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注意到,卷縮在天仙客棧殘垣邊上的兩個乞丐。

    一老一少,一躺一站。

    躺的如一頭死豬,站的如一根木樁。

    “什麽才是江湖……這就是江湖?”她怔怔發呆,心裏無法明白。師傅帶她飛上三天三夜,來見識的真正江湖就是這樣子嗎?

    她還清楚的記得——

    “小紅,走!師傅帶你去看看百年難得一遇的熱鬧!”

    當時她死命也不肯下山。因為,每次下山師傅都要打扮成乞丐模樣。女孩子天生愛美,又豈能忍受這種折磨。直到最後,還是師傅好說歹說她才同意下山。說什麽是百年一遇,說什麽數件天地至寶,直到最後說師傅許諾:“就這一次,你就當幫師傅解解眼讒。如果以後你丐廚神功突破第四層,師傅就讓你獨自下山闖蕩。”

    當時她心裏是多麽的興奮,等了十五年終於等到師傅這句話了,但頭還是搖著。

    “頂多在附送一個條件,日後闖蕩江湖不必身著乞丐裝。”

    “好啦,答應你了,這麽老的人,還這麽好奇。”小紅得意的笑著。

    “師傅,你醒醒啦,所有人都走了。”小紅有點生氣了,非要拉著自己出來看熱鬧的師傅,一到天仙客棧就靠在牆上睡了,說什麽三天三夜沒休息,要好好的大睡一覺。

    老乞丐仿佛什麽也沒有聽到,繼續做著他的黃粱美夢。或許,夢中的他正在品嚐至愛的女兒紅,手中撕著一隻叫化雞。

    “師傅,你的叫化雞糊了。”每當老叫花不起床時,小紅總是用這招來嚇唬他的師傅。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這招卻總是屢試不爽……

    唿的一聲,老乞丐標直的站起,如一縷炊煙竄到火堆旁。

    如果旁邊有人,一定會驚唿:炊煙嫋步。這失蹤了一百多年的神技竟然在老乞丐身上出現。

    或許,在他心中為了一隻叫花雞甘願上當,也再所不惜。“好呀,小紅你又騙我。”老乞丐佯怒道。

    “嗯……師傅你說要帶人家來看熱鬧的嗎?”小紅向老乞丐撒嬌。撒嬌,世間任何一個女子的殺手鐧。小紅也不例外,擅長如此。

    見著師傅臉上浮現暖色,小紅開始發問:“這怎麽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戲嘛,有什麽好瞧的嗎?”

    “江湖每一百六十年便出現一次浩劫,每次浩劫出現,鐵卷宗都要預言。這怎麽還不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戲?”

    “江湖一百六十年便出現一次浩劫?”對於江湖的了解,小紅還不如三歲小孩。連每一百六十年出現一次天劫,這樣的常識她都不知道。更不要說鐵卷宗是什麽門派。

    “好啦!好啦!這件事情就饒了你呢!那真正的江湖呢,你不要告訴我這就是江湖噢!”小紅一副什麽都不知道,卻硬要蠻不講理的樣子,讓老乞丐看著就想大笑。

    江湖……

    江湖什麽東西?

    老乞丐也不知道答案!

    因為,每一個身處江湖的人都在拷問自己,都在被江湖所強奸:“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這種身不由已表現在:一方麵,你一入了江湖,就永遠都是江湖的人,由不得你再走它路;另一方麵,你得按照一個江湖的規矩行事,也就是說,你必須殺人,否則,你就得被人所殺。江湖,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身為一個江湖人,除非你不拔劍,一拔劍,就得分出強弱,而刀劍分強弱時候,從來是不長眼睛的。殺人或者被殺,你沒得選擇。

    有殺戮就有仇恨,並不是所有的仇恨都能立時得到報複,弱小的幸存者,帶著仇恨隱姓埋名,拜師學藝。仇恨在一天天積蓄著,總有爆發的一天,苦難成就天才,苦難也同樣成就魔鬼,當某個隱忍者在苦難中練就絕世武功,不幸卻又心生魔念的時候,整個江湖都是他報複的對象。這個人集邪惡與殘忍、智慧與堅韌於一身,引發起江湖中聚集已久的邪惡力量,令江湖風雲色變,屠戮四起。這就是江湖人人為之心驚的“魔劫”,更確切的說是“天劫”。

    老乞丐把自己心裏的一些想法告訴了小紅,他也不管這是不是江湖的答案。況且世上許多東西,原本答案就不是惟一。不同的答案,在於個人不同的領悟。正所謂:“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小紅,師傅已把自己對”江湖“的所感全都告訴你了。你可用心的觀察了今天到場的江湖各方勢力?”

    其實這才是老乞丐真正的目的。江湖是什麽樣子,日後小紅可以自己去領悟,而江湖的各方豪強卻不容輕易得罪的。如果連江湖哪些是不可得罪閻王都不知道,因此而讓自己的愛徒掉了小命,那他這個做師傅的就太不合格了。

    “師傅,我感覺今天到場的有十方勢力是不可輕易得罪的。”感覺到師傅神情嚴肅,小紅正紅迴答道。

    “噢,你倒說來聽聽?”

    “是,師傅。”小紅應道,“古尊離開後,眾人多數是各走各的。但有十人卻不約而同的往東南方向飛去,更奇怪的是其它看到他們離去的人想跟去卻都不敢。”小紅故意一頓,看向師傅又說道:“這說明整個江湖都懼怕這十人,而他們同去東南方,東南方必定有什麽秘密。”

    小紅雖未曆經江湖,但觀察問題,分析問題卻也頭頭是道。這怎麽不讓老乞丐高興。

    “好,好,哈哈……不愧是我九影神丐洪峰的高徒。”

    “那是!”聽到師傅的誇獎,小紅別提有多得意,“這麽多年跟師父也不是白學的!”

    小紅所說的向東南方飛去的十人,正是當今江湖十大豪強勢力的首領。這十大豪強勢力分別是:鎮守南蠻的烈火宮南宮世家、鎮守北狄的冰源殿冷家、鎮守東夷的紫竹山莊慕容世家、鎮守西戎的仙泉山莊林家、大漠毒神歐陽家、東海風神贏家、豐都刀神鬼家、嵩山獅神少林門,以及上次天劫血魔殘餘勢力噬血宗、合歡派。

    當今江湖可謂是四家、四神、兩魔。四家最為強大,號稱江湖四大家族,兩魔次之,四神最弱。

    四家兩魔結怨很深,必竟神州中原,這塊蛋糕就這麽大。你吃多了,我就得挨餓,沒得肉吃。大家都想吃肉,要吃肉就得從你嘴裏搶。在搶來搶去的過程中,為了各自的利益,大家結成了陣線。在抵禦兩魔方麵四家是統一戰線;再抵禦四家方麵兩魔是一條戰線,雖然他們各自內部還有利益分歧。而江湖一些小的勢力,看到四家兩魔都結成了統一戰線,為了自己的生存要麽投入四家陣容,要麽投入兩魔陣容。整個江湖也就形成了正邪“兩極。”

    兩極之間的戰爭,被他們美名其曰的為“正邪大戰”。四家以正派自居,以此來美化自己。兩魔也不再乎,他們自稱為血魔複仇而戰。反正江湖隻認實力,不認名聲。

    兩極大戰,你勝我敗,我敗你勝。打來打去,誰也占不了便宜,誰也消滅不誰。戰多了,大家對這種不分勝負的戰爭生活也煩躁了。終於,太初七千九百年的時候,雙方鑒定了一個《正邪條約》。

    大家以鴻溝為界,雙方互不侵犯。江湖一時太平,直到十年前,江湖傳言噬血神珠遺失在玄水湖中。江湖,才恢複它往昔的榮光。正邪兩極大戰躍躍起欲試,兩極內部也矛盾重重,但大家都不敢鬥得過火,生怕那方乘機把自己滅了。

    而相對於四家、兩魔,四神幾乎不理江湖事。四神中,毒神在極西大漠;風神在極東群島,與江湖核心神州中原相距萬裏之遙,也就沒那閑心來管江湖事宜了。縱算想吃中原這一塊肥肉,也沒那能力,邊荒之地本就人煙稀少。如果他們想進軍中原,那時便不是正邪之間的大戰了,而是中原與外域的大戰。至於那刀神與獅神就更不用說了,他們一個要對付鬼域;一個要對付妖域,本身的事情就自顧不暇,更沒時間來理中原事宜了。所以,整個江湖經常活動的也就是四家兩魔了。

    “照師傅這麽說,那四神應該不會出現天仙客棧才對啊?”小紅向九影神丐詢問道。

    “這就跟噬血神珠有關了,為了這天地至寶誰又能置之度外。十年前,江湖盛傳噬血神珠遺失在玄水湖中,江湖所有的人就開始關心這黑水鎮了。自然一聽到噬血神珠出現,各方勢力都全力趕向此地。”

    “不要說他們,就連師父這樣的大隱士,也好奇跑過來。”小紅心裏想說,卻沒有說出口。

    “小紅你日後行走江湖,除了要以上十大勢力之外還應該注意另外兩大勢力:一大,就是鐵卷宗,還有一大,就是一個隱匿很深的江湖黑暗力量,我甚至懷疑他們就是這次天劫百年應運而生的魔頭。”

    這個九影神丐,雖然在睡覺,卻時時用自己的精神波監視整個現場。這精神波的確好用,監視別人,也不怕被發現。因為它是無形的,也是整個江湖沒人知道的。整個江湖有此種絕技的,除鐵卷峰外別人再也不會。這是鐵卷宗的絕技,在鐵峰十三絕達到八絕之後,自然而然產生。

    這九影神丐又是如何擁有這門絕技呢?此處暫不作交待,留作日後。

    因為他的精神波發現,有一股勢力一直在暗處觀察整個廢墟現場。後來,小紅把他叫起,他又用精神波搜索了一次,發現在十方勢力向東南方“六影玄潭”飛去不久,他們也尾隨而去。這才有剛剛“隱匿很深的黑暗力量一說”。

    “那師傅,這隱匿很深的黑暗力量有多大了。”

    “他力量有多大,我暫時不知道,你以後你自己行走江湖自己去了解吧。”

    “好呀,好呀……”一想到自己以後可以獨自行走江湖,小紅就別提有多高興。

    “小紅別高興太早,現在你實力還太差了,今天在場的年輕人,比你實力高的就不下十個。迴去好好練功,爭取早日突破丐廚神功突破第四層才是正途。”

    “是師傅,徒弟一定謹聽師傅教誨,勤練武功。”

    “知道就好。”

    小紅知道在跟師傅囉嗦下去,沒有好下場。馬上轉移話題:“師傅,古尊的預言會是真的嗎?”

    “丫頭,你還小不知道這古尊的厲害,也不知道這鐵卷在江湖人心中的地位。”

    據說這古尊的通天靈術(鐵卷血契,鐵卷宗內部叫鐵卷血契,江湖稱其為通天靈術)已達到了七層境界,江湖有史五千年來,從沒有一人能達到此種境界,這古尊便是這江湖第一人。這通天靈術三四層便知道人的前生相,你生命中以前的種種都能看清楚。五六層便知道人的後生相。七層便可以看透世上百年的大勢趨向,七層之上會是什麽,我猜便是武林千年運勢吧!

    擁有如此實力,古尊的預言多半不會出錯,再加上鐵卷本身功能除了記載江湖曆史之外,更重要的是預測江湖未來及一百六十年一次的武林浩劫。他預言應該不會錯。

    “可這”再造至尊“是萬年一遇呀,萬年一遇的事,他古尊也能預言準確嗎?”小紅不服氣的道。

    “再造至尊?”九影神丐激動的問道:“小紅你說這次天劫是至尊天劫!”

    “是呀,這可不是我說的,是古尊說的!你師傅沒聽嗎?”小紅有點責怪自己的師傅了,這麽重要的信息也沒聽到,就知道睡覺。

    她又怎麽知道,就在古尊要說出自己的預言之時,一道精神波朝九影神丐這邊襲來,他趕緊收住了自己的氣息,所有精神波都返迴到體內。自己一動不動也不敢動,生怕被古尊發現了。以至後來,小紅叫他的時候。他裝作沒聽見,應也不應。當聽到小紅說所有的人都走了之後,才敢再度施放自己的精神波。所以古尊的預言到底是什麽,他當然不知道。

    “可這萬年級的至尊天劫古尊應該預測不出才對呀?難道我一直以來都估計錯了他的實力”九影神丐心裏納悶道,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小紅呆呆地看著他,“師傅……”

    九影神丐迴過神來:“走小紅,我們迴去,迴去好好修煉,希望不要浪費這次機會才好。”

    “師傅,我們不去東南方看熱鬧呀?”自己的師傅,是一個大頑童,那裏熱鬧,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要去看看的,怎麽這次不去了。小紅心裏有點奇怪。

    “那東南方的熱鬧有什麽好看的,不過就是六影玄潭。等你武功有成,師傅帶你逛上幾天都可以。別人把那六影玄潭當聖地,禁地,你師傅我可不!!”

    一陣炊煙泛起,兩個乞丐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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