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赫連涼墨和墨寶三人在射擊場玩了一會便去找了一家餐廳吃。


    射擊場的老闆在他們走之後,拿起電話撥打了一個三年都沒打過的號碼。


    電話撥了一會兒,才有人接聽。


    「餵。」那頭傳來男人好聽的聲音。


    老闆聽著這聲音,就想起了三年前來他店裏,那張好看的男人麵容,畢竟長得好看的人,總是讓人過目不忘。


    他語氣不由的帶著些恭敬,「先生你好,你的手槍有人剛剛十發十中,拿走了。」


    「嗯?」那頭男人語氣很是驚訝,頓了頓,他忙問,「那人現在在哪?」


    「已經走了,是一個看起來隻有二十多歲的女人。」


    「這麽年輕…」男人若有所思,「有照片嗎?」


    「有的。」老闆馬上調出了這裏的監控,按照電話裏頭男人的聯繫方式,將照片發送到他的帳號裏麵。


    那頭男人看著發來的照片。


    視線先是停留在無心的麵容上,若有所思。


    他滾動滑鼠。


    看到下一張照片裏還有另外一個男人時,視線頓時定格在那男人的麵容上,語氣詫異而不可置信,「赫連涼墨?」


    「啊?」老闆不明問。


    男人搖頭,「沒事,現在他們人走了嗎?」


    「嗯,剛走,應該還會在遊樂場內。」


    「嗯。」男人應了聲,放下手機,拿起外套立馬開車趕了出去。


    遊樂園的餐廳內,墨寶找了個靠近空調的位置,天氣熱加上他總是奔跑,留出了一身汗水,無心見他臉上冒汗,正要拿紙巾給他擦拭。


    結果旁邊已經有一隻手臂比她更快一步的抽過紙巾,擦拭墨寶的麵容,動作還那般的輕柔。


    墨寶享受的閉上眼睛,赫連涼墨關心的詢問,「要不要換一件衣服?車上我剛剛備了一件短袖。」


    墨寶搖頭,「不用,今天看天氣預報了,等會就會起風了。」


    「好,那現在把外麵的馬甲脫下來,等冷了再穿。」


    赫連涼墨動手將墨寶身上的馬甲脫下,隨後放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無心就這樣手臂停留在空中,看著他們父子兩的相處方式,她怎麽突然有種錯覺,她這個媽咪已經變成多餘的呢?


    點的菜很快就端了上來。


    墨寶還點了冰鎮果汁。


    他舉著玻璃杯,開心喊道:「爹地,媽咪,chess!」


    「chess!」三個杯子碰在一起,發出一聲清脆的玻璃聲。


    三人相視而笑,仰頭喝下。


    氣氛好不樂乎。


    不遠處,一個男人身穿得體的服裝,臉帶墨鏡,頭帶帽子低調的與他們相隔了大概五個桌子的距離。


    他不敢湊太近,深怕被那敏銳性恐怖的男人發現。


    他看到老闆的照片後,馬上就來到了遊樂場找人,見是午餐時間了,就尋著餐廳的方向而來,果然,被他算對了。


    在這裏找到了他們。


    此時他一手抬高帽簷,正小心翼翼的抬眼掃過那其樂融融,有說有笑的一桌三口人。


    他感覺很不可思議,竟然在赫連涼墨臉上看到了笑容,要知道,他可是一個連說話都懶得說的人,更別說笑了。


    那女人和那個孩子到底是什麽人?看著對他很是重要…


    因為隔得太遠,實在聽不清他們在聊什麽,男人忍不住心頭的好奇,站起身上前要一探究竟。


    腳步剛佇立在與他們相隔兩桌的距離時,赫連涼墨正好抬眸對視過來。


    兩人對視一眼,盡管他帶著墨鏡,帶著帽子,帶著口罩。


    但那湛藍色的眼眸內散發著犀利的冷光還是令他身子反條件的顫慄了下,冰冷不帶一點溫度的視線仿若將他的血液一下子都凍結住了。


    男人幾乎直接轉身就走,不敢再多待,背影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滋味。


    無心明顯發現赫連涼墨的不對勁,她轉過頭看去,卻沒發現什麽,朝他問,「怎麽了?」


    「沒事。」赫連涼墨搖搖頭,在麵對他們母子時,身上剛剛刺骨的寒氣早已經收斂起來。


    無心見他搖頭,便沒有多問。


    三人吃完午餐後,在大樹下的白色椅子上坐著,乘涼休息著。


    赫連涼墨起身去了個洗手間。


    剩下墨寶和無心坐著。


    墨寶坐在無心的旁邊,小身子攀上她的肩頭,在她耳邊道:「媽咪,我真的很喜歡爹地。」


    無心捏了捏他的臉,「我知道。」


    墨寶眼睛充滿期待,正想說什麽時。卻被無心搶先一步,「我不幹擾你喜歡,你也不能來幹擾我喜歡與不喜歡的權利。」


    她一看就看穿這小子又想順著藤蔓往上爬,想跟她說讓她和赫連涼墨在一起。


    雖然她對感情的事情沒多少了解,但那畢竟一旦同意,就是以後日日夜夜都在睡在一起的人了,她多少還是有些慎重。


    何況,赫連涼墨說過什麽麽?


    她現在看到的,都是赫連涼墨對墨寶的喜愛,並未看出他對她有什麽感情在…


    無心眼睛目視前方,將心頭那一點悶悶的情緒完全忽視。


    赫連涼墨迴來後,又抱起墨寶,「走吧,還想玩什麽?」


    墨寶抱著他的脖子,「我們去水上樂園吧。」


    無心道:「沒有帶泳衣。」


    赫連涼墨搖頭道:「沒事,我讓人送過來,很快的。」


    墨寶捧著赫連涼墨的臉親了親,「謝謝爹地!」


    赫連涼墨還麵無表情的臉瞬間笑開了花。


    重重的親了一口墨寶的臉頰,緊緊的抱著他,「我們先去排隊。」


    「好!」


    三人的身影揚長而去。


    ……


    醫院。


    鬱曼香身穿一身病服,護士進來囑咐了她好好休息後,便走去了房間。


    病房內留下鬱曼香一人。


    她躺在床上等了會後。


    便掀開被子下床,穿上鞋子。


    牆上的鏡子映入了她的麵容,可以看出,麵色紅潤,一點都不像是生病的模樣。


    鬱曼香打開門。


    徑直的上了兩層樓。


    高級的vip病房外,她看到有兩名士兵正在門口站守。


    她推開一間空的病房,直接從陽台接二連三的翻躍幾個後,最後來到了目的地。


    陸念城的病房。


    從窗戶跳進房內。


    她視線落在床上筆直平躺的男人身上,他清雋的麵容寫滿了蒼白,唇瓣很幹涸,身上的病服扣子沒有扭緊,露出裏麵白色的紗布,手背上還插著針管。


    他在她的眼中,一直都是高大的,陽光的,鐵骨錚錚的男人,現在這一幅蒼白虛弱的模樣,她從未見過。


    鬱曼香坐在他床邊的椅子上,她來這醫院一天了。


    這一天,過的並不好。


    提心弔膽。


    因為他進進出出了好幾次急救室。


    傷口太深了,是被刀劃傷了,而且還接近心髒的位置。


    危在旦夕。


    想起下午的時候,她偷偷站在牆角,看著發亮的手術室轉化為黑暗,看著醫生從手術內出來,看到他跟英子幾人不知說了什麽。


    接著幾人抱著一起痛哭。


    那樣的場麵。


    簡直將她的心狠狠的揪了起來,很痛。


    她有那麽一刻,就想要從角落內衝出去,衝進手術室看他一眼。


    有那麽一刻,手機已經在手上了,撥打話嘮鑫的電話號碼已經撥出,那頭也在問她怎麽了。


    她管它反恐還是恐怖,管它什麽身份,管它什麽羈絆,她隻要他的人好好的,還活著!


    好在,她聽到英子哭著說出了一句話,太好了,少校總算沒事了。


    她這才將電話掛斷。


    身子靠在牆壁上,竟感覺自己早已經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全身更是好像經歷了一場生死歷劫般,虛脫無力,雙腿打顫。


    她自嘲著自己真是沒用。


    眼角還濕潤了。


    她迴去後,還是不放心他,她要親眼看到他,確確實實沒事了,她再離開。


    鬱曼香視線落在男人的口中,就聽到他在念著什麽,可她聽不清,太小聲了。


    她起身走去拿了一個杯子,倒了一杯溫水,拿著一根棉簽。


    棉花沾水,她沾濕後點在男人的唇上,男人蒼白幹裂的唇瓣被水浸濕後,總算氣色好些了。


    鬱曼香想讓他喝了點水,但水一倒入他的口中就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吸管他現在吸也吸不了。


    她仰頭喝下了那口水,隨後手貼著他的麵容,微微捧著他的腦袋,以口渡水。


    她拗開他的牙關,將水全數送入他嘴裏,見他不吞,她也不離開,舌頭在他口中翻攪,強迫著他將水一點點吞下。


    陸念城喉嚨滾動,水流一點點吞下。


    他喝上了癮,竟纏住鬱曼香的舌頭,不肯讓她離開。


    鬱曼香沒想到他生病了力氣還那麽大,臉色因為氣息被他奪走而憋紅,她用力的掙紮開,見他還是閉著眼睛,隻是嘴巴一直喊著水。


    她無奈,又是繼續用同樣的方式。


    一杯水剩下最後一口的時候。


    變成鬱曼香不捨得離開了,她舌頭追逐著他,緊緊的纏繞著他,攫奪他的氣息,最後要退去的時候,她還張嘴咬了一口他的唇角,那樣的霸道,那樣的纏綿,那樣的…深情。


    鬱曼香捧著他的臉,又不舍的在他唇上啄了好幾口,力道很重,發出啵的聲音。一雙桃花眼緊緊的盯著他的麵容,輕聲啟唇道:「照顧好自己。」


    說著,她放下水杯就要離開。


    卻突然聽到男人唿喚了聲,「小七!」


    鬱曼香後背頓時僵硬。


    側過頭一看男人原來還在昏迷中,她微鬆口氣。


    她隻是不想讓他受傷出事,但沒想過要和他複合。


    就要抽身離開,又聽男人呢喃,「小七,我錯了,別離開我好不好…」


    「小七,對不起,是我傷了你…」


    「小七,迴來好不好,我想你了,真的好想好想你…」


    「小七,沒有你我不知道如何活下去…」


    最後一句話,他說的很輕,此刻的鬱曼香聽起來,他隻是這樣講講而已,未想有一天…這個男人真的做出了那樣瘋狂的舉動,落實了他這句話。


    鬱曼香看他睡覺中滿臉痛苦的模樣,還是心有不舍,算了,陪他度過這一個晚上吧,天亮她再走。


    返迴陸念城身旁,她握住了他的手掌,柔聲道:「我在這,不離開你。」


    「小七—小七—小七…」陸念城似乎感受到她了,加大力道的緊緊的握著她的手掌,一遍又一遍的唿喚她的名字,那樣的激動高興,那樣的繾綣纏綿。


    「嗯,我在,我在…」鬱曼香輕聲應道。


    她將腦袋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頰,親了親他的額頭,親了親他的嘴唇,「睡吧。」


    陸念城這一次安心多了,沉沉的睡了過去。


    隻是握著鬱曼香的那隻手掌,始終那麽的用力,沒鬆開過。


    天剛亮,鬱曼香便用力的抽出自己的手,翻躍陽台離開了這個地方。


    她幾乎剛離開,陸念城就睜開眼睛了,幾乎是脫口而出,「小七!」


    一睜眼,麵前什麽人都沒有。


    外麵的人聽到聲音,馬上沖了進來,「少校你醒了啊!」


    陸念城看著他們,語氣有些急切,「剛剛有沒有一個女人進來過?」


    「沒有啊!」


    「真的沒有?」


    「是啊,我們兩個在門外守了一個晚上,都沒看到有誰進來過呢。」


    陸念城攥緊手掌心,那裏依舊還有餘溫,他的右手是熱的,他的左手卻是冷的。


    肯定是她!


    小七!


    他要去找她!


    陸念城蹭的一下掀開被子下床,傷口傳來撕裂的疼痛,幾乎瞬間他的臉色煞白無比,但他還是堅持!


    咬著牙下床。


    兩名手下馬上製止了他的舉動,「少校你做什麽?你的傷口現在還不能扯動,快點迴床上。」


    陸念城咬牙用力道:「她肯定來了,小七她肯定來了!」


    他用力想掙脫他們的牽製,可是醒來無力的他,力氣哪裏敵得過兩名強壯的手下,很快就被牽製住了,躺迴床上,他眼角視線落在了床邊的一個杯子上,那裏空空的,裏麵還放著一根棉簽。


    不知為何,昨晚好像有人給水給他喝了。


    手下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疑惑出聲,「咦,這裏怎麽會有一杯水?」


    「是她!肯定是她!」陸念城激動無比道。


    手下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但也知道,少校不是在說胡話,昨晚是真的有人來過了。


    什麽人來過,他們居然在外麵守了一晚上不知道!


    陸念城想到什麽,朝他喊道:「把手機給我!快!」


    手下把手機遞給了他。


    陸念城直接點開通訊錄第一個號碼,那個早已經記得滾瓜爛熟的號碼,「嘟嘟嘟——」


    電話放在耳邊,他的心完全提在了嗓子眼。


    期待、緊張…


    不安、焦灼…


    煎熬、失望…


    電話打了一個小時了,那頭隻有冰冷的機械女聲,「嘟嘟嘟——」


    兩名手下看他剛醒來就不顧傷口又是要衝去找他口中的小七,現在又手機放在耳邊,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樣。


    縱使他們是大老爺們了,現在看著,也有些心疼不已了。


    他們心中一向威猛高大的少校,何曾有這樣的神態過?


    誰都看得出,是受了情傷了。


    哎——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這世上,怕也隻有情傷能夠將一個陽光正直的男人,傷的如此之深把。


    手下退出房間,留下安靜的空間給陸念城。


    陸念城的心早已經從嗓子眼落到了低穀,如浸泡在冰窖內,冰冷無比,身上的血液也似被凍結了。


    他以為,他的小七來看他,是她肯原諒他了。


    他們能在一起了。


    原來,不過是他自作多情而已。


    她還是不肯原諒他。


    小七…


    我真的好想你…


    我真的好想見見你…


    聽聽你的聲音…


    陸念城轉頭,腦袋偏向窗外,視線縹緲似穿過灰濛濛的雲層,看到一張模糊虛化的精緻麵容,嘴角劃開一抹笑容,卻笑得那般的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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