符離大量囤積軍需糧草,以便將來使用。


    進兵相縣和竹邑早在項康的計劃之中,項康當然不會反對,讓已經閑置的馮仲兵團西進九江奪取城池土地,項康也馬上點頭,可是範老頭的第三個建議,項康卻有些看不懂,旁邊的周曾又忍不住問道:“範公,我軍拿下了相縣和竹邑之後,符離就已經位居後方,怎麽還要在那裏搶修城防,囤積糧草軍需,這麽做有什麽意義?”


    “倘若敵人從西而來,你沒發現符離會變成我們軍隊布防的最大弱點嗎?”範老頭反問,又說道:“你集兵於彭城這座江淮中樞,確實可以在陳勝匹夫兵敗之後,為你贏取到以逸待勞的先機。但如果敵人不來打彭城,或者兵分兩路,一路直來彭城與你對峙,一路繼續東進,攻打你的東海後方,你還有那一座城池可以起到保護後方的作用?”


    “隻有符離可以挑起這個重擔。”範老頭自問自答,又說道:“符離緊扼睢水航道,又有馳道連通彭城和九江,西來敵人要想不經彭城直取你的後方,就必須得走符離經過,你在這裏加固了城防,囤積了足夠的糧草軍需,就可以隨時在符離駐紮重兵,保護你的東海後方,也可以保護你和南線軍隊的直接聯絡,倘若真有必要,你的南線軍隊也可以沿馳道迅速北上,增援西線戰場,你說我們有沒有必要重視符離的防禦問題?”


    項康醒悟,忙向範老頭道謝,然後按照範老頭的建議當場接連頒布命令,讓鄭布和丁疾二將從蕭縣出兵進攻相縣,讓項悍一邊進兵竹邑,一邊組織人手加固符離城防,盡可能的在符離囤積糧草軍需,同時去令南線,讓馮仲從堂邑出兵西進,奪取已經形同孤立的九江郡。旁邊的周曾則很清楚自己不擅長軍事,雖然對項康這麽敬重剛來的範老頭多少有些嫉妒,卻也沒有胡亂發言,幹擾項康已經接受的決策。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來看看馮仲這邊的情況,也是湊巧,項康讓馮仲兵進九江的命令送到南線後,正好少帥軍遙尊的老大項梁也從會稽送來消息,告訴了少帥軍各部自己已經接受了陳勝的冊封,正式出任張楚的上柱國和元帥官職,讓少帥軍各部從此象征性的打出張楚旗幟,知道項康十分敬重項梁這位叔父的馮仲也不敢怠慢,馬上就讓人趕緊縫製一麵張楚旗幟打上,然後才坐下來,與自己最為得力的韓姓親兵商量進兵九江郡的事宜。


    “沒有什麽難度。”韓姓親兵直接說道:“九江郡地域雖廣,但人口稀少,各地的暴秦軍隊不會有太多的兵力和我們抗衡,攻取不難。不過道路遙遠難走,糧食轉運更是困難,我們逐個奪取城池肯定耗日漫長,軍隊也會十分疲憊,北線一旦有事,我們也很難立即迴師增援。”


    “所以我們絕不能從廣陵直接西進,隻能是先迴師到淮陰,然後沿著淮水西進,取淮水運糧之利,先下鍾離曲陽,後取壽春,拿下壽春後再以九江郡守的印信頒發命令,讓九江南部的各地城池易幟投降,那些城池的縣令縣長畏懼我們的兵威,害怕我們出兵討伐,肯定會有不少人選擇投降。即便有幾個負隅頑抗者,我們也隻需要派出偏師,就可以輕鬆拿下。”


    早就已經對韓姓親兵言聽計從,馮仲當然是毫不猶豫的馬上采納了他的建議,不顧項伯雞蛋裏挑骨頭的故意反對,當天就帶著已經壯大為八千餘人的少帥軍南線兵團沿秦弛道北上,僅用時兩天就輕鬆迴師到了淮陰,再將糧草輜重裝船水運,軍隊輕裝而行,走淮水南岸的道路大步西進。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盱台那邊卻突然傳來消息,說是此前與少帥軍分道揚鑣的秦嘉軍已經成功拿下了九江郡內的鍾離城,當道攔住了少帥軍的西進道路。


    聽到這個消息,此前就反對這個路線選擇的項伯當然是要多得意有多得意,在馮仲帳中張牙舞爪,大喊大叫,一個勁的隻是指責馮仲的決策失誤,滿臉張狂的叫囂道:“怎麽樣?老夫沒說錯吧?既然要進兵九江郡,就不要舍近求遠,直接從廣陵進兵東城,先拿下東城,然後再奪取陰陵和曲陽,進兵壽春。就是不聽,就是要貪圖道路好走,運糧方便,舍近求遠,沿淮水直取壽春,現在好了,鍾離已經被秦嘉狗賊拿下了,同是反秦義軍,打不能打,路也不能借,老夫看你怎麽辦?!”


    沒想到會出現這個意外的馮仲神情沮喪,隻能是偷眼去看韓姓親兵,韓姓親兵卻是想都不想,說道:“將軍,小人認為不必有任何顧慮,直接繞開鍾離城繼續進兵,秦嘉不出兵攔截還好說,他秦嘉如果膽敢攔截,隻管開打就是了,反正是他們先動手不義在先,我們就算把他滅掉,天下人也沒有任何話說。”


    “放屁!你一個小小的執戟親兵,也敢在這裏胡說八道?”早就看韓姓親兵不順眼的項伯破口大罵,說道:“都是反秦義軍,強行借路還動手開戰,傳揚出去我們項氏家族還不得被天下人唾罵?將來我們項元帥問起,誰來擔待?”


    馮仲的性格確實有些軟弱,統兵作戰後這個缺點雖然也有所改善,可是也不敢擅自做這麽大的主,猶豫了一下後才說道:“還是請令吧,我這就給項少帥去信,向他說明原因,請他決斷。”


    “得向元帥請令!”項伯惡聲惡氣的說道:“這麽大的事,隻有元帥才能決斷,否則誰也做不了主!”


    選擇了舍近求遠的馮仲這次不敢再和項伯分辨,馬上就點頭答應,當場寫下書信向項梁稟明情況,請項梁決定如何處置,並派快馬立即發出。而打發走了項伯等人之後,馮仲又悄悄寫信向項康報告情況自然不提,然後馮仲又采納了韓姓親兵的建議,統率兵馬緩緩的先行西進,準備一邊走一邊等待項梁和項康的答複。


    項伯其實絕對應該後悔逼著馮仲征求自己兄長的意見,六天後,項康倒是送來答複,要求馮仲謹慎行事,遣使通好爭取借路而行,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首先動手,授人以柄招來罵名,實在不行可以遠遠繞開鍾離,直接去打鍾離西南部的陰陵。然而還沒等項伯高興多少時間,項梁就派人送來了答複,不但要求馮仲直接西進鍾離,還把陳勝此前派去招撫項梁的張楚武平君李畔也送到了馮仲軍中,讓馮仲派遣李畔為使,攜帶項梁的親筆書信前去招撫秦嘉,秦嘉答應便罷,不答應就強行借路,秦嘉膽敢出兵攔截,堅決幹掉!


    書信的最後,項梁還明白告訴馮仲,說秦嘉雖然也是反秦義軍,但他此前背棄盟約攻打少帥軍的營地,已經是不義在先,這會他又阻攔少帥軍的進兵道路,如果再不借路給少帥軍伐秦,那就是公然與全天下的反秦義軍為敵,少帥軍滅了他名正言順!叫馮仲不必有任何顧慮,將來有什麽責任後果,項梁一個人擔著!


    兄長的答複當然讓項伯再一次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然而瞻前顧後的馮仲卻是象吃了一顆定心丸,再沒有任何顧慮,馬上就命令已經逼近九江郡境的軍隊繼續前進,以正常行軍速度直取鍾離。同時又把項梁的決定用書信告知項康,讓項康知道原因究竟。


    越過了九江郡境,向西行進隻走了一天多點時間,鍾離城就已經遙遙在望,收到消息的秦嘉也早已在鍾離城下嚴陣以待,同時遣使責問少帥軍的來意。馮仲則按照項梁的吩咐,派遣陳勝的直屬臣子李畔為使,攜帶密封的項梁親筆書信前去向秦嘉借路,同時采納韓姓親兵的建議,早早就讓軍隊排開陣勢,做好了迎戰準備。


    秦嘉給出的答複讓馮仲和項伯等人一起傻眼——李畔帶著項梁的書信進入到了秦嘉軍的陣中之後,沒過多少時間,秦嘉軍陣中竟然奔出了一匹快馬,把李畔的人頭摔到了少帥軍的陣前,並且破口大罵道:“項家狗賊,無恥卑鄙,在盱台城下言而無信,現在竟然還要我們秦將軍向你們屈膝投降!做夢!要打就打,今天正好找你們新帳老帳一起算!”


    言罷,秦嘉軍使者打馬飛奔迴陣,馮仲、項伯和陳嬰等人卻是麵麵相覷,都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秦嘉竟然能瘋狂到這個地步,居然敢把陳勝的直屬臣子也直接一刀宰了?惟有馮仲身後的韓姓親兵和項伯身後的張良一起歎息,道:“不愧是我們的項柱國,高啊!想不到一道故意言詞傲慢的書信,竟然能把秦嘉匹夫激成這樣。”


    歎息過後,韓姓親兵又俯首湊到馮仲的耳邊,低聲說道:“將軍,還楞著幹什麽?這麽好的機會,再不動手開打,還要等什麽時候再打?”


    馮仲醒悟,趕緊站起身來,當眾大罵秦嘉膽敢斬殺張楚王臣子李畔的不赦罪行,命令軍隊即刻發起進攻,正麵叩打秦嘉的軍陣,師出有名的少帥軍將士上下齊聲答應,當即上前攻陣。


    秦嘉之所以敢和少帥軍為敵,原因一是秦嘉的性格有些瘋狂,做事不喜歡考慮後果,二是之前在盱台城外時,秦嘉曾經攻破過少帥軍項猷部的營地,事後還比較從容的全身而退,再加上項伯在淮陰城下的胡搞亂搞,導致少帥軍的實力無法發揮,所以秦嘉也發自內心的看不起少帥軍的戰鬥力,覺得自己窮兵黷武再次壯大後的軍隊,已經有了和少帥軍正麵抗衡的實力,這才做出了斬使開戰的決定。


    不過殘酷的事實很快就抽腫了秦嘉的臉蛋,在馮仲的指揮下,武器裝備勝過敵人一截的少帥軍將士列隊而進,就象波濤一樣的洶湧不息,接連拍打在秦嘉軍的陣隊頭上,不斷濺起無數的血色浪花,兇猛的一點一點壓縮秦嘉軍的陣地空間。而全靠人多拿下鍾離小城的秦嘉軍則是節節敗退,不管秦嘉如何的怒吼咆哮,也不管秦嘉軍督戰隊再是如何的揮刀逼迫,都沒擋住少帥軍的千鈞壓頂之勢,交戰方才一刻,中軍前隊就已經被壓製到與後隊齊平。


    見此情景,暴跳如雷的秦嘉嘶吼連連,強迫兩翼軍隊上前,三麵夾擊少帥軍的正麵攻陣軍隊,馮仲則采納韓姓親兵的建議,始終按兵不動,還是在秦嘉軍的兩翼兵馬都已經和少帥軍的攻陣之軍糾纏在了一起之後,馮仲才從容出動兩翼軍隊,去突擊秦嘉軍兩翼軍隊的背後,而當兩翼的少帥軍殺到麵前後,腹背受敵的秦嘉軍兩翼軍隊很快就招架不住,士卒將領紛紛潰逃,連累中軍士氣受挫,本就動搖的陣腳更加搖晃。


    沒有任何的懸念,隨著出陣潰逃的秦嘉軍士卒越來越多,秦嘉軍的陣型也隨之越來越動搖混亂,陣中又突然爆發出一陣驚慌喊叫之後,秦嘉軍的軍隊也頓時的土崩瓦解,大小將領爭先恐後的帶頭逃命,士卒更是奔逃得隻恨爹媽少給自己生了兩條腿,馮仲乘勢發起總攻,在野戰中大破秦嘉,斬首將近千人,俘虜更是無可計數。


    大敗後的秦嘉帶著敗軍直接奔逃迴城,馮仲本想就勢把軍隊開拔到城下立營,然而韓姓親兵卻攔住了他,說道:“將軍,不能到城下立營,敵人無路可走之後,肯定隻會死守自保,我們再想攻城拿下鍾離,隻會難上加難。”


    “那怎麽辦?”馮仲問道。


    “距城十裏下營。”韓姓親兵答道:“再派人把箭書射入城內,就說秦嘉匹夫斬殺張楚王臣子,罪在不赦,我軍必然要斬殺秦嘉,為張楚的武平君報仇,讓城裏的守軍士卒拿下秦嘉的腦袋,到我軍麵前請賞。如此一來,要不了多久,秦嘉匹夫定然會棄城出逃,到時候我軍再出兵追擊,必然可以再獲大勝。”


    “說得比唱得好聽。”旁邊項伯陰陽怪氣的說道:“如果秦嘉不跑怎麽辦?”


    “迴稟大師,秦嘉隻有跑這惟一一個選擇。”韓姓親兵微笑說道:“他本來就和我們有仇,又殺了張楚王的使者,肯定害怕我們圍城之後無路可走,為了活命,他最好的選擇就是趕緊帶上軍隊開溜,避開我們的兵鋒去其他地方流竄,不然的話,我們一旦包圍鍾離,他就是插翅膀也飛不出去了。”


    項伯冷笑,項伯身後的張良則早就是注意到了這個韓姓親兵的不同凡響,有心想找機會與他單獨交談,無奈馮仲卻時刻不肯讓韓姓親兵離開自己的身邊,張良也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被韓姓親兵料中,通過箭書發現自己闖下了滔天大禍之後,害怕少帥軍圍城後無路可走,喜歡流竄的秦嘉果然在當夜就選擇了棄城南逃,可惜少帥軍卻早有準備,馬上就出兵發起追擊,秦嘉軍再度大敗,丟失錢糧輜重無數,軍隊也再遭重創,再也無法成為少帥軍偏師奪取九江的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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