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蒙的話蘇蘇聽在耳裏,若說半點沒有觸動是假話,肖蒙秉性擺在那,她沒有想到他能看得這樣開,對於肖家他竟也能徹底地置身事外,也許正如他所說,肖雪成親時肖家的做法讓他失望了。


    提到肖雪,蘇蘇已幾個月未曾見過她的麵,侯府現在這種狀況,別說二房,就是大房裏的各位媳婦奶奶都安分守己,不敢越雷池一步,就怕被抓了把柄後遭受嚴厲處置,侯府的規矩尋常時候可以鬆那麽一鬆,但每每非常時刻,任何規矩都得堅守,否則就得挨受家法。


    這個蘇蘇親有體會,一是先高宗皇帝禦臨時,二是先高宗駕崩時,再一個就是真宗駕崩時。


    肖雪是個明眼人,此際不是她出頭的時機,識相的她應該會守規守矩地窩在自家小院裏等著為二房添兒育女。


    迴到府中後,她即把自匯珍樓那取來的銀兩一分為二,用作外院開銷的銀兩交給王大喜,內院的則放到艾蓉那裏收著。


    自那日起,在後宅裏處理任何事情她都有意帶著艾蓉,還有生完孩子的石榴和綠蘿,因為在心底某個角落,那個欲往登州尋夫、子的想法正在隱隱膨發,她知道若是王洛堯再有三兩個月沒有訊息傳來,她保不定自己能夠忍住不去找他。


    聽說北邊亂成一團,而南方這裏仍是一片歌舞升平,微香湖畔依舊夜夜笙歌。


    蘇蘇也不明白為何如此局勢之下,南方可以置身事外,難道南邊鎮守的軍隊全是堅決擁護二皇子登基的?可即使這樣,怎麽北邊的戰火也延不過江呢?


    種種疑問終日在她心頭縈繞,常常讓她想得頭痛欲裂,兒子的不知所蹤更讓她心如蟻噬。最最讓她不解的是何王洛堯在來了一封信後便遝無音訊了,按理憑他的能耐,難道尋不著機會給家裏捎一封簡信?


    是怕被成王知道嗎?莫非成王警戒他已到這般地步?竟是要他和家裏徹底斷決關係不成?


    因而,她暗下做好準備,倘若仍舊久久得不到迴音,且南邊仍是一片和平的話,她便會尋機抽身離開侯府,親自前往登州一趟。所以,為了這個原因,她有意培養艾蓉三人,以便她不在府中之時,中饋的事能由她們三人撐下來。


    若非老侯爺把府中進項悉數要走,她斷不敢這麽放手,如今情況不同,府中一應用度皆是由她供給,闔府仰仗著她過活,她在府中可謂一言九鼎。這樣的形勢下,隻要她委派得當,分工得當,牽製得當,到時就算她人真的不在的話,中饋運轉起來也不成問題。至於外院,自有忠誠的王大喜統管,何況府裏還坐鎮個老菩薩老祖宗呢!


    不過蘇蘇心裏雖這麽籌劃,但她還有著種種顧慮,當真要施行這個計劃,怕需得仔細合計一番才行,首要一個就她個人的人身安全。兒子被搶那次的陰影一直還揮之不去,她怕一個不慎,她非但見不到要見的人,很可能連自己都保不周全。


    時間就在她的焦急等待中緩慢又疾速地流逝,直到立了冬,這場皇位之爭仍是在北境中愈演愈烈,然江南始終是北方士族百姓流民爭相逃難的終點之地。而王洛堯也如她當初預料的那樣,沒有音信。


    一連數月下來,侯府已漸漸習慣節衣縮食的生活,相較八月當初的開支,現今幾乎在降低後基礎上再砍了一半兒。對此,蘇蘇和畢氏兩人皆十分高興,如果這樣節儉的作風能夠一直保持下去,對侯府來說何嚐不是一個福氣呢!


    揚州和平江的分鋪開得十分順當,毛利一月一翻,數目相當可觀,這兩間分鋪的如火如荼讓每日在愁雲籠罩下的蘇蘇好歹能夠間或露出個晴臉來。


    肖蒙聞知也十分高興,主動提出再到周邊其他城池去走訪走訪,如果可以的話,不若依著上兩間分鋪的步驟再開幾家,最好能開遍江南一帶,真正把匯珍樓的聲名打出去。


    蘇蘇卻是擔心人手的問題:“你還有林平和吳光都是我極為信任的人,所以我才放心大膽地交由你們打理,短時間內我怕是很難找出恁許多人來!”


    肖蒙抬了抬眉:“哦,你有信任的人,我在江寧混了這許多年便找不出幾個可信之人?”


    聞言,蘇蘇登時恍然,是呀,她一直把視野錮狹在自己周邊的人裏,卻沒有想過肖蒙這裏的人脈,甚至林平和吳光積攢的人脈,他們是男子,交起至交來比她一個女兒家要輕鬆得多。


    肖蒙看她明眸一閃,知她會意,遂續道:“匯珍樓於我來說儼然成了身體的一部分,不可分割,同你一樣,我也巴不得她愈漸壯大!起初你這樣的想法我是想都不敢想,總以為隻要能守著江寧城這幾間鋪子就頂好了!但你在不聲不響之間把揚州和平江的兩間鋪子開了起來,倒讓我開了眼界,長了思路,有了前麵的經驗,再開幾間分鋪想來問題不大!人嘛,總應該越走越高嘛!既然有這樣的條件,為何不試上一試呢!”


    他這一番話,聽得蘇蘇直有熱血沸騰的意思,若非她心裏一直擱著心思,隻怕這會兒就要坐倒同肖蒙好生合計合計了。想到這裏,她忽地意識到肖蒙此舉怕是有心的,想他定是看出她滿腹心思,欲借此來轉移她的注意力,能夠不用終日愁眉不展的。


    “肖大哥能這麽想,我著實欣慰之極,近來侯府用度較之以往減了不少,平時從你這裏支錢理應少出許多來,鋪裏每月可周轉的錢兩應該足夠一連兩個月進貨可用了!”蘇蘇拿過賬本,凝著眉頭一邊翻看一邊對肖蒙道,“如此一來,咱們就不動鋪裏的現有銀兩,另開新鋪的銀兩咱們就從錢莊裏支度!你覺得呢?”


    肖蒙聽到蘇蘇思路清晰,心下十分佩服,她明明很少踏足匯珍樓,且每次過來也就是翻翻賬本,但她就是能夠對匯珍樓的經營狀況心中有數,弄不清楚她這份玲瓏是承自何處,據他所知,無論是她爹還是她娘,在經商一道上都沒什麽出眾的地方,偏這夫婦二人生出這麽一個絕頂精慧的女兒來。


    蘇蘇瞅他直顧發呆也不應話,不由抬頭掃他一眼:“肖大哥?”


    肖蒙這才迴神,連聲應道:“是是是!就這麽辦吧!我帶夠銀子在身上,如果走訪期間遇著合適的,索性當場就把鋪麵給盤了,直接帶迴文書,然後帶了可靠之人過去打點!”


    “嗯,這個具體怎麽安排就由你自己看著辦吧!府裏還有些事情等著我迴去處理,我就不在這裏多待了,哪天你要去錢莊取銀,你就著個人去府裏知我一聲,我就出來跟你一道去錢莊!”蘇蘇合上賬本,說完這段話,即出了匯珍樓迴往衛國侯府。


    是晚,她即找來安容:“安容,我且問你,幾個月前,少爺曾捎來一封信,當時是你親自收的信,你是怎麽收的信?”


    安容聞言,眼神飄了飄,俯身應道:“我們同主上之間有特殊的通信方式!”


    “哦?既是如此,那他之後為何再無來信?”果然上一封信由安容接收是有原因的,隻是既然有特殊且隱秘的方式接發信件,為何他不繼續再來信呢?真是急煞個人了!


    “這個,這個婢子就不敢妄加揣測了!”安容垂下眉眼,低聲迴複。


    “我允你妄加揣測!”蘇蘇實在沒別的招了,惟好從安容這裏看看有沒有線索。


    聽了蘇蘇的話,安容頓了頓後,應道:“主上幾個月不來信,多半是他自己不想來信,若是他想,他定然有其辦法,但他一直沒有再來信,想必是他另有打算了!”


    另有打算?他要另打什麽算?


    蘇蘇不由就有些來氣,丟下這麽大一個攤子,還不給她定心丸吃,他可真是夠狠心的!


    “安容,我知道在郊外有你主上暗蓄多年的勢力,我問你,那裏還有人手麽?”蘇蘇穩了穩就要失控的脾氣,問道。


    “婢子不知夫人所指為何?”


    安容的裝聾作啞,蘇蘇自然看在眼裏:“如果沒有多餘的人手,那麽下個月初就你和來喜兩個隨我奔一趟登州!”


    聽及,安容嗖地抬起頭來,瞪大雙眼:“夫人——”


    “沒錯,我是要親自去找你家主上!”蘇蘇沒好氣地道。


    “不行,夫人,那裏局勢太複雜,也太危險,婢子不能讓您去冒險!”安容連忙阻止。


    “你要真不想讓我去冒險,就好生給我再物色幾個同你本事差不多的人來,到時一道護送我前往!總之,不管怎麽樣,這一趟登州之行我是非去不可的!”蘇蘇沉下臉來,丈夫、兒子現下什麽情況,她隻字不知,她必須有所作為。


    “您要是走了,這偌大侯府怎麽辦?還有,還有,您的匯珍樓怎麽辦?”安容看蘇蘇心意已決,頗有些棘手,遂找其他理由試圖改變她的打算。


    “這個你就不必操心了,我自有安排!”蘇蘇瞅見安容沒什麽其他撤,心裏倒是一鬆,她還真怕安容不顧她這個當家夫人的身份,強行將她留在府裏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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