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卷,鐵打的卷宗。

    非鐵、是石!

    武林至尊留給後人記載江湖大事,判定武林是非的巨大石碑林。一字一句,不容更改,如有更改,鐵卷易主。武林有史,八千年來,鐵卷從未易主。鐵卷宗世世守護鐵卷。

    這是江湖共知的秘密,或者說是常識。然而鐵卷碑林裏僅僅就是這點秘密?……

    夕陽西下,夜悄無聲息的來臨。隨著最後一絲陽光沉下地平線,整個鐵卷碑林泛出通體的紅光。這紅光的氣息與一線天的紅光沒有絲毫的差別,古尊清晰地感覺到。

    鐵卷碑林,因為古尊的到來變得更加的安靜。如若往常這個時分,古物必定坐在石桌前彈弄他的古琴,古琴的聲波與紅光氣息恍若渾天一體,光波與聲波,波段近乎一致。這是古物在鐵卷碑林裏,靜修一百二十年自行創作的《焚魂十八曲》。

    而今夜我們在紅光裏,隻能看到黑白兩位老者相互緊握著對方的手臂,像一尊雕塑沒有任何言語,隻有淚在流淌。或許雙方有著太多的話要說,卻不知從何開口。終於黑衣老者忍不住打破了這份寂靜。

    “大哥,有一件事我不知道當問不當問?一百二十年來,它一直困繞著我。”

    “四弟有話你就直說,不需顧及什麽。”古物的心有著一絲顫動,仿佛知道古尊要問他什麽。

    “當年,當年……武聖要你更改噬血神珠得主一節……你為何不肯???”古尊的聲音有些顫抖。

    古物沒有迴答,隻是靜靜地低著頭,望著地麵。他在想著什麽?或許他有答案卻不願說出。

    “我們全家死絕,甚至滿門要滅,大哥……你告訴我,你為何不肯更改半字?”古尊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半字!!!”

    “四弟我對不起你們……”

    一切又開始靜下來,靜得有點可怕,加上淡淡的紅光,靜顯得恐怖。

    “四弟,你知道為什麽這鐵卷是碑林卻要叫鐵卷嗎?”古物終於開口道。

    “當然知道,一字一句不容更改。”

    “對啊,不容更改,如有更改鐵卷易主。”古物接著古尊的話。

    “你可又知道鐵卷易主會是結果?”古物好像有點情緒不受控製,“一旦易主,九族盡滅。”

    古尊不再言語,他知道任何的言語也安撫不了自己大哥受傷的心。哀莫大於心死,生命之輕卻為何要承受如此之重。

    “一百二十年來,我以為自己承受已夠多了,沒想到大哥卻是如此之重。”他心裏默默的想著。

    古物感覺不到周圍的變化,一個故事從他心裏慢慢走出。

    “其實,我古家掌管鐵卷也不過五千年曆史。相對於鐵卷的存在,不過是長河滴水。自江湖有史便有鐵卷,鐵卷遠比江湖更為悠久。《鐵卷秘史》中有明確記載的鐵卷世家就有八家:”上官、皇甫、有熊、西侯、薑原、贏氏、孔氏、司馬“他們各家掌管鐵卷各不下萬年。太初後,江湖才有明確紀年,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司馬家。”

    太初三千年,司馬家出現一個史學奇材——司馬左丘。他比我們古家神童古羽更為厲害,不到十歲鐵卷血契便達到了六層之境。是我鐵卷宗一門萬年難得一遇的奇材。弱冠之後,環遊天下十年,窮盡天下奇山異水,尋訪隱士、奇士無數;而後在家苦讀十年博覽群書,整理十年環遊所得;三十年終有大成,分江湖曆史為:玄黃、洪荒、太初、元康。以德帝斬殺妖龍為太初元年,江湖自此有明確紀年。玄黃、洪荒之事,江湖之人多以為傳說,然卻屬事實。如非史實,絕不能載入鐵卷。太初萬年,才為元康。未來之事,本是十分難以推測,然而司馬左丘亦有大體論述。《鐵卷秘史》稱讚他為江湖史上第一史學大家。或許我們羽兒不死,日後也會有他如此成就。

    古物感覺到,古尊的氣息一絲波動。“對不起,四弟提起你的傷心事了。”

    “沒什麽,真的,沒什麽,大哥。事情都過了一百二十年了,就讓一切都隨風吧!”

    “大哥,我們今天不談別人的事呢。當年你是怎麽躲過一劫,功力不減反增,鐵峰十三絕好像達到十一絕中層之境。”

    “一切還得感謝兩位武聖!”古物說這一句話時心情是怎麽樣的,隻有他自己知道。事隔這麽多年,他自己也不知道對黑白兩位武聖,自己的態度是什麽樣的呢。

    “唿”的一聲巨響,黑白武聖同時出手擊向古物。試想這一擊之力有多大?武聖對一個江湖的武者來說,就好像大象與螞蟻。頓時,古物就感到萬仞高山向自己壓來。那氣勢足以讓古物碾成粉沫。然而那一擊之力在撞到古物之後,就化成了一堵牆,緊緊的貼在古物身上。古物與牆融為了一體,牆到那裏,古物就到那裏。古物陷入了極度恐懼當中,這種滋味比死更難受,他寧願讓那牆直接把他碾成粉沫。死也需要一種快感,快就是一種快樂。

    那氣牆一步一步的把他帶上青雲梯,一百、兩百、六百、八百、九百。古物能清晰的感覺到全身經脈一根根被毀,骨骼一塊塊全部潰散。你想他前有氣牆壓迫,後有青雲梯時空之力攻擊,身體能好受嗎?

    “為什麽我還不死,為什麽我還不暈過去,暈了,一切就不知道呢。”古物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問著自己。

    本來身體受如此之重的傷,古物理應是沒有活的機會。縱算不死,當場也應該暈厥。可事情卻偏偏不是這樣。武聖的力道把他剛好打入青雲梯900台階處,就停下來了再也沒有前一梯。這力道運用的如此之妙,就知道武聖對時空之力的掌握非等尋常。

    “哈哈……,古物你想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死去,那是不可能,哈哈……”那笑聲越笑越恐怖,仿佛要刺破古物的心思,連一丁點幻想也不留給他。無論古物身體受多大的傷害,古物的靈魂就是不昏厥,意識就是不離開他的靈魂。

    古物終於明白了黑白武聖的用心,他們讓他比死更難受。死很簡單。然而死前還要受到靈魂的拷問,那就不是什麽好滋味呢!

    古物終於知道了黑白武聖的厲害,但他卻怎麽也不肯低頭:“黑白武聖,縱算我古物化成厲鬼,化成灰也要找你們報仇!!”拚盡最後一道力量強勁喊道。

    “古物,你就逞口舌之能吧,900台階後,你就好好享受一下時光紊亂的感覺吧!”

    “哈哈……”黑白武聖扔下古物就在也沒得管他,凡人的生死,對他們來說就如螻蟻一般。

    “時光紊亂”!剛剛古尊就差點死在“時光紊亂”之中。聽到此處古尊心裏也不由一陣後怕。“時光紊亂”,是把你的靈魂一絲一絲抽空,一縷一縷鞭打、拷問。把你心裏最低的防線,靈魂最脆弱的地方完全展露無遺。雖對身體沒有絲豪的傷害,而對靈魂傷害卻是最徹底的。古尊就經曆了生時與家人生死離別,死後亦不能相聚。

    眼前的一切古物是多麽的熟悉。曾多少次,在夢裏他見到這種的情形。月光淡淡如水,從竹林上空流下,每一顆星竹,就像一條河流。星竹鐵卷峰上特有的竹種,傳說是九天玄女以自己的淚與血為養料,播種自己的相思長成。每一片竹葉帶著淡淡的腥紅,每一節竹枝都刻有星形的淚痕。在這樣的月夜,那竹葉就像情人哭紅了的眼。那淚珠一滴滴地溶入河流,點點滴滴都呈現在竹枝上。

    “可馨!”古物一把抱了過來。那感覺是那麽的熟悉,那氣息是那麽的迷人。兩人就靜靜的擁抱著,沒有言語,沒有其它絲毫的動作。正像有人所說:“與你最愛的人在一起,你不是想抱她上床而是擁抱。”

    就這麽抱著不知過了多久,“古大哥,你要了我吧。”她的嘴已開始行動,舌尖舔向了古物的耳根。一陣前所未有的快感,傳遍了古物全身。耳垂不僅僅是女人敏感的地方,男人同樣也如此。一陣陣熱氣,從可馨嘴裏唿出帶著幽幽香氣、女人的體溫。燃燒了古物的耳朵,燃燒了男人的欲望。

    她的手如靈蛇一般,穿過了他的胸膛,溜進了胯下男人最雄偉的地方。蛇一步步的探索,男人的雄偉愈發愈強大,它要衝破一切飛上九霄。或許是被男人的雄偉所嚇倒,女人的身體開始抖動。柔軟的肉包在古物鐵一般的胸膛磨蹭,一顫一顫仿佛要破籠而出,讓人食欲大振。

    這一刻那肉包就像春藥,古物是一個男人,當然他不會例外,吞下這顆春藥世界開始變得嫵媚……

    該發生的一切、不該發生的一切都發生了。

    “啊!”一聲唿喊,一股液體噴薄而出。周遭炙熱的空氣開始冷卻,古物的心也隨即冷卻。

    “可馨,啊,不、不……可清?”一切都開始變得明朗。他至愛可馨早已死去。眼前躺在他身旁的女子不是可清,又是誰?可馨孿生的妹妹。

    古物心裏開始發狂,他歇斯底裏唿喊,唿喊到心竭力盡。“我怎麽對得起可馨?對得起四弟?我怎麽會這樣,這樣禽獸不如?!”靈魂一次又一次的受到鞭打。

    “我是畜牲,畜牲!”古物的鐵拳一拳緊接一拳的捶打胸口。不把自己的身體當身體。看到古物如此模樣,一旁的可清不知所措。“難道我真的錯了,愛不能爭取,隻能順其自然?”她一臉茫然、失望的望著發狂的古物。

    或許是沒有力氣了,古物捶打胸膛的手停了下來,“可清,我對不起你。你最好把一切都忘了吧……”

    “不,不可以……你難道一丁點也不喜歡我嗎?”

    “我們不可能在一起,我已經有你姐姐了。”

    “可姐姐已經死了,死了!!”可清悲痛欲絕的嘶喊,“古物,你醒醒吧!!”

    “可馨永遠活在我的心裏……”

    可清打斷他話,她不允許他再說下去:“就因為她是為你擋了一劍才死去的?古物,你不要騙自己了,你根本不喜歡我姐姐,你喜歡的是我,是我,知道嗎?”

    “你問自己,你剛剛抱著我的時候,占有我的時候是不是忘情,是不是全身心的投入?”可清也瘋了,被一個叫古物的男人逼瘋了。一個可以為了兄弟之情把自己心愛的女人拱手相讓的男人;一個因為男人臭屁的責任,寧願一生孤苦也守候自己死去姐姐的男人。怎麽不把她逼瘋!!

    這一個月夜古物經曆了太多,仿佛是一生一世。他變得有點模糊,一步又一步的向懸崖走去,生命就此結束,一切也隨之結束。

    “啊!古大哥,不要!!”人隨聲起,可清一把飛身過去牢牢抓住古物的手。“古大哥,你不要死,一切都是我自願的。不要用死來改變我生活……”可清已哭得像一個淚人兒,她一心追求的幸福,一心想掌握的幸福。原來是那麽的脆弱,那麽飄渺,那麽的遙不可及。

    古物完全忘了這是幻境,這是武聖對他靈魂的折磨。這也怪古物是一個癡心的種,若換了世間那個花花公子,此等愛情小事。六十年了,早已拋之腦後。古物的意識一步一步的脫離他靈魂,他臉上痛苦的表情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突然一個聲音從他腦海深處響起:“不要用死來改變我生活,你還做原來的你。”

    “我是誰,我就是我!一個蒸不爛,炒不爆,捶不破,死板板的古物!”“人生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多少人常掛嘴邊的至理名言,世間又有多少真正做到了?古物,這個該死的古物,也是在生命的最後關頭才悄然領悟。脫離靈魂的意識,一點一滴的迴來。

    古物揀輕略重的敘述他在青雲梯九百處的靈魂折磨。他當然不會傻到把所有內容都說他四弟聽。

    “四弟你也過了鐵峰九絕之境,應當知道鐵峰十三絕不叫鐵峰十三訣的原因了吧。鐵峰十三絕每上升一個層次,其實就是衝破人生的一大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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