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群無知的凡人啊,你們難道就沒想過本座為什麽之前不現身,現在才現身麽?”


    沙啞難聽的狂笑聲響起,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這句話一出,四人頓時都是神色大變,就連剛剛升起的信心也似乎一下子變得驚疑不定了起來!


    是啊,為什麽這個魔頭之前沒有現身,隻是驅趕活屍來對付世子妃等人,想要殺人滅口,自己卻一直隱藏不出?


    以至於老仆這位宗師高手,當時想要直接誅敵首腦,一勞永逸的徹底解決問題也是沒有辦法。


    隻能夠敵暗我明,被動挨打,護送著主人四處逃亡隱匿,卻屢屢被逼得步步為營,處境越發的艱難起來。


    今天早上一大早的就被直接堵在周家堡裏,便是一個明證,要是繼續這麽對耗下去的話,死的一方絕對隻會是他們……畢竟世子妃本身武功最多隻算是二流水準,老仆盡管是一代宗師,但是也隻有一個人。


    ——所謂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群毆。


    而且他的年紀已然這麽老邁了,即使什麽都不幹,好吃好喝的被人伺候著,美滋滋的頤養天年,也指不定哪一天就醒不過來,駕鶴西去,一步升天了。


    可能是今天,可能是明天,畢竟在這個時代,人還能夠活到八十歲,也該知足了。


    更加遑論是這樣風餐露宿,一天到晚不是在逃亡就是在逃亡的路上,還經常要動真格和人廝殺拚命的日子了,他的忠誠毋庸置疑,但完全就是拿命去換時間……


    隻是半個月的時間下來,老仆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了不少。


    明眼人都知道,隻要繼續對耗下去,那麽他們這一方就肯定是死定了的,不管怎麽看都沒有資本對抗得到了凡人之上的機緣,成為了可怕魔頭的敵人。


    對方隻需要繼續保持這樣的局麵,隱匿在暗中,驅趕那些越來越多的活死人,去攻擊他們,就可以穩穩的取得最終的勝利,完全不需要自己出來冒險。


    所以,這個魔頭現在現身又是怎麽一迴事呢?


    ——他是沒腦子麽?


    也不對,要是隻是沒腦子,單純魯莽就可以解釋這件事的話,這個魔頭估計一開始就選擇直接莽,然後被老仆這位眼光毒辣動手果決的宗師給直接打死了。


    不可能將後者逼到這樣的地步。


    那麽,這個魔頭難道是覺得自己現在驅使的僵屍數量大幅度增加,再也無法有人可以威脅到他了,所以才從幕後選擇走到了台前?


    有這樣的可能,這個家夥甚至已經膨脹到自稱“本座”了,就像是神話傳說之中那些神通廣大的人物對自己的稱謂一樣,這也許就是一個明證。


    但是不管怎麽樣都好,這至少都說明了這個魔頭應該是有十足的把握,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現身。


    ……


    ……


    此刻,幾人都如臨大敵,互相背對著背,除了一門專精拳掌功夫的老仆之外。


    她們都齊刷刷的拔出了自己的兵器,警惕的看著從四麵八方圍上來的敵人,或者說……行屍走肉。


    它們提著兵器或者赤手空拳,麵色蒼白毫無血色,眼神淡漠而毫無感情,表情神態都是麻木不仁,仿佛是冰冷的屍體複活了過來一樣。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破損的衣服或者是身體上尚未完全愈合,隻是在單純蠕動著的傷痕,都很好的表明了它們生前到底受到了多重的致命傷……沒錯,就是致命傷。


    隻要腦子正常的人,大概都不會覺得心髒處被一刀透胸穿背的傷口,腦門上開了一個血淋淋的大洞,甚至是歪著脖子頸骨明顯斷裂的姿勢……


    ——諸如此類的可怕傷勢,隻是無傷大雅的小問題。


    雖然它們這個時候都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


    蒼白發灰的肌肉蠕動著,慢慢的生長迴來,連帶著斷裂、曲折、錯位的骨頭都似乎能夠一並拉扯迴來到正確的位置,要修複過來。


    隻是這種景象更加令人心底發毛,汗毛倒豎,幾乎不敢直視。


    膽子最小的小師妹,嘴唇蠕動著,臉色煞白得嚇人,她差點兒想要閉上眼睛抱頭蹲防,什麽都不管不顧了,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能夠壓抑住那種想要尖聲驚叫的衝動。


    現在的這個小女孩,再也不想行走江湖了,甚至再也不會對出來行走江湖,闖下一番仙子、女俠的名聲抱有什麽少女情懷的幻想了。


    她現在隻想要直接逃迴到門派裏去,遠離這麽一個噩夢。


    要不是之前就已經見識過了這些行屍走肉,而且也已經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了,這個小女孩現在指不定會直接嚇癱嚇傻了。


    “……”


    大師姐的玉手微顫,其手中緊握著的鋒利名劍也是劍尖微顫,充分顯示出她內心深處的極度不平靜。


    這下子完全沒有什麽好說的了,更加沒有什麽是可以否定眼前的事實的,相比起鐵一般的事實,自己親眼看見被殺死後又再度爬起來的屍體……


    任何的語言在這樣的事實麵前,都未免顯得太過蒼白無力了。


    那些活死人們沒有立刻行動,隻是默默的圍了上來,封鎖了四麵八方的道路,用一種可怕的淡漠目光,死死的盯著中心的獵物。


    而在來路上的方向,活屍們紛紛讓開,一個身影自茫茫的雪地上出現,由遠及近。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大概就是那位魔頭到來了。


    但是不管做好了怎麽樣的心裏準備,當他們一眼看過去的時候,也還是感到了極度的震驚與駭然,觸目驚心,差點兒當場昏闕過去。


    這就是那個魔頭?


    這是多麽可怕的一個人啊……不,這真的還是人嗎?!這根本完全就是一個不成人形的恐怖惡心的怪物了吧?!


    一瞬間,在極度的扭曲猙獰令人作嘔的恐怖形象之前,四個以前隻是平平無奇的度過了人生的十數個年頭或者數十個年頭的人,都感覺到了極度的絕望無助,小師妹也終於是尖叫了出聲——


    “啊啊啊啊啊啊——!!”


    因為她們完全無法描述和形容,自己看見的那個身影到底是個什麽可憎的東西,它就好像是在一個大致的人型骨架上,黏貼著各種人類屍體殘塊和畸形的血肉組織——


    其中的每一個部分都或多或少曾經是獨立完備的存在,各種肌肉都收縮緊繃的表現出一種令人作嘔的扭動姿態。


    就像是蘑菇在潮濕腐爛的環境下出現、膨脹,在令人毛骨悚然地生長與繁殖,最終結合成為一種殘忍而又令人厭惡的病態事物,宛若一場精神錯亂的可怕噩夢。


    這讓她們覺得一陣陣的頭暈目眩,甚至因為極度反胃而抽搐,這不僅僅是心理上的厭惡,還有生理上的惡心。


    已經完全不需要再懷疑了,這就是一個違反自然法則、讓人驚恐同時又難以置信的恐怖怪物,任何的民間傳聞都沒法子清晰的描述它的可怕之處,簡直就像是從噩夢之中獰笑著走出的怪誕。


    “你……你……你是什麽東西……”就連剛剛還信心滿滿的老仆,也是驚愕的瞪大了眼睛,自其中流露出了一抹無比的恐懼與駭然。


    “怎麽了?剛剛不是還說要擒賊先擒王的嗎?”那個怪物嘿嘿冷笑,沙啞的聲音之中蘊含著極致的邪惡混亂,仿佛有著某種攝人心魄的可怕力量。


    它那兩隻巨大的不對成的赤紅色眼珠,在膨脹腫大的巨大畸形頭顱上骨碌碌的亂轉著,打量著眼前的獵物,其中流露出了不加掩飾的欣喜與暴虐,一股可怕的戾氣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來。


    “竟然光是看見我這幅模樣,就已經嚇成這個樣子了嗎?果然,人類就是如此孱弱的東西,就像是這副身體那樣,枉我如何都沒有辦法讓其保持不朽,總是會很快的腐爛……”


    “……”


    “……”


    北風唿唿吹刮,鵝毛大雪紛紛飄灑,但是冰天雪地的外在環境所帶來的寒意,卻完全不及此刻四人發自心底感覺到的惡寒、冰冷與絕望。


    果然是那個可怕的魔頭!


    他竟然喪心病狂到這樣的程度,不但對別人心狠手辣,就連對自己都能夠狠辣到這種可怕的程度?!


    “你……你竟然走上這樣的邪路,就不怕那位道家真人……”


    世子妃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她有一種強烈的反胃衝動,光是看著對方那猙獰血腥令人作嘔的造型,就已經覺得受不了了。她有一種極其強烈的預感,那就是今天在劫難逃。


    所以在慌亂驚恐,以及求生的意誌之下,她下意識的想要搬出那位陸地神仙的名頭來,企圖求得一絲生機。


    “別跟本座提那個臭道士——!!”


    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卻一下子就暴怒了起來,瘋狂的咆哮出聲,仿佛一瞬間就失去了那種貓戲老鼠、玩弄獵物的心態,被徹底激怒變得狂暴了起來。


    它的突然歇斯底裏的怒火,使得四人渾身一顫,下意識的齊齊後退了一步。


    “那個臭道士,竟敢毀本座百年修行,本座早就發誓,定要與他不死不休!本來就是不共戴天之仇,他就算不來找本座,本座也要去找他算賬!”


    這瘋狂的叫囂,一下子震住了所有人。


    而臉色蒼白的少婦和宗師境界的老仆卻是表情大變,眼底深處流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色……這個怪物,說的這些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等、等等,你難道……你難道是……”少婦倒吸一口冷氣,結結巴巴的說道。


    從對方被激怒狂暴的話語之中,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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