塚田正引領著二三十名士兵朝城外追擊著,冰天雪地的天氣裏,路麵還有著大量的積雪,淩亂的腳印正是追蹤的最好指引。


    城門口被殺的六個皇軍士兵身子都尚未完全冷卻,說明著那個女人和她的同夥才出城不久,從那幾個還趴在城牆根不敢動彈的漢奸嘴裏,塚田不僅印證了自己的判斷,還了解到了對手隻有區區幾個人,這也是他膽敢帶著這二三十士兵追出城的最大原因。


    他相信憑借著自己手下訓練有素的皇軍精英士兵,很快就能追上倉惶而逃的那幾個人。


    “等我逮到你們,一定要剝了你們的皮。”塚田這幾天因為張同和胡漢堂的案子弄的心煩意亂、寢食難安,現在又被江萍他們殺了六個皇軍士兵,更是讓他對江萍和她的同伴恨之入骨,毫不誇張地說,若真被他抓到,恐怕是會生不如死。


    塚田正催促著士兵加快前進速度時,冷不丁地從林子裏打出一記冷槍。


    子彈帶著灼熱的彈道,幾乎是擦著塚田的鼻尖劃過,雖然驚到了他一下,可他並沒有慌張。


    林子裏的人隻是想拖住自己追擊步伐的人,這是塚田的第一反應,不管是以前在野戰旅團當小隊長時,還是跟在宮本司令官身邊當了憲兵中隊的隊長,他都遇到過這種情況,中國軍人和特工們常常不犧牲自己,以換取更重要的同伴安全。在他看來,林中的這一槍,就是處於這種目的,還好有天照大神的護佑,這記該死的冷槍射出的子彈,沒能傷及到自己。這個打冷槍的人該死,可是前麵瘋狂逃跑的那個女人才是最重要的,他強壓著想親手撕碎林中打冷槍的人的衝動,喝止了正往林中鑽的士兵和軍曹:“光穀君你帶四個人去林子裏殺了那個開槍,其他人跟著我繼續追擊。”


    吳小七仰臥在厚厚的雪中,整個人除去鼻子和嘴巴還在雪外麵,其他的身體部位都和這茫茫白雪混為了一體。


    吳小七隻是虛弱脫力,腦子和耳朵還很清醒,他能聽得見鬼子朝林子裏打槍,能聽得見有鬼子進林子的聲音,自己的計劃成功了,鬼子進了林子他們就休想再追得上萍姐,她將會十分的安全,盡管並不是自己把鬼子引進林子的,但管他呢,隻要他們進了林子,那就算自己的計劃成功,吳小七想到這裏,心裏樂開了花,他才不管自己現在還倒在雪地,他才不管鄧錕他們三人即將麵對的絕境。


    可當一連串的腳步聲從他所處不遠的公路上經過時,吳小七一下就蔫了,雖然不能確定是鬼子的腳步聲,但除了鬼子又還能是誰呢?


    當一個人原本的期待和憧憬被踏碎後,和行屍走肉有何區別,吳小七現在就是如此,他現在恐怕是連行屍走肉都不如,行屍走肉至少還能走,而他卻是躺在雪地裏不能動彈。哀莫大於心死,如果吳小七有的選擇,他寧願用自己的死來換取萍姐她們多一點逃跑的時間,可這陣腳步聲過後,他就明白自己已經沒有辦法來阻擋敵人的腳步。


    經過的鬼子沒有發現他的存在,追進林子裏的鬼子也沒有發現他的存在,吳小七就像是被所有人遺忘了一樣,如果不是能聽到林子裏的槍聲,他甚至是懷疑,自己已經是一個死人。


    吳小七身上越來越冷,四肢幾乎都沒有了知覺,隻有眼睛還直愣愣地望著天,口中和鼻中唿出的熱氣也浙浙地變少。他雖然不懂生命體征之類的說法,但是他知道這片林子的這片雪地,極有可能是自己的埋身之處。死對於吳小七來說,真的不那麽可怕,唯一讓他害怕和恐懼的隻有萍姐的安危,還有小四,他會信守他的承諾,用生命去守護萍姐嗎?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天空上又飄起了雪花,就像蘆絮被風吹起,飄散在空中一般,有種震撼的美。吳小七靜靜地仰臥在雪地裏,看著一片片的雪花飄飄蕩蕩的落到身邊,落到自己臉上,落到自己的睫毛上。他很想就此閉上眼睛,可是內心裏有一個聲音在對著自己唿喚:不能睡,不能睡,姐姐還等著你去救她呢!


    對,我不能睡過去,我還有姐姐,她說過會等我的。此時此刻和萍姐過往的美好,猶同是放電影一般在吳小七的腦海裏一幀一幀地閃現著,當然那晚萍姐用自己的身體幫自己取暖的情景也不可避免的浮起在吳小七眼前。


    萍姐已經是他精神上的最後支柱,也可以說這個幾個月前才出現在他身邊的女人,現下成了吳小七關注的焦點,生活的重心。


    吳小七沒有發覺,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林子裏已經悄無聲息,沒有了槍聲,也沒有了鬼子兵狂妄的叫囂。


    “隊長,這小子應該是死了,眼珠子都不動了。”


    一個聲音突然在吳小七的身邊響起,和這個聲音一起出現的,還有著三個人,正是鄧錕和他的兩個手下。


    吳小七稍微扭了扭頭,看了他們一眼,一言未發,又重新恢複了先前的樣子,直愣愣地看著天空中不斷飄落的雪花。


    “咦,這小子沒死呀。”先前說話的那人又開口了。


    “管他死沒死,這小子是個禍害精,差點害死咱們,要我說,一槍崩了他都算是輕的。”另一個聲音中帶著很大的怨恨。


    說話的是鄧錕的兩個手下,和進林子裏的鬼子交火的時候,他們都掛了彩,雖然並不會危及生命,可他們還是把帳算到了吳小七的頭上。


    “謝謝!”


    吳小七說出這句話的聲音盡管很微弱,但是鄧錕他們三人卻是聽的很清楚。


    “這小子是凍傻了還是腦子本來就有病,我要崩了他,他還說謝謝。”


    “他不傻,相比起凍死在雪地裏的痛苦,挨上一槍反而是輕鬆的。這小子,有點意思!”這是鄧錕的聲音,他饒有興趣地看著仰望天空的吳小七,似乎是想看透他,倒底是怎樣一個人。


    很可惜,他無法看透,吳小七說了那兩個字以後,便不再言語,就像個死人一般,連眼珠子都不動一下。


    “搭把手,把他扶起來。”


    “隊長,你要帶他走?”


    “沒錯。”


    “可是……”


    “沒有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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