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你啊……”高峰把葉箐箐放上馬背,迴身挑挑眉。


    漢子姓王,是田心村的獵戶,附近村子的人都知道他,喚他王獵戶。因著動物多是晚上出來覓食,他便時常夜裏四處轉悠,在這碰上了也不稀奇。


    此時他兩個眼睛咕溜溜的打轉,臉上是凝重的神色,指著他們怪叫一聲:“殲夫婬婦!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


    啥?三人麵麵相覷,葉箐箐反應過來眉頭一皺,道:“王獵戶怕是有所誤會……”


    “誤會?誤會什麽!”王獵戶揚著火把,朝她一瞪眼,道:“老子最瞧不起你這種水性楊花的娘們,如今撞在我手裏,就別想我替你們瞞著!”


    這可是趕巧了,半夜出來獾子沒逮著,反倒給他撞破殲情,也是他沒點火把,對方不做設防之故。


    “王獵戶好大的口氣,”高峰雙手環胸冷哼起來,撇撇嘴道:“你撞見什麽了?就在這胡言亂語,那些長舌婦都及不上你。”


    采芹忙點點頭附和道:“不錯,有些話可是說不得的!我們少夫人摔傷了腿騎行不便,方才勞煩了高公子,這一點我可以作證,大叔還是謹言慎行的好!”


    上下嘴皮子一碰,多簡單的事兒啊,卻能輕易令人陷入萬劫不複之地,人言可畏。


    那王獵戶如何能信,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一個小丫鬟能做什麽證人?不過就是看門狗罷了,幫忙望風呢!


    “少跟我扯這些,前段時間那小丫頭片子浸豬籠沒死成,這會兒必須讓族老好好嚴懲你們這些女人不可!”


    采芹心下一驚,他這話的意思是想鬧大不成,往前站了一步道:“俗話說抓賊拿贓,你無憑無據胡亂潑髒水,以為裴家會輕易放過你嗎!”


    “放過我?哈哈哈!”王獵戶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他那小眼睛裏射出狡黠的光芒:“到時候葉箐箐要被趕出家門咯,看誰會替她出頭!”


    要說王獵戶之所以反應這麽大,並且打定主意管閑事,完全是因為他之前的婆娘跟野漢子跑了。沒有留下一兒半女,卷走家裏僅有銀錢,一走了之,讓他淪為村中笑柄,顏麵全無。


    這許多年每每想起都恨得咬牙切齒,這種不忠不貞的女人,就該活活淹死才對,一個都不能放過!


    “扶我下來。”葉箐箐麵色沉著,朝采芹招了招手。


    采芹搖搖頭,牽過馬兒道:“咱們別理會他胡言亂語,少夫人的腳傷需盡快上藥,天寒地凍的,早點走人才是。”


    高峰也冷聲警告道:“雖說狗嘴吐不出象牙,但是勸你還是別亂吠比較好。”


    被盯著的王獵戶忍不住後退半步,咬咬牙道:“高峰,我沒想到你還能看上這種破鞋,已為人婦還勾搭上你,可見不是什麽賢惠女子,白瞎了這好臉蛋,你可別被蒙蔽了!”


    破鞋?葉箐箐就著馬背上的姿勢,麵無表情的望著王獵戶:“你已經構成對我的不尊重,人身攻擊是要付出代價的。”


    她的聲音不疾不徐的,沒有半點激動亢奮,仿佛隻是在陳述事情給他聽,王獵戶不由呆愣半晌。繼而呸了一口,道:“你少在那威脅我,我倒要看看,若是裴家知道你半夜跟男子野和,還能放過你不成!”


    原以為那些謠言做不得真呢,誰知竟然真的跟高峰不清不楚,少東家那樣的人都不能讓她安分下來?可謂是貪心不足,吃著碗裏想著鍋裏的!


    王獵戶心裏越發鄙夷,所以說這些娘們就會裝模作樣,表麵上冰清玉潔,內地裏不知蕩浪成什麽德性!


    高峰簡直要氣笑了,他上前堵住王獵戶,道:“誰說我看上她了?不過是路上偶遇,便被你說成這般,她樂意我還不樂意呢!一群蠢貨!”


    “……”這話怎麽聽著不像是替她開解呢?葉箐箐抿抿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若王獵戶執意要汙蔑於我,咱們就走著瞧。”


    “采芹,我們迴去吧。”


    “是。”采芹狠狠地瞪了王獵戶一眼,跟著爬上馬背,往田心村的方向趕去。


    她們兩人騎馬走了,王獵戶還被高峰堵在這裏呢,他瞪著眼:“這種女人就不該縱容!高峰,你年歲尚小,還沒吃過虧呢。”


    “她的事情與我何幹,少把我們扯在一起!”高峰不耐煩的揮揮手,“明日一早還得進城,沒空陪你瞎掰扯,趕緊打你的獵物去吧!”


    他還想早點迴去眯一覺呢,本就與葉箐箐被人說三道四,今晚若是再由王獵戶胡說八道,那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隻希望這個愚蠢的漢子能放聰明點,也不想想他高峰會是那種胡亂勾搭的人嗎!


    迴到小院的葉箐箐誰也沒驚動,阻止了采芹去準備熱水的打算,大晚上的燒水多費勁啊,別瞎折騰早點睡吧。


    她的腿在落馬的時候扭著了,此時紅腫成一大坨,伸著腳丫子在冷空氣裏晾一晾,希望它能消消腫。


    “少夫人,還是去請大夫來看看吧,村子裏不是有一個嗎……”采芹低頭看著她的腳脖子。


    葉箐箐搖搖手道:“一點點扭傷,不礙事的。”隻要不倚靠左腳站立,都感覺不到疼痛。


    “我們明日一大早必須要迴城才行。”采芹忍不住歎息一聲,這麽短短幾個時辰,少夫人弄傷了自己不說,還被那個漢子給撞見了高峰抱人的一幕,她還真怕……


    “采芹,迴去後暫時別跟裴閏之說這件事。”葉箐箐道。


    采芹聞言一愣,呐呐的望著她:“不告訴二少爺?若是那人在村子裏到處亂說,可如何是好?”


    這種事情當然要防患於未然,讓二少爺出馬必定能輕而易舉地解決掉,少夫人為何要阻止她呢?


    葉箐箐輕歎一聲:“本就沒什麽事,我還特意巴巴的去告訴他,這是做賊心虛還是咋地?”


    況且想讓裴閏之怎麽替她出麵呢?去警告王獵戶:別不知死活說我妻子與人有染,老子沒有戴綠帽?……這畫麵簡直不敢想象,隻怕事情解決了,她要遭殃呢。


    采芹沒說話,她在橫雲院當值這麽久,排在首位的主子自然是裴閏之,有事情不可能不匯報給他,即便是少夫人的吩咐也一樣。何況這事兒於情於理二少爺都該知道,少夫人為何想要隱瞞下來……莫不是當真與那高峰不一般?


    主仆二人就此事未能達成共識,夜色已深,葉箐箐讓采芹早些休息去,有事明日再說。


    想起貂兒還在自己懷裏,葉箐箐連忙把它給掏出來,兩個巴掌這麽大,毛乎乎的睡得香甜。


    一被捧出來,離了她溫暖的兜兜,貂鼠眨眨眼睛醒了過來,“咻~咻~”


    屋裏那群眼巴巴趴著的貂鼠們聽見聲音,頓時蜂擁而上,可惜桌子很高,它們怎麽蹦躂也上不去,隻有大狐狸優哉遊哉的爬上來。


    “都是因為你這蠢貨,害我惹上麻煩了呢~”葉箐箐點點毛球的小腦袋,“下次再被人逮了去,怕是要搭上小命的,可長點心吧!”


    “噝噝~”它來迴轉了兩圈,繼而衝葉箐箐叫喚起來,長大了嘴巴。


    “咦?”葉箐箐這才發現,貂兒的嘴裏空空如也,它的牙齒不見了!


    連忙抓起它掰開嘴巴仔細查看起來,牙床上非常明顯的一個新傷口,它的牙齒被人給拔了!


    “他們怎麽能這樣過分!”葉箐箐頓時來氣了,做此惡行的人無疑就是湯家哥嫂,方才在他們院子裏,燈火昏暗,她看著貂兒活生生的,都沒細細檢查。


    “噝~”小家夥非常靈性,可會告狀了,還伸出自己的小爪子,邊上的毛毛沾著點小血跡。


    原來不僅牙齒被拔了,指甲也被剪掉了,那麽粗魯的一剪刀下去,傷到了點皮肉。估計是被抓之後它奮起反抗,抓人咬人不在話下,這才被拔去利爪。


    “疼嗎?”葉箐箐心疼不已,小動物們在人類麵前就是弱勢群體,總是被傷害得毫無還手之力。


    “咻咻~”毛球不會說話,隻是用腦袋蹭她的手。


    指甲還好些,總會長出新的,但是牙齒這個真的很傷,估計當時也出了不少血,都被它自己舔幹淨了。


    “我一定要找他們算賬!”葉箐箐越想越氣,同時心中又忍不住內疚,即便她去替它報仇,也不可能拔掉湯家人的牙齒或者指甲。


    萬物從來都不是平等的,假若貂兒真的被他們給剝皮拆骨,她難道還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能因為它被殺死,從而殺死那個兇手嗎?


    她能嗎?你覺得她能嗎?大概不少人有過這種經曆,你養的不是小寵,而是家人,你覺得它們善解人意,比誰都懂你,但是它們被傷害的時候,你卻很難討迴來。


    葉箐箐的心情有點低落,她望著屋裏這群可愛的貂兒們,想了想道:“你們去大鳳莊那邊吧,等我帶你們過去。”


    說起來她最開始逮著毛球的時候,也很想把它賣掉,換取自己活下去的資本。隻是它太聰明了,似乎已經有了基本的意識,再想想小人參精,也許某一天它也會長成精怪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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