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紅玉走了迴來。


    趙延慶跟武二哥說了一番大話之後,情緒稍有平複。


    雖然還是惶恐不安,卻不再抱頭龜縮。


    鼓足勇氣,詢問道:“紅玉奴!你確定沒認錯字麽?”


    抱著僥幸的心理,暗暗地想,三點水旁的甲骨文或者金文,不隻一個清字。也可能是其他字樣呢。


    “我家女主不會教錯的!”梁紅玉堅決粉碎禦蘿莉最後的幻想,一邊又去腰側掏摸著,想要拿出實物證據給對方看。


    禦蘿莉臉上毫無血色。用力咬緊嘴唇,用力很猛,以致於嘴唇變得慘白。


    這一次她倒沒有退縮,做出一副冒死一看的模樣來。


    “喂!不是這樣的吧!”武鬆大惑不解,“一個字而已,值得那麽緊張麽?”


    兩個小蘿莉一齊迴頭看著武鬆。


    梁紅玉說,“這個字原本也不怎麽打緊。可是寫在鍾鼎器上,意思就不一樣了。”


    趙延慶似乎不滿意梁紅玉所做的這個解釋,進一步詳述道:“宮、商、角、徵、羽,是為周室禮樂所用的五音。但這五音其實不全,還缺清角、清羽、變宮、變徵。”


    忽然又覺得這內容肯定超出了武二一個土匪的理解程度。


    改口唱了一句歌:“就好比這樣:哆來咪發嗦啦唏哆……”


    “宮商角徵羽,其實就是這樣:哆來咪嗦啦。怎麽樣?聽起來感覺是不是挺別扭的?中間少了個發,後麵也沒有唏和更高音階的哆。”


    武鬆低著頭感受了一下這來自未來的美聲樂理基礎課。


    感覺這小蘿莉說得很有道理。


    八音確實比五音好聽。


    “可是,這跟那鍾和那個清字,究竟有啥關係呢?”


    “宮商角徵羽中間漏掉的那個發的音階,就是清角調。最後最高的唏這個至高音,就是清羽調。周公製周禮時,鑄國之禮器以倡天下禮樂。所做的那套天子國器,其實就是定音錘。天下所傳的音律,時而失準,便需要以此國家重器來定音定調。”


    其實這小公主所說的這個道道,頗有點像後世格林威治天文台負責的“授時”職能。


    曆法的精確,影響農耕。校時的精準,影響到遠航船隊航行的偏航與否問題。


    大國向世界授以標準曆法和定時係統,這是十分重要的大事情。樂理上的定音器,其實沒授時那麽要緊。但春秋時代的周公不知道呀,他老人家楞覺得這兩種定授是相關聯的,都是牽係到天下秩序和國家氣運的大件事。


    所以格外隆重地把定音鍾擱在社稷太廟裏供養著。


    然而周公雖然是儒家的創派大宗師,音樂水平苦不夠高。竟然隻弄出五音階,比八音係統少了三個調。


    梁紅玉接口說道:“這最高音,也即是清羽調,是以東皇鍾來定調的。東夷淹國在高音這個事情上,做得比周王室更棒。”


    梁紅玉完全沒往國家氣運方麵去想,她完全站在音律的立場上說話。就好像一個無心政治的音樂人。


    “唐詩有雲:醉裏挑燈看劍,夢裏清角連營……哆來咪宮商角這個角調,略接近於營中這號角調。但比正角調高半度,所以叫做清角。至於更高的清羽調嘛,成周編鍾是敲不來的,這個必須要東皇鍾來定音。”


    其實這句詩本該是南宋辛棄疾的,也不知道這梁紅玉如何就提前聽說了,還楞給嫁接成了唐詩。


    還好在場的三個家夥全都不是穿越客,誰都背不齊洋洋大觀的全唐詩。所以誰也沒來質疑紅玉小蘿莉胡說八道。


    至於為什麽趙延慶和梁紅玉兩個,都吧哆來咪玩得這麽熟練……很顯然,跟穿越犯有過親密接觸的,不隻範純粹一個。李清照恐怕也是跟穿越人愉快地談論過音律學的。趙佶肯定也不例外。


    李清照跟趙佶都是搞藝術的,自然特別關心音樂詩歌和繪畫藝術方麵的事情。


    武鬆越發地頭暈起來……


    “這東皇現如今還在麽?”


    武鬆之前是聽小公主將東皇斥之為邪皇的。邪皇這措辭很特別。皇字暗喻著趙氏不得不承認對方有合法地皇權地位。邪字代表那家夥跟大宋是敵非友。


    也即是說,那是個敵對國家的皇帝。


    這東皇鍾不知道怎麽被李清照搞到,然後又讓梁紅玉隨身帶著。


    讓梁紅玉隨身帶著是很好理解的,這丫頭身手不錯啊。似這等要緊的器物,帶它出門的時候易安居士讓這個貼身武婢揣著,是要比易安居士自己拿著要更安全些。


    武鬆現在擔心的是,倘若人家東皇還在,你們在這裏拿別人偉大邪皇的法寶來捕鶴,人家會不會發脾氣,忽然蹦出來奪迴此物,順手再懲戒我們這幾個不知死活的魂淡呢?


    他這顯然是多慮了。


    趙延慶終於很難得地很難得地展顏笑了一笑:“兩千多年前,雄踞山東的東夷列國就神秘消失了。當年三監之亂,周公東征,在曲阜和泰山腳下掃蕩東夷勢力。東皇鍾大概那時候就丟了吧。我倒是不知,易安居士竟然將這個東海重器給弄到手了。”


    梁紅玉糾錯說道:“小殿下說得雖是,卻不要忘記了,這漢武帝後來還封禪泰山,祭拜東皇。由此可證,東皇帝裔應該僅僅隻是隱居,並非血脈滅絕。說不定他們哪天又會冒出來呢。我家女主是濟南人,熙寧十年的大洪水過後,從逃荒的破落地主手裏購得這鍾。”


    “我家女主就說這鍾有靈性,遲早得歸還它的正經主人。於是小心伺候著這個寶貝。每逢菩薩節誕,都讓我帶著這東西去大相國寺裏重新開個光什麽的。”


    趙延慶被梁紅玉糾了這麽個小小地錯,頓時就不開心了。


    立即反唇相譏:“既然是小心伺候著,卻又拿這東西出來控鶴?”


    梁紅玉十分老實地賠笑說道:“鶴這個東西,自有些仙靈氣,讓這東皇鍾出來跟鶴玩耍,倘若這鍾亦有靈慧的話,祂應該是會覺得我們做得很對吧。”


    武鬆總算聽懂了這裏麵的彎彎繞繞。


    難怪這曲阜能出孔聖人呢!這地方果然是虎踞龍盤呀。曲阜就是東皇國家昔日的帝都嘛。


    這東皇究竟有多麽高深的法力,不得而知,至少他是個大音樂家,在音律方麵比善能解夢的周公還牛。


    這曲阜就是兗州,就在梁山泊旁邊不遠一點點。


    難怪吳學究和盧博士兩個一天到晚,都在攛掇著宋公明哥哥去偷襲兗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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