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佛、道三道之力,合而為象征人災的息吹心災。


    聽起來不如地葬瘟災那樣霸道陰森,但其恐怖之處,隻有親身承受過的人,才知道其中究竟。


    幽泉身為此界頂級魔頭,修行功法尤其以元神見長,單比精神力的強弱,還沒有修煉出元神的秦長風,可以說絕對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但即便這樣,秦長風卻在無聲無息,甚至沒有與幽泉血魔照過麵的情況下,便將之咒殺於無形!


    息吹,正是無聲、無形、無息、無相之風的意思。


    而心之一字,指的不是心髒,而是心神意識。


    用一個更具體的字來描述,便是“禪”。


    本真本我,參透人生,掌自身一切思維與情緒者,即為禪。


    另外,禪心並非佛門專屬,事實上在無限久遠前的太古之初,第一個生靈察覺到道的存在後,禪就同時誕生了。


    佛本是道,佛道皆禪!


    所以這道心災,不攻擊肉身,也不傷神魂,它滅的,是一個人的精神意識。


    如果換一種芸芸眾生都能聽得懂的說法,那便是信仰!


    無論是佛還是道,歸根結底,都不過是眾生所供奉膜拜出來的心靈寄托而已,為世上兩種最強大信仰的象征。


    它們曆史悠久,淵源流傳,或鬥或合,各自留下了輝煌神話,且無論在歲月長河的哪個階段,麵對其它同類的挑戰者時,都可以傲視群雄,自負除了彼此之外,再無其它可與之爭奪人間信仰。


    並且在很多時候,為了信仰,佛與道表麵上是眾生心中高高在上值得敬佩供奉的仙神,但實際上,卻是人間最大動亂與災禍的源頭。


    因此當佛道合流,禍亂人間時,誕生的就是這世間最可怕的信仰之災!


    它直接從最根本的地方,摧毀一個人的信仰,從而令其精神崩潰,失去心靈寄托,繼而自認為失去存在的勇氣與意義,陷入無盡恐懼,直至最後在自我否定中,被真假之力趁虛而入,由真化假,墮入永恆虛無!!


    對於信佛與信道的生靈,信仰之災的威力自然毋庸置疑。


    即便不信奉這兩道的,也隻不過稍稍多了一絲抵抗的可能而已,除非心中沒有任何信仰,才可以真正無視這一災。


    但這可能嗎?


    信仰,不僅僅是萬物蒼生對某種宗教或神靈的信奉敬仰,亦是生靈在成長中,內心對某種東西所激發的無限渴望。


    例如金錢、權利、力量、美女甚至是愛與生命等等,隻要你在乎,那這便是你的信仰。


    所以說,這世上不可能存在沒有信仰的人,哪怕秦長風自己,不也篤信著力量麽?


    信仰崩塌的後果,是極其恐怖的。


    而且信得越深,崩潰後所遭受的反噬便越厲害。


    單單看法海,天生慧根,名稱佛子,曾經何等重佛敬佛?


    然而當秦長風當著他的麵,一巴掌拍碎了佛祖法相後,他心中由信念凝聚而成的那座佛也轟然倒塌了,直接入魔,變成了魔僧。


    至於幽泉,自然也有信仰。


    魔心,魔道,魔路便是他的信仰,秦長風以因果溯源找到他,而後以一縷息吹之風直接吹滅了他心中所有的信念。


    那種感覺,便好像一個凡人突然發現他所駐足的大地在瓦解,他所仰望的天空在崩塌,繼而整個宇宙都在走向毀滅!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整個世界都寂滅了,相比而言渺小如螞蟻的人類,又將怎樣生存?


    寂滅,是唯一的結果。


    這種最徹底的恐懼與絕望,足以讓一個人的心神徹底崩潰。


    而這時,真正的殺機便會降臨。


    虛實相殺,化真為假!


    化真為假,令本來存在的真實之物化為虛假消失!!


    此前秦長風對真假法則的運用,都是由虛化實,召喚出真實劫神或者借來肉身之力。


    但在息吹心災上,卻與之完全相反。


    直接將一個真實之物變成虛幻,很多時候都比無中生有更難!


    何況人災的目標並不是物體,而是活生生的生靈,甚至是實力強大的修士。


    無中生有,隻是借去自身所不具備的強大力量提升戰力,最終還要進行戰鬥將敵人斬殺。而化真為假,卻是直接將敵人變成虛幻消失,一旦成功,連戰鬥的過程都省略了,何等駭人?


    僅僅是看到,都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這樣恐怖的力量,自然極難掌握,事實上很多頂級強者,即便將真假法則掌握了八成甚至九成的時候,都隻能無中生有,卻不能指實為虛!


    若非借助九轉天輪的災禍之威,秦長風現在根本就是想都不用想。


    即便如此,息吹心災也無法直接將幽泉化為虛幻,而是先吹滅其內心信仰,另其陷入無盡恐懼與絕望中,露出巨大破綻之後,才降下真正殺劫,最終一舉成功。


    人災大禍,禍亂人間。


    滅生靈信仰,顛倒是非黑白,擾亂綱常秩序,令存在的變為虛無!


    幽泉老怪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藏身蚩尤血穴之中,眼看著就要功力大進,魔功大成的時候,卻突然就遭受這樣一場大禍。


    甚至連敵人都沒有發現,就這樣在絕望與恐懼中,身體漸漸虛化,直至完全消失,連一縷輕煙都沒有,就好像他從來不曾在這世間存在過一樣。


    對於真實的世界而言,他已經化作永恆虛無,甚至連輪迴的機會都沒有!


    通過因果之線從頭到尾看到這一切的赤屍,驀然顫抖起來,她抬頭仰望,怵然發現這個人竟是這樣的可怕與遙不可及,如同巡視人間的仙主,而自己又是如此的可笑,宛如螻蟻這般渺小!


    她曾經以為幽泉和白眉這樣的,就是世間最強大的人。


    可到頭來,幽泉卻在自己心心念念的蚩尤血池中,被人一指頭碾死了。


    幽泉都這樣,而她自己豈不是連螻蟻都不如?


    “幽泉一死,我也失去價值……接下來就輪到我了吧。”赤屍平靜下來後幽幽歎道,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不再像以前那樣死鴨子嘴硬,而這一天其實她也早有預料。


    “主動求死雖然是一種美德,但你不想活嗎?”秦長風摸著下巴悠然道。


    “你竟然肯放了我,不怕我將來找你報仇?”


    “你?”秦長風斜睨了她一眼,嗬嗬一笑,話鋒一轉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道:“把你的畢生記憶與人生感悟,全部留在這麵神鏡中,然後你就可以走了。”


    仇人雖然理論上越少越好,但也是要看級別的,像赤屍這種本來就弱得可憐,又還隻是個劇情人物的可憐蟲,秦長風早已經失去了斬草除根的興趣。


    而今幽泉老怪在間隔一段時間,並在蚩尤血穴中恢複了一定實力後被他斬殺,使得他的貢獻超過要求,完成了主線任務,赤屍的確失去了價值。


    甚至連秦長風殺她的價值都沒有,唯一僅剩的一點作用,就是以她的性格和人生記憶凝聚出一枚靈魂種子,成為在虛幻世界創造出一個類似生靈的核心。


    現在的虛幻魔界中已經存在的那些大小魔頭,一個個罪念滔天魔性十足,但總體都顯得比較呆板,有點千人一麵的感覺,與真實的人還有不小的差距,不夠靈動。


    其原因便在於秦長風創造他們時,並沒有那麽多模板借鑒,都是自己憑空捏造的記憶,自然而然就會出現這種無論外貌還是性格都相似的情況。


    並且在一個相對完整的世界,多樣性與個體的特異性,乃是必須具備的。


    所以凝結靈魂種子,於秦長風而言,依舊是一條任重而道遠的路,而以赤屍這種陰險狡詐之人為模板創造出來的魔頭,放在魔界,絕對能讓那一灘死水驚起波瀾來。


    以秦長風現在的能力,雖然可以強行種下夢種,但卻會被宿主察覺從而將之摧毀,長空無忌那是被白胡子老爺爺給成功忽悠了。因此想要赤屍的人生記憶,還是得她主動配合才行,不然一巴掌將之拍成齏粉也無濟於事。


    赤屍除了配合之外,別無選擇,因為她也怕死……


    秦長風斬落幽泉的過程,無聲無息,除了浮空島上的法海和赤屍之外,再無人知曉,所以對於蜀山來說,依舊有一個懸在頭頂的大劫時刻有可能爆發。


    所以踟躕半月之後,長眉真人將秦長風還有昆侖的玄天宗召集過去,明言說自己準備去上界尋找三元歸一所需的宇宙力量。


    “丹辰子雖然是大師兄,但要鎮守盤螺穀,無法脫身,而長風子你有魂無身,終究有諸多不便,玄天宗雖然出自昆侖,但畢竟是正道同修,所以我走之後,峨眉派由你們二人共掌……”


    白眉仿佛在交代後事,這沒有出乎秦長風的預料,但不覺間,他的眉頭卻漸漸皺起……因為白眉沒有像原劇情一樣將自己的精神力量南明離火留下來,而是說和重生力量一樣,都需要他們自己去尋找,而他隻負責宇宙力量!


    這不扯淡麽?


    還是……他已經發現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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