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我背過身指揮著,“拍照了沒有?拍完了把這人拾掇拾掇……”


    大概是動詞比較古怪,我帶來的老同學冷笑一聲,對著屍身瞄了幾眼。


    下麵便要尋找現場。我開始爬樓,同事們跟在我後麵。


    “怎麽樣?到了沒有呀?”


    “什麽到了呀?你知道她從幾樓跳的?上到足夠高以後,隻要開著窗戶的,挨個問吧。”


    “那咱們不是瞎爬嗎?”


    “可不是嗎?”


    “要是我,我就跳一樓……”


    就在我們上台階都要撐著扶手的時候,看到一扇門前倚著一個穿製服的男人,神態憔悴地正在大叫:


    “快開門吧!再不開我真把東西放門口啦!我知道裏麵有人呀。您就行行好,開門吧!”


    “怎麽?你是……”


    “我是速遞員。剛才明明聽見裏麵有響動的,可就是不開門。我還需要他簽收呢。真是不能再耽誤了,還有很多其他東西要送的……”


    我立刻反應過來:


    “把門打開。”


    有人過去推,當然不開。


    “反鎖了。怎麽辦?闖?”


    我點頭。


    一腳過去立竿見影。


    人群魚貫而入。


    張輕羽別到我前麵,停在門邊的架子前,仔細地嗅著上麵的一盆茉莉花:


    “養得很好,一屋子香味,純呀……”


    我感嘆一聲“擋道”,直衝到窗口前往下看,正好是陳屍地點。屋內的窗下擺著凳子,凳麵和窗台上都有腳印,看來她是用凳子墊腳,然後站到窗台上,再然後……


    我正想著,聽到意料之外的聲音,語氣漠不關心:


    “嗯……這屋子裝修不錯……”


    迴頭看,張輕羽雙手插兜,正轉著頭到處看著。


    “你說什麽?”


    “很漂亮,不是嗎?這屋的牆紙是淡黃色,隔壁則是淡青發藍……我非常欣賞。”


    又說這些無意義的話!沒關係,她一向這樣,我能忍。


    “報告!在組櫃的台桌上發現遺書。”


    所謂台桌,它前麵配有一麵大鏡子,還鑲嵌著兩個小抽屜,顯然是化妝檯。上麵散放著用於不同部位的各式化妝品。台前放著一把椅子,一看便是經常坐的,可以判斷死者像多數女人一樣,是個化妝愛好者。我拿起紅色和藍色的指甲油,聯想樓下的屍體,暗自肯定推理正確。


    我們的輕小姐歪歪扭扭地探過身來,打開一個小抽屜,繼續莫名其妙:


    “哎呀……電池,鑰匙鏈,清涼油,牙籤,膠捲盒,不能戴的髮夾……百寶箱啊!哦……這裏還有條搭扣壞了的項鍊……”


    趁著她饒有興味地繞著那項鍊,我抓緊時間看遺書。非常正規,用紙美觀大方,字跡工整娟秀:


    “我已經沒有親人,也沒有任何值得留戀的東西。我的存在已經失去了意義,唯一能做的就是離開這個骯髒的世界,在一個純淨的地方,進入永恆的長眠。”


    “哼!”她嗤之以鼻,“一點文采都沒有……”


    我不關心文學方麵的問題,隻在乎這遺書是不是偽造的。我們的原則一向是:疑似自殺的案件,都要先按謀殺處理。


    “先確定一下是否死者的筆跡。”


    “哦。在書櫃裏發現了死者的日記本,筆跡與遺書大致相同。”


    “還有發現。一些書的邊上,有順手寫的讀書心得,和日記以及遺書上的,應該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


    好,這樣就放心了。


    “看看她的日記,看能不能找到自殺的原因。”


    “這麽厚厚的幾大本,全看完不知道什麽時候了。大概翻了幾頁,已經知道了,相當老的故事。她的上司是個條件很出色的人,可惜有老婆。但還是對她假情假義……”


    “然後始亂終棄?唉,可以猜到呀。隻有男人才會為生計自殺,女人90%是感情問題。”


    現在動機也有了,萬事俱備,是自殺無疑了。下麵就是……


    “可以找到電話簿嗎?”


    “找到了,在電話旁邊。”


    “聯繫認識她的人。”


    “她的同事,行嗎?”


    “好。”


    “通了通了。是警察!你的同事她自殺了,我們奉命調查。哦,她昨天就沒去上班呀?……知道了……那她為什麽不上班呢?你放心,會為你保密的。什麽?與老闆關係曖昧,前兩天剛被人家的正牌老婆當眾羞辱,而她的情人不但要和她斷絕來往,據說還要開除?明白明白……”


    “讓她明天幫忙去認一下屍體。”我大聲說。


    “你聽見了吧?行嗎?好,那就這樣了,謝謝。……人家答應是答應了,可是聽著挺不願意的。”


    “這種事誰願意幹呀?”


    剛要宣布可以收攤了,一個同事附耳過來:


    “你帶來那姑娘是幹什麽的?她怎麽到處亂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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