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湖沉下龍頭之珠——


    “此弓之力,箭可射殺龍,取其首級之寶玉……”


    精進湖沉下蓬萊玉枝——


    “華麗之詞,假幾可亂真,奈何玉枝非俗物……”


    本棲湖沉下火鼠裘——


    “苦戀之火,不能燃此裘,今日逢君淚始幹……”


    河口湖沉下佛陀石缽——


    “微露之光,怎與月爭輝,大概取自小倉山……”


    西湖沉下燕之子安貝——


    “此生之待,燕之子安貝,縹緲之說可是真……”


    ……


    ……


    到此為止,《竹取物語》的傳說之中的五件寶物,分別被神無沉下到對應的富士五湖的冰冷澄澈的湖水之下了。


    神無完全就是獨自一人的完成了這件事,每次將一件寶物沉入湖水之中後,便會很快的轉身離去,身影逐漸地沒入森林地黑暗之中。


    但就是這樣,她看似慢悠悠地在徒步走在夜間的森林之中,速度卻是絲毫都不慢,很快的就會跨越一大段距離,出現在另一個湖畔邊緣。


    在不算快但也絕對不算慢的時間內,她就將傳說之中的五件寶物,分別沉下了對應的湖中。


    而在最後的一個湖泊之中,她站在湖畔邊緣注視著湖水,看不到悲傷也看不到喜悅,有些冰冷且不為外界所動的感覺。


    “不見之緣,悲淚滿衣襟,不死靈藥又何用……天之羽衣,歸去之時,羽衣輕著身,慕君之思深無奈……”


    毫無生氣也毫無起伏,但又不像是棒讀一樣的聲音響起。


    在涼爽的夜風之中隨風消逝,沒有引起任何的注意,也沒有引發任何的現象。


    全身素白的女孩慢慢低下頭去,看著自己手裏捧著的鏡子,雖然還是麵無表情,眼神毫無變化,但是卻讓人覺得她好像是在疑惑什麽的樣子。


    “……怎麽了?我好像沒有看見夢幻城從湖水之中升起來?”


    一個稚嫩但是清脆朗越,仿佛少年人的聲音,就這麽的從神無身後的森林之中的黑暗裏傳來。


    伴隨著踩著落葉枯枝的輕微腳步響聲,一個麵容清秀冷峻的白衣少年同樣赤著雙足,從那裏走了出來。


    他身穿白色的寬鬆和服,又雪白色的齊肩長發,在月華流照之下呈淡紫色光澤,眼睛為無瞳孔的黯淡紫色。


    “……”


    “……”


    神無沒有迴頭,也沒有出聲迴答,隻是在他走到了另一邊的時候,才微微轉頭用無機質一般的灰色眼眸瞥了他一眼。


    白衣少年也不甚在意,雖然誕生沒有多久,但是他也理解了自己的這個“姐姐”到底是個怎麽樣的存在,不僅無口無心無表情,而且無色無味無妖氣。


    不像是神樂那樣,她一天到晚隻怕也說不上一句話,隻有在那個存在問話的時候才會出聲迴答。


    不過也正是如此,神無才不像是神樂那樣容易看透——


    後者雖然看似是頗有城府,心機頗深,然而實際上她那點兒小伎倆、小心思真的是很容易就能夠看透。


    隻不過在那點兒小心思尚未茁壯成長,成為不該有的野心,還沒有付諸行動,也還沒有影響到那個存在的計劃之前……


    那麽神樂她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當然也因為如此,白衣少年才會覺得神樂可能更加符合自己的要求,是個可以合作的人選。


    至於神無這個“姐姐”,他多少是有些忌憚的。


    因為他總覺得自己,他!白童子!應該是被那個存在,從那個肮髒的巨大妖怪集合體成就的半妖的存在之中,所剝離出來的絕對核心。


    是那種卓絕妖力的完美體現,被賦予了最為強大的力量,嚴格來說應該是奈落的分身之中最強的那個才對。


    而在與神樂的對比之中,似乎也證明了白童子的想法,他比對方強了不止一倍。而在他誕生之前就已經死掉了的那個所謂的悟心鬼,當然更加不是什麽值得進行對比的對象了。


    但是唯獨隻有神無,白童子完全看不清楚,理論上來說雖然她是最初誕生的那一位,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所有人的長姐。不過不比神樂的誕生時間早上多少的她,實力應該不強才對。


    或許應該說,根據越到後麵誕生的奈落的分身,實力就越強的不確定規律來說,神無應該是最弱的才對。


    然而白童子卻總是覺得,或許神無才是最被低估的,也是那個存在手裏最強的一張底牌,就連自己都比不上的那種……


    “這個世界的靈氣簡直匱乏得可怕……”


    白童子冷笑了一聲,看向了依然平靜,宛若是凝固定格住了的鏡麵一般,沒有任何波瀾的寂靜湖麵。


    似乎五件寶物沉下了湖水之中後,也沒有發生什麽變化一樣,至少表麵上是沒有發生什麽變化,盡管兩人都能夠察覺到隱隱約約的變動。


    但是……幅度真的是太過微弱了。


    “雖然總歸多少還是存在一些靈力的,但是隻依靠這些自行凝聚起來的力量,想要讓夢幻城就此現世,未免太過異想天開了……”


    白童子搖了搖頭,對此表示了相當的不看好。


    沒錯,這個時代雖然同樣可以解開封印,放出神久夜來,但是唯一的問題就在於靈氣匱乏。


    這個時代的人間界,似乎是與天界、冥界等上層位麵或者下層位麵互相遠離,而不完全重疊。


    與純粹的物質世界相比起來,那些才可以稱之為真正的「靈界」——死靈的世界!神靈的世界!萬物真靈的空間!


    整個世界都沉浸在靈流之中,以靈格的高低作為判斷上下的基準。


    靈界本應該是緊緊和凡界在一起,它們是實在的,靈界與凡界是難以分割的,就如同一枚錢幣的表裏一般,緊密地結合在一起。


    但是事實上它們和凡界的關係,隻有在古代最緊密,越是古老聯係就越是緊密,而隨著時代演變,則是逐漸疏遠。


    或許就像是天體運行那樣,兩個星球之間的距離總不可能是完全固定的,就如同太陽與地球之間的日地距離,也在不斷的變化之中。


    地球位於繞日公轉軌道上的位置,也都還有著遠日點和近日點的區別呢。


    隻不過這麽一來的話,在古代的時候天地之間靈氣充沛,大妖層出不窮,而現代則是靈氣匱乏,這就好理解了。


    別說是修煉之人了,那麽重的工業汙染、大氣汙染什麽的,就連養生都成問題,吸一口空氣整個元素周期表都有,倒是沒有多少的靈力因子就是了。


    最後再看了一眼湖麵,白童子似乎失去了耐心一般,轉身拂袖便直接離去,隻是拋下了一句話——


    “既然常規的辦法不行的話,那就由我來解決這個問題吧,我會在真正的滿月到來之前,收集到足夠的精粹的……”


    隨著腳步聲漸行漸遠,他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神無仍然是沒有出聲說話,她隻是微微的轉過身來注視著白衣少年的背影逐漸遠去、消失。


    而在白童子離開了之後不久,又是一個嫵媚的聲音從黑暗之中響起:“終於走了嗎……那個家夥……”


    舉著風之扇輕輕的遮住了半張臉,神樂從另一邊的森林之中現身,眼神古怪的看著白童子走掉了的那個方向。


    白童子覺得她這個女人容易看透,相當無趣。


    但是神樂卻是反過來覺得白童子這種人簡直腦子有坑,不能夠深交。


    也不是說她害怕白童子突然發難什麽的。


    因為在她看來,這個新誕生的“弟弟”和那個殺生丸其實非常相似——高傲而且冷酷,坦率而且自信,有著屬於真正強者的餘裕與自負。


    明明擁有著比悟心鬼更進一步的天賦能力,可以窺視人的內心,並且可以利用人心的陰暗麵,但是他卻寧願正麵戰鬥也不願意使用陰損的招數。


    也不怕弄髒自己的手,哪怕是再怎麽低賤的妖怪,隻要與他為敵他都會正麵處決對方。


    這樣的人真的不像是從奈落那種低劣的半妖的存在之中,所分離出來的「特質」。


    尤其是還有著神無做對比的時候,神樂總是忍不住很悲哀的覺得,是不是隻有自己還有悟心鬼那個蠢貨,才是繼承了奈落那個低劣的家夥的部分特性……


    不過她之所以覺得對方不能夠深交的原因,並不是害怕白童子本身,而是擔心被對方牽連了。


    神樂的確有著自己的小心思,但是充其量也就是想著脫離曲靈的掌控而已,但是白童子卻隱隱流露出了想要以下克上,取而代之的傲然。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作死了。


    “神樂,你這段時間和白童子走得太近了……”


    就在這個時候,神無飄渺不定的聲音在夜風之中輕輕響起,打斷了神樂的思慮。


    後者頓時微微一驚,然後對著前者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神無,我明白的……不過我表現得有這麽明顯嗎?”


    “……”


    “……”


    神無沒有立刻迴答,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裏,她凝視著神樂,半晌之後才道:


    “你別忘了,我們的性命都掌握在主上的手裏,要生要死都隨祂,我們都隻不過是祂的道具而已……”


    神樂的瞳孔微微收縮,她扯了扯嘴角:“我知道……”


    她知道的,她當然知道,但就是因為知道,她才不甘心啊!她是風,是自由的風,天性就不喜歡被束縛,怎麽可能會忍受得了這樣的事情。


    別過頭去,心情瞬間糟糕透頂的神樂注視著平靜到波瀾不驚的湖麵,換了個話題:


    “話說,你們這到底是在幹些什麽?主上讓我過來,卻又什麽都不告訴我。”


    “……”


    “……”


    “別這麽看我,你肯定知道我並不清楚這件事,我之前還在負責那個牛妖的事情……”


    搖了搖頭,發現神無又是不出聲了,於是神樂便主動解釋了一句。


    “不過那個家夥說,犬夜叉他們一行人互相之間的什麽羈絆還不足夠,暫時還不滿足創造四魂之玉的條件。”


    “所以主上就說那邊就先放一下,讓我先把那個假的巫女帶過來這裏。”


    說著,她還迴頭看了一眼。


    在自己身後的森林之中,黑暗的陰影裏,靜靜的站著一個穿著上白下紅的巫女裝的窈窕身影。


    那是之前主上從蓬萊島上讓她帶走的一個人……或者說是一個人偶?


    因為嚴格來說那不算是人類,但是卻又很難被定義為妖怪,而且還擁有某種極度可怕的性質的靈力……


    雖然總量相對來說非常稀少,一旦需要用於戰鬥的話就必須要有四魂碎片輔助……


    總而言之,就是個正體不明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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