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不過修行十五載而已,還有大好的年華,何苦自尋末路?”


    青雲山下,草廟村外的虛空中,鬼王率領千軍萬馬,背負雙手而立,氣勢恢宏,不可一世。


    在他對麵,青雲玉莫識一人背負仙劍,獨對群魔,淡然道:“鬼王說出這樣的話,究竟是信不過我,還是信不過草廟村裏的人呢?”


    鬼王沉默,許久後才幽幽道:“他終究也隻是人,是人就會錯,就會敗。”


    “鬼王可知人與山合是什麽?”


    玉莫識挺直身子,絕世的容顏上淡漠一片,天琊神劍在她的背後,藍色的光芒漸漸亮了起來。


    “青雲小竹峰弟子與玉莫識,請鬼王賜教。”


    “你出手吧,念你是晚輩,我可以讓你三招。”


    鬼王麵無表情,淡淡說道,讓他這樣成名近百年的一派宗主與一個雙十年華的晚輩決戰,實在欺人太甚。


    “三招太多,一招斷你前程往事,還你業障因果。”


    一道燦爛奪目的藍色光芒霍然亮起,耀眼輝煌,登時把太陽的光芒都壓了下去。藍色光芒之中,隻見“天琊”傲然出鞘,在它身後半空之中,玉莫識風姿絕世淩空而立,全身衣衫獵獵而動,隨風飄舞。


    這美麗女子,在天地間傲然佇立,她昂首望天,雪白修長的脖子似天鵝一般,冷漠而高傲。


    這是玉莫識的自信,也是仙尊義妹的自負。


    “轟隆!”


    低沉的唿嘯仿佛從天邊傳來,迴蕩在整個天地之間。


    玉莫識搖手握住仙劍,長劍霍然刺天,腳下紋絲未動,口中且念誦出這世間幾乎無人不知的咒語:


    “九天玄刹,化為神雷。


    煌煌天威,以劍引之!”


    刹那之間,原本晴朗的青天黑了下來,血色的魔氣也被排擠,天際突然出現的烏雲翻湧不止,雷聲隆隆,黑雲邊緣不斷有電光閃動,馳騁天地間,一片肅殺,狂風大做。


    大風撲麵而來,鬼王依舊麵無表情,淡淡道:“神劍禦雷真訣雖然是不錯的神通,但也僅僅不錯而已。”


    “原來能讓鬼王俯首的一劍也隻是不錯麽?”


    虛空中手握神劍天雷的仙子淡然輕語,聲音卻傳遍天地八方,讓正魔兩道的所有人都清晰聽見。


    天空之中,雷聲愈急,一股莫名的道韻,自仙子眉心的黃色花印中散發出來,天際的雲雷便發生大變,那漆黑的烏雲突然變成了晶瑩的五彩之色,厚厚雲層中更緩緩裂開一道縫隙,仿佛一座仙門被打開。


    從其中,一道人影緩緩浮現,輕輕走出。


    她冷若冰霜,容顏空靈清絕。


    她青絲飛揚,白衣翩躚隨風而舞。


    她明若初雪,清麗無方,冷傲而自信。


    她手中也握著一口仙劍,也是天琊……


    “雪琪!”


    不遠處,水月大師看著這道從天門中走出的人影,渾身顫抖,目中流露出無盡的憐愛與思念。


    而旁邊,青雲門上至道玄真人下至田靈兒等二代弟子,個個臉上都是驚駭莫名,這容貌,這氣質……分明就是當初的陸雪琪啊!


    雖然玉莫識的長相這些年也越來越像當初的她,可除此之外,人們發現她們的性格還是有所區別,陸師妹是麵冷心熱,而玉師妹則是麵和心冷,看似對所有人都彬彬有禮,但實則對所有人都隱拒千裏。


    曾經見過陸雪琪的人,此時此刻全都在第一眼認出了她。


    隻是,她怎麽會從這樣一座雲端天門中出現?


    雲中的麗影出現在世間後,似有冥冥中的感應,第一眼便望向草廟村,深深地,深深地凝望。


    仿佛是她等待這一刻,已有千年!


    “是你嗎?”


    地麵上,木屋前,秦長風亦癡癡凝望,與那道仙影對視,多麽希望,時間能永恆定在這一刻,隻可惜……


    “終究不是完整的她啊。”


    隨著秦長風一聲略帶失望與落寞的低歎,雲端上的女子卻露出笑容,隻為他一個人展露的溫柔笑意。


    當她抬頭時,笑容已經斂去,臉上隻剩身無念的淡漠,突然抬起手臂。


    一道紫色驚雷從九天降至。


    白皙的手,握著劍柄,風吹動的衣襟,獵獵飛舞,她如九天的仙子,絕世的容顏,在這九天仙雷降臨的瞬間,化作永恆。


    神雷蕩妖魔。


    劍氣滿人間!


    鬼王一動不動,迎著雲彩,望著蒼穹,一言不發。


    許久!


    許久!!


    直到那仙影向著玉莫識微微一笑,在漫天光華與雲彩中退迴天門消失時,才一聲歎息,彎下了脊背。


    一息白頭,人們駭然發現,鬼王仿佛刹那老去了百歲。


    “我輸了。”


    又一聲低歎,他轉身就這樣離去,隻留給世人一個佝僂的背影,仿佛世間再無什麽雄才大略的鬼王,隻有一個風燭殘年的老者……


    玉莫識也離開了,從眾人的視線中消失,對她來說,這一場十五年前就定下的約鬥,並沒有太大的分量。


    身具轉生花,已然凝聚出因果、輪迴兩大本源的她,在這世間何曾還有對手?


    木屋前,秦長風張開雙臂,笑容滿麵,迎接自己的女俠。


    玉仙子如乳燕投林般撲入懷中,深深相擁,若被青雲弟子看到這一幕,定然連下巴都要驚掉。


    “大兄,你看到了嗎,等玉兒將第五片花瓣煉化,你就應該就能見到她了。”


    兩人並排坐在木屋的屋脊上,天空早已被秦長風用道法封禁,隔絕一切來自外界的窺視,玉仙子美麗的臻首靠在他的肩上,淡若幽蘭的清香始終縈繞在鼻息心田。


    “你就不怕她醒了,你自己卻不見了嗎?”秦長風伸手摟住仙子的香肩,讓她靠入懷中。


    這麽多年過去,天神神慧,冰雪聰明的玉仙子怎麽會不知道秦長風要找的人就在她體內?


    更何況剛才她以輪迴法召喚出了那個女子的神祇念,如何還不知道真相,隻是所有的一切,她都不在乎罷了。


    “我怕,但更怕大兄心中有遺憾,所以如果能用玉兒換她重生來陪伴大兄,玉兒便也知足了。”


    玉仙子喃喃低語,述說著心話,又像是再提前道別。


    “傻姑娘。”


    秦長風笑看了她一眼,道:“放心吧,這一世的你與白塵霜不同,你是覺醒的一世,所以你不會消失的。”


    他說的是實話,即便陸雪琪重生,玉仙子的記憶也會永存於腦海,甚至可以看做是玉仙子腦海中多出了一段陸雪琪的記憶。


    “那你希望為主的是玉兒還是你的雪琪?”仙子尋根問底,這大概是所有女人都無法避免的。


    秦長風一時沉默,究竟誰是主誰是次,他也無法預測,更控製不了。


    “我希望是我的雪琪,但也希望是我的玉兒。”


    秦長風認真地說道,一本正經的樣子半點看不出來是在胡說八道。


    事實上,這也的確是他的真心話,不是不可以做這樣二選一的抉擇,而是不願。


    玉仙子卻會心的一笑,似乎對這樣的答案就已經非常滿足,美眸中流露向往之色地說道:“咱們什麽時候迴家?”


    “這次……你可能需要暫時一個人留在這裏一段時間了。”


    秦長風略顯艱難地說完這句話,因為天王預選戰的緣故,他很快就要迴歸,但玉莫識卻還需要留在這個世界繼續修煉以期覺醒。


    而且由於她這個已經是真實存在的人逗留,誅仙世界也暫時無法被輪迴法珠吞噬……輪迴法珠內的精神世界都是虛幻,縱然秦長風和小莫,當初也隻是以精神印記進入而已,所以一旦誅仙世界被吞噬,那玉姑娘就無法再真身進入了,這對陸雪琪的重生顯然是極為不利的。


    另外,秦長風之所以能將她帶迴誅仙世界,除了她本身就曾是這個世界中走出的外,秦長風還以君王級試煉者的權利付出了一定的代價。


    “哦,那我等你。”


    玉姑娘乖巧點頭,不爭不氣,亦無失望,旋而她主動岔開話題,望著一動不動的小白問道:“她在做什麽?”


    “在為成為你身邊合格的嬤嬤而努力!”


    秦長風煞有其事,但玉仙子知道他這話半真半假,更多的隻是開玩笑,小白會留在她身邊跟隨或許是真,但嬤嬤這個身份就言過其實了,更多的可能是亦師亦友,也就是說秦長風會讓小白代替自己來照顧她。


    軍銜日誌上又有消息提示瘋狂閃爍,那是主腦催他迴歸去參加天王預選戰的,實際上他已經強行拖延許久了。


    無奈之下,他隻得起身向玉仙子告別。


    “大兄,你就不怕再迴來時我已十裏紅妝嫁與他人?”秦長風離開前,玉仙子盈盈淺笑。


    “那我便衝冠一怒罪蒼生,看世間除我之外,何人敢迎你十裏紅妝!”


    秦長風哈哈大笑,白光一閃離開後,便直接被傳送到了一座擂台上,對麵已有一個神情十分不耐的對手冷冷等他……


    “又走了?”


    誅仙世界內蘇醒過來的小白得知消息,登時錯愕。


    方才的精神幻境中,她化身雲蓉,和一個名叫秦長風的男子有一世糾葛,醒來才發現竟是黃粱一夢。


    但真的隻是夢麽?


    她驀然低頭,隻見直接赤裸的左足腳踝上不知何時已纏繞了一根青絲,上麵係著一個小巧的鈴鐺,隨她邁足便發出悠悠的聲音。


    “這是要用用它把我拴住嗎?”


    小白嘴角彎起,莫名一笑,隨後卻看向玉仙子笑道:“姑娘,你雙十年華,美貌如花,才情絕世,空空苦等一人,心中情願?”


    玉仙子望著仙尊大兄離開的地方,淡淡說道:“除他之外,世間還有何人值得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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