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修涯摔門而去,頭也不迴地徑直走出了辦公樓,一團糟糕的心情,使他連丟在原先樹蔭下的書包也沒有拿,便一個人向學校大門外走去。

    此時,剛才在校園附近看風修涯和黃明羽兩人互鬥的人群,還沒有散盡。

    一道道驚愕的目光下,風修涯一個人,拖著那因為剛才的打架而稍微有些踉蹌的身形,一瘸一拐地地向校門外走去。

    這個昔日在校園裏風光無限的人物,此時竟是如此落魄。

    看著那一瘸一拐的身影,很多在場的女生也是柳眉微皺。這還是以前那個她們心中的白馬王子嗎?

    “這風修涯這輩子怕是算完了,為了個女人得罪個黃明羽,真不值得啊,唉,紅顏禍水哦。。。。。”

    “那黃明羽的父親掌握著曲阜市將近半數的企業,是市裏的納稅大戶,連市裏的一些官員都敬黃家三分,聽說我們學校裏的一些教學基金還是黃家捐贈的呢,得罪這樣的人,真是不敢想像?”

    “他風修涯對感情之事倒是挺看重的哇,為一個女人心裏就能傷成這樣,這年頭這種人是少見了。。。。。。。”

    “不過他倒是的確看錯人了,這年頭,哪個女人不看重錢啊,李雅那麽漂亮的女生,能長久跟在他身邊才怪。。。。。。”

    。。。。。

    沒有散盡的人群裏,不少人私下裏議論著。竊竊私語的聲音,順著風兒,隱隱約約傳到風修涯的耳朵。惹得後者心中又是一陣灼痛。

    身邊的風兒越刮越盛,周身一陣涼意,抬頭望去,隻見南方的天際有一片烏黑的雲海,正在向這邊湧來。

    這夏日的天氣,當真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剛才還是白雲朵朵的多雲天氣,看這樣子轉眼間就要下雨了。

    校園裏,那片剛才風修涯與黃明羽在其中大打出手的樹林,此時樹葉被風兒吹得嘩啦啦作響,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景象。

    人群中有以前和風修涯關係不錯的同學,看到風修涯的書包還丟在那片樹蔭下,想要拎起那書包給他。

    但剛有動作,卻見黃明羽一臉煞氣地也從辦公樓裏走出來了,那黃明羽視線在風修涯身後,看著他的離去,嘴角閃過一抹冷笑。

    這個時候,全學校連傻子都知道風修涯與黃明羽交惡,所以那些想幫風修涯撿起書包的人,都怔了怔,懸即停止了動作。

    沒有人願意為了一個沒落的體育生,而去得罪黃明羽這樣擁有恐怖背景的人。

    目光微瞥了一眼周圍各種各樣的眼光。察覺那或惋惜或幸災樂禍或驚訝或嘲諷的目光,風修涯悠悠地長歎了一口氣,繼續邁著一瘸一拐地步伐向校外走去。

    到了今天,他才覺得自己是終於對“世態炎涼”這個詞有了切身的理解。

    南方的天際,烏雲滾滾,一道道的閃電在那烏雲裏不停地躥動著,隱隱可以聽到從遠方傳來的一陣陣的悶雷聲。

    吹拂而來的夏日的風兒,攜著一股冷意吹拂在風修涯受傷的臉龐上,剛才因為打架而變得有些滾燙的臉龐,竟然逐漸變得有些冰涼。

    冰涼而布滿傷痕的臉龐就像他此時的心境。

    夏天的白晝,總是比較長。

    下午四點半放學,現在也不過才五點多一點。離完全天黑還有三個小時。

    風修涯出了學校的門,並沒有立即迴家,而是拖著那遠看略顯瘦削的身形,沿著馬路一瘸一拐漫無目的地走著。

    “嗬嗬,我現在竟然連一個一般人也不是了,風修涯你還能像從前一樣那麽叱詫風雲傲視群雄嗎?”風修涯感覺自己走了足夠遠的路,校門已經被他甩得遠遠地看不見影子了。於是低下頭看了一眼他那殘疾了的右腿,苦笑了一聲。

    此時風已經刮得十分猛烈了,刺眼的閃電不停地在雲層裏劃動著。

    風修涯無視這些駭人的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大自然場麵,繼續沿著馬路埋頭向前方走著。

    前方要走到哪裏,他自己並不清楚,也不想去想這個問題。他現在不想迴家,就想這樣漫無目的在這馬路上走上一段時間,好讓自己那此時被痛苦包圍著的心得到些喘息。

    看著那烏黑濃鬱的雲層,他並不想去哪裏找個避雨的地方。心裏倒是有點希望自己能被那即將來到的大雨淋個痛快,好洗淨他心中一切的傷痛與無奈。

    “嘩。。。。。。嘩。。。。。。嘩。。。。。。。”大雨如期而至。。。。。。。

    烏雲完全覆蓋了這座小城,滂沱的大雨浩浩蕩蕩從天而降,四周水霧彌漫,天地浸泡在雨水之中,周圍白茫茫一片。

    無邊無際的雨水重重地擊打在風修涯那略顯瘦削的身上,周身泛起一絲絲痛楚的感覺。

    無視這些痛楚,風修涯繼續在雨中一瘸一拐地走著。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忽然覺得這馬路似乎有點陡,抬頭向遠方望去,透過層層雨霧,他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沿著馬路走出了城區,現在已經走到山區邊緣的馬路上了。他所在的那個小城,城區麵積本來就不算大,因此從城裏走出來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

    這山區邊緣的馬路上,以前人流量就非常稀少,自從上次有不明物體墜入山區,整個山區被改建成軍事基地後,政府就把這通往山區的幾條馬路全封閉了。

    在雨中又前走了幾步,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個軍事崗亭,一根粗大的軍用障礙物鹿砦,橫放在馬路中間。幾個全副武裝的哨兵正在崗亭裏警惕地向四周瞭望著。

    在他發現那些哨兵的同時,那些哨兵好像也發現了他。

    “退後,不要靠近這裏,裏麵是軍事重地,這裏是軍事基地外圍關卡。嚴禁無關人員進入,你去別的地方找個避雨的地方去吧!”一個端著衝鋒槍穿著防彈背心的士兵,站在裝著避雷針的崗亭中,上下打量了一下風修涯,懸即朝著他喊道。

    他看風修涯一副學生模樣,渾身被水淋得濕透,以為這個少年是來這裏找避雨的地方來得。

    風修涯聽到這句話,稍微驚愕了一下。

    從醫院裏出來後,他偶爾聽別人在閑談中提到,這座星城附近的山區,已經被改建為軍事基地了。

    當時並未怎麽留意別人說得這件事情,今天在這滂沱大雨中忽然碰見這道關卡,兀自有點吃驚。

    稍微吃了一驚後,風修涯的眼神又恢複了剛才的那失落而迷茫的樣子。當下沒有再多說什麽,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看著那少年在雨中遠去的背影,那幾名哨兵暗自鬆了口氣。懸即又打起精神,警惕地不斷向四周瞭望著。

    雨,在一直不停地下著,絲毫沒有減弱的跡像。

    不知道為什麽,自從進入這山區邊緣地帶後,感覺周圍的閃電似乎比其他地方猛烈了許多。

    在周圍一道道的雷電閃擊下,狂風猛烈地吹著雨點,打在風修涯的肉體上,激起一絲絲微微的痛楚感。

    風修涯很享受這種痛楚感,沒有絲毫躲避的意思,他甚至希望這種痛楚的感覺能夠再大一些。

    因為最近一個月來發生的事情,使他的心裏,彌漫著一種一時難以化解的痛苦感。

    他兀自心想,或許肉體的痛苦感強烈一些,就能蓋過那心裏的痛苦了吧。

    肉體的痛,可以忍受,心中的痛,並不是那麽容易忍受得。

    離開了剛才所走的馬路,風修涯在雨中繞著軍事基地外圍的山地小路,又渾渾噩噩地走了一段時間。思緒亂飛中,風修涯把他這十七多年來的人生經曆,想了一個遍。

    從他無憂無慮的童年到今天他這悲慘的境地;從那個他曾經愛過的女人李雅,到學校裏對他曾經有過愛慕之情的其他女生。他通通想了一遍。

    想完這些事情,抬頭看了一下頭上灰蒙蒙的天空,雨點打在臉上生疼生疼,他搖搖頭苦笑了一下,繼續向前方走去。

    走著走著,泥濘的小路上,不遠處忽然有一塊巨大的石頭,那石頭約摸有四五米高,直徑大概有二十多米長。整塊大石頭突兀地高聳出旁邊的山區地麵,像一塊巨大的饅頭。

    感受著體內那酸楚地疲乏感覺,風修涯覺得自己心神恍惚地走了那麽遠的路,應該找個地方休息一下了。眼前的這座大石頭表麵被雨水衝刷得幹幹淨淨,貌似是個不錯的休息平台。

    石頭雖然有四五米高,但因為直徑很大,坡度並不徒峭,沿著粗糙的石頭表麵,風修涯拖著他那一瘸一拐的身軀慢慢爬上了那塊大石頭。

    這個時候周圍的風雨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天空之上不斷地傳來隆隆地響聲,一道道閃電掠過天地之間,如巨大的龍爪一樣瞬間刺向大地,懸即驚雷在周圍的山區不斷炸響開來。

    風修涯坐在那大石頭上,冒著大雨向山區深處望去。突然間雙眼瞳孔一縮,他忽然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隻見那山區深處某個區域,天空的中的閃電像是被某一種無形力量牽引著一樣,一道一道刺眼的閃電密集地向那片區域不停地劈去。

    遠遠望去,密密麻麻的閃電,向一道道刺眼的能量流一樣,在那片區域上空盤旋著。

    仔細觀察了一下地形,那片閃電比較集中的區域,正是一個月前,那不明飛物物墜入的地方。

    但此時因為這山區已經被建成了軍事基地,自然一般人沒有辦法進入裏麵,因此除了這軍事基地裏的人員外,一般人是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

    但看那洶湧澎湃的閃電,奇怪地聚集在那不明飛物墜落區域上空,應該有什麽不尋常的事情發生了吧。

    不過風修涯此時可沒有那麽多閑情逸致,去想這些看似離他十萬八千裏,虛無飄渺的事情。

    他在雨中坐在巨石之上,看著那遠處不明飛行物墜落之地上空密集的雷電雲。

    感受著這雨中天地間巨大的能量波動,風修涯心頭忽然掠過一絲略帶熟悉的感覺。

    這感覺好像在他當初腿部受了重傷,在醫院裏做手術,天空出現撞向山區的不明飛行物的時候,也曾經出現過。

    那感覺似乎來自於,那久遠的久遠的不能再久遠的時間之盡頭。好像穿越了生命的輪迴一般的滄桑。

    這種感覺讓他不由自主地在心底泛起一股滄桑而又純淨的感情。

    “這是一種什麽感覺啊,為什麽一接近這山區我就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這感覺好像是從那片山區傳來的,但那裏不是說是一塊隕石墜落的地方嗎?”風修涯眼睛微眯,望著遠方那片雷電雲密集的地方想到。

    這念頭在他腦袋裏停留了一小會,懸即又是被其他的思想衝淡了。

    “嗬嗬,真是好笑,自己的這些破事還愁不完,怎麽忽然有閑心思,想那些沒來頭的虛無飄渺的事情來了,可能我真的痛苦到了神經崩潰的地步了吧。。。。。”風修涯苦笑了一下,看了看自己那一瘸一拐的右腿,便不再去想剛才出現的那奇怪的感覺了。

    雨接著下,雷接著劈打在周圍的地麵上。。。。。

    “啊——”一聲近乎的瘋狂的大吼聲在這山區邊緣地帶響起。

    風修涯站在巨石之上,長開手臂,望著對麵那片雷電雲最密集的地方,大吼了一聲。似乎想把自己心中鬱積的所有苦悶的心事全部吐出來。

    “叮叮叮。。。。。。。”一陣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風修涯掏出手機一看,是母親打來的電話。

    直到這時,他才想起來,現在離放學已經有很長時間了,看看天色,雖然此時應該是黃昏時分,但在這濃密的烏雲的包裹下,天色已經和黑夜沒有什麽區別了。

    自己這個時候還沒有迴家,母親應該擔心了。

    想到這裏,風修涯趕緊按了接聽鍵。

    但是就在他想接聽電話的那一刻,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轟!”

    風修涯隻感覺眼前一亮,周圍的景色被這一道亮光照射的如同白晝一般,接著便是一聲轟隆巨響。

    他隻感覺那一刻,身體一陣劇痛,旋即眼前一黑,自己的身體就這般不聽使喚地倒下了。

    一條宛如人手臂般粗大的閃電,從浩蕩九天之上急速而下,瞬間便是結結實實地劈在了風修涯身上。

    在劈中風修涯的同時,還有一絲雷電之力劈打在了風修涯腳下的巨石之上,那巨石之上便是瞬間彌漫開了一道蜘蛛網般的裂痕。。。。。。。

    看那閃電的強橫程度,風修涯即便是神仙在世,恐怕也得當場隕命了。

    剛才接電話前,風修涯忘記了,物理課上,老師說過,下雨天為了避免被雷電劈到,在戶外盡量不要用手機打電話或者接聽手機電話。

    這迴風修涯算是疏忽了。

    正是禍不單行,一個月前剛瘸掉一條腿,今天又被天上一條手臂般粗大閃電擊中。

    這迴,他還能活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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