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下午,午休完的蘇蘇在廳裏的矮榻上逗弄兒子玩,小家夥現在還不會笑,隻是一徑張嘴流著口水,即使如此,一屋子的人都因此樂得開懷。


    這時有個婆子在廳門外朝裏張望,蘇蘇眼尖,示意葉媽媽,葉媽媽扭頭覷見,忙皺著眉頭出廳去,片時後迴到廳裏,眉頭卻還是擰著。


    “那婆子有點眼熟,哪個院的?來這裏做什麽?”蘇蘇又瞥了眼廳外,問向葉媽媽。


    葉媽媽湊近蘇蘇的耳畔,小聲嘀咕道:“那婆子是看後院門的,來找你去前院一趟,說是一個姓肖的大郎在前廳裏候著呢!姓肖的,不就是……”


    肖蒙麽!


    蘇蘇點點頭,心下卻是摸不準肖蒙為何親自跑來侯府了?這可是他頭一次主動跑來!


    “會不會是為著上次肖雪的事?”葉媽媽揣測之際,麵上已是有些不快。


    聞此,蘇蘇卻是果斷搖頭;“不會!你去把乳娘叫來,我這就去趟前院!你們都別跟著了,就艾芙一人就行了!”


    蘇蘇一路往前院走,暗下亦納罕不已,實在想不出肖蒙為了何事親自趕著來見她,難道匯珍樓出了什麽事?


    可是不大可能啊!若是剛開張那會兒,她會有那樣的顧慮,怕有人惡意滋事,但現在今非昔比,整個江寧城的人誰都知道這匯珍樓背後的主子是衛國侯府掌家娘子,這掌家娘還是現在江寧府尹的正經妻室,有哪個沒眼色的敢算計匯珍樓呢!


    想了一路也沒想起其他的可能,多半肖蒙還是為著肖雪而來,隻不知究竟因為哪一樁!


    一到廳門,果見肖蒙麵現焦急,蘇蘇暗道不妙,讓艾芙候在廳外,不讓其他人隨意進廳。


    肖蒙看到她現身,兩隻手在腹前互砸一拳:“蘇妹,出事了,這事必須由你出麵!”


    蘇蘇鎮定下心神:“肖大哥,出什麽事?你先別著急,喝杯茶慢慢再說!”


    肖蒙幾乎已是哭腔:“蘇妹,我還哪來的心思喝茶!是小雪出事了!”


    聽及,蘇蘇心裏並不意外,但看肖蒙這緊張樣子,肖雪怕真是惹下大事,不由緊追著一問:“她怎麽了?”


    肖蒙瞄了一眼廳門處,他上前一步到蘇蘇跟前,恨鐵不成鋼地低聲道:“你知道你們府上有個叫王洛介的?”


    蘇蘇快速在腦中一搜,應道:“是二房遮出的一個孫輩!還沒成親!怎麽?”


    難道肖雪同王洛介扯上什麽關係了?


    肖蒙微微側開臉,吱唔道:“他,他現下,現下被我綁在匯珍樓裏!”


    “你綁他做甚?”蘇蘇隱隱猜出什麽,但還是想聽肖蒙親口說出來。


    肖蒙卻是幹脆背過身去,一拍大腿:“都怪我不好,沒看好肖雪!這都怨我!”


    這麽一聽,蘇蘇差不多了然事情的大概了,知道多問隻會讓肖蒙越發難堪,是以,她轉身走到廳門口對艾芙道:“你去備馬車,我這就要去一趟匯珍樓!”


    吩咐完,她便重新走到肖蒙身側,肖蒙既然親手把王洛介給綁在匯珍樓,然後來找她,不會僅是讓她去接人,明顯是想讓她出手收拾這個局麵的。


    “肖大哥,你有想過這件事有可能是小雪故意為之的!”蘇蘇沒有用疑問的口氣,而是十分肯定。


    肖蒙轉過身來,看著蘇蘇,點點頭:“蘇妹,你也這麽想?我就知道這丫頭是故意想氣死我!”


    “氣你還隻是一個方麵!”蘇蘇移開臉,在背向肖蒙時,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冷笑。


    她一早就料到肖雪不會老實就範,但沒有料到她會走如此極端,連女兒家最為看重的名節都豁出去了,她這麽做比當初蘇秀算計的那一招還要赤*裸,還要不堪!


    真是人不可貌相,自小朝夕相處的姐妹竟然變身如此張牙舞爪的模樣,委實讓人意外!


    當初在識破蘇秀的伎倆時,蘇蘇並沒有如何感慨,但肖雪不一樣,她可以說是親眼看著她一步一步從單純的小姐妹墮入這等境地!


    肖雪以純潔之身勾引王洛介,顯然是有勇有謀的,她一早就看準了王洛介庶子的身份,而且還是未曾訂親的庶子,這一招不得不說是極盡心機哪!


    嫁不成嫡子身份的王洛堯做小,那就挑一個庶子身份做正,總之,這衛國侯府的大門她是進定了!


    蘇蘇伸手理了理腦後的垂髻,瞥了眼已然急得像熱鍋上螞蟻的肖蒙,肖雪做出此舉不僅將親哥哥算準了,也把她這個衛國侯府當家奶奶也算準了!


    肖蒙聽到蘇蘇的話,再看她麵上凝重的神色,眉間皺成一個“川”字,言辭間充滿歉意:“蘇妹,我也不知道小雪怎麽就變魔障了,先是那樣,再又這樣!可是……不管怎麽樣,她終究是我的妹妹,她走到這一步,也是我管教不嚴所致!她還是未出閣的姑娘家,這迴就算我知道是她自己一手造成,但我這個當哥哥的不能不管不問!我曉得你在侯府說話的份量,這一次,就請你看在我的份上,說什麽也要拉她一把!以後,我肖蒙給你做牛做馬再所不辭……”


    “肖大哥!”蘇蘇打斷他的話,“肖大哥,你別這麽說!小雪是小雪,你是你!禍是咱們府上的人闖下的,他理當承下這個後果!走吧,車子來了,我們先去匯珍樓!”


    蘇蘇瞥見廳門口艾芙打的手勢,引著肖蒙出了前廳,然後坐進了馬車,肖蒙則坐到他自己雇來的馬車裏。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蘇蘇和艾芙相對而坐,艾芙見蘇蘇臉上冷得快結成霜,就知道出了什麽不好的事,卻是不敢打聽。


    蘇蘇的確在生氣,不過很快就被她壓了下去,肖雪如今根本不是省油的燈,沒這一出她早晚要弄那一出來。


    王洛介,她隻知是二老爺膝下三爺王弘道的一個庶子,王弘道的正室張氏隻出了一個大女兒,兩個兒子都是庶出,庶長子即為王洛崢,已經成親並育有一子,王洛介便是庶次子,今年大概也就剛剛十六、七歲左右。


    乳臭未幹又身體懵懂,著了肖雪的道兒也不難理解。


    依照肖蒙的意思,他是想讓自己出麵做主讓王洛介三媒六聘地把肖雪娶進門。


    雖說王洛介也是衛國侯的親曾孫,但畢竟是庶出,而肖雪雖說不是出身大戶,但背後終究還有個財大氣粗的肖家,大不了多賠些嫁妝,配王洛介也不能說完全配不上。


    至於肖家能給肖雪備多少嫁妝,她這裏不得而知,然以肖蒙的個性,為了不讓妹妹到夫家受委屈,怕是要拚了全部身家給妹妹備這份嫁妝了!


    蘇蘇揉揉眉心,肖蒙既是找到她,她就尋不出理由推脫,即便心裏一萬個不願意,這一迴她也不得不站到肖雪這一邊去。


    可王洛介是二房的人,自己就算是府裏的掌家娘,對他卻又該怎麽發落呢?


    大張旗鼓地弄得人盡皆知以脅迫二房就範?自然不行,如此不單是給肖雪造成不可低估的後果,而且也給侯府抹了一把黑,還讓二房的人把自己給記恨上!


    所以,這件事還是要低調行事,關鍵隻要迫使王洛介做不得悔就行!事後再找同她還算交好的呂明馨從中搓合搓合,對王洛介的嫡母張氏行一行勸導之事,這事便有幾分希望。


    想到此,她定下心神,問艾芙:“你對二房的公子小姐們知道多少?”


    艾芙聽及,麵上先是一愣,轉而得索地應道:“知道的倒是不多,不過小姐想知道哪些方麵,不如問問看,看我知不知道!”


    “嗯,王洛崢同母的弟弟王洛介,你能對得上號嗎?”蘇蘇後悔沒有先行在侯府裏把王洛介的底細打清楚,萬一他年紀小小就滿腔花花腸子,再或油嘴滑舌,那這事就一下棘手許多。


    “您是說二房三爺屋裏的二少爺?”


    “沒錯!”


    艾芙沒有追問蘇蘇為何向她打聽王洛介,隻一五一十地將自己平日裏聽來的一點訊息通盤倒出:“據說他平時不大愛出府,小有才問,人長得秀氣,最近可能就該定親了!”


    不大愛出府!


    隻這一條,就可以判斷這個王洛介應該不是那種酷愛尋花問柳的浪蕩子了!


    不過叫她驚奇的是,王洛介怎麽會同肖雪勾搭上的,他一個男兒家沒事逛什麽珠寶首飾樓?要知匯珍樓大多數主顧都是貴婦千金,即便樓裏擺賣不少男子用的簪,但通常來的男主顧很少是為著自己買東西,多是為了送心上人禮物而進行的采買。


    隻是王洛介倘已有心上人的話,為何又能被肖雪迷得神魂顛倒呢?


    蘇蘇鄙夷一笑:這其中究竟誰是逢場作戲呢!


    艾芙看她一會兒冷一會兒笑的,實在忍不住,遂小意地問出口:“小姐,匯珍樓出什麽事了?”


    蘇蘇瞧她一眼:“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衛國侯府和匯珍樓本在同一條大街上,是以,很快兩輛馬車就拐進了匯珍樓鋪麵自帶的後院裏。


    肖蒙凝重著一張臉,迎下蘇蘇,領著她往肖雪所在的屋宇走去,快至門口時,他不忘歉意地阻下艾芙,讓她不要跟進屋裏。


    艾芙看蘇蘇的眼色,蘇蘇點了點頭,她隻得候在門外,心裏好奇不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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