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


    這邊有一條鬱鬱蔥蔥的花園。


    但,在第一個妃子惹怒了皇上被打入冷宮後。


    這片花園漸漸的消弭。


    那些各色各樣的花也漸漸的枯萎了。


    隻剩下一堆灌木叢,還有歪歪斜斜的鬆樹。


    鬆樹又是常青鬆。


    現在,鬆樹屹立在冷宮的牆根上卻略顯諷刺。


    因為都知道。


    處在冷宮中的佳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常青的。


    灰突突的小路上坑坑窪窪的。


    如同人的一生坎坎坷坷的。


    琉璃腳下是花盆底,她昂著頭,大步昂揚的朝冷宮邁去。


    每一步都是帶著涼涼的寒意。


    愈發的近就愈發能夠感到到冷宮幽幽的寒氣。


    那股子陰森森的寒氣讓人不寒而栗。


    跟在她後麵的宮女都覺得毛骨悚然差點兒摔在地上。


    小石子兒硌在她的腳下,琉璃淡淡的掃了一眼自己的花盆底,想了想,將花盆底當即脫下,隻穿著綿柔的襪。


    “四格格……”宮女有些擔心。


    琉璃望著緊張的宮女,道:“你在外麵候著。”


    “可是四格格……”她還是不放心,元霜就如一個瘋子。


    “以後。”琉璃抬起眼睛,望著那湛藍的天空,那一縷白霧的雲,那隱藏起的陽光,聲音清清淡淡:“叫我琉璃姑娘。”


    “……”宮女震驚的看著她。


    她不敢違抗,隻好在外候著。


    元霜那淒淒慘慘、帶著無助的、恨意的叫罵聲從未停歇過。


    一聲比一聲的響亮,一聲比一聲的難聽,罵的累了,她會歇上一歇,歇息夠了她就會繼續的謾罵。


    琉璃佇立在門口細細的聽,靜靜的聽。


    女子,一輩子,什麽都沒有得到。


    最終,被自己的夫君親自打入冷宮。


    是啊,她能不恨麽。


    但她有能怪誰呢。


    是她自己走上了這條作死的道路。


    人啊,不善良可以,但無論到何時都不要忘了自己是個人。


    元霜將皇宮上上下下的人都罵了一遍,唯獨沒有罵自己。


    誰的錯,她認為她現在成這幅樣子都是別人害她的。


    真真是無可救藥了。


    一片楓葉不知從何處飄來,躍過了高高的宮牆,飄了過來。


    琉璃的指尖擎在半空接過那片楓葉,輕輕的吹走。


    望著冷宮。


    破舊的窗閣,隻是用一些潦亂的紙張草草的糊住了,風吹來還是會透過去。


    那扇沉重的木門早已歪斜的不像話掛在那裏。


    似乎輕輕一推就碎了。


    盡管如此,琉璃還是毫不留情的推開了那扇門。


    元霜的叫罵聲在觸及道琉璃時戛然而止。


    她發了瘋似的想朝琉璃衝過去。


    但,元霜的雙手和雙腳被鐵鏈子死死的纏住了,纏在了後麵的木柱子上。


    她如一隻發瘋的母獅子,隻是白白的空著獠牙卻不能將食物吞掉。


    她青絲淩亂,發簪子不知去了哪兒,許是她發瘋的時候不小心弄掉的吧。


    她蠟黃的臉上滿是哀怨和恨意。


    她瞪著琉璃,大笑:“哈哈哈哈哈……你迴來了,你居然迴來了,你居然沒有死在外麵!”


    琉璃離她有一寸遠。


    她夠不著,卻又想著費力去夠,這種距離足以讓她抓狂。


    她靜靜的佇立在那兒,看著她,如看著一個小醜在表演。


    她是那麽的可笑。


    “沒能如你所願的確是我的不是。”琉璃聲音平平淡淡,那雙複命的水眸愈發的亮。


    亮中卻帶著獨有的涼意,似是蝴蝶重生後的光耀和涼意,扇動著翅膀不再是單純的美麗,或許也會扇動出來毒藥呢。


    元霜氣喘籲籲的看著她。


    “隻做了幾日的皇後也算讓你過足了癮。”琉璃聲音帶著刺骨的寒意,寒意中帶著嘲諷的口吻,空氣中一縷縷的灰塵嗆的她有些難受,她抬手揮了揮:“現在你淪落成這樣將來也會死而無憾了。”


    “死而無憾?”元霜呸了一下,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從淩亂的青絲中瞪著她:“隻要你死了,我才是真正的死而無憾!”


    “那還真是有點可惜。”琉璃輕飄飄的,好似飄在風中的雲:“不過……”


    她頓了頓,吸了口氣:“在這之前你要悼念下你偉大的阿瑪和太後……哦不,廢黜的皇後娘娘了,他們現在被關押在牢中,明日午時就要被斬首了,隻可惜,你們明日不能一起奔赴黃泉路,不過,你們也算是有緣,皇上賜你一死,黃泉路上你們可以一前一後的相互作伴了。”


    元霜不知自己要被賜死的消息。


    聞言,她大怔,原以為還抱有一線希望。


    “琉璃,你個踐人,你不得好死。”元霜的眼睛血紅,眼圈烏青:“我要你死,要你死。”


    “要我死?”琉璃嗬嗬的笑,笑的極其涼,極其嘲諷:“匕首,白綾,鶴頂紅,你喜歡哪種死法?”


    她的襪沾染了些許的灰塵,但總比踩著那花盆底讓人舒服,在冷宮總會有些意外。


    無論怎樣,她也要想著腹中的孩子。


    元霜唿哧唿哧的喘著粗氣。


    手腕上盡是鐵鏈子磨出的痕跡,似是要切斷她的手腕。


    那股子恨意簡直要充填。


    琉璃想:她若是穿上紅色的衣裙,死後會不會變成厲鬼呢?


    嗬……不過她不怕。


    “喔?原來這三種死法你都不喜歡。”琉璃清冷的笑:“不愧是太傅之女,死法都想要的特別一些,也行,這樣吧,我們來玩一個遊戲。”


    元霜是有反應的,淬了一聲:“琉璃,你個婊.子,想幹什麽痛快說。”


    “嗬……”琉璃對於她的辱罵絲毫不怒:“隻是讓你換個死法而已,我們來玩一個遊戲,我可以把你鬆開,但僅僅是一個時辰,今夜戌時你若是能逃出冷宮這個門我就求皇上饒你這一條賤命,你若不能呢,就按照我的法子來,怎樣?”


    元霜的眼睛嘰裏咕嚕的轉著。


    她不知琉璃這是什麽意思,但她想著這絕對是一個好法子,因為這一個時辰也許能夠改變她的命運。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元霜看著她:“一言為定?”


    “自然。”琉璃莞爾一笑。


    元霜垂下頭,想著對策。


    琉璃離開門口時,忽地迴眸:“哦對了,我會讓芳嬤嬤在戌時之前前來親自為你解開繩子,也讓你主仆好好的相聚。”


    芳嬤嬤?


    迴頭的那一刹那,琉璃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元霜。


    欠了我的、宛之的、綿安的統統在今夜解決了吧。


    怎能輕易的讓你去死呢。


    那日,你那般羞辱我。


    我也要讓你嚐嚐那種被人羞辱一百倍的滋味兒。


    烏雲泛泛。


    雨,要來了。


    那個花盆底她忘記穿了,一路上和著腳心的疼痛迴到了琉璃殿。


    白瑾澤早早在琉璃殿等著她。


    看她光著腳丫,直接上前將她打橫抱起,白衣上染著淡淡的熏香味道,琉璃的腦袋靠在他的肩上,柔柔細語:“不要訓我,花盆底很高,怕傷了孩子。”


    聽她這樣說,白瑾澤想訓斥她的話如數的吞迴腹中,柔柔的看著她,清濯裏盡是情深:“那就不要穿了,我們以後就穿繡鞋,不要在乎那些規矩。”


    她‘恩’了一聲:“今夜戌時我有一件事要辦。”


    “何事?”白瑾澤將她輕柔的放在塌上。


    聞言,白瑾澤怔了下立即拒絕:“不行,太危險,若是失敗該如何是好。”


    “不會失敗的。”琉璃淡淡道:“若是不出這口惡氣,我定不安生。”


    “琉璃,你怎的也變的這般了。”白瑾澤有些詫異,她的計劃可謂是讓他十分震驚。


    聽及。


    琉璃小脾氣上來了,捧著玉枕摔在他身上,一顆一顆的解開了自己的玉扣,穿著肚.兜,露出雪白的後背,後背上盡是還未消褪的青紫,肩膀上用簪子刺進去的傷口已然愈合不了,落下了大大的疤痕,她的玉指還有淤血,她的眼神泛著冷意:“是她先不仁的,你不在宮中,可知我在宮中活的多麽艱險,我看不到,我的眼前都是黑暗的,她那般欺負我,甚至在得知我有了身孕後還要硬生生的讓人往我腹中灌下紅花。”


    她說的憤怒。


    白瑾澤那雙如箭的寒眸閃著怒火,沒想到元霜居然這般惡毒。


    琉璃偏過頭不理他:“你走。”


    他知自己錯了,坐到塌上,溫柔的握住她的肩膀,看著她觸目驚心的痕跡覺得心快要被人挖出來了,一寸寸溫柔的吻落在她的後背上:“是為夫的錯,她動你分毫,為夫便活剮了她。”


    夜,深了……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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