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人因為晚上沒事兒幹,所以睡得早。


    這時候其實隻有晚上八點半,鄧九娘一點都不覺得困。


    她並沒有當真睡著,隻是極度無聊地躺在床上,胡亂打發著漫漫長夜。


    這時候聽到屋頂上有什麽龐然大物一路滾過,緊接著嘩啦嘩啦地落了下來,那當然是要第一時間跑出來看看情況。


    說的雖然是第一時間,等她打著燈籠走出門來的時候,已經好幾分鍾過去了。


    女人畢竟是女人。


    九娘首先要在黑暗中摸索著找到火撚子。這火撚子裏預埋著許多星星之火,好似蚊香一般地慢慢燃著。迎風一招,就變成了明火,可以引燃桌上的蠟燭。這蠟燭點燃之後,吹滅了火撚子上的明火,然後還得小心翼翼地,把這小蠟燭裝進燈籠裏頭去。


    然後還要攏好散亂的雲鬢,仔細穿好抹胸,再挨個兒扣好宋代漢服肋下的幾個係絆……


    雖然在武大郎跟前她完全可以隨隨便便開放胸前的風景線,抹胸都可以不用穿。但現在分明是有外人闖進來了,那就絕不能被外麵的野男人輕易看去了婦人家的隱私地。


    大宋的女子雖然在言語上是相當地輕佻,穿著卻並沒有大唐那樣奔放不羈。


    不過,這時代暫時也也還沒有來到“看了奴家的身子,奴家從此就是你的人了”那個階段。女子被看男人看過了身子,便纏上那男子,不死不休。這一套是南宋程頤朱熹這一夥兒酸儒搞出來的未來新風尚。此刻尚在北宋,大宋妹紙們的觀念暫時還沒有那麽保守。不過北宋跟南宋之間相隔的也不算好遠。北宋的婦人,多多少少是有了一些提防色狼的戒備心,不再如大唐女漢紙那麽自信滿滿地,公然麵向全社會,恣意炫耀自己碩大美白的胸器。


    所以大宋古裝劇如果沒有拍錯的話,應該是不會落得個武媚娘慘遭切胸那麽悲催的下場。


    於是真-潘金蓮(鄧九娘)花了好一陣子功夫才把自己拾掇整齊。蓮步輕移,打著紅彤彤做工精致的小燈籠,十分婉約地出得門來,就看見自家後院子裏,地坪上叉手叉腳橫躺著好一條魁梧漢子。


    這漢子躺在那裏,一時看不清臉上的容貌是好是歹。


    單單隻看這腰身,這胳膊,這又粗又壯的大長腿,便已經隱約讓這婦人的小心肝兒,感覺有些小抽搐。


    (喂!助理導演,給個配樂:套馬杆地漢紙威武雄壯……)


    (烏蘭圖雅:怪我咯!)


    武大郎蹲在地上這漢子的身邊,低著頭跟這漢子正在小聲嘀咕著什麽。眼瞅著九娘打著一把紅燈籠,嫋嫋婷婷地走過來了,便抬頭笑嗬嗬地招唿道:“娘子,快快過來,見過你二叔。”


    又對地上躺著那漢子笑道:“二郎,幾年沒來家了,還沒見過你嫂子吧?”


    被喚作二郎的那條漢子,聽了這話,便在地下掙紮著想要起來行禮。


    約莫是剛才那一跤摔得來著實不輕,這所謂的武二郎卻也並沒有身懷什麽極其高明的絕技。費力在地下掙紮了一番,竟然沒能夠爬得起來。


    武大郎看了這光景,忍不住便笑。


    “二郎你這身功夫,好像有點不夠看!我有點懷疑你打不打得過那隻大蟲。”


    “哪隻老虎?哥哥要我怎麽打?”武二郎應該隻是閃了腰,並沒有什麽內傷。雖然掙在地下爬不起來,說話卻不結巴。


    一聽這話,便知道他還沒有去打過景陽岡的某隻大-老-虎。


    蒯飛的心裏有些惘然若失。


    後世大種花家的男人們,沒有一個不愛水滸傳的。景陽岡打虎英雄武鬆的形象,那是多麽多麽地狂拽霸氣!隻可惜,水滸傳終究隻是施耐奄老師加工出來的誇張藝術。


    看眼前這個情形,武二郎不但是沒有打過老-虎的,就憑他將才從房頂上倒栽蔥摔下來這份身手,某老-虎毫不費力地生吞活吃了他根本沒什麽懸念。


    “別忙著起來!”蒯飛雖然對武二郎大感失望,畢竟也還是自己今世的親弟弟,怎麽也不能拿些難聽的話公然嘲諷於他,“也別管什麽大蟲了,那隻是哥哥隨口講了個笑話。跟你嫂子也不著急行什麽見麵禮。你就乖乖地躺著吧!哥哥這就給你拿狗皮膏藥去。”


    蒯飛起身就要進屋去取那專治跌打損傷的狗皮膏藥。


    九娘這時候恰好款款地走到了身邊,低著頭,衝著地下的武二郎呆呆地瞅了好一會兒。


    忽然拈著裙角,微微蹲了蹲,作了個萬福,口中說道:“奴家姓鄧,小名喚作九娘,見過二叔。”


    武二郎躺在地下,趕緊支吾著抱起拳頭迴了一揖,口中應道,“武大貴見過嫂嫂。”


    正在半道上走著的蒯飛,乍然聽見這句話,忍不住地虎軀一震。


    臥槽!這個原版的武二郎實在跟水滸傳相去甚遠啊甚遠!甚至連名字也不叫武鬆了,叫個“大貴”。


    其實這段記憶武大郎的心裏頭早就揣得有,隻是蒯飛一時來不及逐一詳查。武大郎自己的名字倒還差強人意:武大富!


    大富啊!這還真不能說是個渣名字。將來開館子倘若開得發達了,取個大富餐廳、大富集團之類之類的名號,倒也勉強聽得過去。


    哥哥叫大富,弟弟緊跟著叫個大貴,這就很讓人牙酸了。


    總之我們飛哥此刻感覺是相當地羞恥,幾乎是羞慚無地。情不自禁地掩麵想要淚奔,一路奔迴屋裏,翻箱倒櫃尋找狗皮膏藥去了。


    這狗皮膏藥,恰好就是打虎將李忠臨街販賣的那種傳統小商品。


    古代行走江湖的賣藝人,耍一套花拳繡腿,再舞弄幾路槍棒,所圖的可不僅僅是觀眾們的一片喝彩,而是,趁機就要向圍觀群眾兜售他所謂的祖傳秘藥,也就是這專治跌打損傷的狗皮膏藥。


    這膏藥做得很厚實,真材實料童叟無欺,拿在手裏頭都感覺沉甸甸硬邦邦的。


    這麽硬邦邦的狗皮膏藥,又要如何貼得上受傷人的後腰呢?


    這就需要擱在小火爐上,慢慢地用小火將此物煨熱。一方麵是熱乎乎的膏藥能夠更好地釋放藥力,另一方麵,硬邦邦的冷膏藥便於貯藏,在火上細烤之後的熱膏藥,變得來軟乎乎的,就能夠很好地貼合患處的肌膚。


    說實話,古代老祖宗在這樣一款傳統膏藥上,還真是做出了很走心的設計。


    蒯飛拿了膏藥就趕緊去了廚房,畢竟救治傷病員這種事情無論如何是要放在第一優先級的。


    此刻,蹲在紅泥小火爐旁,手裏拿著一副沉重厚實的狗皮膏藥,在火上翻來覆去地仔細煨烤著,心裏頭就忍不住翻起江倒起海來。


    我這是有多蠢!竟敢讓九娘單獨呆在後院照看地下躺著的武二郎?


    今晚這事情我做得是不是有點欠考慮啊!


    蒯飛的頭,現在感覺有點疼了!


    內心深處有兩個小人正在激烈地爭辯著。一個說:放心吧,你來到這裏是真實的大宋,這裏不是水滸世界,你媳婦兒跟你弟弟不會有什麽緋聞的。再則說了,即便是水滸傳,你那俠肝義膽的好兄弟,最後不還是義正辭嚴地抵製了嫂子打來的糖衣炮彈麽?這有什麽好擔心的!


    另一個卻說:藝術總是來源於生活。既然潘金蓮可以跟武鬆眉來眼去,那就寓意著武大郎家的後院確實存在著起火隱患,鄧九娘這個妞有問題!有很大很大的問題!要知道施耐奄老師並不是憑空創作水滸傳的,在那本神書問世之前,元末明初的茶樓酒肆裏就已經流傳著各種有關哥的傳說。施老師不過是在這些民間傳說的基礎上匯總編篡成書。這也就是說:水滸傳裏的那樁公案,恐怕並不是空穴來風,在真實原型人物身上,其實也是有發生過的。


    蒯飛這時候就有點快要沉不住氣了!


    這種事情,誰能忍得下去?姥姥能忍舅舅也不能忍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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