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極致的荒涼!


    丁辰率領陷陣營,在一個細雨靡靡的深夜抵達扈城亭。


    由於長途跋涉,所以沒有仔細查看,便匆匆安營紮寨。可是當天亮之後,他步出營寨,隻見到滿目瘡痍。


    扈城亭地處一片平原之上,可遠眺大河。


    不遠處,殘垣斷壁,顯示這裏曾經有人居住。可那人高的枯黃雜草,又好像在告訴丁辰,這裏早就荒無人煙。


    丁辰策馬,和賈詡並轡而行。


    在兩人的身後,是胡車兒帶著十名親隨跟隨。


    “我記得,十幾年前我來過這裏。”


    賈詡勒馬,輕聲說道:“那時候,這裏非常熱鬧,人來人往,可謂是一處繁華之地。


    你看,這裏介於陳留和滎陽之間,北鄰大河,地勢開闊。


    由此向東北,我記得有一個渡口。當時,渡口非常熱鬧,等著過河的人排成長龍。”


    “先生何以多愁善感?”


    丁辰聽出了賈詡言語中的傷感之情,疑惑問道。


    賈詡卻搖搖頭,“這並非多愁善感,而是感慨。”


    “感慨什麽?”


    “一場黃巾之亂,把這繁華之地變成了廢墟。


    而今,戰火重燃……多少人以為,這不過是一場權利之爭,可是我很擔心,此戰之後,國將不國,從此天下不複安寧……嗬嗬,一時有感而發,子陽切莫要恥笑。”


    在丁辰的眼中,賈詡屬於那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人。


    事情不到他的跟前,他絕對不會過問。


    就比如這次丁辰把他找來,也是連恐嚇帶耍無賴,才讓他跟了過來。


    可是現在……


    丁辰輕聲道:“莫非先生以為,丞相難以取勝?”


    賈詡則翻了一個白眼,撥轉馬頭就走,對丁辰更理也不理。


    丁辰也知道,自己怕是冒昧了。


    嘿嘿幹笑了兩聲,一催胯下馬,緊趕幾步,這才追上了賈詡。


    “子陽,你看這裏如何?”


    在一處高坡上,賈詡下了馬。


    他用馬鞭手指坡下那片平原,沉聲問道。


    “很好啊,視野開闊。


    景色雖然有些寂寥,不過等春暖花開之後,自是一片勃勃生機。”


    “誰問你景色了?”


    賈詡氣得差點給丁辰一鞭子。


    不過考慮到自己不是丁辰的對手,他最終忍住了衝動,耐著性子道:“為將者,需處處留心。每到一地,哪怕沒有戰事,也許讓自己身處戰場之上,查看地形,思考戰局。


    子陽,你為人聰明,卻太過懶散。


    若處盛世,你這種性子倒也無妨,說不得逍遙快活。可是現在,你必須要做出改變,讓自己隨時隨地都保持一種為大將的態度。扈城亭荒涼,但你可看出了端倪。”


    賈詡這番話,說的是苦口婆心。


    丁辰激靈靈一個寒顫,沉默不語。


    “多謝先生指教。”


    說實話,直到現在,他還是以曹操妻弟的那種生活態度,來麵對一切事情。


    可實際上呢?


    以前,不管出什麽事,有曹操在外麵頂著,無需他去費心。


    他隻需要悠哉生活即可,其他事情不管不問,也不會有人站出來,說他什麽不是。


    現在,曹操逃亡在外,下落不明。


    他的肩頭便承擔著阿姐和曹昂兩人的性命,怎可再似從前那般,什麽事都不放在心上呢?而且,他官拜別部司馬,麾下有高順和胡車兒,更有八百餘陷陣銳士跟隨。


    真的不一樣了!


    丁辰深吸一口氣,眼中旋即閃過一絲凝重。


    “先生以為,這扈城亭如何?”


    賈詡閉上眼,片刻後旋即用寶劍在地上劃出了幾道線條,而後又擺放了幾塊石頭。


    “此前我也沒想太仔細,可是到了這裏,卻發現有些問題。


    你看,這裏是酸棗,這是滎陽,這是虎牢關,這是陽人關……你發現沒有,如果我是聯軍主帥,絕不會真就攻打陽人關。那陽人關地勢險要,易守難攻,那惡戰之地。如若強攻,一定會損失慘重。所以,我絕不會選擇強攻,定會以奇兵取勝。”


    奇兵取勝?


    丁辰心裏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麽。


    他旋即蹲下身來,仔細查看賈詡畫的那副地圖,半晌後抬頭道:“先生之意,是扈城亭?”


    賈詡,輕輕點頭。


    “扈城亭聲名不顯,且位置並不重要。


    可這重要與否,還需因時而異。如今的情況是,隻要聯軍占領了扈城亭,向北,可與河內袁紹聯軍,夾擊虎牢關;向南,則直接威脅到滎陽,令陽人關形同虛設。


    隻需一支奇兵,自酸棗出發,不兩日,便可抵達扈城亭。


    隻不過,我不知道那聯軍之中是否有人看出了這條路線,所以我們要提前做準備。”


    丁辰又仔細看了看地圖,閉目思忖片刻。


    “如此說來,咱們紮營之地不對。”


    賈詡露出讚賞之色,輕輕點頭稱讚道:“子陽果然聰明,這才是我想與你提醒的事情。”


    丁辰,笑了。


    “先生既然有覺察,何不直說呢?”


    “若我直說了,你或許會聽從我的建議,遷移營寨。


    可現在,你知道考慮前因後果,日後再遇到這種事情,不必有人提醒,便可自己看出。


    子陽,你性子懶散,為人親和,在平日裏是極好的。


    可是在軍中,卻不可與平日一樣,必須要有足夠的威嚴,否則又如何令行禁止,使三軍聽命?不過你以前沒有接觸過這些,所以不甚在意。可是以後,需多留心。”


    這一趟巡查,對於丁辰而言,確收獲良多。


    賈詡並沒有對他聲色俱厲的批評,而是用一種潛移默化的方式,指出了他的不足。


    這也讓他明白,如今和當初在洛陽時,真的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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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辰返迴營地,立刻下令把營地遷移。


    雖然許多人不解,但他也未與解釋。這也讓眾人覺察到,此時的丁辰似乎發生了些許變化。雖然依舊親和,但是在那親和之中,好像又多了些威嚴,令人不敢抗拒。


    新營安置妥當後,一切便歸於平靜。


    丁辰每日會帶著人四處巡視,而高順則率領軍卒,加以操練。


    新補充進來的那二百人,被歸入後軍,由一個名叫楊阿若的少年統帥。


    這楊阿若表字伯陽,是酒泉人氏。


    有三分之一漢人血統,剩下的則是羌人和屠各人的血統混雜。他曾為遊俠,混居長安,每日裏爭強鬥狠,算是一號人物。時人稱他是‘東市相砍楊阿若,西市相砍楊阿若’。長安城裏每有爭鬥,一定會有他的身影,是一個拚命三郎的性子。


    後來因故殺了人,眼見要被砍頭。


    恰逢涼州之亂,太尉張溫招募壯士,楊阿若便被人推薦,混入了軍中。


    再後來,他被編入董卓麾下,屢立戰功,在涼州軍算是站穩腳跟,後又成南宮衛士。


    那些新丁到了楊阿若的手裏,被操練的苦不堪言。


    但是效果很好,不過短短幾日的光景,便有了巨大進步……


    與此同時,聯軍也集結完畢。


    從最初的十一路諸侯響應,到如今已變成了十八路諸侯聯合,總計兵力達二十萬。


    二十萬人馬,聽上去著實有些嚇人。


    丁辰也不禁暗自吃驚,與賈詡道:“二十萬大軍,未曾想會變成如此局麵。”


    哪知,賈詡卻冷笑連連。


    “兵馬越多,心思就越多。


    二十萬大軍看似聲勢浩大,實則是烏合之眾。


    如今他們看上去是齊心協力,可實際上矛盾重重。袁紹雖被推舉為盟主,卻無力掌控局勢……你道那些諸侯,真個就會聽他調遣?不說別的,冀州牧韓馥,兗州刺史劉岱,左將軍袁術,哪個又真心服他?看著吧,些許利益,便會讓他們分崩離析。”


    對於賈詡的觀點,丁辰自然讚同。


    和賈詡相處的時間越久,就越能感受到他深不可測!


    這也讓丁辰越發疑惑,賈詡為何要藏拙,表現得那般平庸。以他的才能,可以輕鬆得到董卓重用。不說別的,一個騎都尉絕對是輕而易舉,弄不好得個中郎將也並非沒有可能。但他卻扮成一個平庸之才,在董卓手下做些跑腿的差事,當真怪異。


    丁辰很想問他原因,但每次話到嘴邊,還是咽了迴去。


    以賈詡的性子,這麽做一定是有原因。


    既然他不願意說出來,想必去問了,反而會壞了交情。倒不如在一旁,慢慢觀察。


    不過,未等丁辰觀察出結果,卻得來消息,聯軍第一戰,打響了!


    丁辰本以為,這討董第一戰會是從袁紹那裏開始。


    畢竟,那袁紹才是盟主!


    可未曾想到的事,打響第一戰的人,不是袁紹,更不是屯兵酸棗的張邈橋瑁等人,而是自屯兵魯陽的袁術袁公路。初平元年三月中,袁術以長沙太守孫堅為先鋒,兵進陽人關。


    而早已在滎陽枕戈待發的華雄,立刻前騎督胡軫率部五千迎戰。


    大戰,隨即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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