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依然陰霾,凜冽的北風唿唿吹刮著,鵝毛大雪飄飄灑灑的落下。


    但是整個周家堡都沒有了往昔的熱鬧,就連市集都沒有開,家家戶戶門戶緊閉,街道上不見半個人影,甚至就連任何的聲音都沒有。


    ——簡直就好似是一座鬼鎮那般,寂寥冷清到有種陰森恐怖的樣子。


    從約莫一刻鍾之前爆發的那場可怕的人鬼衝突,直到現在,不管是周家堡人還是外來的商旅遊俠,現在不是跑了,就是死死的衝迴到家裏關上了門,害怕得瑟瑟發抖。


    對於古人來說,地震了就以為是地龍翻身,不尋常的天災都覺得是上蒼震怒,天狗吞月也能夠將無數人嚇出一身冷汗,敲鑼打鼓的試圖拯救月亮……


    更加別說是無頭能行,死者複活,這樣的更為直觀的詭異靈幻的可怕現象的發生了。


    隱隱約約之間,有一種未知的恐怖正在醞釀,有一種可怕的恐慌正在蔓延……因為這些人無法理解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是感覺世界一下子變得荒誕了起來——


    屍體無頭,而能夠行動自如!


    死人居然能夠反過來殺死活人,猶如邪靈鬼怪!


    在以往的時候,他們的確也很迷信,但是說到底這其實和葉公好龍的心態差不多。因為再怎麽詭異離奇的事情,隻要沒有降臨到自己的頭上,那就是值得津津樂道的傳聞。


    但是當那些詭異離奇真正發生在眼前的時候,就可怕得令人發狂了。


    風雪凜冽,在土堡門洞前的大片空地上,厚厚的積雪似乎都已經融化了大半,滾燙的熱血在大冬天的風雪之中也很快的就被凍住,隻是已經染紅了大片大片的地麵。


    一個個穿著福威鏢局的鏢師服飾裝束的人,瞪大眼睛不甘倒在雪地之上,屍體橫七豎八的堆了一地。


    有人隻是被割了喉,也有人是心髒等要害被一刀捅穿致死,這些還算是比較幸福的,畢竟保留了全屍。更多的人是身首異處,被馬蹄踐踏而亡,甚至是被活活分屍了……


    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之中的每一個,表情都極度驚駭,眼神都極度惶恐,似乎臨死之前無比恐懼,說是活活被嚇死的肯定都會有人相信。


    粗略的一眼看去,竟足足有四五十具的屍體,已然在冰天雪地之中迅速變得冰冷僵硬了起來。


    而且不隻是人倒黴了,還有幾乎同等數量的馬匹的屍體,它們都倒在了雪地之上,失去了生命。


    也就是說經過之前的那一場慘烈搏殺、人鬼爭雄之後,福威鏢局足足丟下了一半的人馬作為代價。


    經此一戰,這個當地赫赫有名的地頭蛇等於直接廢掉了,其他的各種白道黑道的勢力,都絕對不會介意一口吞下福威鏢局這個曾經的強大勢力,以此來壯大自己……


    隻不過,那是正常情況下的應有發展,按照接下來的趨勢,要是還能夠有什麽勢力有那樣的繼續玩過家家的遊戲的心態,也算是強大了——


    敞開的門洞裏傳來一陣有些遲緩的腳步聲,仿佛是有一個人無視了那屍橫遍地,血流成河的慘烈場景,慢慢的從外麵走進了周家堡。


    距離門洞較近的屋子或者鋪子裏藏著的人,有些聽見了,有些看見了……是誰這麽不怕死,這個時候還敢過來?亦或者說,同樣也是那些妖怪、死人?!


    好些人聽到動靜,臉色微變,卻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響,隻是悄悄的在門邊或者窗邊,豎起了耳朵仔細聆聽。


    隱隱約約的,似乎有什麽似哭似笑,令人毛骨悚然的吟誦聲伴隨著那怒吼的北風傳來——


    “……一灼之火能燒萬物,物亡而火何存?一息之道能冥萬物,物亡而道何在?”


    “……蜣螂轉丸,丸成而精思之,而有蠕白者存丸中,俄去殼而蟬。彼蜣不思,彼蠕奚白?庖人羹蟹,遺一足幾上,蟹已羹,而遺足尚動。是生死者,一氣聚散爾。不生不死,而人橫計曰生死。”


    “……若知道之士,不見生,故不見死。人之厭生死超生死者,皆是大患也。譬如化人,若有厭生死心,超生死心,止名為妖,不名為道。”


    非常的古怪,就好像是某種不合時宜的讀書聲。


    稍微有些見識的人想起了自己曾經去往安圖的那種大城的時候,在學堂外麵聽到過的那些先生或者學生的聲音。


    他們捧著那些高深的書本,搖頭晃腦一臉陶醉的吟誦著那些“之乎者也”的文章,似乎很有學問很是玄乎,但是聽不懂,隻能夠讓人不明覺厲而且頭暈眼花。


    但是現在外麵響起的吟誦聲卻又有所不同,隻有一個人的聲音,沙啞的同時又仿佛一邊哭一邊笑那樣,令人汗毛倒豎,隱隱約約的傳來,光是聽到一點兒就要頭皮都炸開了。


    而且明明同樣也是一堆“之乎者也”的語句,同樣也是他們這些粗魯人聽不懂的經文。


    然而卻愣是有一種極其玄奧,仿佛蘊含了什麽真理大道一般的感覺,讓人禁不住的就想要沉浸入其中,如癡如醉。但是同時卻又有一種無與倫比的大恐怖在彌漫,仿佛是這個世界前所未有的邪惡正在迫近的


    反正那種好似鬼哭,又好似鬼笑一般的聲音,在風雪之中沙啞的吟誦著邪異經文的聲音,真的是完全刺激到了周家堡人的神經。


    他們強忍著恐懼,硬生生等到那個與其說是讀書聲,不如說是念咒的聲音消失不見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吞著口水,硬著頭皮,小心翼翼的將門或者窗推開一道縫隙看去。


    下一刻,他們幾乎感覺到自己魂飛魄散——


    那些明明被鬼殺死了的鏢師的屍體,竟然正陸陸續續的從雪地上爬起來,抓住自己的腦袋或者是斷裂的手臂、大腿,自己給自己接駁迴去。


    還有一匹匹的死馬,同樣也掙紮著,以略顯僵硬的動作從雪地之上站了起來。


    ——這一幕詭異到簡直無法想象。


    頓時就有女人的尖叫聲從好幾座的土屋裏響起,也有一些家夥更是直截了當的眼前一黑,因為驚嚇過度而昏死了過去。


    ……


    ……


    四匹馬在雪地上喘息著,口鼻間不斷的噴出響亮的粗氣和明顯的白霧。


    在全力疾馳之後,現在它們明顯已經跑不動了。


    不過它們的主人好歹是借此脫離了險境,盡管和預想之中的發展不太一樣,但是大師姐一開始做的準備卻的確是用上了,也多虧了小師妹沒有掉鏈子。


    而且那位宗師高手在關鍵時刻,目光也是相當毒辣,根本就不需要提前通氣,就知道應該做些什麽——


    突然暴起奪下福威鏢局的那些人的馬,趁他們還在極度的恐慌混亂的時候,硬生生堵住了他們身後的土堡門洞。以宗師之威把守狹窄險地,自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結果就是另外三人趁著當時的混亂過去了,但是福威鏢局的那上百人的騎兵卻被堵住在周家堡內了,根本就無路可逃。


    因為他們衝不過一個宗師把守的狹窄關卡,但是後麵瘋狂的衝上來的僵屍卻不會體諒他們的難處,它們隻是一群行屍走肉,對於阻擋在目標之前的敵人同樣毫不留情。


    這就是福威鏢局為什麽生生的在周家堡門洞前大街上,留下了四五十具屍體的緣故。他們可沒有那麽勇,能夠在章總鏢頭被殺之後,悍不畏死的選擇為老大報仇。


    那些人隻不過是被趕鴨子上架的被利用了,被迫成為了肉盾,幫別人擋了一波殺劫……


    不過那位老仆的狀態也相當糟糕,不管他的武藝達到了什麽境界都好,他始終是年歲以高的老人了,兩個月來的奔波勞頓,今天早上又要和一群僵屍激戰,之後又強行把守門關,擋住福威鏢局的那些人的退路,生生把他們按在周家堡裏小半盞茶的功夫。


    直到上百人的騎兵被迫轉身和那群僵屍瘋狂廝殺,死傷過半之後,這個老仆才轉身離開,接著駕馬狂奔追上前麵的三人。


    而這一連串的事件下來,即使是一個壯年男子都得累癱了,更何況是一個年事已高的老頭?


    老仆雖然沒有說當場昏闕過去,但是也是狀態極差。基本上他一下馬,就什麽都來不及說,直接找了個地方盤腿坐下,開始運功調理內息。


    此刻,在這個老者花白的頭頂上,一絲絲一縷縷的熱氣蒸騰。


    而另外三人則是小心謹慎的守在旁邊,警惕著來路的動靜,生怕那些可怕的東西追殺過來。


    同時也是在警惕荒山野嶺茫茫雪原之中,有沒有狼之類的野獸,免得一個驚擾,就讓情況糟糕的老人直接走火入魔,當場暴斃。


    不過忠心耿耿的老仆現在這樣的狀態,對於大師姐來說卻是一件好事,正如她之前判斷這是一個機會那樣,這的確讓她比較輕易的確認了世子妃的身份並且取得了對方信任。


    畢竟非常時期行非常之事,世子妃已經是山窮水盡的狀況了,她自認為如果這兩個女子要對自己不利的話,那麽完全無需大費周章在方才還救自己一次。


    在這種情況之下,她也隻能夠相信對方了,而老仆在這個時候自顧不暇,自然也提不出什麽其他看法。


    “兩位原來是縹緲閣的仙子嗎?真是失敬了,這一次本宮……不,這一次我卻是承了你們的情了……”


    臉色蒼白的少婦看了一眼正在打坐的老仆,然後苦笑著搖搖頭,開口細聲細語的說道。


    “娘娘客氣了,我等也隻是為了天下蒼生計,不希望看見魔教妖人的計劃得逞,荼毒百姓……”大師姐的臉色同樣不見得有多好看,隻是勉強擠出笑容來客套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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