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瘋了!


    這是項康成功拿下下相縣城後的最大感受!軍隊的吃喝拉撒就要找項康,接管城防的軍隊部署要找項康,清理城內殘敵和如何打掃戰場要找項康,接管縣寺、縣庫h縣獄後的各種善後問題要找項康,俘虜的收編遣散問題和擴軍問題要找項康,如何分發賞賜要找項康,如何安撫百姓和重新建立城內秩序的問題也要找項康!在沒有多少具體經驗的情況下,項康再是什麽穿越者,也難免手忙腳亂,忙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恨不得自己能夠長出八個腦袋十八手,外加三十六隻腿,這樣才能處理這麽多問題。


    還好,被硬綁上項康戰車的周縣令周曾是內政方麵的長才,在安撫民眾、重建城內秩序和接管縣寺這些方麵給項康幫了大忙,有條不紊的幫著項康出榜安民,清點整l縣寺文書h縣庫錢糧,又幫著項康重建左右尉衙門,維持城內秩序和負責招攬新兵,給項康分擔了不小的壓力,也讓項康可以騰出手來,把主要精力集中處理目前最為重要的軍事問題上。


    當然了,在內政問題上,身為穿越者的項康也不是毫無作為,在出榜安民時,項康照葫蘆畫瓢,毫不客氣的照抄了劉老三在關中搞的約法三章,宣布廢除嚴苛繁雜的舊秦法,與下相百姓父老鄉親約法三章——殺人者死,傷人者刑,盜者抵罪!結果也還別說,這三條簡單的法律公布後,受夠了秦法折磨的下相城內百姓還真的鬆了口氣,雖不至於真心擁戴剛剛才強占了下相縣城的項康軍,卻也對項康軍的好感大生,很是希望項康能夠兌現諾言,讓他們過上幾天輕鬆日子。


    軍事方麵,接管城防的事好辦,忠誠度無須考驗的項家十幾個子弟隨便提溜四個出來,就可以帶著軍隊牢牢掌握四門,確保城門的控製權,同時還有的是足夠人手帶著軍隊控製城裏的各處要害,不必擔心內部起火釀成大禍。除此之外,為了安撫百姓和嚴明軍紀,項康還毫不猶豫的當眾處死了三個劫掠民財和奸淫民女的士卒——然後又當眾公布這三個士卒在攻城時的功勞,把他們應得的獎勵發放給了他們的家人,以此收買軍心。


    城內治安被項康交給了主動投降的周縣令得力助手孫獄掾負責維持,副手是剛被項康軍從大牢裏放出來的倒黴小吏倉批——這個已經被刺麵隻差一點就要被押到驪山去幹終身苦役的倒黴小吏才剛和其他輕罪囚犯一起放出來,馬上就跑到縣寺門前請求為項康效力,而項康得知了他受刑的經過和原因後,也馬上對委以重任,發揮他精通緝盜和維持治安的特長,也利用他暗中監視目前還不知道能不能靠得住的孫獄掾。


    征兵這件大事被項康交給了項莊和馮仲負責,雖說項康也知道兵以精為貴,但是沒辦法,時間不等人,周邊秦軍的反撲迫在眉睫,項康隻能是撿到籃子裏就算菜,讓項莊和馮仲盡量多招募成年男子參軍,擴大自己的軍隊規模,也把願意投降和加入自軍的俘虜全部收編,也來不及嚴格訓練,招募招降到手就馬上編製成軍,隨時準備著拉上戰場聽用。


    還好,縣庫裏還有一些存糧,即便一半的糧食要拿出來獎勵參與攻城的將士,剩下的一半也還夠軍隊吃上一個來月,同時秋收在即,隻要能在秋收前重新建立起征糧製度,項康倒也用不著擔心糧食不足——當然,前提是項康軍能夠挺得過秦軍的首輪反撲,然後才有可能征收糧食供給軍隊。


    縣庫裏還有一些武器,雖然不是很多,卻也勉強夠武裝三四百人,不過項康當然不會就此滿足,城裏的局麵才剛剛穩定下來,項康就在縣城裏騰出場地,集中各種必須物資開始冶煉鋼鐵和打造武器。同時項康又派項冠率領一支百人隊返迴侍嶺亭,去迎接兩位叔母和搬運鐵匠鋪的剩餘物資迴城,另外項康又向項冠吩咐道:“阿哥,順便把虞家一家人也接進城裏來,他們如果不願意來,你就告訴他們,說我做了這麽大的事,暴秦朝廷無論如何都不會饒了他們,他們如果堅持不來,一切後果自負。”


    項冠領命而去的時候,時間已經是七月初五下午的接近申時,昨夜一個晚上沒合眼的項康再是年輕,也架不住事情太多操勞太過,忍不住爬在書案上就昏昏睡去,在旁邊幫忙的周曾、項揚和項它等人知道項康疲憊,也忍心叫醒項康,隻是由項揚拿了一件衣服給項康披上,然後才低聲討論起了一些細小事務,期間孫獄掾有事進來稟報,也被周曾用眼色示意住口。


    都是好心想讓項康休息一會,那曾想沒過得多久,項康卻驚叫了一聲突然醒來,項它忙問道:“季叔,怎麽了?”


    “做了個夢。”項康如實說道:“夢見有兩個人,殺了兩個都尉,領著一大幫戍卒一起喊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怎麽做這種怪夢?”項它聽得糊塗,疑惑說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不是季叔你帶頭喊的嗎?”


    項康苦笑不答,因為項康剛才並沒有把自己剛才做的怪夢說完——在夢裏,那兩個人帶頭喊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後,又提著劍來找項康拚命,非要項康給什麽版權費,還說要告項康抄襲剽竊,虧心事做多了的項康所以才被嚇醒。


    搖了搖頭努力把怪夢的內容拋在了腦後,項康這才注意到孫獄掾也來到了縣寺大堂上,趕緊問起發生了什麽事時,孫獄掾答道:“迴稟項公子,是這樣的,倉批他們抓到了一個乘亂行劫的盜匪,本來依照暴秦法典,那個盜匪應該黥麵後發往驪山做苦役,但是現在肯定不能這麽做了,具體該如何處置,請公子示下。”


    “這事你和亞叔商量著辦吧。”項康很隨意的說道:“如果可能的話,你們最好重新搞出一套量刑規範,方便我們以後依法辦案。還有,什麽斷手斷腳的野蠻刑罰就不要了,手腳斷了長不出來,改成打扳子吧。”


    孫獄掾答應,還躍躍欲試的馬上就想和周曾製訂新的量刑製度,可惜項康卻沒有給孫獄掾和周曾這個機會,又向周曾問道:“亞叔,問件事,假如你還在下相縣令的任上,收到旁邊的僮縣或者取慮求救,說是有人聚眾起事,率眾圍攻僮縣或者取慮的縣城,你會不會派出援軍去增援?假如派的話,會派多少軍隊?又會在幾天之內派出援軍?”


    知道項康是想分析僮縣和取慮的敵人何時發起反擊,周曾仔細盤算了一會才答道:“迴稟項公子,我會見機會行事,倘若我知道圍攻僮縣或者取慮的敵人不多,大概隻有六七百人,我會在最短時間內集結一支大概千人左右的軍隊增援,其中征召和集結大概需要兩天時間,然後立即出兵,加上路程所需的時間,大概在三天之內,我的援軍就能趕到僮縣或者取慮增援。”


    言罷,也沒等項康繼續追問,知道項康用意的周曾又主動說道:“倘若在征召和組建縣軍的期間,我又收到消息,知道僮縣或者取慮已經被敵人攻占,那我會有兩個選擇,一是優先自保,用我手裏的軍隊優先守衛下相縣城,同時向郡守求援,請求郡守派遣郡軍來反攻下相,到時候我再出兵相助。”


    “那第二個選擇呢?”項康問道。


    “假如是僮縣被敵人攻占,我會聯絡取慮縣令,邀請他和我一起出兵反攻下相。”周曾迴答得很簡單,說道:“加在敵人在僮縣站穩腳步之前,盡快把僮縣奪迴來,把叛亂扼殺在萌芽中。”


    項康的眉頭有些皺緊了,又不死心的問道:“亞叔,那你最有可能會做出那個選擇?”


    “第二個。”周縣令迴答得更直接,說道:“馬上和另一個縣令聯手平叛,既可以避免叛亂擴大,威脅到我的治地,又可以爭取立功受賞,從叛軍手裏奪迴一座縣城,可不是什麽小功勞。”


    項康的眉頭皺得更緊,甚至還有些想要改變自己的戰略計劃,想學曆史上的陳勝吳廣和眾多流寇一樣以攻代守,乘著各地官府還來不及做出反應,搶先向周邊的縣城發起進攻,象蝗蟲過境一樣的以戰養戰,一邊劫掠各種一切有用的物資,一邊壯大軍隊,逐漸聚累起能夠和秦軍主力相抗衡的本錢。可是考慮到陳勝吳廣和曆史上無數流寇的淒慘下場,還有這麽做丟失的民心、影響和號召力,以及自己手裏這點可憐的軍隊實力,項康卻又打消了這個念頭——流寇好當,當不好就會死得又快又慘,還沒和小姨子親熱夠的項康可不想攤上這樣的下場。


    又搖了搖頭,把當流寇的不切實際念頭同樣拋開,項康又向周曾問道:“亞叔,那旁邊的下邳和淩縣呢?他們會不會也出兵來打我們?”


    “可能不大,就算來,也不會很快。”周曾答道:“下邳和淩縣都是屬於東海郡,縣軍跨境作戰,首先要取得東海郡郡守的同意,或者收到泗水郡郡守的增援請求,否則就是有謀反嫌疑,不管是下邳縣令還是淩縣縣令都吃罪不起。所以他們即便會出兵,也不會馬上出兵,怎麽都得耽擱一段時間。”


    “那就好,這樣我們就暫時不用擔心來自背後的威脅了。”項康點頭,說道:“隻需要先把僮縣和取慮的暴秦軍隊殺敗,這樣我們就可以爭取到一段整軍備戰的時間了。”


    言罷,項康又轉向了堂上自己全部由侍嶺亭鐵匠鋪學徒和東鄉民兵組成的親兵,問道:“我現在需要兩個人,分別去取慮和僮縣打聽消息,打聽他們什麽時候出兵,出兵規模是多少,主將是誰,你們誰敢去?成事之後,我有重賞。”


    好幾個親兵都站了出來自告奮勇,項康憑借記憶擇憂挑選,選出了兩個平時表現得做事細致的,各自給了他們一點行動經費,然後就讓他們化裝成逃難百姓去取慮和僮縣刺探消息。末了,項康又仔細考慮了許久,然後才向周曾問道:“亞叔,僮縣和取慮兩個縣令,你和誰的交情關係要深厚一些?”


    “和僮縣的縣令顧畢要熟一些。”周曾想都不想就迴答道:“因為公事見過兩次麵,聊得還算開心,勉強算是熟識。至於取慮縣令,我從來沒見過。”


    “那就好,正好僮縣距離下相要近一些,僮縣和取慮聯手出兵的話,僮縣縣令最有可能親自率兵來打下相。”項康聽了十分歡喜,忙又說道:“亞叔,辛苦你一下,馬上給取慮那個顧縣令去一道書信,就說你是被迫向我投降,心裏依然還想效忠暴秦朝廷,想假裝幫我騙取我的信任,等待機會充當內應,幫暴秦軍隊重新奪迴下相,請僮縣那個顧縣令替你向郡裏稟報。”


    “寫信沒問題,可是公子,這麽做有什麽意義?”周曾疑惑的問道。


    “未雨綢繆,讓敵人那邊知道你是身在曹營心在漢。”項康隨口用錯了典故,又說道:“隻要僮縣那個顧縣令相信你願意當內應,那不管是僮縣和取慮聯手進兵,還是泗水郡的那個趙郡守親自領兵來打下相,我們都可以用這道書信為基礎,更進一步創造戰機了。”


    周曾其實在軍事上方麵並不怎麽樣,自然也就不明白項康說這些話的意思,但既然已經被綁到了項康的戰車上,周縣令當然沒辦法拒絕項康的要求,隻能是趕緊提筆做書,按照項康要求的內容寫下了一道書信,然後又按照項康的安排,迴家後挑選了一個家人,在沒有告訴他事實真相的情況下,讓他攜帶密信化裝成百姓出城,匆匆趕往位於下相西南部的僮縣送信。


    …………


    順便說一句,周曾提筆做書的時候,大澤鄉這邊,陳勝和吳廣也已經幹掉了帶隊的兩個都尉,號召眾戍卒舉兵謀反,結果和曆史上一樣,走投無路的陳郡戍卒紛紛跟著陳勝吳廣高喊起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口號。而再接著,陳勝和吳廣又大聲宣稱說秦公子扶蘇和楚國名將武信君項燕都還沒死,宣布以扶蘇和項燕的名譽發動起義,稱大楚國,陳勝自封為將軍,封吳廣為都尉,並在第一時間向旁邊的蘄縣發起了進攻。


    還是和曆史上一樣,因為距離過近和蘄縣官吏根本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陳勝吳廣率領的起義軍同樣是在當天就一舉拿下了同樣位於泗水郡郡內的蘄縣縣城。然而很可惜,受限於這個時代的交通和信息傳播速度,陳勝吳廣並不知道區區四百餘裏外,同樣也有一支起義軍已經拿下了一座縣城,已經遙遙的與他們形成了互為犄角的有利形勢,所以發瘋一樣的劫掠了縣城裏的一切有用物資後,陳勝吳廣又在第二天就統兵西進,殺向了他們的陳郡老家,錯過了與項康起義軍會合的最好機會。


    當然了,就陳勝和項康的性格而言,兩支起義軍沒有能夠會合聯手,或許反倒是一件好事。否則的話,以陳勝的外寬內忌,強橫霸道,項康的笑裏藏刀,表麵慷慨大方實際上摳門吝嗇,兩支起義軍碰頭不會打起來的可能性絕對很小很小。


    …………


    也來看看項伯和張良這邊的情況,雖說下邳和下相分別隸屬於東海郡和泗水郡,然而因為距離比較近的緣故,實際上才到了七月初六的晚上,項伯和張良就已經收到了項家子弟在項康率領下發動起義並成功奪占下相縣城的驚人消息。


    結果聽到這個消息,項伯和張良張大了嘴巴足足有好幾分鍾說不出一個字,最後還是張良首先迴過神來,向來報告消息的家人問道:“消息可不可靠?真的是項先生的子侄率領下相戍卒舉旗造反,還拿下了下相縣城?”


    “迴家主,絕對可靠。”家人激動的說道:“城裏都已經把這個消息傳遍了,還是項先生的子侄打出楚國大旗,要光複楚國,推翻暴秦!縣寺裏的人也是在這麽說,所以絕對可靠。”


    張良再一次瞠目結舌,萬萬沒想到厚顏無恥在自家混吃混喝了一年多的項伯,竟然會有這麽一幫牛叉的子侄,不但公然打出楚國大旗造反,還直接拿下了一座縣城!然而張良更沒想到的是,項伯突然大叫了一聲,跳起來撒腿就往門外衝,張良忙叫道:“伯兄,你去那裏?”


    “我去下相!”項伯迴頭,理直氣壯的說道:“我那幫子侄少不更事,僥幸拿下了一座城池,現在肯定是手忙腳亂什麽都不懂,什麽都辦得亂七八糟,我要去接管我們項家的軍隊,帶著我們項家的軍隊推翻暴秦,光複楚國!”


    “伯兄,是不是太急了?”張良憂心忡忡的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的子侄們是怎麽拿下一座縣城的,可我敢肯定,絕對是因為下相那邊來不及準備,猝不及防才被你的子侄得手。現在下相旁邊的暴秦官吏肯定已經收到消息了,也肯定在全力征召軍隊準備反攻下相了,下相城能不能頂住誰也不敢保證,你現在去,如果正好碰上暴秦軍隊反攻下相,你怎麽抵擋?”


    剛才還自信滿滿要迴去接管項家軍的項伯閉上嘴巴,半晌才恨恨說道:“這幫小兔崽子,做這麽大的事,怎麽招唿都不給我打一個?沒我的率領,他們能做得了什麽事?”


    “先派個人去打聽一下情況吧。”張良提議道:“了解了下相那邊的情況,如果可行,我和你一起去下相投軍。如果情況不對,也可以讓我們派去的人給你的子侄捎一個信,叫他們在走投無路時來下邳投奔我們。”


    琢磨了半晌,發現自己最好還是別去冒這個險,項伯也隻好點了點頭,同意了張良的主張。不過項伯卻依然還是萬分不滿,又恨恨說道:“絕對是項康那個小兔崽子亂來,我的子侄裏麵除了他沒誰敢這麽胡搞,推翻暴秦,光複大楚?我呸!別把我們項家子弟的命全給送掉!”


    …………


    再順便說一句,項康帶著項家子弟起兵複楚和成功拿下一座縣城的消息繼續向南傳播,逐漸傳揚到了長江以南的會稽郡境內後,一個長著重瞳的中二青年聽到這消息,馬上就象發瘋一樣,挽袖彎腰就拔起了一顆垂柳樹,舉著那顆酒壇粗細的柳樹放聲大吼,“康弟!莊弟!你們不愧是我的弟弟!不愧是我的好弟弟啊!等著我,阿哥我會盡快來幫你們!”


    …………


    再來看看劉老三這邊的情況,項康帶著項家子弟一舉拿下下相城的消息傳到了芒碭山後,劉老三吃驚之餘還有些茫然,忍不住向自己的連襟樊噲問道:“樊噲,你不是說項康那個傻小子是頭呆肥羊麽?連買刀的金子都不會看看真假,怎麽這傻小子還有這麽大的本事,不但敢起兵造反,還直接拿下了一座縣城?”


    “我怎麽知道?”樊噲也十分疑惑的說道:“那天,那個小豎子確實傻得厲害,我遞給他的假金子,他連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收下,我怎麽知道這傻小子還有本事?”


    劉老三默然,半晌才奸笑著說道:“不管他真傻還是假傻,隻要他敢鬧就行,還最好是鬧得越大越好。大不了以後把真金子和欠他的錢還他,先堵住他的嘴,然後再慢慢坑這個傻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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