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堅性情暴烈,且極為驕傲,甚至有些偏執。


    一旦他認準的事情,就不會改變。


    對於這一點,他的部曲都心知肚明,所以也無意去進行勸說。


    說白了,就是個麵子。


    別看曹操入仕比孫堅早,而且家境也強過孫堅,可是在仕途上,卻不似孫堅順暢。


    自涼州之亂後,孫堅可以說是一帆風順。


    當他為長沙太守的時候,哪怕曹操做到了典軍校尉的位子上,也無法與孫堅相比。


    西園八校尉,名為皇帝親軍,實則並無太大權利。


    同樣是兩千石俸祿的官員,孫堅是一方諸侯,而曹操到後來,甚至變成一個幕僚。


    當然了,如果何進不死,如果朝廷平穩過度,沒有十常侍之亂的話,曹操早晚可以牧守一方,成為諸侯,而且絕對能壓過孫堅。隻可惜,何進死了,曹操便失去了機會。


    所以,哪怕曹操名聲響亮,卻隻能投靠張邈。


    而孫堅卻能起兵討董,甚至殺了一個刺史和一個太守,非但無罪,反而勢力越發強悍。


    天下大治時,中樞強過地方。


    可一旦到了大亂之際,地方便強於中樞……原因無他,誰讓諸侯手中,可以掌控兵馬?


    如今,孫堅主意已定,帳中眾將也就不再勸說。


    大家相視一眼後,程普站起身來。


    “文台,我有一計,或許可以一戰功成。”


    “願聞其詳!”


    “不知文台近來可曾留意,袁公路一方麵催促我們奪取陽人關,另一方麵卻暗地裏克扣糧草。公覆之前就對我說,袁公路的糧草,比之前要慢許多,甚至借口拖延。”


    孫堅臉色一沉,“此事我當然知道。


    若非這邊戰事吃緊,我早就去找他評論。”


    “其實,文台大可不必。”


    “此話怎講?”


    “那袁家兄弟雖是兄弟,卻並不和睦。


    袁紹雖為長子,奈何庶出。而袁公路乃嫡子,卻無法與袁本初名聲相提並論,所以非常不滿。他這次連番催促文台出戰,甚至拖延糧草,其實也與袁紹之前傳信,若文台攻取陽人關,便表奏破虜將軍有關。怕是那袁術因此,對文台產生了忌憚。”


    孫堅,沉默了!


    片刻後,他突然一擺手,大聲道:“我不管他袁家兄弟有什麽糾葛,我隻想拿下陽人關。”


    “文台莫急,且聽我道來。”


    對於孫堅這不耐煩的態度,程普卻顯得出奇地有耐心。


    他並不生氣,反而笑道:“我的意思,便是利用此事,設一計策。


    文台可命一人前往陽人關假降華雄,就說因袁術延誤糧草,以至於軍中糧草不足。文台你不問青紅皂白,便把他責打,所以不堪淩辱,故而投奔。而後,在讓他獻策華雄,引華雄出關偷營劫寨。文台可以趁機設伏,待華雄到來後,一舉殺之。


    華雄一死,則陽人關不攻自破!”


    程普話音未落,黃蓋便忍不住道:“你說詐降就詐降,你道那華雄,是三歲孩童?”


    “所以說,就要委屈一下那詐降之人。”


    “嗯?”


    黃蓋感覺到了程普話語中的滿滿惡意,心裏頓時一咯噔。


    他正要詢問,卻聽孫堅撫掌大笑。


    “德謀此計甚妙,不過,卻要委屈公覆。”


    黃蓋有點懵了,疑惑看著程普,又看看孫堅。


    突然間,他腦中靈光一閃,手指程普笑道:“程德謀,你這是要我去受一場罪啊。”


    “哈哈哈哈,正是。”


    程普笑罷,臉色一肅,“我知如此,會委屈了公覆。


    但仔細想來,這軍中除公覆外,再無其他人合適。卻不知,公覆可願意以身涉險?”


    黃蓋,是孫堅手下的監糧官。


    他曬然道:“區區皮肉之苦,倒也無妨。


    隻是程德謀,若不得破關,斬了那華雄首級,可別怪我事後找你麻煩。”


    說完,黃蓋上前一步,插手向孫堅行禮道:“主公,此計可行,黃蓋願詐降華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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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撤迴滎陽,已過去了十天。


    丁辰的陷陣營也從敖倉,轉移到了滎陽城裏。


    別小看這一轉,其實也代表了華雄在某種程度上,對丁辰的認可。


    丁辰有點感激賈詡了!


    如果不是死了楊阿若,如果不是折損了那八百人,他恐怕也不會順利進入滎陽城。


    從華雄派來的使者言語中,丁辰聽得出,華雄對他還算滿意。


    可如果他真的全勝而歸,風頭壓過了華雄的話,不曉得華雄還會不會對他如此客氣。


    人心啊!


    丁辰一方麵對賈詡有些畏懼,可另一方麵,對賈詡有格外敬佩。


    直到六天後,當李儒的使者來到滎陽,並宣布了董卓的封賞之後,丁辰更徹底服了賈詡。


    騎都尉!


    比兩千石俸祿的職位。


    和此前那八百石的南宮衛士令,以及丁辰如今六百石的別部司馬相比,騎都尉也代表著,他正式進入到了董卓的圈子裏麵。至於董卓賞賜他的黃金和錦帛,他除了留下極少部分給阿姐和曹昂外,其餘都分發給了陷陣士,作為他們搏殺的獎賞。


    要馬兒跑得快,就必須給它吃飽才行。


    果不其然,陷陣士得到了那些賞賜後,對丁辰更越發敬重。


    “你如果全勝而歸,說不定會被人覺得,曹操和你早有預謀。


    現在,才是最好的結果。你要暴露出你的缺點,然後才能進一步保你阿姐的安全。”


    賈詡笑嘻嘻說道,言語中不無得意。


    而丁辰則看了他一眼,麵無表情道:“其實封賞什麽的無所謂,你也知道,我早晚會走。”


    “我知道,可我也知道,你現在心裏很得意。”


    丁辰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


    “先生,你總是如此直白,小心以後沒有朋友。”


    賈詡也笑了,不過他的笑容卻帶著些許落寞,輕聲道:“從很久以前,我便沒有朋友了。”


    說完,他一甩袍袖,背著手走出房間。


    真是個有故事的人啊!


    不過,丁辰倒是能夠理解。


    好像賈詡這樣的才華,每每可以洞察人心,又有多少人願意與他交往?試想一下,作為他的朋友,在他麵前卻毫無秘密可言,又是何等的壓力?那絕對非常痛苦!


    “先生,你覺得,這一戰,咱們能贏嗎?”


    賈詡一隻腳已經邁過了門檻,聽到丁辰的話,他又停下來,迴身看了丁辰一眼。


    “內憂外患,絕難取勝。


    但要說大敗,憑那聯軍諸侯,還無法做到。


    這一戰,以我說,勝負難料……勝,也許是敗;敗,也許是勝,說不清楚,說不清楚。”


    他神神道道一番言語,著實把丁辰給說蒙了。


    待丁辰反應過來時,賈詡已不見了蹤影。


    裝神弄鬼!


    丁辰忍不住罵了一句,旋即又搖頭哂笑。


    賈詡這話說的很莫名其妙,但仔細想想,似乎又有深意。


    隻是,這並非丁辰能夠明白和理解,同時他也懶得去深究,到時候一切自見分曉。


    就這樣,又過了數日。


    眼見著天氣越來越炎熱,可是戰況卻突然趨於平靜。


    從虎牢關傳來消息,袁紹強攻無果之後,暫緩攻勢;而酸棗方向,卻又增添了一支生力軍。


    徐州刺史陶謙,在經過一段觀察之後,決意起兵討董。


    他親率大軍三萬,以大將曹豹為先鋒,兵抵酸棗,使得張邈一方的勢力隨之暴漲。


    失去了曹操之後,張邈再添臂助。


    他本打算是坐山觀虎鬥,如今卻決意以鮑信為先鋒,兵發陽人關。


    正如賈詡所言,這聯軍諸侯,還真是各有打算。


    早在曹操兵進扈城亭之前,張邈就有攻打陽人關的意圖。


    可是後來,當曹操被袁紹調走之後,張邈卻停止了行動,借口糧草不足,不肯出兵。


    說白了,就是保存實力!


    甚至,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打算真個出兵,就連曹操偷襲扈城亭,也以自己家鄉的子弟兵為主,輔以鮑信的一千兵馬。現在,他實力增強,於是就又有了其他算計。


    丁辰在滎陽城裏,一直觀察聯軍的動靜。


    而今,他以騎都尉之職,行將軍司馬之事。


    這將軍司馬,形同華雄負手。身為大督護的華雄,手下設有將軍長史和將軍司馬兩個職務,其中將軍司馬執掌軍事,而將軍長史則負責除軍事之外的一應事務。


    華雄而今不在滎陽,便等同於整個滎陽,掌控於將軍長史和將軍司馬手中。


    將軍長史名叫李肅,是呂布的同鄉。


    不過,他卻是實打實的涼州係,早在董卓還是河東太守的時候,李肅就在董卓帳下效力。而今,李肅官拜虎賁中郎將,行監軍使者事,領將軍長史,負責滎陽的事務。


    隻從他這一連串的官職就可以看出,李肅的權利大於丁辰。


    不過,他對丁辰倒是非常的關照,至於原因……李肅和曹操,也有幾分交情在!


    所以說起來,李肅和丁辰算是舊識。


    也正是這個原因,丁辰接掌滎陽軍事頗為順利,並未收到刁難。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也算是得了曹操的便宜。


    這一日,丁辰巡視軍營之後,返迴住處。


    他正準備衝洗一下,卻被李肅匆忙找去府衙。


    一進府衙大門,他就被李肅拉到了一旁,“子陽,大事不好了!”


    看著李肅那驚慌之色,丁辰便一愣,詫異道:“李君,出了什麽事,你如此慌張?”


    李肅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


    他再次開口,已不再慌張。


    但如果仔細聽時,仍能聽得出,他聲音有些顫抖。


    “子陽,大都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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