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女們衣著果露,在樂聲中如一隻隻花蝴蝶翩然在賓客之間,時不時這個摸一把那個掐一下,為整個拍賣會助興。


    小春香依舊濃妝豔抹,明明一把年紀,還恨不能把自己打扮成花季少女。她領著葉箐箐走了一遭,艙內氣氛濃烈,所謂酒助人興,美人更助興。


    畫舫裏顯然不是第一次弄這種拍賣會了,小春香說了幾句開場白,便開始慫恿那些有錢老爺們報價。


    “五十兩!”徐應龍響應熱烈,一開口就秒死了一幫人。


    愛逛青樓跟有錢並不能劃等號,既並不是每個色鬼都是富佬。他們雖然銀錢不多,但甘願花在女人身上,隻是這一度春宵五十兩確實有點貴了。


    “五十五兩!”一個胖乎乎的老頭,眯著迷醉的雙眼,他最喜歡這種粉嫩可口的年輕小姑娘了。


    “那我出五十八兩……”


    “我我我六十!”


    被人待價而沽並不是什麽愉快的體驗,葉箐箐麵無表情的站著,索性不去關注那些越飆越高的聲音。


    方才她大致掃了一眼,並未看到裴閏之的身影,也不知躲哪去了。此時此刻她的心中是有怨懟的,雖然她沒有立場沒有資格去怨……他為什麽不救她。


    “二百五十兩。”


    突然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插了進來,碾壓性的高額報價瞬間讓全場寂靜了一瞬,眾人齊齊扭頭望去,率先入目的竟是一個銀色麵具。


    隻見一個黑袍男子斜靠在二樓欄杆,臉上掛著個顯眼的銀色麵具,在這五彩斑斕的船艙內格格不入。


    她的畫舫啥時候混進了這種怪人?小春香心裏微微嘀咕,不過給錢的就是大爺,管他通緝逃犯也好,江洋大盜也罷,她才不在乎!


    “這位大爺給了二百五十兩!還有比這更高的嗎?”


    下麵的人嘀嘀咕咕不做聲了,京城鼎鼎有名的花魁一晚上都未必有這個價,那可是二百五十兩銀子,可以買多少個清秀丫鬟了,何止這一晚!


    “我們粉粉今晚就歸這位大爺享用啦!”二百五大大超出了小春香的預期,她心知不會再有比這更高的了,連忙遣小丫頭上二樓收銀子,大爺可別又反悔了。


    葉箐箐就這樣值二百五賣了,被推搡著迴到小房間,等候金主的到來。


    “記住我今天跟你說的話嗎?好好伺候客人,知道嗎?”邱玲撥了撥香爐帶著人退了出去,她今晚也忙著呢,還要招待老相好。


    黑袍男子緩緩步入屋子,在葉箐箐麵前站定,似乎在透過麵具打量她。


    “裴閏之?”


    葉箐箐不太確定的問道,潛意識裏她還是覺得裴閏之不會就這樣坐視不管,隻是……眼前這人的周身氣質又跟他不大像……


    一襲黑袍,沉默冷冽,仿佛暗夜裏潛入的使者。


    他向著葉箐箐走去,步伐不急不緩,一聲聲敲打在葉箐箐心尖上,有種無形的壓迫感。


    “等等,你先別過來。”葉箐箐忍不住後退兩步,她越來越覺得這人不是裴閏之了。


    黑袍男子恍若未聞,銀色麵具完全掩蓋了他的五官,也別想從那深邃漆黑的眸子裏揣摩出些許意圖。


    他已經過來了,葉箐箐在進不進空間的選項上猶豫片刻,最終選擇不暴露秘密。


    她咬咬牙再次問道:“你是不是裴閏之?”說到底還是心中存有某種自己都無法解釋的希冀。


    黑袍男子不答,倏地出手虜獲了她,葉箐箐隻覺眼前一花,一條布巾閃過遮掩住她的雙眼,與此同時,手腕也被反扭住,幹脆利落綁個結實。


    臥槽!這全套動作僅在幾秒鍾之內完成,一時大意她已經束手就擒!


    “你幹什麽,快點放開我!”葉箐箐心裏瞬間涼了大半,她今天不會陰溝裏翻船,遇著變態了吧?


    人的雙眼被罩住,就會不自覺的支起耳朵傾聽,然而對方非常沉得住氣,她隻聽見自己氣急的唿吸聲。直到一股熱氣撲麵而來,唇瓣貼上一個溫熱的物體,她被那人親吻了!


    “唔……”不要不要,她不要這樣……葉箐箐心裏萬分著急。


    黑袍男子的親吻異常用力,吮咬廝磨,仿佛要生吞了她。不僅如此,他的手掌還爬上了葉箐箐柔軟的前胸,毫不客氣的揉抓起來。


    “不……”


    被人上下其手,無處躲藏的葉箐箐忍不住哭了起來。


    仗著自己身懷空間有恃無恐,然而事實是,她現在被人捆綁著揪在手心,根本無法逃脫。


    戴著麵具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啊,還是穿黑衣裳的,為什麽她會天真的猜測他是裴閏之呢?!越想越是覺得自己是個傻瓜,大傻瓜!


    葉箐箐第一次切身體會到這種又驚又怕的心情,再想到裴閏之真的扔下她不管了,更是傷心委屈,說兩清就兩清,到底誰比誰絕情?


    黑袍男子似乎察覺了她的眼淚,慢慢停了下來,收迴自己的大掌,雙唇也放過了她。


    葉箐箐這才得以好好喘氣,貝齒咬緊下唇,沒有哭出聲來。她感覺到一雙手撫上了她被眼淚浸濕的巾布,不由寒毛直豎,正嚴陣以待,誰知身上突然一輕,覆在她上麵的軀體離開了。


    他想做什麽?葉箐箐滿懷戒備的放緩了唿吸,豎著耳朵仔細留意動靜,房裏卻靜悄悄的。


    好半晌,沒有任何動靜。


    “你想幹什麽?”葉箐箐被蒙住雙眼,萬分沒有安全感,腦補的種種淩遲著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她試著掙動自己的雙手,卻怎麽都無法擺脫布條的桎梏,直到折騰得自己筋疲力盡,她才放棄的停下來歇息,屋裏很安靜,似乎隻有她一個人。


    那個黑袍男子走了麽?


    葉箐箐抱著這種擔憂,慢慢的合上雙眼,睡著了。


    再次醒來,已是天光大亮,葉箐箐倏地坐起身,發現自己好好的躺在床上,眼睛沒有被綁住,手腕也不見勒痕。


    若不是紅腫的雙唇,她幾乎以為昨晚是做了一場夢。


    這是怎麽迴事呢?那個黑袍男子當真這樣輕易的放過了她?葉箐箐垂眸看向自己手臂上紅豔豔的守宮砂,一頭霧水。


    沒多久便有小丫頭端著紅豆蓮子粥進來,說是春香姐體諒她初經人事,特別容許休息兩日,這可是棵搖錢樹,自然要好好供著。


    葉箐箐麵無表情的聽著,喝了粥就把小丫頭打發走了,她在等裴閏之的到來。


    直到午飯過後,畫舫的人都休息去了,某人才姍姍來遲。


    “你昨晚去哪裏了!”葉箐箐幾乎無法控製自己的怒火。


    裴閏之眨眨眼,似乎對她的脾氣不太適應,道:“在下已經籌劃好今晚逃跑路線,箐姑娘無需擔心。”


    “昨晚你在哪裏?”葉箐箐咬咬牙,再次問道。


    裴閏之沒有迴答,隻是淡淡的望著她,目光裏蒙著一層她看不透的意味。


    葉箐箐瞬間覺得委屈了,卻強忍著沒有表露出來:“我被人拍賣了……你就不能幫幫我嗎?”


    裴閏之輕聲笑了笑:“箐姑娘覺得我該如何幫你?”


    “你……”原來你也有這樣對我的一天。


    葉箐箐紅著眼眶別開頭,一切顯得她很無理取鬧。是她說要兩不相欠的,他們雖然曖昧但其實什麽關係都不是。


    如今自己犯蠢被抓了,也是自己請求他來幫助,他也已經籌劃好逃跑路線……沒錯,一切都沒錯,少東家一言既出,自然能夠帶著她逃出去。


    不就是被一個‘不是裴閏之’的人親了嗎?有什麽好委屈的,他憑什麽事事幫著你呢?如今這樣已經是仁至義盡,是她欠了他比較多。


    “你後悔那天做的決定了嗎?”裴閏之輕聲問道,朝著她的眼睛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觸碰。


    被葉箐箐扭頭躲開了,“沒有,迴城之後定然重重酬謝少東家大恩。”


    “那麽……”裴閏之收迴手攏在袖子裏,彎了彎唇角:“今晚等我消息。”


    他走了之後,葉箐箐把自己陷入軟軟的棉被裏麵,一定是船艙裏太悶了,她覺得,自己開始擁有了煩惱。


    傍晚時分,畫舫果然靠岸拋錨了,渡龍口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鎮子,雖是小鎮,因著是進京的必經之路,也算繁華熱鬧。


    畫舫會在這裏停留幾日,采買新鮮食材之類的,順道招攬新鮮客源。


    暮色下,正是畫舫做皮炎交易的好時機,鼓樂聲不絕於耳,歌姬站在船頭一展歌喉,吸引岸上許多目光。想必明日之後,渡龍口的人就會知道江邊來了這麽一艘畫舫。


    得到特許放假的葉箐箐把自己鎖在屋子裏,悶頭睡大覺,知道夜色深沉,黎明將至,才被裴閏之給叫醒。


    “我們該走了。”


    葉箐箐睡眼惺忪的爬起來,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本以為要小心謹慎偷偷摸摸,誰知他帶著她大搖大擺下樓去。


    即便是做夜裏營生,這個時辰也都安睡了,醉鬼也要休息啊,何況他們的香爐裏頭都被裴閏之加了料。


    這才能恍若無人的帶著葉箐箐走出去,下了船之後,裴閏之帶著她摸黑步行片刻,牽出兩匹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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