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粥非常順利,讓本就聲名在外的泰然商行收獲諸多好評,整體形象更上一層樓。


    有石安城的例子在前,裴閏之吩咐下去,讓名下其他城鎮的商鋪如法製炮,務必要讓商行在石安城以外的地方名聲大噪。


    正值粥棚如火如荼的進行之際,西南那邊又有消息傳來了,並且還是個噩耗。


    ——繼先前兩座城池失守,前日又被敵軍攻下一城,我方將士退至葫蘆口!


    葫蘆口兩旁山勢險峻,出入通道狹小,因形似葫蘆嘴而得名,算是大洛西南邊界最後一道壁壘。若是此處還抵不住攻勢,敵國鐵蹄將肆無忌憚的踏入後方這片廣闊國土!


    連敗三城難免軍心潰散朝廷震怒,皇帝連發三道指令,快馬加鞭送至各地。


    其中一道旨意便是招兵,這一迴石安城也未能幸免。


    官差在城門口張貼了告示,對著民眾廣而告之,有毛遂自薦的可率先前來。


    然而這般奮勇的人並不多,一聽說要去打仗,刀槍無眼,小老百姓哪有不怕的。何況正當吃敗仗的時候,君不見沙場屍骨如山、血流漂杵,多少年輕男兒有去無迴?


    此次征兵是帶著強製性的,凡是家中有兩人以上兄弟者,必須當選一人。若是獨生子則可留守家裏照顧父母,不過要繳納一筆免征稅。


    說到底大洛尚未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泱泱大國人才濟濟,如何至於見著男丁就抓來征用。


    也因此葉誌風逃過一劫,家裏就他一個男丁,若是他去打仗了,如何放得下這邊的母親妻兒,還有商鋪田地。


    不少人同他情況類似,為了留下兒子,隻得交出免征稅。在城裏有點營生的小商小販還好點,那些依靠土地過活的農戶可就緊巴巴了。


    地裏沒有收成,物價有所上漲,這麽多嘴要吃飯,還要繳納賦稅,如何受得住啊!


    雖說在泰然商行的粥棚鼓舞之下,田裏的螞蚱被那些饑餓的人們一掃而盡,隻是禾苗的葉子已然被啃禿了大半。以往這時候都該結穗,如今卻稀稀落落難見半串稻子。


    幹渴的土地、沒了葉子的植物,一日暴曬下來,大多難以避免枯萎的命運。


    “再這樣下去,河道水流盡,一旦幹涸咱們都得活活餓死……”


    “上麵怎能這樣不管我們死活呢,就不信偌大國家拿不出幾十萬兩銀子!”


    “就是啊,沒有減免賦稅,反而還加了個征兵的錢,這不是把老百姓往絕路上逼嘛……”


    “話可不能這麽說,沒看到西南還在打仗嗎,當然是戰事要緊,若是被敵國攻破,那日子才叫生不如死!”


    窸窸窣窣的,角落裏流傳著各種聲音,天災人禍齊齊逼近,猶如一根根石錘壓在人們心上,遲早要垮。


    他們不知道的是,天子腳下流言更甚。什麽幹旱之災實屬皇帝無能,從而降下天罰等等……諸多危言聳聽之語,止都止不住,恰逢這三座城池失守之際,對皇室可謂是沉痛打擊。


    陛下尚且自顧不暇,又怕失了民心引發內亂,頭疼得很。原本各地均設有糧倉,在豐收年間百姓以稻子抵押賦稅,這些都會被存放在糧倉裏頭,以備不時之需。


    然而一年征戰,所需糧草甚多,前年北方大雪災,把這邊的糧倉給暫時挪用,尚未填補進去,誰都沒料到緊接著就幹旱了。


    所謂流年不利,不過如此。那年南方這邊也是冷得很,卻沒什麽損失,北方可不一樣,如今導致糧倉無米,皇帝哪能不愁。


    思來想去,隻能咬咬牙頒發旨意,從國庫撥一百萬兩白銀賑災。


    其餘地方不知分配幾何,反正款項一路輾轉到了石安城,每人隻得一兩。


    對於窮苦百姓來說,一兩已經非常難得,頓時全城歡唿雀躍,直喊皇帝萬歲。


    賑災也是個細致活,縣太爺早早的貼出告示,讓一眾人等前來登記戶籍姓名等信息,一一核實之後才能發放銀兩。畢竟那麽多流民,其中有多少是西南來的,總要有個底。


    甭管這項工作要拖多少天,聽聞有了銀兩發放,百姓們見著希望,才能重拾信心好好籌謀以後如何過日子。


    在此期間,泰然商行名下的糧油鋪子突然迎來了非常明顯的銷量上升跡象。管事的那個歡喜啊,直說是少東家管理有方,施粥之後贏得所有百姓青睞,人人都能成為商行的迴頭客!


    不僅如此,縣太爺更是對裴家千恩萬謝,有他們那個油炸蝗蟲,可是解決了他心頭一大憂患。在自己管轄的地方,看著百姓水深火熱,他連個安穩覺都沒得睡。


    裴夙之抱著幾個賬本直奔橫雲院,一進門便叫道:“不得了不得了,各個商鋪門庭若市,二嫂這迴可立了大功啦~”


    外人不知油炸蝗蟲是葉箐箐的主意,家裏人可都是明白的,雖說大多禾苗未能幸免於難,但至少現在蝗蟲被大量遏止繁衍,商鋪名聲大噪,也算好事一樁。


    書房裏,裴閏之對著各處送來的賬目眉頭微蹙,裴夙之把賬本啪地往他桌上一放。


    笑道:“二哥為何眉頭緊鎖?莫不是賬本太多看不過來了?”


    老四裴均之被抓去參軍了,二夫人和秦氏整天愁眉苦臉,就怕人在外頭遇著危險。他也愁啊,老四走了,名下鋪子都丟給他暫管,工作量頓時翻倍。


    “災款尚未下發,他們哪來的這麽多銀子儲備糧食?”裴閏之站起身,緩緩踱步,道:“看著是好事,未必是好事。”


    裴夙之聞言一愣,撓撓頭道:“二哥是否多慮了?雖說西南那邊過來路途遙遠,但是不見得就所有人都盤纏用盡啊……”


    “偏偏是這個時節?”裴閏之挑挑眉,笑道:“你瞧瞧這些賬本,每日出倉米糧比以往多出不少,隻怕……是有心人在暗中推波助瀾。”


    “這……”裴夙之也不是草包,這種情況確實是反常了,雖說如今其他商鋪價格上浮,就他們保持原價,但也不該高這麽多。


    “管他呢,反正是真金白銀的出錢買下咱們家大米,難道還怕他們搬空了不成?”


    裴閏之忍不住抿嘴一笑,雙手攏袖道:“怕是真想搬空呢……你且派人去盯著令家,此事多半與他們有關。”


    “咦?”裴夙之微微吃驚,“令家?他們想做什麽。”


    兩家本來井水不犯河水,一旦撕起來都是吃力不討好,那些家夥不會是想不開要來針對他們吧?


    裴閏之笑了笑,道:“想做什麽都不要緊,就讓他們來搬空我們糧倉好了。”他可還記得令倉元手裏頭握著不少米糧,無非就是想壟斷市場好漲價。


    裴夙之瞄了兩眼他笑笑的表情,斟酌著問道:“二哥這是……早有準備?”


    裴閏之對他的問話避而不答,隻道:“貪心不足的家夥,不值得同情,我們暫且拭目以待便是。”


    有他這句話,裴夙之這才放心,美滋滋的開始核對自己的賬目,進項可觀呀~


    待裴夙之對完賬本離開橫雲院,葉箐箐才端著一盅湯進到書房裏來。


    纖纖素手挑開燉盅的蓋子,輕輕扇了扇,食物的香味霎時間在室內飄散開來。


    手頭事務尚未完成的裴閏之抽空瞥她一樣,“小箐箐怎的突然這般有心,知道關心相公了?”


    “會不會說話,我本來就很關心你呀~”葉箐箐來到他椅子身後,一手攀上他肩膀:“休息一會兒?”


    裴閏之側目望了她兩眼,唇角微揚:“如你所願。”


    放下手中毛筆,他瞧了瞧那小小燉盅,問道:“這是你做的?”


    “額……不是,”葉箐箐理直氣壯的與他對視,“這是我親手送來的。”


    裴閏之一個忍俊不禁,把人摟過來坐在自己腿上,捏了捏她小臉蛋,低聲道:“咋那麽招人呢,小箐箐~”


    葉箐箐倚靠著他的胸膛,心頭暗喜,斜著眼睛佯裝淡定:“那你是不是超喜歡我呢?”


    “不行哦~有事相求可要學會坦誠一點。”裴閏之一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說吧。”


    被戳中心事的葉箐箐:“……”還真是了解她的尿性哈……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抓起他的手指胡亂玩弄著:“持續半年沒有收成,一些窮苦人家不是開始賣兒賣女賣土地嘛,我手頭正巧有些銀子,想要收購一些田地,你意下如何?”


    裴閏之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她的來意,笑眯眯道:“沒有人手?”


    葉箐箐低頭乖乖承認,她確實沒有可用之人,許多事情不宜自己親力親為,她希望能得到一個可信任的能幹管事!最好就是魏慶那樣的,話不多能做事還有點小帥氣哈哈……


    裴閏之沒說答應與否,隻是瞥一眼那小燉盅,薄唇輕啟:“喂我。”


    “啊?”葉箐箐深知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她想要擴張七秀坊也少不得從裴閏之手裏要人呢,“喂就喂。”


    於是兩人開始黏黏糊糊的喝湯,葉箐箐拿著小湯勺一口一口的喂到他嘴裏,不知是緊張還是手抖,湯汁弄濕了他大片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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