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少玲這裏一夜未睡,當天色放亮之際,內府丫環玉茗過來叩門,說是領了老爺的命,要請三少爺、三少奶奶到前廳吃早飯。巧鳳聽了,便問孟少玲去還是不去,孟少玲微微搖了搖頭。巧鳳見了,便衝門外的玉茗說:“三少爺不在房裏,三少奶奶生病了,無法過去。”

    孟少玲沒有去吃飯,許唯民倒是一大早便到了場。昨夜,他躲到西廂院一間臥房裏睡了個飽,現在已是精神爽朗,早早便來到客廳裏,指揮著傭人們擺凳子、端菜,忙的不亦樂乎。

    今兒早上的這個飯局,是許盡孝特意安排的。除了過年過節、壽辰、忌日之外,許家人極少聚在一塊兒吃飯。平常大家都是各自在自己房裏用餐,今兒為了讓大家都見見馬庭方,許盡孝這才特意把家裏人都叫了過來,一起吃早飯。

    日上三竿的時候,早宴已經備好,除去許可慧需要避嫌,三少奶奶孟少玲稱病未到之外,其他人已悉數到齊,坐了滿滿一大桌子,就連昨夜不願來的大夫人程英芳也按時到了場。

    眾目睽睽之下,許盡孝陪著馬庭方,談笑風生地後堂走了出來。到了飯桌上,由許唯民負責引見,將桌上眾人一一介紹給馬庭方。介紹到三姨太問菊時,問菊的心裏有些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問菊覺得,這個馬庭方年輕有為、長相英武,的確是個一等一的人物。於是,心裏便有些自憐自歎起來,心想,若論容貌,拿自己當年與現在的許可慧比較,可以說得上是旗鼓相當,不過若論起風情,自己可就比做事任性、強脾氣的許可慧要強上百倍。但是,就因為許可慧生在了大戶人家,便可以嫁給這樣的標致人物,而自己生在寒門,便隻能嫁給一個半老頭子做小妾。同樣是女人,老天卻為啥這般不公?

    問菊心裏雖然這麽想著,但臉上卻不敢表露出半點意思來。

    不一刻功夫,互相介紹完畢,一家人剛準備坐下來吃飯。突然保安隊長馮守信渾身血汙、狼狽不堪地從外麵跑了進來。

    “老太爺,大事不好了。”還未進門,馮守信便在外麵氣喘籲籲地說。

    “怎麽了老馮?你咋搞成這幅德性?”許唯民迎了出來,問。

    “是這樣三少,今天淩晨,咱們礦上遭劫了。”馮守信不僅是夏家河鎮的保安隊長,同時還是許家礦的長槍隊教練,負責礦上的治安工作。

    “是誰這麽大膽?”許唯民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我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麽來路,有一百多號人,全有槍,不像是一般的小蟊賊。”馮守信此時已經進了客廳,早有丫環給他搬了張圓凳過來,請他坐下。“礦上的損失情況如何?”許盡孝陰沉著臉問。

    “這幫土匪邪門,咱們采出來的現成黃金他們一分不搶,隻是把咱們的礦井給炸了,另外在交火的時候,他奶奶個大冬瓜,咱們還死了七八個兄弟。”馮守信說。

    “礦井毀的嚴重不嚴重?”許盡孝緊張地問。

    “得虧咱們長槍隊也不是吃素的,拚命向這幫王八羔子開火射擊,他們這才沒有機會從容去炸咱們的礦井,慌亂中,隻是把炸藥丟到了井沿兒上,光炸壞了一個井口,費個十天半月的工夫,修一修,估計井還能用。”馮守信表著功說。

    許盡孝聽了這話,方才鬆了一口氣。

    “爹,你陪馬團長吃著,我跟老馮到礦上看看去。”許唯民說。

    許盡孝點頭答應。許唯民馬上便領著馮守信風風火火出了門,到了門口跨上馬,揚鞭直奔礦場而去。

    “是誰這般大膽不要命,竟然敢到許翁的礦上動土,這麽著,小侄吃完飯,這就迴縣裏,安排人手調查是哪路人馬幹的,一旦小侄查出個結果,隻要許翁一句話,小侄馬上就帶著保安團把他們給巢了。”馬庭方語氣誠肯地說。

    許盡孝笑了笑,說:“沒事的,這點小事情,老朽我還應付得了,不提這些,咱們吃飯。”

    許盡孝雖然說得輕鬆,但是畢竟出現了這件讓人不快的事情之後,影響了大家的心情。於是,這頓精心安排的早宴便有些虎頭蛇尾了,大家匆匆吃了幾口,便草草散席了。

    吃過早飯,馬庭方提出要告辭迴保安團。許盡孝也沒有太多挽留,隻是客套了幾句,便將馬庭方送出了大門。

    送完馬庭方,許盡孝徑自去了程英芳房裏。

    “夫人,你幫我想想,這烏雲山一帶的土匪裏,可有哪家跟咱們有過什麽過結?”程英芳嫁進許家的時間最長,對許府裏發生過的那些陳年舊事最為清楚。

    “我也正在想這件事,剛才聽馮守信說,對方來的有一百多號人,看來應該是一股大土匪,”程英芳擰著眉頭說,“咱們烏雲山裏,大山寨有七八座,可是卻沒有一座是跟咱們結過怨的。”

    “這就讓人奇怪了,看對方的來勢,不像是求財,分明是尋仇,隻炸井,不搶金。”許盡孝也擰著眉頭說。

    “是啊,我早就說過的,咱們許家世代昌盛,正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咱們許家早就不知害過多少命、惹過多少人了,防不勝防啊!”程英芳頗有幾分感慨地說。

    許盡孝一聽程英芳又搬出那套陳詞濫調來做老生之常談,便有些不悅意了。急忙岔開了話題,去談為許可慧擇婿的事情。

    “算了,幾個小蟊賊,又能厲害到哪裏去?咱們不談這些了,說說馬庭方吧,你對這孩子印象如何?”許盡孝問。

    許盡孝本以為程英芳一直對這件事漠不關心,不會提什麽意見。可是沒曾想,先前對此事漠不關心的程英芳此時卻提出了反對意見,說:“要我說,這件事不妨先放一放。”

    “為什麽?”許盡孝有些納悶,問,“莫非你對馬庭方有什麽看法?”

    “看法倒沒有,不過,畢竟他是個外鄉人,咱們對他又不知根知底,”程英芳慢聲細語地說,“貿然結下這門親,日後若出了差錯,怕是要後悔的,還是先等些日子,打聽清楚馬庭方的根底後,再做打算吧。”

    “這有什麽可打聽的?”許盡孝說,“趙縣長保的媒,我們大家又都親眼看過了,哪裏來的差錯?”

    “話可不能這麽說,”一向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的程英芳今兒也不知犯了什麽邪性,一句不讓地跟許盡孝較起真兒來,“給可慧選婿這件事,我原本不打算說什麽的,也沒打算見馬庭方,是老爺非讓去見見他,可是,今兒一見,我卻發現,這個人從表麵上看,氣宇軒昂,但細一端詳,卻是眉裏藏奸、腦後有反骨、人中之內含禍胎,從麵相上看,此人心術不正,跟這樣的人結親,日後怕是會對咱們許家不利。”

    程英芳整日吃齋念佛迷了心竅,三句話不離神神道道,現在居然拿出一套相麵之術來說事兒,弄得許盡孝恨不得當場責罵她一頓。但是又礙著情麵罵不出口,自己倒憋了一肚子氣,無處可撒,憋了半天,冒出一句:“婦人之見,別不懂亂說。”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抗日土匪亂世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清明與穀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清明與穀雨並收藏抗日土匪亂世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