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賦扶著她肩頭的手用了用力,輕歎道:“你還記得咱們從蓮花峰下來的時候,我為你采摘山崖上盛開的鮮花嗎——”


    “誰要聽你說這個!”連芳洲惱火至極,用力扭身甩開他的手。


    不想說便當她沒問罷了,何必顧左右而言他?顧左右而言他也就罷了,提起那事兒算怎麽迴事?想借此打動她?


    她不是單單幾句甜言蜜語、幾段過去美好的迴憶就能糊弄過去的!


    “你聽我把話說完啊!”李賦頗為無奈而且有些一頭霧水,笑著反而挪動身體靠近了她,見她氣唿唿的欲起身離開,抬手攬著她的肩膀就勢往懷中一壓。


    這女人也是個倔的,氣哼哼的扭著掙紮著,李賦哭笑不得暗歎一聲“小野貓!”,嘴裏不停:“從那山崖上跌落下來的時候,我想起了一些事,所以才會失了神!如果不是你大喊提醒了我,後果不堪設想。”


    連芳洲身子一僵,停止了掙紮,望他道:“原來那個時候你便想起來什麽了!”


    “難怪!難怪!”她喃喃道:“那之後你便一路沉默著,失魂落魄的,我總覺得你似乎有哪裏不一樣了,百思不得其解隻當你是受驚了,原來如此!”


    李賦擁了擁她,歎道:“當時我並沒有完全想起來,但,但也想起來了許多,我那時候心裏亂的很,加上記憶又不完整,這才沒有同你說!我不是有意瞞著你!”


    連芳洲沉默不語,如此,倒也說得過去,隻是——


    “這會兒你又說了?這麽說,你已經完全想起來了?”連芳洲又問。


    李賦望望她,輕輕點了點頭。


    “什麽時候的事兒?”連芳洲的心一緊


    李賦歎道:“就在阿琴出現的那一刹那,我腦子裏仿佛受了重重一擊,之前那些半隱半現、渾渾噩噩的東西就像撥開了層層濃雲,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


    “你混蛋!”李賦還沒說完,就被又驚又怒的連芳洲猛的推開。


    連芳洲惱怒之極,推開他起身便跑。她恨死他了,再也不要見到他!


    還重重一擊?擊什麽擊啊!


    他兩個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她的心才是挨了重重一擊呢!


    還撥開濃雲!那個什麽阿琴對他來說就那麽緊要!


    既然如此,她連芳洲又算什麽!


    不帶這麽欺負人的!


    這一刻,連芳洲氣得幾乎要發狂,差點沒嘔血三升。


    “芳洲!”李賦被她過激的反應弄糊塗了,醒過神來忙去追她。


    “你怎麽了!”李賦毫無困難的追上她,拉著她詛咒發誓的道:“我真的沒騙你啊!”


    “你放開我!滾!你給我滾!我不想再看見你!”連芳洲語帶哽咽,眸中水霧盈盈,倔強的低著頭。


    “我真的沒有騙你!”李賦有點不知所措,“你,你是不是哭了?芳洲,好娘子,我對你所言句句屬實——啊!”


    李賦驚叫起來,齜牙抽氣,是被惱羞成怒的連芳洲無處發泄狠狠踩了一腳。


    句句屬實?她此刻恨的就是這個句句屬實!


    瞧見他吃痛的樣,連芳洲呆了呆,忍不住有淡淡的心疼,怔了怔,怒氣漸漸消散,漸漸的被一種莫名的失落和傷感所替代。


    她突然覺得好無力。


    她輕歎一聲,轉過身去低低的道:“你,你先迴去吧!我現在心裏頭亂的很,我什麽也不想聽了!我想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放心吧,我明天就會迴去,迴去把一切都說清楚……你,你迴去陪那位阿琴姑娘去吧,想來你們定有無數的話要說……”


    連芳洲心中驟然一痛,饒她是個心性極為堅強之人,說出這話依然有種承受不住之重!


    她知道,她舍不得!


    眼淚一滴一滴的如同源源不斷的泉水般從眼中滴落下來,剛剛擦拭掉,立刻又湧了出來,滿滿的從眼眶溢出,根本擦不完。


    連芳洲索性懶得去擦了。


    一片沉默,隻有她不時忍不住的輕微的鼻音窸窣。


    李賦看著她的背影,突然感到一種難言的心慌心疼。


    他上前,將她緊緊的整個抱在懷中,伸手去抹她的淚水,柔聲道:“別生氣了好不好?我真不是有意瞞著你的!倘若今日不是碰到阿琴,等我理出了思緒,也會慢慢告訴你的!你是我娘子啊,不是說了一生一世與我白頭偕老的嗎?你既已嫁我,便是後悔我也不許,那些氣話不準再說了。”


    連芳洲身子微僵,有點兒怔住。


    他這番話,令她心裏倒是緩過來了兩分。


    片刻她方低低的道:“我,我不是為這個生氣……算了,不說這個了!說了你也不懂!我隻問你一句話!”


    她自他懷中抬起頭,眼睛一眨不眨凝視著他。


    “你問便是!”李賦將她臉上淚痕拭去,順手將幾縷****粘在她臉側的碎發理了理。


    連芳洲臉微微有點發熱,心裏似酸似喜,也說不出究竟是個什麽滋味,隻覺得恍恍惚惚的,仿佛一切都變得那麽的不真實。


    她輕聲道:“咱們成親之前你答應過我的話,是不是都還作數?”


    李賦順口道:“我答應你的話多了去了,你問的是哪一句?”


    連芳洲白他一眼,哼道:“你這意思,有的話是要反悔啦?”


    “也是!”她酸溜溜的道:“答應我的是阿簡,不是你!你,你叫什麽名字?”


    她忍不住順口問道,然後心中無不傷感的想道:他不是我的阿簡了,自他完全記起過去的那一刻起,我的阿簡便不在了……


    李賦一怔,笑道:“李賦!”他忽而湊近她親昵的蹭了蹭,在她耳畔輕笑道:“可我也是你的阿簡!還是你的夫君!”


    連芳洲臉上一熱,輕輕啐了一下,猛的想起那一句悲喜交加、驚喜無限更刺心無限的“賦哥哥!”,不由俏臉一冷,哼道:“我還是習慣叫你阿簡。聽你的意思,你從前與我說過的話,是打算有那麽一部分不遵守諾言了,我很想聽聽,究竟是哪些?”


    李賦眼底劃過一抹濃濃的歉意,握著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大掌緊緊的包裹著她柔軟微涼的手,輕輕說道:“芳洲,我會把我的一切都告訴你。我曾答應過二三年陪著你周遊天下,怕是不能兌現了。不過,咱們以後的日子還很長,過個二三十年,我再放下一切就隻陪著你,好不好?”


    似是怕她不愉,他忙又安慰的道。


    連芳洲一怔,就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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