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間裏。


    惷光明媚的溫暖讓碧璽絲毫感覺不到。


    杜千落在這個房間對碧璽拳打腳踢。


    她的影子陰暗無比,碧璽雙手抱著頭,眼淚無聲的落下。


    心中的恨意一寸寸的蔓延著。


    人,不能太得寸進尺。


    杜千落現在還不明白這句話的深層含義。


    天下,的確是弱肉強食的。


    但有些時候若是連人性都丟失了,那麽終有一天,你不配為人。


    半個時辰到了。


    杜千落打的也有些累了。


    碧璽蜷縮在木椅上,青絲散落在肩上,將淚水吞在腹中。


    楠絲木門推開,闔上,陽光停留了一瞬。


    正房的喜字刺痛了杜千落的眼眸。


    管家將她的包袱都收拾好了,馬車也備在了府外。


    他佇立在一邊:“杜姑娘,我送你迴去,馬車已經備好了,我們走吧。”


    杜千落惡狠狠的瞪了管家一眼:“關你什麽事兒,你一個看家狗,你給我滾遠一點,看見你就覺得惡心。”


    每個人都是有自尊的。


    人有三六九等,但是卻不分高低貴賤的。


    那個管家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的,十分難看,緊鎖著眉頭,自卑的退到了一邊。


    那個杜千落嫌棄的朝他‘呸’了一口。


    握起拳頭狠狠的砸門:“白大哥,白大哥,你出來,我有話要跟你說,我有話要說,你出來啊,白大哥。”


    她不斷的砸門。


    引來丫鬟,家丁們的注視。


    她頗有耐心。


    砸門砸了將近一刻鍾。


    哭嚎著,喉嚨都嚎的啞了。


    倏然。


    正房的門被推開。


    杜千落一個踉蹌朝後一仰倒在了地上。


    白瑾澤如一尊雕塑,麵無表情,眉宇間盡是肅冷:“你在鬧什麽?”


    “白大哥,你為何要趕走我。”杜千落一把抱住白瑾澤的腿:“不要這樣對我,白大哥,我替你做了這麽多事,你現在說趕走我就趕走我,白大哥,你不覺得太過絕情了嗎?”


    他僵硬的麵容上沒有一絲波瀾,居高臨下的看著情緒十分不穩定的杜千落。


    他一直以為是因為杜鏢頭的離去才讓杜千落這樣的。


    現在看來不是這樣的。


    淡若冰霜的甩開杜千落的手,將腳挪開,聲音冷冷清清:“杜千落,我不欠你什麽,我說過不要感情想的那麽複雜,我對你沒有一絲一毫的男女之情,我也沒有攆你走,隻是讓你迴到白月派而已。”


    杜千落嚶嚶的哭著。


    站在白瑾澤身後的琉璃想出來。


    一隻長臂將琉璃攔了迴去。


    白瑾澤害怕杜千落傷害琉璃。


    逆著陽光,琉璃隻覺得白瑾澤身形高大,恍若一尊神帝,將所有的黑暗都吞噬了。


    “白大哥,我想陪伴你在身邊。”杜千落無法忍受看不見他的日子。


    白瑾澤掃到了站在一邊的管家,聲音嚴肅,頗有不悅:“管家,交給你的事兒怎麽不辦!”


    管家顫顫巍巍的上前:“白學士,我……我……”


    管家的腳不小心碰到了杜千落的包袱,杜千落瞪著他罵:“狗奴才,你膽敢碰我的東西試試看。”


    杜千落發瘋似的行為讓白瑾澤蹙眉:“你在罵誰?”


    杜千落愣了愣。


    說話間,白瑾澤將管家拉過自己麵前:“他是我的管家,代表我學士府的門麵,豈能由你罵罵咧咧的。”


    她愈發的承受不住了:“白大哥,白大哥,難道在你心裏我還不如這個奴才麽?”


    “你現在在我心裏什麽都不如。”白瑾澤將話說的很絕情:“你最好對學士府上的每一個人客客氣氣,尊尊敬敬的,否則,你連學士府的門都踏不進來。”


    管家聽著這番話心裏暖和和的。


    杜千落臉色慘白跌倒在地上。


    最初那個瀟灑的杜千落早已消失。


    白瑾澤有些厭惡她現在的樣子。


    抬頭將視線落在管家上,吩咐道:“管家,這個學士府由你做主,現在我讓你把她給我清出去!不用對她客氣!”


    “是,白學士。”管家道,隨即喚來了許多的家丁強製性的將杜千落拖到了門口。


    杜千落淒涼的聲音漾出了迴聲在學士府的上方久久飄散不去。


    將她趕上了馬車,車夫‘駕’了一聲,狠狠的抽了下馬屁.股,馬兒疾馳而去。


    “這樣,是不是太殘忍了?”琉璃的同情心又泛濫了。


    捉住白瑾澤的袖袍不忍看向門外。


    白瑾澤冰涼的指尖染在她的肌膚上。


    抬眸,眸若弦月:“要不你倆換換?”


    “不要。”琉璃急忙道:“我才不要。”


    白瑾澤僵硬的麵容總算有些鬆動了:“做好你的學士夫人。”


    “然後咧?”琉璃撒嬌的拉著他的胳膊。


    陽光逆在琉璃明媚的小臉兒上,她的鼻尖兒上蘊著一層小汗珠,白瑾澤輕輕的吻去:“然後給我生一個小小白。”


    “你……你羞死人了。”琉璃羞的直跺腳,背過身子,佯裝不理他。


    白瑾澤心情愉悅的笑了,笑聲若風鈴,致命的好聽:“那,不生小小白也行,那就生一個小琉璃。”


    “不要不要。”琉璃轉過身子,一頭栽在他的懷裏:“你壞死。”


    掐著她柔軟的臉蛋兒,白瑾澤覺得這一刻真幸福。


    隻是……


    若是能夠平定這燥亂的朝廷就更好了。


    兩頭青絲,逆著陽光,願意陪你一起到白頭。


    *


    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


    迎春花的花瓣兒飄在了宮廷的每一處。


    孤寂的落在百草從間。


    淩宛之的禁足之日已然到了日子。


    現下,皇後和太傅忙著籠絡朝廷命官,忙著將慎親王推上那至尊之位。


    永和宮恍若變的渺小了許多。


    淩宛之一襲水藍色的冰紗長裙,披著薄若蠶絲的鬥篷坐在秋千上,揉夷握著韁繩,穿著白色刺繡荷花的腳輕輕的搖晃著。


    雪月抱著痊愈的雪球兒坐在那裏,杵著下頜望著她:“側王妃,你怎麽不開心呢?有心事嗎?”


    “沒有。”淩宛之淡淡的說。


    她怎能沒有心事。


    這段日子,永禮很忙。


    皇上無緣無故的生病讓淩宛之不得不起疑。


    皇後不但沒有皇上的病症滿臉憂鬱,反而神清氣爽的,而且還經常在正殿嘀嘀咕咕的,有時會拉著太傅和自己的阿瑪躲在房間裏說話,一說就說大半天。


    他們想幹什麽?


    謀反嗎?


    不安的感覺如潮水一寸一寸的吞噬著她的心。


    她要窒息了。


    她不希望阿瑪做出不仁不義的事情來!


    神思飄遠時。


    永禮一襲明黃色緞繡點降袍來到他麵前。


    淡淡的花香飄在她的鼻息處。


    抬眼一掃,一朵淡白色的花兒舉在她眼巴前兒。


    “是你啊。”淩宛之沒有接過花兒,永禮擎著花不知所措,見狀,淩宛之將花接過來放在鼻息處聞。


    永禮繞到她身後,握住了韁繩輕輕的推動著秋千:“知道你不喜歡濃鬱的花香,特意給你弄的這個花香,喜歡麽?若是喜歡我差人在你的窗閣前種上一大片。”


    淩宛之垂下眼眸,滿腹的心事:“你近日很忙。”


    聞言,永禮頓了頓:“恩。”


    “你在忙什麽?”淩宛之嗅了嗅花兒忍不住問。


    永禮繞過來,蹲在她麵前,握住她的手,望著她清冷的丹鳳眼:“宛之,若是可以,你願意當我的貴妃嗎?”


    “……”


    貴妃。


    果不其然。


    他果真要爭奪那至尊之位。


    淩宛之不動聲色的凝著他那雙認真嚴肅的眸子:“貴妃?那皇後之位呢?莫不是元霜?”


    他‘嗤’了一身,眼眸露出鄙夷:“她也配,皇後之位不是她……”


    不是元霜,那會是誰?


    淩宛之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莞爾一笑:“莫非你想讓我坐兩個位置?”


    永禮哼笑,眼眸不可一世的望著永和宮:“宛之,現在別想著套我的話了,等到那一日,你早晚會知道的。”


    “乖,我要去忙了,你玩一會兒就迴房,想吃什麽就吩咐禦膳房。”永禮摸了摸她的頭發,眼神有些溫柔:“不必看那個人的臉色,她若是欺負你,你盡管告訴我。”


    淩宛之難得的乖巧:“你去吧,我知道了。”


    “恩。”永禮滿意的拂袖離開。


    晌午那會子,永禮的貼身小太監前來告訴淩宛之夜裏會在她這兒就寢。


    誰知到了夜裏,永禮卻說不來了。


    據說白日在坤寧宮皇上和永禮吵了一架。


    許是皇後的緣故,永禮不得不在正殿宿下。


    小產後的元霜圓潤,豐滿。


    xiong都大了一圈。


    她穿著紅色的肚.兜,細細的飄帶掛在脖子後。


    那白嫩的腰粗了許多,恍若豆腐,她在脖頸上,手腕上塗了些蜜合香。


    永禮褪掉了鬥篷,透過銅鏡看著搖曳撚步而來的元霜。


    他想躲開。


    誰知元霜熱情的環住了永禮的腰,臉蛋兒貼在他結實的後背上:“永禮,我們再生一個孩子吧,那個孩子流掉了我真的很痛心。”


    永禮現在一點興趣都沒有,想著能躲一陣是一陣,將她覆在自己腰上的手分開:“我先去洗洗,你在這兒等我。”


    她滿臉的驚喜:“恩。”


    宮女紅著臉打滿了一整木桶的水侍候永禮沐浴。


    元霜坐在那兒,隔壁就是永禮的書房。


    她知道,一些重要機密的東西永禮全部會放在那裏。


    那日的畫冊讓元霜一直耿耿於懷,究竟是什麽秘密讓永禮如此的緊張。


    元霜披上鬥篷躡手躡腳的溜到了永禮的書房。


    借著朦朧的月色。


    她屏住唿吸來到他的書房。


    奏台上摞著許許多多的書籍和折子。


    她翻了許久都沒有翻到。


    就在她準備放棄的時候,裙裾忽地刮在了奏台木椅腳的邊邊上。


    垂頭望去。


    有一個絲綢的邊露了出來。


    好奇的元霜蹲下來捏著那個絲綢邊將東西拖了出來。


    “這是什麽?”元霜一邊自言自語的嘀咕,一邊把絲綢拆開。


    絲綢裏包著的正是那個畫冊。


    “找到了。”元霜又驚又喜,急忙捧起來來迴的翻弄著。


    “藏寶圖的畫冊?”元霜疑惑:“莫非永禮得到了天下人都在尋找的藏寶圖?”


    朝後翻時,元霜才明白原來這是藏寶圖祖祖代代繼承人的畫像。


    嘴裏嘟囔著‘無聊’,當她翻到尾頁時,不由得驚呆了。


    她捂住了嘴巴:“琉……琉璃。”


    她的雙手顫抖的將畫冊塞進絲綢裏,原封不動的放了迴去。


    大口喘著粗氣迴到了正殿。


    過了一刻鍾,永禮沐浴後出來了。


    元霜望著他,忽地說:“永……永禮,適才,適才我忽然發現我來月信了,今夜不能侍候你了。”


    聽及,永禮濃眉一簇:“掃興。”


    說罷,套上長袍去了淩宛之那裏。


    他離開後,元霜將宮女全部轟了出去。


    她在原地來迴的踱步。


    江湖上廣為流傳的藏寶圖事件和茶族毀滅事件她聽太傅說起過。


    這件事非常的嚴重。


    聽聞江湖上的武林高手和各大門派都為這個藏寶圖互相殘殺。


    若是……


    元霜那雙充滿心計的眸子來迴的轉悠著。


    雙臂撐在木桌上:“若是江湖上的人知道琉璃是藏寶圖的主人,知道琉璃的真實身份,在故意放風出去說藏寶圖在琉璃的手中,那麽,琉璃不就不用她親自動手了?”


    想到這兒,元霜滿臉的興奮。


    望著銅鏡中美貌的自己。


    她捏碎了妝奩上的胭脂盒:“琉璃,我不殺你,會有人替我殺你的!”


    *


    學士府。


    夜色彌漫,月關朦朧。


    石獅子外。


    一個醉醺醺的男子捧著酒壺灌酒,嘴裏念念有詞的吟詩作對:“停車坐愛楓林晚……晚……”


    他打了一個飽嗝。


    仰躺在地上。


    一襲深紫色的鬥篷,如邪魅,遊蕩在凡間的幽靈。


    他數著星星:“一顆,兩顆,三顆……九顆,琉璃……”


    偏房。


    一盞燭光忽地亮起。


    白日喝多了中藥湯汁的碧璽想起來解手,她現在已經可以自己推著軲轆木椅裏了。


    吱呀的推開門。


    耳朵靈敏的她恍若聽到門外的悉悉索索聲。


    抱著好奇心,碧璽推著軲轆木椅來到了學士府門口。


    推開門。


    “呀,誰呀。”碧璽驚的捂住嘴巴。


    突如其來的聲音引起了南宮逍遙的不悅。


    翻了個身子,望著門口的碧璽:“喲,是你啊,居然是你,碧璽,嗬,碧璽,沒意思,你迴去,迴去。”


    南宮逍遙喜愛琉璃是人人皆知的事情。


    自打上次的事,南宮逍遙和白瑾澤的關係破裂。


    她許久未見到南宮逍遙了。


    “南宮公子,你還好嗎?”碧璽柔聲問。


    “滾,滾,關你何事,你又不是琉璃。”南宮逍遙一個酒壺砸在了石階上。


    那酒壺一瞬間四分五裂。


    劈裏啪啦的迸濺在地上。


    空氣中,散發著濃濃的酒氣。


    碧璽低聲尖叫一聲,轉身推著軲轆木椅想要迴房去。


    不過……


    從膳房出來的人影兒是誰?


    她望了一眼,原來是琉璃。


    心裏一喜。


    “夫人。”碧璽推著軲轆木椅朝她走去,滿臉的無措和焦灼。


    琉璃夜半口渴,但房間裏卻一滴水也沒有了,她隻好出來尋水喝。


    見到碧璽她也很驚訝:“碧璽姑娘,這麽晚了,你怎的不睡覺呢?”


    “那兒。”碧璽指了指門口,有些為難的說:“適才出來看到了南宮公子喝的酩酊大醉在府外呢,夜裏涼,他會不會凍死啊。”


    聞言,琉璃有些驚訝,南宮逍遙怎會半夜來到這兒呢?


    她將手中的水壺遞給碧璽:“你幫我拿著,我過去看看。”


    “是,夫人。”碧璽乖巧的替她捧著水壺。


    琉璃提著裙裾匆匆小跑到學士府門外。


    “哥,你怎麽喝成這樣啊?”琉璃看到滿身酒氣的南宮逍遙,心裏一緊,蹲下身子,小手拉住他的大掌,焦灼的想將他扶起來。


    南宮逍遙邪魅的桃花眼挑起了好看的彎度:“小琉璃?是你嗎?小琉璃。”


    碧璽遠遠的望著他們如膠似漆的樣子,唇角勾了一抹笑意,推著軲轆木椅朝正房走去,扣著閣窗:“白大哥……”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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