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媽媽天天催我請假,就為和戈一飛他們家人度假的事,我對此不感冒,我的態度很堅決,要去你們去好了,媽媽對我這個不識抬舉的女兒憤恨不已。

    直到有一天,媽媽撂了一句話,“難道你是我撿來的不行,你這樣氣我”媽媽想岔了,親情怎麽跟這扯一起呢?愛與不愛,喜歡與不喜歡是自我感受,可媽媽就想強加給我這份感情。我實在熬不過,這幾天暫住在朋友家裏。

    最終媽媽沒能熬過我,又因為已經答應人家了,隻好兩家大人去旅遊了,我沒去,戈一飛也沒去。

    有一天下午,正值班,單位收發室的大叔送來一封信,是林洋的,我替他收了。

    當時,我特好奇,自從林洋給我說了他鮮為人知的家世後,他的秘密我都想知道,好像也就我有權知道一樣。

    信是從大連郵來的,會是誰?朋友,親戚,或是?我不由自主的亂猜起來,越猜越迷茫,他的一份信而已,與我何幹?可是,偏偏就是這樣一份信,使我躁亂起來,我拿起信封仔細看,那是很卷秀的女孩的字,我有一股失落感油然而生,難道還有一個女孩心心相惜的關心著他,除了我?

    我胡亂推理,胡亂假設。我突然被莫名的失落包圍,我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為什麽,我總是在無人知曉我的深情之前先受傷,為什麽?

    不容分說,我將那封信裝進我的口袋,我做了一件不道德的事,我將信藏了一周後,還是沒有勇氣將它交出來,我拆開了它,也挖掘了林洋的秘密。

    她叫梅子,大連醫科大醫學研究生,好像是林洋的老鄉,她說大連很美,希望他不要放棄自己的理想。雖然是簡單的字句,卻透著一種曖昧的味道,也許,隻有我才能嗅的出,那是雨夜裏心兒受潮的味道,淡淡的哀愁,濃濃的相思,長長的牽掛。

    信的末尾,她告訴他,她郵了一件禮物,記得查收,並說別忘了誓言。

    什麽誓言,海誓山盟嗎?或者,共同的未來,她到底是誰,竟然和他有如此朦朧而神秘的關係,莫非是女朋友?我不禁遐想聯翩,為什麽,他不告訴我?是欺騙,是故意隱瞞?或者說,他根本就隻是把我當成一位普通同事,不存在欺騙,而我隻是一廂情願?

    失望、困惑、迷亂,攪成一團麻。

    我突然有了想哭的衝動,心被掏空了的感覺襲擊著我,這種感覺,在我上初中的時候有過,沒想到今日又一次重複。

    上初二的時候,班上轉來一個男生,他白淨的臉上掛著一幅眼鏡,細細的黑色的邊,他的眼睛很深,他很瘦,愛打籃球,班上有好多女孩都是他的粉絲,我也是其中一個。

    記憶中,他的每一場籃球賽,我都很準時的去給他加油。每投進一個球,場外都會有尖叫聲,我也樂此不疲,我像中了毒,無法拔出青春的陷阱,他迴頭笑看我的時候,是我當時最幸福的事,每一天,我都像是在夢裏,時刻關注他的行蹤,時刻流露我的喜悅。

    我的每一天,甜蜜而充實,關注他超過了關心我自己,想起他,心底裏仿佛有花兒盛開的聲音。

    直到有一天,我依然去給他助陣,他在進球後,朝我這邊鬼魅一笑,當時,我興奮不已,甜蜜充滿了頭腦。

    比賽結束了,他揮著手朝我這邊走來,我熱血澎湃,激動不已,一點點害羞,一點點心跳,一點點興奮,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白馬王子就要來牽我的手,心在狂亂的跳,我努力克製自己的興奮,他快要走到我跟前時,卻發生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我正想跟他說話,突然,一個長發女孩從我身邊擠過去,興高采烈的朝他奔去,她手裏是他的衣服和一瓶康師傅礦泉水,他嬉笑著牽了她的手,從我身邊擦肩而過,朝另一個方向走去,笑聲留下了一路,而我的笑容僵在臉上,痛在心裏,有一滴眼淚悄悄滑落。

    在我12歲的那個下午,我知道了什麽是暗戀,什麽是心痛,什麽是自做多情。

    藍藍的天空,依然有大朵的雲變換著姿勢飛翔,而我建築了很久的幸福寶塔卻在瞬間倒塌。

    這種類同的感覺再次出現,不知道為什麽,我的感情世界裏竟然有如此多的錯覺,別人給我微笑,我竟當成愛情,別人給我月季,我當成玫瑰,是不是注定我跟愛情無緣?

    我的生活開始萎靡,心不在焉,心事重重,我想找個發泄的地方,卻找不出合適的理由,這份信帶給我的煩惱遠遠超出我偷襲別人的隱私所帶來的內疚與自責,我將這件事本身隱瞞起來,但是,它所帶給我的傷害卻無止境的蔓延。

    暗戀是一杯自釀的苦酒,愛有多深,苦就有多陳。

    我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自命清高,俯視人的人是不會知道這種滋味的。這一次,我終於知道,執著是需要多大的勇氣,就像戈一飛的堅持。

    我看到林洋的時候,假裝什麽也沒有發生,而他依然平靜的麵對我,我的偶爾熱情,和偶爾冷淡,他好像絕然不知,或者說是無動於衷。

    我依然淡淡的憂傷,淡淡的興奮,隻為他的一句話,或者,一個別樣的眼神,我想問為什麽,或者是什麽,終究還是沒有說的出口,我怕我這樣的舉動,就連現在這樣平靜相處的關係都攪亂。

    我寧可自己承受這樣波動不定的心境,也不願讓這美麗的肥皂泡泡在我手中破滅,我處心積慮,隻是想保持這種平靜,所謂將來,我不敢想。

    下午下班的時候,正巧,林洋也出門,其實,是我故意製造的巧合,我的心裏洶湧澎湃,但表麵上裝的波瀾不驚,我故作輕鬆的打招唿,平靜的說笑。

    今天林洋看起來心情不錯,隨便閑聊了幾句話後,他竟然說請我吃飯。我一愣,有點突然,具體說是有點受寵若驚,我依依啊啊的答應,心裏的想法亂七八糟,我興奮又矛盾。

    每一次我跟林洋在一起,我都有幸福感悠然而生,矛盾的是,我心裏留下的十年前的陰影,是不是在提醒我,我會不會又一次自做多情,或者是一廂情願?

    我略躊躇,怎麽了,你有事嗎?林洋問我。

    哦,不,沒有。我結結巴巴的說。

    林洋說是賣菜,我們自己動手做飯。

    我雙手讚成。

    林洋住的是單身宿舍,不大的房間,簡單又幹淨,潔白的牆壁上是貝克漢姆的大幅巨照,看不出他對足球還有興趣,還有簡單的小飾品。跟我以前見過的男孩子的房間兩種感覺。書桌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

    林洋出去洗菜了,他說做拿手菜給我吃。

    他卷起衣袖做飯的樣子,像極了我的爸爸,因為爸爸平時工作忙,很少有時間陪我和媽媽。一旦有空,爸爸就卷起衣袖給我們做好吃的飯菜,爸爸的拿手菜是螞蟻上樹和偶然巧和,這兩道菜我百吃不膩。爸爸是傳統的模範丈夫,因為受了爸爸的影響,我對會做飯的男孩情有獨鍾。

    我隨手翻看桌上的書,有專業書,還有範思哲的書,看不出我眼裏的“好好醫生”還有這個愛好,不禁興奮。

    我的臉有點菲紅,還有一些興奮和陶醉。

    我忽然看見一個藍色的信封,好奇,斟酌,結果讓我很吃驚,熟悉的字跡,熟悉的地址,郵戳是兩個月前的,原來是她。

    我剛才還狂跳的心越發激動,有一種很酸的、很澀的東西在我的胃裏、腸道裏、全身的每一個器官裏、細胞裏洶湧澎湃。

    我一下子感覺到失落,原來我一直在自編自導的戲劇裏扮演著不同的角色,或喜或悲,或樂或泣,都源自他悄然給我的感受,我是這麽在乎他,這麽迷戀他,而他也許隻是將我當成一個最普通的朋友,而梅子呢,跟我不同,為什麽?

    我終究和她不同?

    我的心情很亂,有一滴眼淚滑下來,流進嘴裏,鹹鹹的,我想哭卻哭不出來,因為我的另一個意外發現,抽屜裏有一幅十字繡,名“在雨中”,是一個男孩給女孩打雨傘,要緊的是右下角繡了一朵梅。

    我知道那就是她,梅子,我不想知道的一個人,雖然我們是兩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愛情的殺傷力,輻射到遠方。

    我裝作一本正經,在林洋麵前,我刻意堅強,不想讓任何人見識我的懦弱,或是脆弱,我的矜持在主導我。

    林洋好像愛吃雞翅,他做的雞翅味道跟街上買的不一樣,很鮮,味很純,我想起了爸爸做的雞翅的味道。

    “嚐嚐我的手藝”他邊說邊給我夾了一隻。

    “你們女孩子應該都愛吃這個吧?”他笑看我。

    我有點怔,然後胡亂說話。

    我奇怪的表情,可能他沒有發現。

    是他的第二句話,像把利劍戳穿了我的勇氣,他說的女孩子都愛吃,多麽經典的結論。也許,是梅子愛吃吧。

    我的內心一陣洶湧澎湃,我克製不住自己煩亂的心緒,我變得如此敏感,如此多愁善感,就連一句話,我都無法心平氣和,無法做到心如止水。也許,我就根本不適合談戀愛。

    我的心是脆弱的,禁不住一點兒衝擊,就是別人的一份信,也足以讓我顫抖。

    我一直在渴望他能夠知道我的心思,我愛上了他,密密麻麻。可是,他卻無意間透露著梅子的點點滴滴。酸澀衝擊我的神經和心髒。

    我找了借口很快就離開了。

    帶著絲絲惆悵,絲絲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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