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兒姑娘究竟是誰


    慕容雪說不清楚這是什麽感覺,就像是她說不清楚自己對唐楚是什麽樣的感情一般。


    但這可能是人類的通病,當一個人說過要娶你的話,你就會自然而然的去排斥另外一個喜歡他的人。


    很沒有道理!


    其實……她微低下頭,其實如果隱遙坐在那個太子妃的位置上也不錯,她與唐楚是那麽的像,如果大順國有兩個如此燦爛笑容的人,這個國度一定會更加美麗吧!


    “哎!”忽就興起,以肘碰了碰身邊的東方淩。


    對方扭過頭來,低聲尋問:


    “怎麽了?”


    她指了指隱遙,再指了指唐楚,輕道:


    “你看看!遙兒跟唐楚是不是很相襯?他們如果能在一起倒是蠻合適的。”


    東方淩沒想到她會有些一問,先是一怔,而後馬上搖了搖頭,想都沒想便道:


    “不合適!”


    “為什麽?”


    “怎麽可以讓大順的太子娶東盛的公主?”


    慕容雪不解,“可是大順的皇帝不是也娶了一個東盛的公主嗎?”


    “那不一樣!隱淑妃隻是個妃子而已,不同於太子妃。皇妃隻是後宮佳麗中的一員,但太子妃卻是未來的皇後。大順皇帝不可能不去考慮這樣的聯姻將帶來什麽樣的政治局麵,而且對於炎赤來說,那樣也太不利了。”


    東方淩的話又將氣氛沉重了去,她不得不低歎,隨隨便便一個話題就可以引申到政治的高度上去。炎赤的人相對於大順的人來說,實在是活得悲哀。


    “雪雪!”忽有聲音揚起,那麽熟悉。


    她抬起頭來,竟是唐楚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她的身側,正揚著一臉陽光的笑向她看來。


    “哎!唐楚!”這一聲興奮的迴應完全是發自內心,也是不受控製的被發出來。


    東方淩也轉過頭來,正好看到慕容雪拍著身邊的椅子對他說:


    “唐楚你快坐下,坐在這裏!”


    他沒忍心打斷兩人的對話,索性就將頭再扭了迴來,舉起酒杯與側座的大臣對飲。


    他知道,有些時候是要給她自由的。特別是她向往的事,如果橫加yin阻攔,往往會事得其反。


    唐楚就依言而坐,然後自衣袖裏掏出一樣東西遞到她的麵前,道:


    “雪雪,我是來還你東西的!呶!這個給你!”


    他像個孩子一樣與她說話,那種感覺就好像人一下子就迴到了很多年前,一切都是那麽的純粹。


    慕容雪低頭看去,見是自己曾經扔下山崖的那一枚紅寶石發簪。


    她猶豫了片刻,卻還是接了過來。


    本想說這個是給你的,你就留著做個紀念。


    可東方淩就在身邊,她總不好當著他的麵就把他送的東西再轉手讓人。


    於是急轉了話題,道:


    “唐楚,你快跟我說說,你怎麽還活著!那麽高那麽高的山崖,你怎麽可能還活著?”


    一聽這問,唐楚誇張拍拍胸口,而後道:


    “雪雪!我這就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老天爺在我下墜的過程賜給了我一個樹杈,然後又在那樹杈的邊上賜給我一個山洞。你不知道當時的狀況有多危險,我就小心地爬啊爬的,那山風刮的可大了,樹杈上全都是雪,有好幾次我都差一點又掉下去。後來終於爬進了那個樹洞,這才不但保住了性命,而且連傷都沒受呢!”


    他說得隨意,可是慕容雪能想像得到當時是有多危險,也能體會到他說的“有好幾次都差一點又掉下去”是什麽樣的情形。


    不知道是哪個白癡沒事兒扔簪子玩兒


    “你看!”唐楚的聲音又起,然後一把擼起袖子,明晃晃的一道傷疤就現在了她的眼前。“這就是那時候留下的,四年了,還是沒有褪去。母後說這疤肯定是掉不了了,就是為了留著提醒我以後不可以出去亂跑!”


    “剛才不是還說沒受傷麽!”她皺起眉,望向那道疤,再看看唐楚,“你說話怎麽還是這樣兒顛三倒四的?”


    “我是說掉下來的時候沒受傷啊!”唐楚吸了吸鼻子,“唉!可是不知道是哪個白癡就扔了個發簪下來!我心好啊!合計著那麽漂亮的東西可別摔壞了,於是冒著危險就去撿。手臂剛好在那時候擦在山洞口的一個尖尖的石頭上,劃成了這樣!”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帶輕鬆,甚至還暗指她也是個白癡。


    可是慕容雪也不知怎麽著,聽著聽著,一下子就哭了出來。


    那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止也止不住。


    這種哭法曾經也發生過,就是在大通山間,西遙的家裏。


    那時候東方淩重傷,他們腹背受敵,她看著東方淩那不住流血的傷口就怎麽樣也止不住眼淚。


    現在,這種感覺又出現了,卻隻因唐楚的幾句話,隻因那一道已經沒有任何危險的傷疤。


    唐楚傻了,本來還以為罵她是白癡她會跟從前一樣一巴掌往他的頭上打來。


    他甚至都已經做好了挨打的準備,可是沒想到,這丫頭居然就哭了,完全沒有征兆地就哭了。


    他被嚇得手忙腳亂,趕緊上前去安慰,一邊慌慌忙忙地給她擦著眼淚,一邊不住地道:


    “雪雪別哭,雪雪別哭啊!我說著玩兒的!你看我的手臂都沒事了,你別哭啊!求求你!我跟你開玩笑的,你不是說我嘴裏從來就沒一句正經的嗎?那你還當什麽真!哎呀雪雪!你不要哭不要哭……”


    唐楚的心都快要疼得跳出來了,慕容雪的眼淚怎麽也止不住,就握著他受傷的手臂不停地流。


    可也不見她哭出聲兒,就是那樣癟著嘴的模樣,讓人看了心酸。


    天知道他有著怎樣的衝動就想要把這個女子擁在懷裏再也不放開,可是那不行。


    不是唐楚不敢。


    這是在大順,他是大順的太子,沒有什麽事是他不敢做的。


    隻是他不能,他不能害慕容雪於不義。


    不管她跟炎赤的淩王到底是什麽樣的關係,他唐楚總不可以讓心愛的女子陷入兩難的境地。


    他要的隻是她的開心與快樂,僅此而已。


    如果這份開心是要用自己的放手去換,那麽……他願意。


    “太子殿下!”忽有聲音傳來,再一眨眼,哭泣的女子已經被攬入了另一個懷抱。


    他抬頭,說話之人自然就是東方淩。


    “太子殿下,你的太子妃正在叫你呢!”東方淩一邊說著一邊抬手去指。


    唐楚轉望去,正好有一宮女款步而來,於他麵前附了附身,道:


    “殿下,主子請您過去喝茶。”


    她是相府千金的近侍丫頭,口裏的主子自然就是那個所謂的“未來太子妃”。


    他無奈,不得不放開還拉著慕容雪的手。


    想要離開,卻又不舍。


    慕容雪收了淚,張著眼巴巴地看著他,帶著幾分可憐。


    唐楚心底痛楚不斷,要拚命地忍耐才能有再與之對視的勇氣。


    半晌,終還是道:


    “我要迴去了,雪雪乖。大順很漂亮,在這裏好好的玩。”


    慕容雪狠狠地點頭,輕語道:


    “我記得,我記得你說過大順是天底下最美麗的國家。”


    話音一落,麵前的男子忽就轉了身,大步而去。


    可是剛行了兩步,卻又停了下來,而後迴過頭看向東方淩。


    二人對視半晌,他的目光又再移至慕容雪處,道:


    “讓住我曾經說過的話,命運隻不過是人們為自己的失敗和不堪找到的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隻要敢對命運搖頭,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自由。雪雪,我希望你能自由!”


    話畢,轉身而走,再不停留。


    終於,東方淩明白,原來那一句關於命運的定論是唐楚對她說的。


    他開始心疼懷中擁著的女子,他們相識這麽些年,可是他帶給她的快樂卻還不及唐楚的萬分之一。


    事到如今,好像有很多事情都已經不太確定了。


    雖然那些事在這之前都是他心中最有把握的事情,但現在,突逢的變數開始讓東方淩感到不安。


    像是感受得到他的心思,慕容雪直起身,取過碧晴遞來的手帕擦幹了眼淚。


    再扭頭看向東方淩,很想要跟他說點兒什麽。


    可是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有不少人的目光向這邊看來,剛才那一幕落盡了太多人的眼底,有關於慕容雪與唐楚和東方淩之間的猜測也於人們心中紛紛興起。


    不過當事的三個人倒並無所謂,人們願意去想,那就隨他們去吧!


    隻是故事的結局究竟如何誰都沒有辦法說得明白,就連他們自己也都未知。


    或者說……是唐楚與東方淩未知。


    ……


    場上鼓樂聲換,適才的一眾舞者悉數退下。


    有人開始將注意力從慕容雪這邊轉向場內,她聽到旁邊的人在說:


    “遠兒姑娘要上場了!”


    這一轉變很不錯,一來分散和人們對他們的關注,二來,東方淩也覺得適時地將話題岔開,比一直糾結下去要好得多。


    有的時候沒有必要抓著一件事情不放,也許暫時放下,待大家都冷靜下來之後再去探討,會得到更令人滿意的結果。


    最主要的是,這個女子還伴在自己身邊,不是嗎?


    他了解慕容雪,她絕對不是一個優柔寡斷人。


    如果她確定自己要的是唐楚,那麽,就早該隨他而去,不是繼續留在他的身邊了。


    當然,這也是他自我安慰的一種方式。


    在麵對愛情的時候,人們總是做出同以往不一樣的行為,人人如此,他們亦不例外。


    思緒間,聞樂坊的門口開始有了不一樣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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