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心中,都存在著某種恐懼。


    有的人害怕父親,有的人害怕母親。長公子扶蘇,從小沒有得到父親的喜愛,剛好又碰上千古一帝的嬴政,扶蘇麵臨的壓力可想而知。


    長期端坐於王座之上的嬴政,對於扶蘇而言,無異於一座巍峨高山。


    如果不能對嬴政的恐懼,那麽,扶蘇永遠隻會是長公子扶蘇而已。


    扶蘇到了朔方,蒙恬蒙恬表現出對扶蘇有多麽親近,更沒有安排扶蘇擔任高高在上的監軍,而是任命扶蘇為一名小小的什長。


    堂堂秦王朝的長公子扶蘇,雖說不受嬴政的喜愛,但一直以來,長在鹹陽離宮內,衣食無憂,哪裏受過這樣的苦。


    蒙恬選擇的屯衛,來自普通黔首家庭,連鹹陽都沒去去過,更別說見過扶蘇的樣子。


    軍中以武為尊,秦軍北攻匈奴,扶持夫菪為單於,與攣鞮相爭。匈奴部落,有的小王支持攣鞮,有的小王支持夫菪,時間一長,匈奴分裂為南北兩部。


    夫菪擔任單於的南匈奴,時常受到攣鞮的攻打,不得不依靠背後的秦人。


    有夫菪在前麵擋著攣鞮,秦軍的壓力,輕鬆不少。


    這幾年來,邊疆的戰事,逐漸消停下來。不少戍卒,隻是農閑時節,才到長城邊塞的軍營,參加秦軍的訓練。


    扶蘇所在的屯衛,常年駐守長城上的關塞,吹過冷風,吃過冰雪。骨子裏麵,在沒有戰功的前提下,更看重士卒的武力。


    扶蘇從來沒有擔任過屯衛士卒,從天而降,擔任什長,下麵的士卒很不服氣。


    剛開始的半個月,什內的士卒,變著花樣挑戰扶蘇。


    第一戰,扶蘇輸得很慘。不到三個迴合,扶蘇就敗在了一個大頭兵的手裏。


    扶蘇從小學的是貴族武藝,身為秦國公子,沒有人全力以赴的跟扶蘇搏鬥。活到這麽大,扶蘇從來沒有玩命的去與人比鬥。


    屯衛的士卒,很早的時候,就開始戍邊,即便沒有殺過人,也見過鮮血。比試的時候,一招一式,自有一股狠勁。


    蒙恬接到扶蘇在屯衛內吃苦的消息,不為所動,而是讓扶蘇繼續擔任什長。


    等什麽時候,扶蘇能收服一什後,蒙恬想要看看,扶蘇會有什麽變化。


    日頭升起又落下,時間過得很快,三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屯衛關塞的校場內,扶蘇掄著拳頭,打倒武力最為強大的屯長,想到這三個月來所受的熬煉,情不自禁的仰著頭,放聲長嘯。


    扶蘇的嘯聲,響徹在整個關塞內,久久不絕。


    人生多年的壓抑,在這一刻,似乎完全得到了釋放。


    關塞內,蠻強打量著身穿什長衣甲,頭發淩亂,麵上淤青的扶蘇,心裏滿意的點了點頭。


    身為關塞內的實權屯長,蠻強自然清楚扶蘇的真實身份。


    跟剛來的時候相比,扶蘇的身上,少了文氣,而多了更加凝練的英氣。


    “這三個月的軍訓生活,過得如何?”


    迴到朔方城內的征北將軍府,蒙恬單獨設宴款待扶蘇。


    “蒙將軍明知故問。”


    扶蘇端起桌上的酒杯,囫圇喝了一口。


    “我所認識的公子扶蘇,這樣喝酒,可不符合貴族的禮儀。”蒙恬笑道。


    “這裏是軍中,可不是貴族紮堆的鹹陽。”扶蘇苦笑道。


    蒙恬下放扶蘇到屯衛,隨著時間的推移,扶蘇漸漸明白了蒙恬的心意。


    跟屯衛士卒相處,閑暇間,扶蘇跟士卒們聊天。


    士卒們出身普通黔首家庭,很小的時候,就得為家庭的賦稅貢獻力量。長大後,傅籍投軍,過著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生活。


    扶蘇覺得,跟這些出身普通黔首家庭的士卒相比,他出身王室之家,有些時候,確實顯得有些傲嬌。


    正是這個時候,扶蘇漸漸的明白,長公子的身份,不僅僅是嬴氏一族的長公子,而是天下人的長公子。


    “每個人生來都處在一定的層級,公子能邁下自己所在層級的台階,向下看,自然能看到在鹹陽看不到的東西。”


    蒙恬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施施然道:“從今日開始,公子就恢複長公子的身份,在征北軍中擔任監軍一職。”


    鹹陽來的旨意,王離擔任征北軍裨將,扶蘇擔任監軍。蒙恬能拖三個月,下放扶蘇到軍中底層曆練,但卻不能永遠的拖下去。


    長公子扶蘇,早晚會擔任起自己的職責。


    蒙恬領兵北伐匈奴,收迴河南地,完善北部的長城體係,積極屯墾戍邊。征北大軍平常屯田,戰時戍邊,秦國國內的運輸壓力,小了很多。


    鹹陽不用每年組織大批民夫,運送軍糧到前線,結果十不到三。


    南方的百越,接納楚國遺民的流亡分子,受到鼓動,時常越過邊境,給秦軍戍卒製造麻煩。


    蒙恬收迴河南地後,屯墾有成,嬴政信心大增,大舉征兵,攻伐百越。


    這一次,後來居上的任囂,得以擔任南征百越的主帥。


    任囂用兵,深有王翦用兵的影子,穩打穩紮。等靈渠修通,軍糧運送有了保證後,才率領大軍,直撲百越之地。


    三年時間,任囂邊打邊拉攏百越中的動搖部落,積極從中原移民到百越,與當地人雜居,逐漸平定了百越。


    曆史上第一次,秦國的國土,向東到了大海,向南同樣到了大海,向北過了黃河的九曲河道。


    常額開通西南夷後,中原人自大禹治水時期形成的九州天下觀,才第一次由秦王朝實現。


    嬴政繼位的第三十七年,嬴政最後一次出巡,沒有逃脫他的宿命。泛舟海上,求取長生之藥不得,嬴政最終悄悄駕崩在了迴鹹陽的路上。


    尤虞帶著偽造的旨意,領著精心挑選的力士,想要以皇帝使者的身份,悄悄進入蒙恬大營,控製住蒙恬和扶蘇。


    隻是蒙恬領兵多年,治軍極有章程,皇帝使者抵達,也隻能上報軍府同意後,才能入營。


    這一次,蒙恬沒有讓使者見到扶蘇。


    “今上的旨意準備好了嗎?”


    蒙恬揮手,尤虞帶來的使團,沒有見到扶蘇,就成了屍體。


    “準備好了。”


    扶蘇手捧著一方檀木匣,裏麵躺著一軸諭旨。裏麵的內容,荊蘇清楚,蒙恬更加清楚。


    “著扶蘇迴鹹陽與喪。”


    這樣的聖旨,扶蘇看了不會起疑。嬴政並沒有點名讓扶蘇擔任太子,卻給了秦國大臣們足夠的暗示。


    “扶蘇迴鹹陽繼位,這一世,秦王朝絕不會二世而亡。”


    蒙恬撫摸著匣內的聖旨,蓋上木匣的蓋子,領著荊蘇,往扶蘇的營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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