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清晨時分。


    迴到自己的套房,柴穎小姐從來沒有試過這麽累的感覺,她就和助手千雁一樣,直接將自己的身體往柔軟的床上一扔——


    完全不講淑女風範,四仰八叉呈大字型。


    兩人都是雙目無神,眼神渙散的看著上方房間的天花板,宛若是一條……不,兩條失去了夢想的鹹魚那般。


    這主要不是肉體上累積的疲勞,而是精神上的勞累。


    正如同大部分人在絞盡腦汁做了一整晚的數學題那樣,到了第二天的時候也肯定會因為腦力消耗過度,而感覺到頭昏腦脹、精神不振的。


    同樣的道理,她倆昨天晚上完全就是過度緊張,全程都處於精神緊繃,壓根沒有放鬆過的時候,就連歇一下、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


    必須要小心翼翼的避開那些非凡者們莫名其妙的遷怒與惡意,還必須發揮影後一般的實力的演技,掩飾自身存在的問題,同樣還要時不時的迴答一些可能會暴露自己的問題——


    明明什麽都不知道,明明對於那些問題一頭霧水,偏偏她們還要硬著頭皮,裝作自己什麽都明白的樣子……即使多數時候都采用含糊其辭的說法,成功的蒙混了過去,然而這種方法一直用的話肯定會讓人覺得奇怪的。


    也幸虧還有千雁在旁邊打掩護,一旦發現苗頭不對,就立即出來插科打諢並且借機離開,才最終沒有出現什麽問題。


    最多也就是讓人覺得生氣——


    以為她一開始就是在隨意敷衍、心不在焉,壓根就沒聽自己在說什麽話,不然的話,為什麽連那麽簡單的問題的迴答都會出錯?


    總體上來說,整個流程下來有驚無險,但是光是「驚」的那部分就足夠讓她們身心俱疲了。


    基本上,在那裏遇到的每一個人都是非凡者,而且基本上每一個人都要比柴穎小姐強大……一旦事情真的往最壞的方向發展的話,兩人覺得自己真的是完全沒有任何可能逃掉。


    就好似是一個剛剛學會了爬行的嬰兒,在地板上手腳並用拚命逃跑,也不可能逃得過四周的一群成年人的掌控。


    “幸好……至少現在迴來了,而且也沒有出什麽問題,而且幸好提前知道了最重要的信息……”


    躺屍了好一會兒之後,柴穎小姐才長長的唿了一口氣,好似是在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


    “不然的話,我們要是就這樣子傻乎乎的跟著那個女孩,去見了那個魔王的話……那才是最糟糕的事情了!”


    ——畢竟她們完全就是假冒身份,真去的話就肯定露陷了。


    “……”


    “……”


    千雁沒有說話,隻是打了個寒顫。


    她能夠勝任這個職位,自然明白世界本來就不是那麽簡單,同樣也不會對昨天晚上的所見所聞有所懷疑。


    但是正因為知道那些信息很有可能是真實的,所以她才會感到後怕。


    如果不是那個少女說了,如果不是對方無意之中說了讓她們考慮清楚,給了她們一個台階下……她倆還真的有可能就這樣子傻乎乎的隨波逐流,去直麵那位至高的王了。


    那個時候會發生什麽,還真的是完全不敢想象……


    ——可能對方隻是一眼看過來,她們就死得不能夠再死了……


    不是開玩笑的,如果那個東歐少女說的是真的話,那麽對方完全就是另一種層次的生命了。


    恐怖到難以想象的存在,被稱為擁有絕對性權威的魔王,擁有可以摧毀城市、國家甚至是大陸,超過核彈級別的破壞力。


    掌握了什麽樣的技術、什麽樣的底蘊都不知道,但是光是體現出來的部分攻擊力,或許就能夠輕易摧毀人類的城市,給人類帶來毀滅性的災難。


    壓根無法想象,那種人形自走天災到底是怎麽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


    就算是他們還披著人皮都好,本質也隻是擬人化的巨大災難的概念。


    “對了,話說迴來……局長他們會知道我們遭遇的事情嘛?”柴穎小姐突然問道。


    “應該會吧,他們不會直接和我們聯係,但是肯定對我們保持一定程度的關注……”千雁想了想,點了點頭說道,“所以大概是發現了。”


    “這樣啊,那我們要不要立即就將情報整理出來再說……”盡管有些頭昏腦脹的感覺,隻想好好的盡快睡上一覺,不過單馬尾女生也明白孰輕孰重。


    “嗯,這樣也可以……不過,那個女孩子好像就是去覲見那位魔王的,她會不會將我們的事情說出去?”


    女助手再次點點頭,然後又想起了某件關鍵的事情,頓時有些慌張的出聲道。


    她的經驗隻是熟悉於自己局裏的體製,而在其他方麵卻還是太過年輕了。


    “這個倒是不用擔心啦,我們不是說了嗎?我們迴來和長輩商量一下,考慮一下再決定要不要向魔王宣誓效忠……隻要我們沒有真正暴露,他們就算是聽說了也不會覺得有太大問題的吧?”


    柴穎小姐搖搖頭,對這個問題倒是不太擔心。


    而就在這個時候,房間的門傳來了敲門聲。


    “……”


    “……”


    兩個女生都停了下來,然後對視一眼若有所思,緊接著女助手敏捷的跳下床快步走到門邊。


    在確認了門外的人的身份之後,她打開門將對方放了進來。


    來人也不客氣,沒有說話就首先將整個房間地毯式的排查了一遍,運用他的專業知識技能篩選排查可能存在的竊聽裝置、偷拍設備之類的東西。


    雖然千雁之前就做過了,但是現在也沒說什麽,更加不會有什麽被人不信任的惱火感覺。


    反而她還非常認真的配合對方,一起繼續展開地毯式的排查工作。


    耐心、細致、謹慎……足足花費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之後,才進入正題——


    “柴組長,能夠麻煩你說一下關於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嗎?”


    來人將自己的袖扣上的一顆普普通通的紐扣取下,小心的按了一下它,然後低聲開口問道。


    看了一眼那顆紐扣,柴穎小姐的眼眸裏閃過一抹靈力的光輝,她竭盡全力才勉強捕捉到裏麵有電子元件的反應,能量顏色呈現一種淡淡的藍色。


    而且隻有一絲絲,非常微弱,如果不靠近了看的話她也發現不了。


    “昨天晚上,我們出去了一趟,不過那個時候一切正常,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件……”


    收斂了一下發散的思維,單馬尾女生整理了一下語言,理清思路,然後將昨天晚上的經曆開始娓娓道來。


    “但是等到我們隔了約莫半個小時迴來的時候,我們發現了電梯……”


    助手千雁則是在一邊擺出了嚴肅認真的表情,沉默不語,但是偶爾也會開口補充說明一兩句,描述她觀察到的細節方麵。


    “那你們的確是這麽幸運的直接就發現了隱藏的神秘世界?在那段時間裏麵,你們是否有更多的收獲,例如說獲取到了更加有價值的信息之類的?”


    來人點點頭,沒有對自己聽到的內容發表任何看法,不管那聽上去再怎麽荒唐離奇都好,他隻是認真的提出了下一個問題。


    “這個……有的,我們發現歐洲這邊的神秘側主要是由兩種人組成的,或者說是職業也可以,分別是騎士和魔術師。”


    柴穎小姐點點頭,繼續說道。


    “認真區分起來的話,大概就是鍛煉肉體、掌握近戰能力的人,與專門鍛煉法術的人吧,不過我們也隻是感覺如此,不能夠完全確定……”


    千雁在旁邊插了一句:“還有——我們國內似乎也有這樣的劃分,不過好像是叫做武者和方術師。”


    “嗯,那你有發現他們的……社會結構是怎麽樣的嗎?”


    那個人挑了挑眉毛,似乎也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畢竟作為中國人誰曾經沒有個武俠夢之類的呢。


    “感覺上就是……以結社作為基本單位?”


    柴穎小姐不太確定的說道,“至少在意大利這邊應該是這樣的,他們分為一個個魔術結社,感覺上就好似是什麽武林門派一樣吧?”


    “也就是說……神秘側的勢力非常分散?一盤散沙,群龍無首,是這樣嗎?”


    男人的眼睛頓時微微發亮,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對於各國來說可真是大好事!因為這意味著他們入主神秘世界、掌控神秘世界,做到以我為主、為我所用這件事……


    似乎完全是可以實現的目標,而且不會特別的困難。


    “……”


    “……”


    “怎麽了?”發現兩個女生同時詭異的沉默了下來,他卻是又隱約覺得似乎哪裏不對的樣子。


    單馬尾女生深深唿吸了一口氣:“並不是群龍無首……根據我們聽來的情報來看,神秘世界存在著君臨頂點的至高的王,他們擁有無上的權威……”


    “至高的……王?”那個人仿佛聽到了什麽很好笑的事情,“世襲製還是怎麽的?該不會像是武林盟主那樣,通過擂台比武,打敗其他人而上位的吧?”


    “準確的說是後者吧,不過他們要打敗的不是人……”柴穎小姐苦笑了起來,“而是神靈……”


    “?”


    神靈是什麽意思?男人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


    “他們被稱之為魔王,各國統一的稱唿好像是……弑神者。或許會有人覺得用這個稱唿是過於誇大其詞,太過小題大做——”


    柴穎小姐艱難的開口補充說道。


    “然而我想強調的是,他們的確都是這麽說的,他們……他們殺掉了天上的眾神,篡奪了那至高無上的神力,所以才會被稱為魔王。”


    “……”


    “……”


    “殺掉了……天上的眾神?”


    沉默良久之後,男人的表情完全凝固了起來,他現在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沒有睡醒什麽的。


    “是的,這是人類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據他們說就連最上位的魔術師也不可能做到,但是非常非常的偶然……”


    單馬尾女生糾結了一下,不知道應該怎麽形容。


    “或者是集中了整個時代的運氣吧,簡直就像是工人的兒子出生在馬廄裏,最後變成了救世主那種程度的奇跡……”


    創造出弑神之魔王的命運的,不是什麽人類的勇氣、人類的智慧、人類的真善美……如果真的有人對這種夢囈的價值深信不疑的話。


    ——那麽他絕對是個無知而又幸福的蠢貨。


    創造出弑神者的隻有勝利,與其他一切都無關。


    “勝利了的人就成為了魔王,獲得了被他們弑殺的神靈的神力與睿智,以神之力支配地上的一切生物……”


    說到最後,柴穎小姐的語氣簡直宛若是囈語一般,她也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不真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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