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落淚。


    白瑾澤看著她如林黛玉的樣子低低的笑。


    琉璃有些不悅,用絲帕拭著眼淚,聲音嗡裏嗡氣的:“你笑什麽?宛之與我情同姐妹,在宮中,她沒少幫助我。”


    “恩。”白瑾澤斂住笑意,隨即裝出一副悲嗆的樣子,又轉移話題,道:“方才看到了宛之的孩子,很可愛。”


    提及孩子,琉璃的眼底劃過一抹複雜的神情。


    垂下長睫,似欲言又止的樣子。


    方才,在山頭沒將腹中的話說出來。


    敏銳的白瑾澤發覺到她的不對勁兒,問:“怎麽了?”


    琉璃點染曲眉,杏仁的雙眼蘊著一層柔意,揉夷拉過白瑾澤的大掌輕輕的覆在自己的小腹上,貼著他的耳垂,輕輕道:“你要做阿瑪了。”


    聞言。


    反應遲鈍的白瑾澤僵住了。


    隨即明白過來,臉上是那止不住的笑意:“……真的?”


    琉璃嗔怪道:“這還能有假?”


    白瑾澤喜悅感由上心頭:“我要當阿瑪了?”


    “恩。”琉璃略羞澀的點點頭。


    他緊張又激動的從長塌上下來,在塌前來迴踱步,時不時的抬頭看琉璃。


    “那我現在應該怎麽辦?”白瑾澤有些茫然無措的問。


    “……”琉璃被他弄的暈頭轉向的:“什麽該怎麽辦?”


    白瑾澤頓住步子,那雙清濯的眼恍若注入了潺潺的流水:“我這是第一次當阿瑪,有些緊張。”


    琉璃‘撲哧’笑了出來:“我也是第一次當額娘。”


    白瑾澤蹲在地上,握住她的手:“琉璃,我會做一個好阿瑪的。”


    “恩。”琉璃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喜悅,心中的幸福感滿滿的生疼。


    轉念,她又想到淩宛之已然不在,隨即悲傷起來。


    靠在塌上一言不發。


    白瑾澤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但沒有點破,坐在她跟前兒拉住她的手:“別想這麽多,一會兒我給一個驚喜。”


    “是何驚喜?”琉璃歪著頭問。


    白瑾澤唇角掛著神秘的笑。


    *


    永禮在乾清宮禁足,心中卻記掛著淩宛之和綿安。


    乾隆老皇上後又來到乾清宮,他一人進去,不準任何人跟著。


    誰也不知乾隆老皇上與永禮談論了些什麽。


    永和宮。


    窗閣上沒有風鈴的‘叮鈴,叮鈴’聲音。


    綿安有些不安的躺在淩宛之的懷裏,咿咿呀呀的從喉嚨裏哼唧著什麽。


    淩宛之坐在長塌上輕輕的拍著他:“你也在擔心阿瑪嗎?”


    小綿安嘟囔了下如櫻花花瓣兒的小嘴兒,似是在做迴應。


    “額娘也擔心你的阿瑪。”淩宛之消瘦了一大圈,喃喃的道。


    窗閣前閃過兩個人影。


    淩宛之看有人前來,抹了抹落下的一行清淚,唇角掛著淡淡的淺笑。


    帷幔下。


    琉璃玉影有些不穩的晃了晃,她望著安然無恙的淩宛之,喉嚨竟然有些打結:“宛之?”


    聽到熟悉的聲音喚著自己的名字。


    淩宛之抱著綿安站起來,隔著帷幔望著琉璃的玉影。


    “琉璃?”淩宛之抱著綿安喜悅的跑過去。


    琉璃看到淩宛之真真切切的站在自己麵前,喜極而泣:“你沒事?”


    她有些疑惑,隨即搖搖頭:“我沒事。”


    “她們說你難產。”琉璃覺得那個字有些不吉利,就沒有說出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哪有。”淩宛之騰不出空來拉她,隻好朝她淺笑:“快進來,我這不好好的。”


    看到這兒,琉璃忽地想起來什麽,迴眸望著白瑾澤。


    就說他方才那詭異的笑容有問題,原來所謂的驚喜是這個。


    白瑾澤故作懵懂的樣子望了望窗閣外,想著她們二人定有許多話要說,白瑾澤尋了個借口離開了。


    *


    楓葉散落。


    綿安乖巧的睡在塌上,他閉著眸子,睫毛很長,小臉兒紅撲撲的。


    琉璃將宮外發生的事情如數同淩宛之說了一遍。


    淩宛之為之震驚的同時也不免為泯滅的人性而感到悲哀。


    “現在皇阿瑪迴來了,永禮的謀逆之罪怕是免不了了。”淩宛之說的雲淡風輕,但口吻裏卻蘊著一絲哀傷。


    琉璃不知如何安慰她。


    可謂君心難測。


    她不能妄意揣測君心。


    低垂著眉眼靜靜的陪著淩宛之。


    半晌,淩宛之唇角勾起一抹苦笑:“罷了罷了,一切聽天由命。”


    “對了,你懷有身孕告訴白學士了?”淩宛之凝著她的眼。


    琉璃嬌羞的點點頭。


    “既然迴來了,你們二人就好好的。”淩宛之握住她的手:“幸福有時很簡單,一個愛你的人,一個可愛的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就夠了。”


    經曆了這麽多,淩宛之現在連一份簡單的幸福都得不到了。


    黃昏前。


    乾隆老皇上將眾人喚到了上朝的金鑾殿。


    金鑾殿。


    巍峨,磅礴。


    他一襲明黃色緞繡彩雲雲龍龍袍,戴著東珠朝珠,戴著沉重的龍冠,他高高坐在龍椅上。


    平日,都是早上上朝。


    這次,太監總管親自傳旨到各個大臣府邸中。


    眾大臣誰敢違抗聖旨,前來金鑾殿。


    一道巨大的屏風擋在龍椅上。


    那些大臣們極為詫異的看著屏風,相互議論紛紛。


    “這是怎麽迴事?”


    “皇上怎麽了?”


    就在眾人詫異至極。


    白瑾澤和淩將軍一襲朝服,拿著木笏前來。


    大家錯愕的看著他們:“他們怎麽迴來了?”


    太監總管揚起淨鞭,尖細的聲音揚起:“皇上駕到。”


    隨著‘皇上駕到’的聲音,那扇屏風被兩個小太監挪動開。


    但眾大臣們看到坐在龍椅上的皇上時,紛紛震驚,隨即跪下,高唿:“臣等恭迎皇上歸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愛卿平身。”老皇上聲音沉厚,雄氣不減。


    “朕迴來之後發現宮中還是那副樣子。”他的聲音陰陽頓挫響在金鑾殿上:“在宮外這段時間,朕想了許多,何為忠臣?何為殲臣?”


    說到這兒,在座的人都沉默了。


    “朕不是個明君。”他首先譴責自己:“多年以來養了一個殲臣,魚肉百姓,徇私枉法,貪斂錢財。”


    說到這兒,他有些激動。


    “後宮亂,朝廷亂!”他聲音鏗鏘:“朕!怎能容!”


    說罷,他奮力的咳嗽了起來。


    “今日,朕要鏟除貪官!讓眾臣明白,殲臣,不可治天下!”老皇上眉宇間怒氣衝衝,眸底閃著狠戾。


    群臣跪下,高唿:“皇上聖明!”


    說罷。


    禦林軍將囚禁在坤寧宮的太後和國丈一同帶上來。


    現在,已然不是家醜了。


    他們二人被永禮囚禁在慈寧宮數日,麵色蠟黃。


    看到高高坐在龍椅上的老皇上。


    太後那張臉變的青黑,錯愕的看著他,隨即,驚嚇的跪在地上:“臣妾……也是恭迎皇上的啊。”


    嗬……


    現在想起來恭迎了。


    國丈卻麵不改色的看著他。


    “一個是朕的皇後,一個是太傅。”乾隆老皇上看著這一對,不禁心寒:“朕的左膀右臂,不想現如今卻苟且在一起成了殺了朕的刀和賤!”


    聞言,那些大臣唏噓著。


    乾隆老皇上在龍幾上拿起兩卷竹卷,‘啪’的丟在了地上:“皇後,太傅,除了謀逆的罪名外,其他的罪名讓你們死一百次都不夠。”


    原來,當日在皇上昏迷時,永禮早已悄悄派人調查了太傅的種種罪行。


    隻是,在調查太傅的時候發現了皇後筆筆都摻和在其中。


    因為皇後是永禮的皇額娘,他不忍心彈劾她,隻好將這個竹卷藏了起來。


    今日,乾隆老皇上去找永禮談心。


    永禮想在死前補償一些什麽,於是就將這個竹卷交給了皇上。


    竹卷上筆筆都是皇後和太傅一同做的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


    筆筆讓人驚顫!


    人命在他們手中死不足惜。


    乾隆老皇上的眼圈紅了,迴憶起往事不由得心傷:“朕當初還真的以為白櫻是死於病重,沒想到,她是被皇後你殺死的!”


    重新提及她,白瑾澤的悲拗的閉了閉眼。


    皇後那股子恨意席卷而來:“皇上現在這是要跟臣妾翻舊賬嗎?皇上當初在宮外留情,臣妾作為六宮之主難道做的不對嗎?那個放蕩的女子難道不該死嗎?”


    “閉嘴!”乾隆老皇上劇烈的咳嗽:“你這個毒婦!”


    她緩緩站起來,往日的光澤早已消褪,聲音帶著嘲諷的疑問,語氣卻愈發的激動,一聲比一聲的高:“臣妾是毒婦?臣妾是毒婦?皇上,臣妾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不讓皇室蒙羞啊,難道皇上不怕當初將那個身份卑賤的女子帶迴宮中給皇室蒙羞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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