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畢連芳洲倦極,香甜一夢。


    記掛著明日初一要進宮朝賀,倒也沒有睡得太死。


    一旦有要緊事兒,習慣性的,她在該起床前小半個時辰的時候便自然而然醒過來了。


    誰知翻了個身,卻驚覺身旁無人,連芳洲這一驚非同小可,一個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怔怔的出神。


    今日一早他也要在前朝朝賀的呀,應是跟自己同時出門才對,這個時候卻上哪兒去了?


    連芳洲怔怔的坐在那裏想,誰知眼前一閃,再定神時卻看見李賦從外頭進來,身上披著玄色鬥篷,隨身挾裹進來一團寒氣。


    看到連芳洲坐在床頭,李賦也愣了一愣。


    “阿簡!”連芳洲的心卻是一下子放了下來,不由得掀開被子跳下床,奔過去抱著他:“你去哪裏了!醒來不見你,嚇死我了!”


    “我身上寒氣重,快鬆手。”李賦一笑,柔聲掰開她的手向後退了退,順手解下鬥篷胡亂裹成一團扔在一旁,笑道:“這麽冷的天你這是做什麽,還不快上床去!”


    “你也來!”連芳洲看著他,眸光水亮水亮。


    李賦看她隻穿著煙藍色的中衣,青絲披散微微淩亂,襯得小臉白生生的好不可憐可愛,心中一軟,便牽著她的手笑道:“好,我也來。”拉著她重新上了床榻,拉開錦被將她裹好。


    屋子裏通了地龍,床榻前又鋪著厚厚的大紅繡花地毯,其實並不冷。


    李賦一低頭,便看到連芳洲菱唇輕抿,睜著一雙眼睛微微仰頭看向自己,低低一笑,俯身在那唇上細細的親吻起來。


    唇瓣相接,涼意從他唇上傳來,連芳洲下意識偏了偏頭,低低道:“你出去了?”


    並且,時候應該不少才對。


    李賦低低一歎,挨著在她身旁躺了下來,伸臂將她擁入懷中,壓低聲音道:“太子……又不好了……”


    連芳洲身子一顫,忍不住低低“啊!”了一聲,忙道:“太子又不好了?要不要緊?”


    李賦捏了捏她的手搖了搖頭,柔聲道:“別太擔心,好在有薛神醫在,不得已下了重藥,總算是緩過來了,撐過這幾天沒事,隻不過之後又要小心調理好些時候了!”


    李賦說著眼神也有些黯然,滿滿的都是擔憂。


    連芳洲也默然。明天就是初一,太子是絕對不能傳出生病的,不然多不吉利,豈不是觸皇上的黴頭?定然會讓皇上不高興。


    若此事是有人有心為之,這手段真正是——


    “璃王勢力……真的這麽大嗎?”連芳洲忍不住喃喃道。


    李賦苦笑,歎道:“一個朱家,還有他的母妃李淑妃娘家,都不是簡單的人家。朱家老爺是大理寺卿,兩個兒子均在吏部任職,朱家祖籍又在富庶的金陵,不但是當地有名的大財主,族中子弟為官者也不少,尤其在江南三省,三個知府朱家占了兩個、三個布政使都跟朱家有姻親關係,其他的中層官員就更多了!這些人又各自有姻親、門生、朋友關係,相互牽扯關聯,你想想該有多少?李家更是京城中百年望族,李淑妃的父親曾經由戶部尚書入閣,三年前才退下來。而他之前做過兩任的會試主考官!李淑妃的兄弟一個是國子監祭酒,另一個在禮部任職,李閣老門生滿天下……你自己想想吧!”


    連芳洲呆了呆,背後有些冷汗涔涔,下意識往李賦懷中靠了靠,心有餘悸的道:“這個,原來璃王這麽厲害……還好朱家沒有報複我……”


    李賦“哈哈”兩聲樂了,又好笑又好氣道:“一個朱玉瑩在璃王眼中算的了什麽?璃王那一係別的都有,唯獨在兵權上欠缺,他不會對你如何。況且你這脾氣,他們都是要臉麵的人,豁不出去的!”


    連芳洲似笑非笑的瞟了李賦一眼,“哦”了一聲,幽幽道:“這麽說,我就是個不要臉麵的?所以豁的出去?”


    “……”李賦抱著她狂親。


    二人鬧了一陣,分開時均氣息有些淩亂,若不是時候不對,自然不會如此便是結束。


    這麽一鬧,彼此心情倒是好了許多。


    李賦笑道:“放心,薛神醫說已經有眉目了,很快就會弄出藥方,隻要有了藥方,定能治好太子。太子這麽多年都過來了,不是個福薄之人。”


    連芳洲笑著點點頭“嗯”了一聲。


    二人又歪纏著說了片刻話,便到了該起床的時候。


    外間的燈也亮了,顯然紅玉等也都明白今日兩位主子要進宮,都起來了。


    兩人起床梳洗裝扮後,一乘車一騎馬一同出了門。


    已經不是第一次進宮,連芳洲心裏也沒了當初那份緊張和新鮮。認識的人也不少,彼此打過招唿寒暄兩句,與留郡王妃一起說了幾句話,朝賀的時辰便到了。


    儀式完畢,迴到府中,差不多是中午時候。


    連芳洲與李賦是前後腳迴府的。今日大年初一,連澤那邊會過來拜年,連芳洲吩咐廚下準備了午飯,便與李賦、旭兒等著他們過來。


    旭兒說話已經十分利索,隻不過這孩子難得開金口,平日裏話並不多,小小年紀顯得頗為老成,不像尋常孩子那樣調皮胡鬧,令連芳洲忍不住有些擔憂:哪有小孩子不愛玩鬧的?


    還是奶娘說哥兒愛幹淨,自然不願意玩鬧,這是怕身上沾染了不幹淨的東西呢!


    連芳洲聽了心裏才稍稍好受些,然後又愁:這潔癖到底是從哪兒遺傳來的!


    李賦也有點擔憂:習武極是辛苦,免不了髒,這孩子這樣,萬一不肯習武怎麽辦?他李賦的嫡長子,不喜習武那可不成啊!


    連府那邊,連澤昨晚便跟徐亦雲和三姑奶奶、連芳清說了今早要去威寧侯府給姐姐姐夫拜年。


    三姑奶奶和連芳清巴不得過去,主要是她們跟徐亦雲無話可說,自然也就一點兒不想待在這府中。


    徐亦雲有點心虛,可也知道這日是再也不可能避得過去的,用過早飯後,便梳洗更衣。


    估摸著他們差不多從宮裏出來了,幾個人便乘車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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