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受驚了。”


    劉穰見曹操手持佩劍親手斬殺了一個死士後,心中這才鬆了一口氣,連忙上前說道。


    “沒事。”


    曹操搖了搖頭說道,就在這時,有無數的腳步聲從四麵八方傳來,這隻是一場刺殺,再加上剛剛的慘叫聲,自然驚動了皇宮侍衛。


    “護衛著孤去正殿,不要讓任何人靠近。”


    曹操說了一句,隨後閉目不再說話。


    “諾。”


    劉穰頓時會意,還劍入鞘,親自上了馬車,坐上了車夫的位置,欲駕馭著馬車往寢宮而去。


    正在此時無數的侍衛剛好趕到。


    “這是怎麽迴事?”


    有一個地位較高的侍衛問劉穰道。


    空氣中散發著的血腥味,以及四處倒斃的屍體,讓到來的侍衛們一陣陣的心驚膽顫。


    他們這些皇宮侍衛隻負責監視皇帝,今天司馬師下令刺殺皇帝,這些人並不知情。


    “有人刺殺天子,天子重傷。”


    劉穰冷冷道。


    頓時讓侍衛們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們沒有收到司馬師消息,所以也不敢斷定是不是晉王指使的,如果不是晉王,那會是誰?


    偽漢?


    偽吳?


    都有可能。


    這天子重傷,不管薨不薨,他們這些四周的侍衛,都逃脫不了幹係。


    別看他們表麵是司馬師的人,但是其本質和成濟沒有一點區別。


    司馬師殺人的時候,可從來不顧及這些。


    不過,劉穰不會為這些侍衛著想的,他隻是緊繃著神色,駕馭輦車,往正殿疾馳而去,四周的侍衛自然不敢阻攔,紛紛退讓。


    如此,劉穰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正殿外。


    “什麽人?”


    劉穰駕馭輦車走的疾,並且劉穰的身上散發著濃濃的血腥味,使得正殿前的侍衛,齊齊色變,大吼道。


    “天子遇刺,重傷。”


    劉穰隻說了一句,就駕馭輦車,衝了進去。


    劉穰進入正殿後,背著曹操來到偏殿,四周的侍衛,宦官,宮女不僅不敢阻攔,反而紛紛低下頭,很是恐懼。


    有人行刺天子,這天要崩了嗎!


    當劉穰抱著曹操入內的時候,太子舍人郭深正跪坐在禦座上處理事務,自從田彭祖跟其父田豫被司馬師殺害後,這所正殿,越發冷清,時至今日,隻有郭深每天堅持來這裏處理政務,為皇帝謀劃。


    當郭深看到劉穰抱著曹操走入,大吃了一驚,憤而起身道:“陛下!陛下這是怎麽了?”


    隻見劉穰陰沉的說道:“先生,陛下用完膳迴寢宮時,遭遇刺客,雖然刺客都被我斬殺當場,但是天子卻重傷!”


    “什麽?”郭深失聲道。


    “有沒有傳召太醫,咦,不對……”


    郭深先是急切的問道,然後衝到了劉穰的身前,看一看曹操的傷勢。


    不過當郭深看到了曹操的臉,膚色白裏透紅,雖然雙目緊閉,但是很安詳的樣子,哪有受傷的跡象。


    “陛下……您,到底是怎麽迴事?”


    郭深一愣問道。


    “有人刺殺是真的。”


    曹操睜開眼冷笑著,從劉穰背上下來,把方才所遇之事說了。


    郭深頓時後怕不已,若非劉穰兇悍,那二十名精銳的死士,足以要了天子的命了。


    繼而,更大的憤怒,從郭深的心中升了起來。


    當聽說陛下要殺王龍時,他勸諫過,可是陛下依舊執意要殺了這個司馬師的外甥。


    從那一刻起,郭深就知道,曹操的處境會變得非常的危險。


    所以,在白日曹操殺了王龍後,郭深便一直在正殿謀劃,即便夜色已深,郭深依舊在擔心曹操安危。


    可是沒想到,居然會這麽快!


    白日殺人,晚上就來報複!


    這是什麽?


    這是顯示你司馬師的威風,權勢,繼而向天下人證明,現在的曹家已經走向了天子也是可以隨隨便便被殺的窮途末路了嗎?


    郭深的臉色也一下子難看至極,滔天的憤怒,滔天的憋屈在他的心中升起。


    即便他的智謀和祖父郭嘉有過之而不及,但是此刻依舊被憤怒衝昏了頭腦。


    相較於郭深的憤怒,曹操則出奇的平靜。


    這一次刺殺,若說意外,也不見得,曹操自己殺了王龍後,早已經預料到了會出現這種境況,不過,他也有自己的謀劃。


    “陛下,早有算計?”


    郭深本來情緒波動很大,但是看見曹操平靜的麵龐時,下意識問道。


    “揚州那邊太慢,孤等不起了。”


    曹操臉上浮現出陰沉之色。


    在曹髦的記憶中,揚州之變最起碼還得一年才會發生,太慢了!


    如今他用自己的命!


    來刺激天下有誌之士,來刺激揚州二人,逼他們提前一年起兵勤王!


    隻要他們二人造反,司馬師為了穩固統治,必會親自帶領大軍討伐,而鄧艾,鍾會,賈充等司馬氏黨羽也會跟隨軍中!


    到那時,司馬師眼瘡崩發,不治身亡!司馬氏大軍也會居於揚州,遠離洛陽!


    那個時間段將會是司馬氏勢力最弱之時!


    將會是是自己的機會,曹家的機會!


    也是整個魏國最後的機會!


    郭深默然不語,揚州之事他之前通過田彭祖已知曉,但是那二人是否會起兵勤王,他心裏是不確定的。


    ……


    皇宮,前宮,禁軍統領張虎的駐所。


    此時的駐所內,


    隻有張虎,成卒二人。


    張虎坐在主位上,成卒則坐在側坐上。氣氛有點沉悶。


    張虎知道成卒剛死了弟弟,心情不好,就命人取了酒水過來,成卒在一杯杯的豪飲著。


    對於成卒今日刺殺曹操這件事情,張虎考慮都沒有考慮,就下達了命令去布局了。


    先不說自己左眼之仇。


    事到如今,曹家還有什麽威望?司馬氏取代曹氏主宰天下的時機,基本上是到了!


    至於弑君的後果,張虎也沒想過。


    張虎伸手端起了酒杯,飲了一口。


    “相信不久後,就會傳出天子薨的消息,在此,我先祝賀將軍得報大仇。”


    隨即,張虎向成卒敬酒道。


    “就算是報仇又能如何,我那弟弟是迴不來了,殺了曹髦那黃口小兒,也隻是泄泄憤罷了。”


    成卒的情緒卻不是很高,沉悶的舉起酒杯飲下了這杯酒。


    “唉。”


    張虎也跟著歎了一口氣,他是禁軍統領,職責是守備皇宮,以前成濟做太子舍人的時候,他跟成濟有過交集,在心裏是比較看好此人的,覺得成濟是塊良材美玉,若是稍加雕琢,來日必成大氣。


    可惜被這個昏君給殺了!


    在張虎心裏,這個皇帝除了廢物的代名詞,又加上了一個昏。


    二人是如此的輕視曹操,因此判定曹操今晚必死。


    也就在這個時候,有侍衛從門外走了進來,稟報道:“大人,宮中出了大事了,天子用完膳迴寢宮的道路上遇刺,重傷。”


    “什麽?”


    張虎,成卒齊齊的失聲大叫。


    不是震驚於天子被刺,因為就是他們派得人。


    而是震驚於天子隻是重傷而已!


    二十名精銳的死士,刺殺這個廢物皇帝居然隻是重傷!


    這些死士都是虎豹騎最精銳的部分,不說以一擋百,以一擋殺十好無問題的。


    而最後結果居然是天子僅僅重傷,沒死!


    這怎麽可能!


    成卒的心中翻起了滔天的駭浪。


    “那些刺客呢?刺客是什麽情況?”


    張虎也與成卒一個心思,不過,他還是不敢相信,想要確認一下。


    “二十名刺客,當場被斬殺。”


    侍衛迴報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待會兒本將會親自去麵見天子。”


    張虎心下一沉,揮了揮手,讓侍衛退下。


    “諾。”


    侍衛應諾了一聲,轉身退走了。


    “宮內出了刺客,不管如何,我都會受到一定的牽累。必須要盡快去麵見天子,如今天子重傷未死,將軍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隨即,張虎轉過頭問成卒道。


    “一擊不中,機不再來,奈何。”


    成卒苦笑了一聲,說道。


    他知道機會是完全失去了,就像是臨行前司馬師交代的一樣,務必要一擊斃命,若是不致命,下次機會就很難找到了。


    而今,隻能是祈禱曹操傷重而死了。


    否則,成卒愧對泉下的弟弟。


    張虎更是說道:“備馬,本將要麵見天子。”


    “諾。”


    侍衛應諾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天子發怒,依舊是不可小視,將軍還是稱早出宮,免得受到牽連吧。”


    侍衛走後,張虎對著成卒說道。


    “保重。”


    成卒也不扭捏,幹脆的道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很快,張虎就策馬來到了正殿外,並翻身下馬走了進去。


    此刻,偏殿內。


    曹操坐在禦座上,臉色陰沉似水。其下是郭深,劉穰二人。


    “拜見陛下。”


    張虎從外走了進來,拜見道。


    這一次來,張虎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的。畢竟是宮中出了刺客,他責無旁貸。


    不過,即使如此,張虎也不認為皇帝能怪罪他。


    如今局勢,天子勢單力孤,因為被刺殺可能,會憤怒。


    但他會因為憤怒,而與司馬師徹底決裂麽?


    一旦與司馬氏決裂開戰,曹家完全沒有勝算,皇帝隻會死的更慘而已。


    不過,最終結果,既在張虎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皇帝對於今天被刺殺一事不但沒有指責他,更沒有下令格殺了他這個禁軍統領。


    隻是皇帝陰沉著一張臉,冷目掃了他一眼,用毫無感情波動的聲音說道:“今日朕被刺殺一事,需好生調查。”


    “諾。”


    張虎應諾道。隻是張虎的身體卻是有些冰涼,明明曹操沒有發怒,更沒有殺掉他的意思,但是張虎卻感覺到了一股子森寒的殺機。


    心中冰涼,懷著隱隱的不安,張虎走了出去。


    “這一次,就大幹一場,明天要麽是曹家最後的機會,要麽就是孤的祭日!”


    曹操麵無表情望向南方,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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