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在這片區域長大,又幹上了這樣一份活計,使得吳小七幾乎閉著眼睛都知道哪裏是什麽,哪裏有什麽。


    對地方的熟悉,使得吳小七很快就跟上了那兩個打著手電筒的男人。


    鬼子一直在省城實施著宵禁的管製,這兩個人也隻敢在居民區裏打打手電筒,臨近正街的時候,乖溜溜地熄滅了。兩個人也開始像夜貓子似的,在黑暗中遁行著,時不時地還會在某個角落裏躲上一小會,遠遠地,吳小七都能感受到他們的緊張。


    一隊鬼子的巡邏兵走過以後,又過去了一隊偽軍組成的巡邏隊,待到腳步聲都已經很遠的時候,那倆人才從黑暗的角落重新現身,其中一個西裝男,還用手指比劃成一把槍的樣子,衝著巡邏隊遠去的方向作了個開槍的手勢。


    吳小七對這兩個深夜出現在萍姐那裏的男人沒有什麽好感,盡管他知道這兩個男人是百姓口中所說的英雄。在他的意識裏,隻要是把萍姐卷入到危險中的人,就不是好人,特別是看到西裝男如此輕浮的舉動,更讓他心中的鄙夷更加強烈,輕啐了口痰,暗道:“有種就拿真槍開上一槍呀。”


    看到那兩人又開始前進,吳小七也從黑暗中竄出,正要跟上去,卻猛地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擋在了自己的麵前。


    “姐……”


    在江萍的麵前,吳小七的氣勢瞬間弱的沒有,他就像是被家長逮到的淘氣小孩,低垂著腦袋,乖巧地站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


    “你是要氣死我呀!”


    江萍的聲音裏帶著哭腔,但在吳小七的耳中,更多的卻是氣憤和無奈。


    “姐,我……”


    吳小七見不得萍姐哽咽的樣子,他恨不得扇上自己倆耳光來融消她的怒火和怨氣。


    “跟我迴去!”


    萍姐的手伸了過來,她可不是來牽吳小七的手,而是捏向了他的耳朵。


    “就這樣走了嗎?”


    吳小七哪敢反抗,正要乖乖地跟著走,卻忽然聽到了一個冰冷的、陌生的聲音傳了過來。


    “組長,他是我弟弟,還是個孩子,求您放他一馬。”


    沒等吳小七明白是怎麽迴事,耳中又聽到了萍姐的聲音,和剛才的哽咽不同,她此時的話語明顯是在祈求。


    “弟弟?孩子?”那個陌生的聲音愈發的冰冷,冷到吳小七從腳底竄上一陣涼意。


    “組長,千真萬確,他真的是我弟弟,才十六歲,還隻是個孩子。”


    捏在吳小七耳朵上的手放開了,江萍的話中求饒的語氣更加強烈。


    “江萍,你是在自欺欺人嗎?一個十六歲的孩子,會有如此厲害的追蹤術?能讓那兩個蠢貨到現在都沒有察覺,他還算是孩子嗎?”黑衣人的話如連珠炮似的襲來:“再說了,你弟弟?哼,你什麽時候有了個弟弟?你這是把咱們的人都當成死人,還是把咱們的人都當成酒囊飯袋?”


    吳小七終於看到了這個聲音的主人,在先前那兩個西裝男藏身的黑暗角落裏,走出了一個黑色蒙麵的夜行人,和龔大腦袋被殺那天晚上萍姐的裝扮一模一樣,連手上拿的槍都是同樣的樣式。


    吳小七不害怕那支發著幽暗青光的槍,不害怕那黑洞洞的槍口,他對槍有種天生的親切感,可是麵前這個黑衣人的冰冷語氣和他透著兇殘的眼神,卻讓吳小七感覺到了恐懼。


    倘若萍姐不是用近乎哀求的聲音在和那人說話,倘若不是自己在萍姐麵前覺得理虧,他應該不會有這種恐懼出現,他畢竟是個少年,潛意識裏萍姐害怕的人和東西也就成了他害怕和恐懼的。


    “組長,我敢保證他不會追蹤術,我也可以保證對我們沒有任何威脅。”


    可能是察覺到自己影響到了吳小七的情緒,江萍的語氣稍微硬氣了些,手也握住了他的手。


    “你保證?哼!你用什麽保證?就你這條破命嗎?”黑衣人越走越近,手中的槍一直指向吳小七的頭,似乎隨時都會開槍一般。


    “組長,你如果再敢往前一步,你如果再用槍指著我弟弟,我可以確保你很快就會後悔自己的舉動。”


    吳小七清楚地感覺到握著自己的那隻小手在輕微地顫抖,他不會認為這是萍姐懼怕的表現,在他心中,這是萍姐被人辱罵後的氣憤,換作是他,氣得會更厲害。


    “姐,和他廢話那麽多做什麽,隻要咱們大喊兩聲,他就別想跑掉。”


    “你給我閉嘴,他是姐姐的上司,是自己人,你瞎說什麽!”


    吳小七突然的開口反擊讓黑衣人吃了一驚,更加讓江萍後怕不已,一起生活這麽多天,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這個平時靦腆的不行的弟弟,會是這麽地有主張,真算是讓她長了見識。若是他真的大喊兩聲,把鬼子偽軍的巡邏隊引來,那樣的話,自己所在的這支打著鐵血鋤奸團名號的軍統行動小組,恐怕又得灰飛煙滅。所以驚訝過後,江萍厲聲訓斥了吳小七兩句,但同時,她握著吳小七的手卻是更加的緊了,有這樣一個在乎自己,這樣一個可以豁出性命保護自己的弟弟,她還有什麽不可舍棄的呢?


    “你居然敢威脅我!”黑衣人槍口挪向了江萍。


    江萍並不懼怕指著自己的槍口,她有這份自信,自己的這個組長絕對不敢向她開槍,倒不是因為開槍會引來鬼子偽軍,而是自己對於他還有很大的利用價值。整個行動小組就自己一個女性,有許多工作,沒她是萬萬不行。


    “你一個大男人,卻為難一個女人,我都覺得羞恥。”


    江萍還沒有來得及迴黑衣人的話,卻見到吳小七閃身擋在了自己的麵前,還說著和他年紀完全不符的話。


    吳小七雖然隻是個十六歲的少年,可他畢竟是個男人,比起江萍,他還是高了快一個頭,擋在江萍的身前,就完全將她遮擋住,槍口也自然就是指向了他。


    “你……”


    黑衣人明顯被氣到了,他揚起了手,想一槍托砸向這個無知的少年,可看到重新站到身前的江萍,他這一下硬是沒有砸下去,隻是咬牙切齒恨恨地說道:“江萍,我會把這事向上峰匯報,到時看你怎麽向站長和局座解釋!”


    “這是我的事,不勞組長費心!”既然已經撕破臉皮,江萍也就不再客氣,冰冷的扔過去一句話。


    “江萍,你最好記住自己的身份,記住自己的使命。”


    “我從來就沒有忘記過,也請組長你自己別忘了!”


    看到黑衣人收槍,江萍有種得勝的快感,迴答的毫不客氣。


    “你……”黑衣人氣得夠嗆,話都不願說下去,扭頭便走,行了幾步,卻又站定,頭都沒迴扔下了句話:“明天的事希望你不要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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