嶗茶山。


    萬裏雪飄。


    華頂馬車停在嶗茶山的山路上,山路兩旁種滿了櫻花樹,璀白的雪花飄在玫粉色的梅花上煞是好看,撩開車簾,南宮逍遙扶著她下了馬車:“小心一些,地上有些滑。”


    “恩。”琉璃小心翼翼的把手搭在南宮逍遙的掌心裏。


    她將鬥篷上的頂兜摘下,望著眼前的嶗茶山,驚愕之餘又帶著驚喜:“我的皇族嗎?”


    “恩。”南宮逍遙指著櫻花樹山下的路:“從這邊就可以下去了,這條山路打通了,不用飛來飛去的,做成了一個個的石階。”


    琉璃驚喜的看著:“好美的小路。”


    “恩。”南宮逍遙牽著她走到梅花小路前,繼續道:“那邊,拐個彎就是你皇族的地方,也是你爹娘曾經居住的宮殿,那裏建的很漂亮很漂亮,像一個城堡。”


    這是琉璃想象中的樣子,她喜悅無比,看著這浩大的工程和完美的傑作,琉璃心裏感動,喜悅,轉頭看著南宮逍遙:“謝謝你。”


    “你要謝的不是我。”南宮逍遙看著她的眼。


    “什麽?”琉璃疑惑的看著他。


    南宮逍遙胸腔裏的石頭終於落下了,望著遠處的雲,淡淡道:“是白瑾澤。”


    “……”琉璃驚訝的望著他。


    “是他,是他修建的。”南宮逍遙苦澀的笑:“特意為了你修建的。”


    琉璃的唿吸有些不穩,南宮逍遙扶著她不讓她摔倒,凝著她一瞬慘白的臉色,慢慢道:“原來我也做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我本不屑於說謊的,但是我還是為了老白說了謊。”


    “南宮,這話什麽意思?”琉璃眼眸染了層氤氳,捉著南宮逍遙的衣襟:“你快說啊。”


    南宮逍遙的大掌溫柔的撫摸著她的青絲:“你先別激動,想想孩子。”


    琉璃深唿吸讓自己的情緒稍稍平穩一些:“南宮你快告訴我,這是怎麽迴事?”


    “他愛你,很愛你,用盡自己的生命來愛你。”細雪飄飄,南宮逍遙的眸子凝著琉璃:“但是他中了天下奇毒,黑毒,這個毒是安郡王在死之前用內功故意逼給他的,這個毒沒有解決的法子,隨著日子的延長黑毒會擴散全身,吞噬全身的經脈,痛苦無比,而且隻能活一年,所以琉璃,他所做的那些,隻是為了趕你走。”


    愛一個人不一定非要占有她。


    “毒?”琉璃眼眸濕潤:“他中毒了?他中毒了?”


    南宮逍遙點點頭。


    “他現在怎麽樣了?”琉璃情緒異常激動,麵色漲紅,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他在哪兒?我要見他,你們都瞞著我。”


    “他會出現的。”說著,南宮逍遙吹了個口哨,是有節奏的三長兩短。


    半晌。


    一襲白衣的白瑾澤在空中盛著雪花,盛著花瓣翩翩落下,琉璃望著空中的他。


    他還是當初那個衣袂飄飄,淡若如雲的白瑾澤。


    當他落地後,琉璃才真真正正的看清楚他。


    脖子上盡是黑色的毒,一直到耳根,琉璃驚訝的捂住嘴巴,滿眼的震驚和心疼,許久都沒有見到他了,再次見麵,還是能掀起她心中那平靜的湖麵。


    唇瓣顫抖著,琉璃結巴的喚出了他名字:“瑾……瑾澤。”


    白瑾澤那平靜的眸子驚濤駭浪,冷冷的盯著南宮逍遙:“南宮。”


    “瑾澤,別怪我,琉璃有權知道事實,我不忍心看她難過,這也是解決她抑鬱的一個法子。”南宮逍遙閉了閉眼,道。


    白瑾澤胸腔怒火中燒,一個箭步衝過去,捉住他的衣襟,咬著牙冠:“解決的法子?恩?你確定這是解決的法子?”


    “是的。”南宮逍遙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篤定的,邪魅的笑容,眼眸盡是複雜的神情,他拉起白瑾澤的手和琉璃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意味深長的說:“瑾澤,琉璃,你們要恩愛相守一輩子,在這個世外桃源帶著我即將要出生的侄子好好過日子,萬萬不能辜負我的一片苦心。”


    聞言,白瑾澤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南宮逍遙似是怕傷到琉璃,忽地,騰空旋起,將白瑾澤整個人拖了起來拉到了一邊,而後淩波微波在原地轉了一個圈兒。


    那一刻,他完美的體現了淩波微步有人愁。


    “南宮逍遙,你幹什麽。”白瑾澤驚愕不已,似是猜到了他想要幹什麽,他想要掙紮,南宮逍遙忽地氣運丹田,將內力全部逼出來,而後,大掌若風華,若龍風朝白瑾澤的胸膛狠狠的襲去。


    “南宮,你瘋了。”白瑾澤隻覺得胸膛內的經脈毒素被源源不斷的吸了出來。


    南宮逍遙在用那個以經換經,以命換命的法子把白瑾澤的毒素全部吸出來。


    “我沒有瘋。”南宮逍遙頭朝地,雙腳懸在天空,將白瑾澤壓製在掌下,他爽朗大笑:“瑾澤,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你把琉璃丟給我算什麽,我自己過的自在,過的瀟灑,你帶著你的妻兒好生的過日子,不要給我添麻煩,別忘了我在天上看著你。”


    說罷,南宮逍遙青絲上的玉扣飄落,青絲一瞬散開,那雙邪魅的眸子變的赤紅,血紅,灰暗,烏黑。


    “南宮哥……”琉璃望著這觸目驚心的一幕,大聲的嘶吼著:“南宮哥,不要。”


    “南宮逍遙。”白瑾澤掙脫不開他,愧疚感在胸腔裏翻騰著。


    南宮逍遙哈哈大笑:“多給我生幾個侄子,侄女啊,我很喜歡小孩子的。”


    風厲劈掌,南宮逍遙咬著牙倏然將所有的毒素全部收入丹田和經脈中,毒素全部被他激發出來,他有些承受不住,一瞬被彈飛老遠。


    “南宮哥……”


    “南宮……”


    琉璃邁著步子才想朝他奔去,忽地小腹刀絞的痛傳來,她‘撲通’跪在地上,疼痛難忍,額頭上冷汗涔涔,臉堪比白雪。


    見狀,白瑾澤衝了過去,扶住了跪倒在地上的琉璃:“琉璃。”


    “唔,肚子……痛。”琉璃抓著他的袖袍,咬著唇:“我……我好像要生了。”


    “唔……好痛。”


    “琉璃,你別害怕,別害怕,會沒事的。”


    *


    這一年,春暖花開。


    桃花遍地。


    嶗茶山的桃花樹上棲息著百靈鳥兒,人兒經過的時候會泛著動聽的叫聲。


    一個粉雕玉琢的奶娃娃穿著毛球球繡鞋在桃花樹前跑來跑去:“爹,娘,快來呀,要給南宮叔叔獻花花。”


    她穿著小裙子,來迴飛跑的時候發髻上的小蝴蝶會一顫一顫的,她白乎乎的小手捏著桃花花枝插在一個墓碑前,小腿兒跪下:“南宮叔叔,我是白宮雪,我又來了,不要忘記我喔,我要給你講大灰狼吃小白兔的故事。”


    “爹,娘,你們說南宮叔叔會聽到嗎?”她轉過頭來眨著懵懂的大眼睛。


    桃花樹下,白瑾澤一襲雪白的長袍佇立在那裏望著蔚藍的天:“會的。”


    琉璃一襲嫩黃色的羽毛長裙,擎起玉指彈掉落在白瑾澤肩上的桃花花瓣:“他一直在我們身邊,從未離開過。”


    “爹,娘,南宮叔叔長什麽樣子呀?”小宮雪歪著小腦袋:“我可以把他從土裏挖出來嗎?”


    白瑾澤和琉璃相視一笑,將她抱在懷裏,指著天上的雲:“雪兒,看到天上的太陽了嗎?他比那太陽還耀眼,還明亮,他會每天看著你的。”


    “那夜裏呢?”小宮雪問。


    “夜裏啊。”琉璃垂下長睫,氤氳浮現。


    白瑾澤寵溺的撫摸著她的小腦袋,眼眸清澈如泉水,聲音輕輕的,柔柔的:“夜裏,南宮叔叔就會變成星星,最亮的那顆就是他。”


    那一年,琉璃誕下孩兒。


    那一年,南宮逍遙神秘消失。


    那一年,孩子取名為白宮雪。


    那一年,白瑾澤為茶王,琉璃為茶後。


    那一年,永遠印刻在他們心中。


    茶香四溢。


    南宮,我們會在桃花樹下準備好你最愛的酒釀子等你迴來。


    午後。


    微風拂來,掛在桃花樹上的風鈴泛著清脆的‘叮當’響聲。


    岩石後。


    一雙蒙古祥雲紋靴子踩在小野花上,拍著一個人寬厚的肩:“還看呢?都看了一個時辰了。”


    那人轉過頭來,桃花眼內盡是潺水,朝她勾唇一笑,搖搖頭:“不看了,我們迴家。”


    “我想吃醉仙居的酒釀子了。”


    “不準。”


    “為何。”


    “我的孩子隻能當學士,不能當酒鬼。”


    “可是我饞酒。”


    “嗬……為夫吃,娘子看著。”


    瞧。


    他從未離開。


    念今生,風煙流年,執手紅塵,朝朝暮暮,凝字為愛。


    ————————有緣,江湖再見!蚊子。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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