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念城洗完澡出來後,就聞到房間內一股煙味。


    他抬眸望去,就看到床上鬱曼香正抽著煙,煙霧繚繞,迷濛了她精緻的五官,她下顎揚起一道美麗的弧線,雙腿一隻放直一隻屈起,慵懶而隨意的坐姿。


    他是個不抽菸的人。


    所以對於煙味,有些敏感。


    走去開了窗戶,讓煙味快速的散去。


    返迴鬱曼香身邊,他伸手要奪過她手上的煙卻被她躲開了,她也沒說話,就那樣看著他的臉,眼神有些迷茫又有些認真。


    「為什麽抽菸?」陸念城表情甚是嚴肅,煙對身體有害,他自己不喜歡抽,也看不得自己愛的人抽。


    鬱曼香悶悶道:「心有些煩躁。」


    她吸了一口煙,知道陸念城不喜歡,所以她特意偏過頭,將煙霧吐出後麵。


    陸念城看著她抽菸老練的姿勢,就知道她肯定抽過不少,心頭微怒,強硬的將她的煙奪了過來,然後在桌麵碾壓了下,熄滅煙火後,丟入垃圾桶內,「以後不準抽了!」


    他現在的模樣就像是一個長輩在教訓小孩一樣。


    鬱曼香看著他,突然問,「你憑什麽管我?」


    陸念城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憑你喜歡我。」


    鬱曼香啼笑,「我喜歡你,所以你就可以管著我?這算什麽邏輯?」


    「那我喜歡你,夠不夠?」男人的聲音低沉好聽,鏗鏘有力!


    我喜歡你,霎時間像是鋼琴家演奏曲子到落尾時,那按著鋼琴鍵重重的一擊,在她心中震起了不小的波折,她神色難得微愣。


    聽多了陸念城說過對她感興趣什麽的。


    卻從未聽過他如此的直白,我喜歡你!


    她對視上他一雙深邃的雙眼,那裏麵如同會吸引人的漩渦,透著無限的魔力,似能將人吸引進去,讓人陷入在他的世界內,無法自拔。


    陸念城眉眼中寫滿了世間最深情的柔情,這一刻,他說出口後,似乎不想再隱藏自己的感情了,他伸出手臂,將還愣著的她摟在懷中,腦袋與她抵著,薄唇在她耳邊清晰而深情道:「我喜歡你,鬱曼香。我喜歡你,你滿意這個答案嗎?」


    那溫柔繾綣的聲音似能將世間最堅硬的心都柔化,更別提此刻被他表白的鬱曼香,她的表情很愣,甚至乎有些傻呆呆,放在腿邊的手在一刻有些緊張,抓緊又鬆開,抓緊又鬆開。


    「說話。」


    陸念城將她輕輕從懷中拉開,手勾起了她的下巴,語氣帶著一絲強硬的要她迴答。


    鬱曼香總算有了一絲反應。


    她看著他的臉,他此刻很認真,很認真。


    也是,他從來就不是一個開玩笑的人。


    她的失態也隻是一瞬間。


    隨後便恢復過來,嘴角勾起媚笑,摟著他的脖子,「人家當然也喜歡你啊。」


    陸念城眼眸微眯,「鬱曼香,我沒開玩笑。」


    「我也沒開玩笑。」


    「那你說,你愛我。說了之後,你以後就再也沒有反悔的機會!」


    「…」


    兩人的身子貼的近,唿吸連綿起伏的交纏在一起,似乎在一刻,兩人連心都揪在了一起,彼此都跳的那麽的快,那麽的急促。不同的是,一個期待,一個緊張到慌張。


    空氣中靜謐著。


    剛剛還信誓坦坦的說喜歡陸念城的鬱曼香,在這刻,像是失了聲音。


    她突然有些意識到。


    她的遊戲玩的過火了。


    是,真的太過火了。


    她贏了,陸念城現在反過來對她表白。


    從她不懈努力追求他的幾個月,他總算是心軟了。


    她應該開心啊…


    可她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一刻的觸動,那麽強勁有力的跳動,她又不是感情的白癡,很明顯她…動心了啊。


    是動了真心。


    把自己也給玩進去了。


    她突然將他推開,雙腿動作很快的下地,臉色微微不自然,「我突然想起我還有點事情沒處理,我先走了。」


    說著,她不給陸念城拉住她的機會,馬上就翻窗跑了。


    陸念城臉色閃過一絲受傷,看著她消失的身影,他視線久久收不迴來,他現在是把她嚇跑了?


    她接下來會放棄他了對嗎?


    思及此。


    他的心就一把揪了起來,生疼生疼的。


    不,他不能坐以待斃。


    既然他已經表白了,他就不應該再放她走!


    陸念城蹭的一下從床上站起來,幽暗的眸子透著堅定的神色,也跟著敏捷的躍過窗戶。


    在街上找了很久。


    最後在一家酒吧找到了鬱曼香。


    他身子站在酒吧門口,看著她身上依舊是一身緊身黑衣,手上正拿著酒杯品嚐著烈酒。


    似乎注意到身後的視線了,鬱曼香轉過頭來。


    她輕輕的勾起嘴角——


    漾起一抹那般幹淨而美好的笑容,美的令人窒息。


    陸念城唿吸一滯,這樣的笑容在他找迴她後,他從未看過她這樣笑。


    這抹笑容,一下子就將他拉迴到十一年前的迴憶中。


    那個女孩,她也是這樣笑,笑的純粹幹淨,自然甜美。


    他情不自禁的放慢腳步,朝她一步步靠近。


    越是靠近,酒味便越發的濃重。


    來到她身旁了。


    他這才發現,她白皙的肌膚上泛著一層淡淡的嫣紅,一雙桃花眼有些迷濛,喝的已經有些醉意上頭了。


    她四根手指上下搖擺了下,跟他打著招唿,「嗨——」


    他伸出手掌,指腹在她光滑的肌膚上摩挲著,低沉磁性道:「喝醉了?」


    「你看我像喝醉麽?」


    「嗯。」


    「其實隻是喝了一點點而已,隻是今兒不知道怎麽那麽容易醉,腦袋是有點暈。」


    「要迴去嗎?」


    「迴哪去?」


    「迴我那。」


    女人眉頭打成結,似在糾結要不要去。


    最後還是點頭,「嗯…」


    陸念城就要將她拉起來。


    卻見鬱曼香躲開了手臂,「我要你背我。」


    這一刻的語氣,許是沾染上了酒氣,有些嬌憨,有些撒嬌。


    男人一顆堅硬的心早已經柔化成水了,他背對著她,扶著她的腰肢,「上來。」


    鬱曼香爬上了他的後背,雙手摟著他的脖子,「走!」


    陸念城背著她走去了酒吧。


    街道上。


    深夜很少有人走動。


    男人的腳步聲顯得很是清晰。


    一步步的,步伐穩健,卻不快。


    很貪戀這樣的時光。


    喝醉的女人在此刻那麽那麽的依賴他。


    即便他剛洗幹淨的身子被沾染上了酒氣。


    他也無所謂。


    在心愛的人麵前,包容總是會無下限的突破自己的底線,甚至於無法想像,你不能包容她什麽。能想到的隻有,她做什麽,你都包容。


    女人的唿吸一深一淺,偶爾嘴巴還哼著小曲調,顯然還沒睡。


    陸念城聽著她斷斷續續的哼的調子,腳步微微遲鈍,他眼神有些恍惚,嘴巴動了動,情不自已的跟著一起哼了起來。


    男人的磁性的嗓音混著女人嬌媚的嗓音。


    在這一刻竟合作的天衣無縫,似這首歌,這曲調子,天生為他們而演奏。


    寧靜的夜晚,空空的街道上,男人背著女人,合唱著歌曲,這一幕顯得那般的甜蜜而美好。


    一首歌曲合唱完,音調依舊迴蕩在兩人的心中。


    陸念城眼中濃濃的化不開的柔情,「原來你還記得這首曲子。」


    鬱曼香沒聽懂他什麽意思,反倒拍了他一下,「你怎麽會唱這首歌的?」


    「那你為什麽會唱?」


    鬱曼香哼了聲,「這是我最喜歡聽得歌,你說我會不會唱?反倒你,你怎麽會唱?」


    「因為,我以前常常唱給某個人聽啊。」


    「男的女的?」


    「你在乎麽?」


    「在乎。」女人惡意的咬了一口他的耳朵。


    「是女的。」


    「是誰?」


    「你啊—」


    「玩我嗎?你什麽時候唱給我聽過?」


    「曼香…你為什麽會忘記呢?」陸念城低喃,明明那段記憶,他們兩人那麽的美好。


    鬱曼香醉意上頭,皺著眉,沒聽太清,「什麽忘記啊?你明明就沒唱給我聽過。」


    陸念城嘆息了聲,「算了。」


    女人喝醉了酒,可不是那麽好說話的,尤其是平時鬱曼香可是個纏人的。


    她又不客氣的拍了他一掌,「你說清楚,你什麽時候唱給我聽過?我不可能沒有印象的。」


    陸念城停下腳步,轉頭望她,「你真想知道?」


    「對!」


    「那你先迴答我一個問題,要如實的迴答。」


    「嗯…好。」


    「我剛剛說喜歡你的時候,你討厭嗎?」男人的眼神專注的鎖定她的臉上,不肯錯過她臉上的任何神情。


    「不啊。」


    「那你什麽心情?」


    「一個問題到了!」


    喝醉的她,也沒有失去往日的聰明!


    陸念城卻執著的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他想著道:「我用一個問題,跟你交換一個問題怎麽樣?」


    「嗯?」


    「你迴答我剛剛那個問題,我再迴答多你一個問題。」


    鬱曼香算了算,好像是挺劃算的,「那你先說答案,你什麽時候唱給我聽了?」


    「以前晚上,你睡覺的時候。」


    「胡說八道。」鬱曼香輕哼,她什麽時候睡覺旁邊有他了。


    「你知道的,我不撒謊。」


    「那我為什麽想不起來?」


    「這算是一個問題,你迴答我剛剛的問題,我再告訴你。」


    「好吧。什麽心情啊?」鬱曼香迴想剛剛,她也不藏著掩著,「緊張,慌張,嗯…」


    「還有呢?」男人嗓音低低沉沉,帶著一絲誘惑。


    「還有心動!」


    砰——


    陸念城隻感覺心頭猛地一下炸開了花。


    這一刻的雀躍完全無法用言語去形容!太開心了!太激動了!原來她剛剛不是厭惡,她也真的真的喜歡他,小七,小七。


    若非背著她,他肯定要狠狠的摟住她,狠狠的親吻她!


    鬱曼香感覺他雙手的力道很緊很緊,拍打他的後背,「喂喂,你還沒有迴答我,為什麽我想不起來了?」


    陸念城愉悅的輕哼,「你想不起來問我做什麽,問你自己!」


    說著,他腳步輕快的背著她,大步的往前走。


    空曠的街道上遠遠還能傳來女人的叫罵,「你居然騙我!看我不砍了你!」


    ——


    隔日。


    鬱曼香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正睡在了陸念城的旁邊。


    她手掌心揉了揉腦門,昨晚的記憶竟然一點兒都沒有忘記。


    看著旁邊還在睡覺的男人,她眼眸微眯,昨晚他說他曾經唱歌給她聽?


    那首《sing,you,to,sleep》?


    這首歌是她一直很喜歡的歌,隻是唱歌的男歌手,雖然嗓音也很好聽,但在她的印象中,仿佛有個人唱的比他還要好聽…


    隻是,從來都未想起過這個人過。


    連無心都說她,是在幻想而已。


    還有——


    他昨晚說,她真的忘記了一些事情。


    一些她和他過往。


    怎麽會…


    鬱曼香蹙起眉頭,她真的沒有任何的記憶,她到底什麽時候失憶過…


    她翻過身,越過他,拿過他的外套,從裏麵掏出一個錢包。


    抽出上次見過的那張照片——


    那個年紀,應該是她十三十四的時候。


    再一翻背麵。


    小七。


    鬱曼香桃花眼泛起驚濤駭浪,小七——


    這名字好生熟悉。


    她在哪裏聽過。


    對!


    在那晚參加完婚禮醉酒後的隔天早上,陸念城就曾激動的喊她小七。


    也是從那天開始。


    陸念城對她的態度就變了。


    想起他跟她說過的,他說他有一個很愛很愛的女孩子,愛了很多年,原來,他不是變心,而是她就是那個女孩子!


    鬱曼香的心實在是太震驚了,真的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


    她甚至於現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迴憶起來當年和他的過往,她是否當年也深深的愛著他?


    身後陸念城早已經醒來了,注意到女人拿他的錢包,他並沒有阻止,一直靜靜的看著她的動作。


    她是背對著他的,所以他故意腦袋往旁邊挪一挪,看著她的側顏,將她臉上所有的神色都攬入眼中。


    她會想起來麽?


    會麽?


    心提到了嗓子眼。


    唿吸都放輕了許多。


    鬱曼香轉過身子,驀然撞入了一雙期待希翼的眼眸。


    她微斂眼眸,麵上麵無表情,「你醒了?」


    「嗯…」陸念城見她的樣子,失落了下,還是沒想起來。他很想問,為什麽會忘記他?


    但她現在自己什麽都不記得了,又怎麽會迴想得起來。


    「小七——」他握住了她的手掌,剛起來的嗓音透著一絲沙啞,呢喃她的名字時,很性。感很動聽。


    鬱曼香再也沒有對這個名字產生排斥了,因為,那是她曾經的名字。


    她嗯了聲,算是迴應。


    陸念城指腹在她的手掌心轉圈,起碼還是有些突破的,比如,他可以這樣光明正大的叫她小七了。


    他接著道:「小七,你失憶了,把我忘記了。」


    鬱曼香視線睨著他,他的語氣明明很淡,但卻聽出一絲受傷,連同她的心都揪痛了一下。


    「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失憶。」


    「嗯,我不怪你。」縱使當年是她突然消失,拋下了他,十一年後的重逢,她又狠心的將他忘記。


    他還是不怪她。


    鬱曼香心情有些沉悶,「我們曾經是不是感情很好?」


    難怪她第一眼見到他時,就會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隻需一眼,便已然被他深深的吸引住。


    陸念城執起了她的手掌,親密的落一吻在她的手背上,他坐起身,手摟住了她的身子,下顎抵在她的腦袋上,「我們曾經一起許諾,此生隻能愛彼此一人。」


    鬱曼香微驚,她竟然會說過這句話,她一向都沒有對誰動心過,縱使對很多人說過我喜歡你,我愛你。但能讓她承諾此生隻愛他一人的,那份情有多情深,她自己已然能判斷出來。


    隻是那份情那麽深,她為何會獨獨忘記他一人。


    「小七,你想不想恢復記憶?」


    「恢復?」


    「嗯,我聽說如果想要恢復記憶,那麽去以前的地方,或許會有觸動,能有機會恢復記憶。」


    「我們以前,在哪個地方?」


    「離這不遠,西雅圖。」


    鬱曼香沒有說話,眉頭卻微微蹙起,不知為何,她莫名的對這個地方沒有興趣,甚至於會有一種永遠不想踏入的想法。


    以至於她以前出任務,從來不接那片地區的任務。


    心頭隱隱約約有不好的預感,她其實自己知道,除非意外,那麽她的失憶,極有可能是她自己要求的!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讓她不想要迴想起那件事情。


    如今,她要去想起嗎?


    耳邊男人因為背對著她,沒有能發現她的異樣,依舊孜孜不倦的說著西雅圖有多麽的美,他們以前多麽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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