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根達斯的專營店,裝潢的精致總也比不上星巴克,或者說,沒有突出的特色。可是李小影不懂得品嚐咖啡,那些小資的氛圍她雖然喜歡,卻又覺得矯情。比起翹著蘭花指端著咖啡杯輕笑淺啜,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大勺大勺往嘴裏塞巧克力冰激淩。

    “小影,給你!”

    輕而柔的聲音,讓聽到的人倍感清爽。李小影在抬眼望向對麵聲音的主人之前,臉上已經掛起了大大的笑容。

    閆羽心,她這輩子最好的朋友。

    “十八歲成人快樂!”

    閆羽心的手裏拿著一個精美的禮盒,包裝紙的圖案是李小影最喜歡的大朵波斯菊。

    李小影鄭重地接過,咧著嘴翻來覆去地看,“好漂亮,我都舍不得拆了。”

    閆羽心看著她,也笑得很開心。不同於李小影的平凡,閆羽心是個絕對可以用美女來描述的女孩。很東方,很古典的柔美,幹淨清麗,不做過於豔麗或個性的打扮,卻擁有即使梳了兩條麻花辮也不會讓人感到一絲俗氣的氣質。

    “我特意讓服務員別粘得太死,你小心一點撕,沒問題。”

    好朋友喜歡收集漂亮的包裝紙和郵票,閆羽心自然知道。

    李小影依言打開禮物,是一個設計別致的木質相框,裏麵嵌著她們相識後的第一張合照。照片裏,兩個稚氣的孩子手拉手站在一座人魚噴泉的邊緣。羽心安安靜靜,笑得很甜,一看就是個小美人胚子,小影則揚著空出來的小手,笑得小舌頭都照出來了。那副樣子讓現在的李小影懷疑自己當時根本不是在笑,而是在尖叫。

    “喜歡嗎?”

    “喜歡!以後我們也要這樣,永遠這樣!”

    兩個女生相視而笑,心照不宣。

    這個禮物的意義,不用羽心說出來,李小影非常明白。羽心想告訴她,就算她們兩個現在都成人了,今後會上不同的大學,走上不同人生的路,兩個人的心也還要這樣手牽手,歡笑著貼在一起。

    *******

    李小影在小學二年級時與閆羽心成為朋友,兩個人一起度過五年的童年時光,又奇跡地被電腦派位到同一所初中。當時兩個人約好,要一起考進唯一的英語實驗班,繼續作同學。她們成功了,形影不離地繼續在一起度過三年。之後,兩個人又約定考取同一所高中。那時,閆羽心的成績非常平衡而優秀,李小影則為了數學掙紮不已。臨近中考之際,李小影惡補數學補到想吐。最終突擊產生了效果,她終於勉強考上了如今這所北京市重點高中,千辛萬苦,追著羽心,繼續和她在一起。

    近十年的相互陪伴,兩個女孩分享了對方所有的歡喜與憂傷。學校,專屬於少年的另一個小社會,長輩們無法理解的社會氣氛與規矩,是成長中的孩子們自己摸索出的快樂與疼痛。始終一起上學的她們,呆在完全相同的世界裏,明白對方沒有說出口的話,更明白那些說不出理由的淚水。

    李小影覺得自己對羽心不隻是喜歡而已,那是一種愛,接近親情的愛。羽心是除了她自己外,對她最了解也最寬容的人。但是羽心的寬容不是放縱,她不會允許李小影抄別人的數學作業,也不會允許她在日記以外說半句髒話。

    李小影可以放心地把自己的心交給羽心,在羽心麵前,她不需要偽裝,用不著警惕,更沒有絲毫懷疑。羽心說能看見奇怪的東西,那就是能看見。她除了心疼羽心為此所受的苦,再沒有別的心思。甚至,她希望自己也能看見,分擔羽心眼中那份偶爾不經意流露出的恐懼。

    李小影問過很多人,問他們有沒有一個從小就在一起,彼此包容對方的一切優劣,默契到就差知道對方的頭發有幾根的朋友。而他們的答案,全部是沒有。這讓李小影感到無比慶幸,也無比珍惜。而閆羽心對李小影,也是同樣。

    她們因此而稱對方為朋友,真正的,一生隻有精力擁有一個的,朋友。

    ******

    兩個女生情意綿綿,把許寒晾在一邊,連閆羽心都幾乎已經忘記,她的旁邊坐著平日裏朝思暮想的人。女生之間親密起來就是這樣,似親人,又似戀人。這並不奇怪,因為所有的感情都是相通的。那種希望對方快樂,不希望對方受傷的守護之情,無論對於親情,愛情還是友情,都是一樣的。

    許寒撇著嘴看看李小影,“喂,我這麽大一個人,別告訴我你們忘了!”

    李小影瞥他一眼,“請你吃還不滿意?”在她看來,許寒似乎非常不習慣被人忽略。李小影在心裏冷笑。優秀的人都是這樣的吧。比如眼前這個男生,又比如她的媽媽。

    “你把我當動物啊,有吃的就滿足。”

    “人不就是一種動物,你以為自己有多高級?”

    “嘿,小丫頭嘴還挺厲害。”

    “你今天才發現我厲害?有夠遲鈍。”

    李小影與許寒又你一言我一語地貧起來,閆羽心在一邊看得很開心。她喜歡聽到許寒的聲音,喜歡看他說話時飛揚的神采,更喜歡他嘴角那一抹天生的傲慢。她隻恨自己沒有小影的灑脫,羨慕小影從不會在任何男生麵前感到局促的從容。她也曾在李小影的極力鼓舞下嚐試過勇敢,兩個人連給許寒的告白信都寫好了,但最終她還是退縮了,更因為那一次的前功盡棄,從此再無勇氣獨自應對許寒。

    ********

    也不知許寒是無心還是有意,總之與李小影拌了一會兒嘴,他便自然而然加入了剛剛一直把他排斥在外的二人世界。但他畢竟是男生,李小影和閆羽心展開的諸如時尚與娛樂的女性話題,他全然沒有興趣。眼看著似乎又要被踢出去,許寒沉吟一下,突然在兩個聊得正熱鬧的女生麵前打個響指。

    “我說二位,給點麵子吧!我好歹也是一帥哥,閆羽心又是美女,要當電燈泡,那也該是你李小影。”

    李小影不怒反笑。她聽到許寒誇羽心是美女,暗爽了一下,朝羽心眨眨眼。

    閆羽心自然非常開心,靦腆一笑,淡爽清甜。

    “好,就衝你誇我寶貝兒這句‘美女’,本姑娘給了你這個麵子。說吧,你想聊什麽?”

    許寒滿意地揚起下巴笑,“這還差不多。不過……我看你是聽不懂的,這可是高深的物理問題。”

    “你有病啊,聊天兒的時候說物理?!”李小影怪叫,“不行!換話題,要不就閉嘴!”

    許寒立刻笑了起來,一臉“逗你玩兒”的得意。

    李小影知道被耍了,翻個白眼不理他。

    閆羽心原本笑嘻嘻地看著兩人鬥嘴,然而當目光轉到許寒臉上時突然怔了怔。她再看看臉上寫滿“打倒物理”的小影,淡淡一笑,柔聲說道:“其實物理也挺有意思,看具體說的是什麽。小影你對宇宙的事情不是都很感興趣?那其中也包括物理學啊。”

    李小影一愣,扁了扁嘴,“好吧,好吧,讓他說。唉,你們兩個熱愛科學的同誌要開專業研討會,沒我什麽事兒。來來,坐近點兒,好好討論。”她假裝生氣地說著,把閆羽心往許寒身上推。

    閆羽心沒說什麽,重新坐好。看看紅娘當得正開心的李小影,再看看沉默微笑的許寒,她的表情漸漸黯淡。

    李小影以為閆羽心替許寒辯解是要就勢與他說話,於是順水推舟地幫她製造機會。然而閆羽心的心思並非如此。她之所以會那樣說,是因為她看到了當被李小影駁迴時許寒笑容背後的失落。那被小心藏起的表情讓她隱隱感到心疼。為他,也為自己。

    小影的目光從來都是純粹的,一目了然,纖塵不染,時常讓羽心感到擔心,擔心她看不到的東西太多。就好像現在,看不到坐在身邊的人真正的表情。許寒看著李小影的目光是什麽時候開始發生變化的,閆羽心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隻希望自己望著小影的目光,永遠不要因任何事情而改變。*******

    許寒似乎帶了些感激地向閆羽心笑笑,轉眼望著李小影,“我先問你,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嗎?”

    李小影不自覺地看了閆羽心一眼,“怎麽說呢,也許不一定是通常意義上的鬼。但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普通人看不見,但一些特別的人卻可以看見的東西。某種角度來說,那些東西就是鬼。嗯,對,我相信世界上有鬼!”

    閆羽心默默點頭。

    “好!”許寒對這個迴答非常滿意,“這就好說了。我再問你,你認為時間是什麽樣子的?或者更準確地說,時空。比如,有人認為時空不是單一的河流,而是很多平行流動的河流。”

    “這個我知道類似的!是‘膜’!”李小影不擅長物理,突然聽到自己有所耳聞的部分,感到有些興奮,“我在電視上看過。有的科學家認為宇宙間存在一片一片像薄膜一樣的時空,彼此平行,互不幹擾。而像百慕大那樣的失蹤現象,或者有人遇到的時空錯亂,就是地球所在的時空膜與其他膜之間發生了隨機的碰撞。”

    “嗯,那你聽沒聽過另一種說法?關於時間流的。如果愛因斯坦的廣義相對論成立,人們就真的有可能迴到過去。可是如果你迴到過去,卻錯手殺死了你的祖母,那你又怎麽能存在?”

    “啊?這……真的是矛盾的耶。”

    閆羽心想了想,“這個我在書上看到過。為了解釋這個矛盾,某些科學家假設了時間分叉的說法。也就是,在你殺死祖母的那一刻,不存在祖母的時空便自然衍生而出,產生沒有祖母,沒有你的另外的曆史,分出另一條河流。而在你所屬於的河流中,祖母依然存在,並生下你的父親。”

    李小影點點頭,“這個沒聽過。不過你這麽說我就明白了。許寒,你想說的到底是什麽?”

    “其實我也說不太清,畢竟不過是個高中生。我隻是模模糊糊在想,為什麽沒有人提出時空交融的說法。”

    “交融?怎麽交融?”李小影不明白。

    “就好像兩朵雲,若被風吹在一起,便融合成了一朵。這一朵雲中,包含著起初的兩朵雲,卻又已經無法區分了。”

    “嗯……”李小影神情迷茫。

    “再舉個例子。現在咱們坐在這裏吃東西,另一個時空中,同時有兩個人在打架。按我時空交融的說法,很有可能現在挨打的一方就摔在了閆羽心坐的位置,血濺在你坐的位置。可是這個時空的我們,並沒有受到影響。”

    “我似乎……好像……你是不是想說,我們三個和打架的那兩個,看似站在同一塊地上,經過了相同長度的時間,但是卻又彼此不相幹,其實是兩個不同的時空?”

    “對!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那你問我們相不相信鬼幹嘛?”

    “既然‘膜’的概念裏假設了碰撞,那交融的概念裏也應該有類似的東西吧。比如,以為見到鬼的,其實是偶爾見到了交融的另一個時空裏的人。”

    “這說法有意思!羽心,這不失為一種解釋呢!你看會不會是這樣?那些東西。”

    許寒一愣,“那些東西?”

    “呃……哪些那些東西?”李小影裝傻。

    閆羽心淡淡一笑,“她是說鬼。”

    許寒“哦”了一聲,若有所思地看看兩個女孩。李小影則向閆羽心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

    ******

    三個人走出冰欺淩店時,天已經黑了下來。

    大風不減,黃沙的味道更重了。三人不約而同捂住嘴,向停自行車的地方艱難而行,一幅衝鋒陷陣的架勢。

    然後,他們悲慘地發現路旁的一長排自行車全部被吹倒了。一輛壓一輛,車把、輪胎混亂地勾在一起,三人費了好大力氣才逐一把三輛自行車拽出來。

    李小影看看眼前的一地狼藉,在風中向兩個人大喊,“怎麽辦?要不要扶起來?”

    閆羽心已經在一邊點頭了,許寒卻說:“這麽大的風,扶起來也會再倒。已經有很多車的車把都被摔歪了,再倒一次,損壞的肯定更多!”

    兩個女生認為有理,便決定就這麽離開。然而才走了兩步,還未離開人行道,閆羽心突然停了下來,在已走出去的兩人身後喊道,“我的車被摔壞了,怎麽辦呀?”

    “啥?!”李小影把自己的自行車往地上一丟,轉身跑了過去,“靠,真的,腳蹬子掉了……”

    許寒推著車隨後而來,三個人互望了數眼,李小影開口道,“我可以帶你,羽心,咱倆家那麽近,我先送你迴去。但是你的車怎麽辦?修一修就行了,就這麽丟掉太可惜。”

    羽心點點頭,“可是帶不迴去呀……隻有暫時放在這裏了,明天再說。”

    許寒看看兩個為難的女生,想了想,問李小影,“你們家住哪兒?”

    “xx商場那邊,你知道嗎?不近,不過也不算太遠。”

    “好。這樣吧,你帶閆羽心,我幫你們帶車。”

    “你怎麽帶?”

    “簡單!它隻是腳蹬壞了,輪子還可以轉。我騎車的時候空出一隻手扶著它一起走不就行了。怎麽樣,聰明吧?”

    “單手扶把多危險呐!算了吧,這麽大風,你再摔著,更麻煩。”

    許寒突然提高了聲音,“幫你忙不說謝謝還烏鴉嘴。你以為我是誰?摔誰也摔不著我!”

    李小影一怔,跟他瞪眼,“你幹嘛呀今天,動不動就急,被女朋友甩了?”

    “我沒有女朋友!”

    “我知道!開玩笑不行啊。算了,今天我不跟你計較。不過帶車就不用了,好吧?我真是為你安全考慮。而且你又不順路,何必跟著我們繞遠。”

    聽李小影這樣說,許寒很不痛快地別開臉,氣氛一時間變得有點僵。站了一會兒,許寒突然從李小影手中搶過閆羽心的自行車,徑自走開了。

    李小影莫名其妙,“幹什麽呀這是?!羽心,你說你這許寒今天到底發什麽瘋?冰激淩吃多了?”

    “……不知道。”

    *******

    李小影騎了三年的自行車,帶人已經不成問題,隻是風太大,沙子又迷眼,搞得她的車把總是搖搖晃晃的。

    “小影,騎不動吧?”閆羽心在她背後心疼地喊,“我還是下來走好了!”

    “啊?你說什麽?”

    “我說你騎不動吧?你放下我吧,我跟著跑就是了!”

    “那怎麽行!一會兒就到了,沒事兒!”

    正說著,李小影突然感到腰間一陣一陣有規律的震動,是她放在校服衣兜裏的手機。

    “羽心,我手機在震,你幫我接接!右邊衣兜裏。”

    “哦,好的!”

    閆羽心一手扶著李小影腰際,另一手探進她的衣兜掏出了手機。接起來,是李小影的媽媽。

    “小影!是你媽媽!她問你怎麽還不迴家!好像不太高興!”閆羽心伸長手,將手機湊到李小影耳邊。

    一直帶車行在她們後方的許寒這時趕了上來,與她們並行,“喂!你們兩個,現在別接電話呀!看路!!”

    閆羽心聽到了許寒的話,覺得有道理,想撤迴手機向李小影的媽媽解釋,然而李小影卻出乎她意料地突然連著她的手一起,一把握住了耳邊的手機,並且非常用力。

    “我跟你說了我正在迴去的路上!!約朋友過生日和要高考了有什麽關係?!要高考了我就不能有社交了呀?!”

    李小影憤怒的大喊隨風掠過閆羽心的耳邊。閆羽心暗自歎口氣,小影與她媽媽的矛盾,似乎比以前更激烈了。

    ******

    李小影現在簡直可以用怒火攻心來形容了。

    其實就算和母親不合吵架,又哪裏用得著氣急敗壞到這種程度?但是媽媽普通一句責備對於李小影來說,卻比任何其他人的辱罵更讓她無法忍耐。那個人是她的媽媽呀!是最應該理解她,在她遇到困難的時候給她安慰的人呀!可是她的媽媽對她的評價,卻隻有“自以為是”,“不求上進”,“懶散拖拉”,“不像我的女兒”!她不求媽媽的誇獎,做的不好的地方就是不好。可是難道媽媽看不到她一直在改嗎?難道媽媽一點也看不到她的好嗎?難道,她看不到自己的女兒在倔強地和她吵架時,眼中卻隻有淚水嗎?!

    ******

    李小影激動地朝手機裏的媽媽大喊大叫,手上不自覺地一下下用力,車把便跟著一陣搖晃。閆羽心在後座有些失去平衡,然而她的一隻手被李小影握住,不能輕易動彈,更無法跳下車。

    眼看著身邊一對女孩在車上搖搖晃晃,就連許寒也突然心慌起來。他怕靠過去反而會影響李小影的平衡,隻有在她們的旁邊大喊,“李小影,你待會兒再說,有車過來了!李小影!後麵有車過來了!李小影!”

    自行車道旁邊,自然是機動車道。此時正是下班高峰,後方的路口紅燈攔了一段時間後,綠燈放行,排了長串的汽車便飛速地行駛了過來。

    然而李小影沒有聽到許寒的聲音,並未停止對著電話的爭吵。許寒正在想該怎麽叫住她的時候,卻突然看到迎麵竟然又來了一輛逆行的自行車!

    這個時候李小影的車抖得更厲害了,後座的羽心被晃得一個不穩,忍不住抱住她的腰叫了一聲。

    一旁的許寒看到情況不對勁,也被嚇到了。他丟開閆羽心的自行車,加速趕上前用力揪住了逆行的衣袖,幾乎是兇狠地衝他嚷:“你他媽的搗什麽亂?!”

    那個逆行並沒有看出李小影已經失去平衡,昏天黑地,他更沒看到李小影的車後還有一個人。但凡做一件事久了,必然會對自己產生自信,這個人顯然對自己的技術很有信心,以為自己肯定避得開逆行而來的那些自行車,就更不會注意到李小影的異狀。此刻許寒突然闖過來拉住他,搞得他莫名其妙,冒起火來。

    “你幹什麽?!”他用力一掙。許寒倒是放手了,然而李小影也已經連人帶車撞了過來。

    **********

    李小影這時才發現前麵有人,對手機吼了一句“我迴家再跟你說!”,急忙雙手扶把企圖躲開逆行,然而因為轉得太急反而徹底失去了平衡。

    閆羽心被李小影擋住視線,根本不知道前麵發生了什麽,她隻知道自己的身體正在迅速傾斜。然而身邊一輛輛疾馳而過的汽車造成了視覺上的速度感,讓她想跳車又根本不敢動,隻有僵著身子緊緊扯住李小影的衣服,跟著她尖聲大叫。

    自行車道上亂作一團

    許寒也不管其它了,跳下車就朝李小影跑去。他想趁她們撞上逆行之前徒手停住李小影的自行車。

    他與兩個女孩的距離並不遠,跑幾步就一定能趕得及。

    他跑,伸出手,抓住李小影的車把了……然後,就好像做夢一樣,他眼看著一輛出租車突然從眼前飛掠而過,而他抓在手裏的東西也在這個瞬間隨著那輛車一起飛了出去。

    撞散的自行車零件抽在許寒伸出的手臂上,他的眼前立時血花飛濺,接著是幾乎讓他昏厥的劇痛。他捂住自己鮮血噴湧的右臂,腳下一軟跪在了地上,忍不住痛苦地大叫。與此同時,除了許寒的聲音,已經一片混亂的馬路上響起一連串令人心驚的巨響——刺耳尖叫——尖銳刹車——猛烈碰撞——

    愣了足足半分鍾,許寒終於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強忍疼痛爬起身撒腿向前跑去。

    前方,他看到了圍攏的人群。中央,一輛出租車和一輛黑色桑塔納追尾相撞,玻璃碎片飛散一地,映照著慘淡的路燈,恍若一大片冰霜。出租車扭曲的後視鏡上,飄掛著一件破爛染血的白色風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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