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霜落永和宮,獨守空房戀戀情。


    天下,感情有很多種,單戀的,相戀的,暗戀的。


    有些時候,元霜始終弄不懂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麽要這樣卑微的維護這段戀情。


    那日,將白色的帕子交差了,沒錯,她承認她用了卑劣的手段得到了大阿哥,但是從那以後,大阿哥視她為空氣,不再碰她,就連說話也懶的說,每天夜裏,大阿哥都會跑到書房去睡。


    這種滋味兒,元霜當真是一日夜過不了了。


    是夜。


    芳嬤嬤在書房門口偷聽,偷看了好一會子,鬼鬼祟祟的離開狗腿子似的來到了永和殿,推開門,一副諂媚的樣子跟元霜打小報告:“福晉啊,不得了了,奴婢方才看到大阿哥在書房收拾行李呢啊,不知道這是要去哪兒呢,福晉趕緊過去問問啊。”


    “什麽?”元霜倚在長塌的靠背上,聞言,端在手中的燕窩粥‘啪’的摔在地上,粥黏膩了她的長袍,她那雙驚慌失措的眸底染著一抹淚花,不管不顧的從塌上趴下來穿上花盆底穿上了大氅,急的團團轉:“怎麽迴事,芳嬤嬤,大阿哥……大阿哥……會不會……會不會要去緬甸找那個踐人啊。”


    芳嬤嬤那張布滿皺紋的老臉堆滿了安撫的笑意:“福晉,您千萬別著急上火的,一會兒奴婢給您做一碗粥過去,您就當是給大阿哥送夜宵,過去問問他,好好說話,大阿哥心腸很軟的。”


    “恩恩。”元霜一邊係著大氅上的飄帶一邊點頭,芳嬤嬤跑去禦膳房捧了一碗燕窩粥:“福晉,奴婢給你提著馬燈。”


    馬燈將長廊的小路照的通透。


    元霜小心翼翼的捧著燕窩粥。


    大阿哥書房的燭光依舊亮著,說明他還未睡。


    “芳嬤嬤,你先迴去吧。”


    “是,福晉。”


    燈影交錯,月色朦朧。


    隔著窗紙,元霜凝著大阿哥修長挺拔身材的剪影落在窗紙上,那顆惴惴不安的心總是跳動個不停,在心裏叨咕了半天進去該如何和他說話。


    “誰?”忽地,大阿哥猖寒的聲音破窗而出,驚的元霜差點摔了碗,她清了清嗓子,讓自己盡量溫柔:“大阿哥,是我。”


    “你來做什麽?”他的聲音蘊著不耐,頓住步子,將手中的衣物收好。


    元霜咬破了紅唇,聲音顫抖如小綿羊:“大阿哥,可以讓我進去嗎?外麵好冷,難道你想讓我和你隔著門板說話嗎?”


    大阿哥嘟囔了一聲‘囉嗦’而後將她放進來,霜鬢寒絲,元霜丹鳳眼眼皮耷拉著,唯唯諾諾的望著大阿哥:“大阿哥,夜深了,你晚膳就沒吃多少,我特意命人給你做了一碗燕窩粥,你趁熱喝了吧。”


    “給我吧。”說著,大阿哥就要接過燕窩粥。


    “還是我給你拿過去吧,這是妾身分內的事,理應侍候好大阿哥。”元霜敏捷的繞過大阿哥,邁開玉步朝他書房的檀木桌走去。


    眼尾一掃,塌上堆了一堆衣裳,元霜的心‘咯噔’一下子,看來芳嬤嬤說的都是真的。


    將浮浪的心稍稍收斂起來,元霜顫抖的指尖從那晚溫熱的燕窩粥上挪開,眼角凝著那行李箱,本想正常的說話卻發現吐出的聲音是酸澀的:“大阿哥,你這是……要出門嗎?”


    “又是芳嬤嬤多嘴了是不是。”大阿哥滿臉不悅。


    大步流星上前將包袱收起。


    “不是,不是的。”元霜急忙解釋,生怕他對自己有何誤會,她不想讓大阿哥認為她是一個心機頗深的女子:“我隻是……隻是恰巧看到了,所以……所以就問問,既然大阿哥不願說,那我就不問了。”


    說著,元霜一副識大體的樣子準備離開。


    “沒錯。”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刹,大阿哥忽地開口:“我的確是要出宮。”


    聞言,元霜的心燃起了一絲希望,難道他要和自己解釋了麽?


    可是,就當元霜轉過身子,滿眼晶亮的望著他時,卻不曾想大阿哥的話簡直是一桶涼水將她從頭潑到尾。


    “現在你滿意了。”大阿哥輕蔑的看著她:“琉璃走了,在宮中你沒有人要對付的了,你可以安心當你的福晉了,沒人和你爭也沒人和你搶了,而我,也不會每天陪在你的身邊,因為我隻要看到你這張臉就會覺得無比的惡心!”


    於一個女子來說,這番話是莫大的羞辱。


    元霜咬著唇,皺著秀眉,握著帕子的手覆在胸前:“大阿哥,你當真這麽討厭我嗎?”


    “以前我隻覺得你令人討厭,沒想到你連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大阿哥毫不憐惜的諷刺她:“今後,你就守著永和宮和你的福晉之位吧。”


    她再也經受不住這般羞辱的話了,捂著嘴巴哭著跑了出去。


    ‘砰’的一聲,門,隨即闔上。


    大阿哥看著檀木桌上的那碗燕窩粥,無端端生了厭惡,順著窗子丟到了外麵,他想起了琉璃給他做的梅花餅,甜而不膩,可口幽香。


    可惜,再也吃不到了。


    “琉璃,你已經到緬甸了嗎?你過的好嗎?現在,恐怕你已然是他人的妻了吧。”


    *


    翌日清晨。


    元霜抱病在宮內,整個人燒的滾燙,昨夜在書房受了刺激的她迴來之後就一夜未睡,瘋狂的酗酒,結果起來後人就不行了。


    芳嬤嬤本想著叫太醫前來看看,可誰知元霜說死也不讓太醫來,她弱不禁風的依偎在塌上:“芳嬤嬤,大阿哥……大阿哥她他走了麽?”


    “迴福晉,還沒……馬上要出神武門了。”芳嬤嬤道。


    聞言,元霜從塌上跳起來急忙朝外奔去。


    “福晉,福晉,你幹什麽去啊。”芳嬤嬤跟在後麵。


    “我要去看看他,我要去看看他。”福晉生怕他這麽一去就不迴來了,生怕他被外麵的狐狸精勾去了魂魄。


    就這樣,元霜踉蹌的衝到了神武門前。


    一輛馬車在緩緩朝神武門外駛。


    “大阿哥,大阿哥……”元霜嚎叫著,眼眶紅紅的,神武門的侍衛們不敢攔,相互對視的不知如何是好。


    馬車忽地停下,永禮撩開車簾下了馬車,見到朝他衝過來的元霜,濃眉一簇:“你來做什麽!瘋瘋癲癲的!”


    “大阿哥,你會迴來的對吧,你一定會迴來的對吧。”元霜捉住他的袖袍癡癡的問。


    光天化日下,元霜的瘋癲讓大阿哥覺得顏麵蕩然無存,嗬斥著站在遠處的芳嬤嬤:“芳嬤嬤還不把她帶迴去,少在這兒丟人現眼的!”


    說罷,大阿哥無情的將元霜狠狠的甩在地上,拂袖而去。


    任由元霜在殘風寒雪中哀嚎痛哭。


    宮中,多的就是眼睛,多的就是嘴巴。


    神武門一事在宮中引起了流言蜚語,大家紛紛猜測,兩個人感情不好,關係不和,到了皇上的耳朵裏硬生生的變成了‘福晉大鬧神武門’,這讓皇上十分震怒和生氣,他命皇後好好管教管教福晉,若是福晉管教不好就叫來太傅,讓太傅親自和自己的女兒談一談,不要把臉都丟到了皇宮來。


    坤寧宮。


    三鼎祥雲釉彩香薰內飄著嫋嫋的味道,如輕紗下閉月羞花的少女。


    坤寧宮分為外殿和內殿。


    恰時午休時,內殿隔著的門有兩個宮女在外侍候著,薄薄的醮紗帳幔將內殿隔絕的如仙境一般。


    隱隱約約能夠聽到皇後嗔怪的聲音:“你就別生氣了,本宮雖然掌管六宮但也是在皇上的眼皮底下做事不是,你就大人有大人量,饒過我吧。”


    “饒?怎麽饒?”一個粗噶沉重的男聲渾厚的傳出略帶著一些不悅,不過這肯定不是皇上的聲音。


    雕花細木鳳塌上,太傅舒適的仰躺在上麵腿上蓋著上好的水貂絨毯子,那尊貴六宮的皇後卻匍匐在他的腳下替他一下一下的捏著大腿,聲音溫柔,滿臉的笑容:“那本宮要怎麽做你才肯饒過我嘛,這四格格我也替元霜處理掉了,大阿哥現在就是一根筋,被那個琉璃迷的顛三倒四的,現在琉璃走了,你就給大阿哥一點時間嘛,相信不久他很快就會忘了琉璃好好對待元霜的。”


    “瞧瞧大阿哥把我女兒欺負成什麽樣子了。”太傅冷哼一聲,瞪著皇後:“若是大阿哥在這樣,我可就要聯合眾臣不打算扶持他當太子了!”


    話落,皇後的鳳手頓在空中,心狠狠的沉了下去,但她還是保持著諂媚的笑意,整個人貼在了太傅的胸膛上:“你怎麽能這樣對大阿哥呢,元霜已經嫁給了大阿哥,也是大阿哥的人了,難道你想讓他們分開不成。”


    “大阿哥若是在這樣冥頑不靈,老夫就準備大義滅親!”太傅道。


    “好了好了,你也別跟大阿哥賭氣了。”皇後現在仰仗著太傅在朝中的勢力以後將大阿哥推向皇位呢,她怎敢得罪他:“看在咱們兩個關係的份上,就不能給他一次機會麽。”


    這句話似乎說到了太傅的心裏,他那雙蒼老的大掌順著皇後的衣襟摸下去,皇後嬌嗔的配合著,太傅冷笑:“也就是因為你,要不,我才不會淌這趟渾水。”


    “你最疼我了。”皇後道。


    “皇上的身體最近怎麽樣?”太傅忽然發問。


    “我覺得還好,就是四格格遠嫁了緬甸他有些傷心思念罷了。”皇後蹭著太傅的身子說。


    太傅眯著那雙老謀深算的眼睛,冷冷的笑,笑似毒箭:“他的身體好又怎能想著冊立儲君呢。”


    “……你的意思是……”皇後心驚肉跳的看著他。


    太傅附耳在言。


    *


    京城。


    一派繁華熱鬧的景象,相信若是皇上看到這番場景定會忍不住的感歎:啊,朕的大好河山啊。


    趕了一整天路的兩個人尋了個客棧歇息。


    馬車讓店小二栓到了馬鵬喂草飲水,他們要了兩間房都在二層樓,店小二引他們上去,又準備了一些熱水。


    夜色昏黃。


    兩個人在名聲大噪的酒樓下點了一桌子的才。


    紅燒雞塊兒,一盤花生米,一盤醬牛肉,一壺女兒紅。


    據說,江湖上的人喜歡在這裏油走,吃喝玩樂,甚至是交易!


    若是在這兒打聽,定會打聽出什麽消息來。


    嚐了一塊兒醬牛肉的大阿哥皺著眉頭,落下筷子:“又老又硬,味道跟宮裏的差遠了。”


    “……”白瑾澤有些無奈的看著他:“公子,這是在外麵,說話的時候請你注意一些,你活夠了,白某還沒活夠呢。”


    “怕什麽!我們是宮裏的人。”大阿哥有些狂躁。


    白瑾澤搖搖頭,品了塊兒醬牛肉,味道還不錯。


    忽地。


    一個不明飛行物朝他們飛來,眼疾手快的白瑾澤迅速的撂下手中的筷子,‘啪’的將飛來的酒杯握在手心裏,酒杯中的酒水竟然一滴也沒有灑出來。


    好功夫!


    一夥人烏壓壓的圍了上來,一把銳利的橫刀‘哢嚓’劈在了檀木桌上,一臉橫肉,臉上有道刀疤的胡須壯漢大聲的吼:“功夫不錯,不過功夫不錯就可以在這兒吵吵嚷嚷的吵我們哥幾個喝酒了麽!”


    原來是來鬧事兒的。


    大阿哥端不住脾氣,一掌拍向桌子,白瑾澤連個眼色都未來得及使出,隻好摁住他的肩膀,他淡若如仙的幽幽轉身,望著眼前圍住他們的人:“喝酒還喝出了怒氣,看來店家的酒中是放了火藥啊。”


    “怎麽?想嚐嚐麽?”那個彪形大漢挑釁著說。


    “酒喝多了傷神,這酒還是留著給你自己喝吧。”白瑾澤將酒杯朝他推去,絲毫不畏懼的對上他的眸子。


    他們是故意來這兒探聽消息的。


    但是江湖上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初次來這個酒樓的人都要貢獻點什麽,比如銀兩,比如消息,若不然非要弄個你死我活才好。


    但是白瑾澤他們怎能屈服於他們的腳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想打聽消息總是要冒風險的!


    現在,就要比比看看是誰的拳頭硬了。


    劍拔弩張的味道愈發的濃厚。


    “好啊,張二狗子,現在居然聯合起來新人一起來對付我了。”就在此時,門口風風火火的趕來了一夥人,麵露兇相,手握橫刀,來到白瑾澤他們眼前不屑的瞪了他們一眼,道:“就這麽兩個毛頭小子以為就能對付的了我們麽?告訴你,藏寶圖,我們勢在必得,你休想來詐我!”


    藏寶圖!


    聞言,白瑾澤和大阿哥相互對視一眼。


    原來他們在爭奪藏寶圖。


    難道藏寶圖有了什麽蹤跡可尋?


    “告訴你,王二麻子,別想糊弄我,你根本就不知道藏寶圖在哪兒!”


    “那我們就看一看究竟是誰先能得到它!”兩個人橫眼瞪著對方。


    強大的騰氣席卷而來。


    唯一的一縷陽光忽地被一堵高大的身影擋住。


    眾人望去。


    一個穿著朝廷官服鎧甲模樣的人邁著大步走了進來,威風凜凜,好不霸氣,他的手上握著長劍。


    兩夥人看到他都畢恭畢敬的廠前端茶倒水:“哎呀,杜大鏢頭,杜大鏢頭這是保完鏢迴來了?”


    號稱杜大鏢頭的人將鏢旗插在了米飯上,拍桌:“怎麽?本鏢頭護送的東西你們也感興趣?”


    “不敢不敢。”其中一個人拿出了一袋子銀兩塞給他問:“小的有一事要討問討問杜大鏢頭,這次嶗茶山那邊有什麽新的動向?”


    說白了就是在問藏寶圖。


    響當當的開龍鏢局在江湖上,朝廷上名聲四震,若是能從他口中問出點兒什麽來,那可真是如挖到了一個寶藏啊。


    “本鏢頭不知道。”杜鏢頭軟硬不吃,將銀子推給他,隨即招唿著店小二上了一壺好酒和一盤醬牛肉。


    那些人不敢得罪,隻好訕訕的迴到自己位置上喝酒去了,因為有杜大鏢頭在,那兩夥人自然也不敢為難白瑾澤和大阿哥了。


    但是因為開龍鏢局從來不上朝,所以自然不認得大阿哥。


    “我們先走吧。”白瑾澤推了推大阿哥說。


    “好。”


    兩個人朝外走去,杜鏢頭抬頭喝酒的空餘間瞟了白瑾澤一眼,白瑾澤不動聲色的點點頭。


    “看來他們三個人都有可能知道藏寶圖的去向。”兩個人在斷橋上一邊走一邊說。


    白瑾澤吐出淡淡的白霧:“恩,這個酒樓就是江湖人聚集的地方,他們越是不說實話越說明有鬼,看來今天的收獲還是不小的,今晚我們可以行動,我跟著第一夥人,你跟著第二夥人,我們看看有什麽發現。”


    “那……那個鏢頭呢,他會不會……”大阿哥起疑。


    “不排除,不過不像,江湖上勢力兇猛,有一點動靜就會被透漏出來,若是這個鏢頭得了那藏寶圖也不會這麽怡然自得的在那喝酒了,想來躲殺手都躲不及了。”白瑾澤推論。


    “他完全可以讓朝廷幫忙。”大阿哥道。


    聞言,白瑾澤輕輕的笑了:“公子,不要把人心想的那麽單純,試問,若是你站在他的角度上,得到了這個藏寶圖,你會拱手相讓?”


    “……”大阿哥摸摸鼻子不吱聲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著。


    白瑾澤憂心忡忡,滿腹心事,看來千落成功的將琉璃救出來了。


    這個杜鏢頭可不是沒事兒閑的在酒樓晃悠的。


    第一是為了給白瑾澤報信,鏢旗插在米飯上代表著事情塵埃落定,人已救出。


    第二是為了打消大阿哥的疑慮,江湖上人人眾多,藏寶圖說不定在誰那兒,總之別懷疑到白瑾澤的頭上就好。


    迴到客棧,用過晚膳的他們在各自的房間思慮。


    月影戳戳,一團團墨黑色的雲卷兒湧了過來,如一批批的武士包裹著月兒和星星。


    深夜,浮雲漫漫。


    窗咎的涼風絲絲入扣。


    城東和城西的青.樓卻熱火朝天的招攬著過往的客人們。


    房頂上。


    白瑾澤和永禮一襲黑色的夜行衣佇立在那裏。


    殘風唿嘯,大雪漫天。


    兩個人相互對視,點頭,各自朝城東和城西的方向而去。


    但,白瑾澤在永禮遠去後隻是去城西轉悠了一圈,緊接著抄近道朝城北去了。


    城北,綢緞莊。


    “我不吃,我不吃,把這些東西拿走,我一口也不會吃的。”掰掰手指頭算算,琉璃已經被他們關了三天了,整整三天,她覺得自己快要與世隔絕了。


    食物換了一波又一波,熱了一波又一波,可是這個四格格倔強的要命,一口不吃,一口不喝,嘴唇都幹裂了卻還是那麽坐在那裏。


    大家紛紛哀愁,這可怎麽辦好啊。


    “放我出去,你們這是幹什麽,想要什麽就說,我要出去。”琉璃誓死與他們戰鬥到底的架勢。


    “我們不能放你出去。”其中一個人道。


    現在白瑾澤還沒發話,誰敢放她出去。


    琉璃五髒六腑都要窒息了,她不會武功,衝也衝不出去,望著坐在那裏蹺二郎腿的千落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不要以為到了這裏你還是清宮的四格格,沒人慣著你,愛吃不吃,愛喝不喝,餓死拉到。”


    千落最瞧不起她這幅嬌生慣養的德行了。


    琉璃憤憤的瞪了她一眼。


    “你瞪我幹屁!”千落‘啪’的拍桌子。


    一旁的人急忙安撫著千落:“大小姐,女孩子……女孩子不要爆粗口。”


    “我樂意,幹你屁事!”千落毫不留情的反擊。


    那人訕訕的摸了摸鼻子,道:“某人可是最不喜歡女孩子爆粗口的。”


    “……”千落秒懂,白瑾澤喜歡溫柔的女子,她立即噤聲。


    慪氣的琉璃板著小臉兒坐在那裏,手指纏著發絲,想著如何才能逃出去,嬌媚的側顏在燭光中如鍍了一層金光,千落愈看她愈美,同時心裏也十分的嫉妒。


    不就是長了一副臭皮囊麽。


    一副嬌氣小姐的樣子,幹啥啥不會,吃啥啥不剩。


    想到這兒,千落決定難為她一下子。


    對,說辦就辦。


    千落端著一碗粥來到她麵前。


    琉璃坐著,千落站著,她居高臨下的看著琉璃,一邊用勺子去攪弄著碗裏的粥一邊說:“我告訴你啊,今兒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你餓死了臭在這裏沒人稀罕給你收屍。”她剜著白眼看琉璃。


    倔強如她,琉璃別過頭:“拿走,不吃,我死了也用不著你給我來收屍。”


    “你跟誰耍橫呢,我可是女的,沒人稀罕看你拿嬌滴滴的臭德行。”說著,千落一手捧著碗,一手捏起她的下頜打算強行的朝她嘴巴裏灌粥。


    “唔……你滾開。”琉璃不想吃,死也不想吃,但是千落是習武之人,力氣比琉璃大的多,琉璃根本就無法掙脫她。


    那些人眼睜睜的看著卻不敢過去。


    片刻。


    屋外傳來一道悶悶的聲音:“她怎麽樣了?你們有沒有為難她?”


    糟了,白瑾澤來了。


    但是興奮中的千落根本就沒聽到,還在拚命的朝琉璃的嘴巴裏灌東西,嗆的琉璃直咳嗽。


    “千落,你在幹什麽!”白瑾澤溫怒的聲音在千落的後背響起。


    ‘砰’的一聲,碗,碎了,滾燙的粥灑在了琉璃的身上。


    “好痛……”琉璃唿了口氣。


    千落瞠目結舌的站在那裏,慘了,慘了,被抓了一個正著。


    見狀,白瑾澤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推開了怔在那裏的千落,急忙來到琉璃麵前,關切的問:“琉璃,你怎麽樣,有沒有燙到?”


    琉璃總覺得自己在做夢。


    她麵前的這個人真的是白瑾澤嗎?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白瑾澤,雙手顫抖的去觸摸他的肌膚:“瑾澤,是……是你麽?”


    白瑾澤連忙點頭,反握住她的小手:“是我,是我,我來了,別怕,別怕。”


    積存已久的委屈如數爆發出來,那種久違的安全感重新落在了她的心裏,琉璃抿著唇瓣兒,眼眶染了一層濕潤,整個人擁在了白瑾澤的懷裏:“原來真的是你。”


    “恩,別怕。”白瑾澤緊緊的抱著她,寬厚的大掌安撫的摸著她的後背,溫柔的安慰:“別怕,不會有人傷害你的。”


    “你怎麽會知道我在這兒?”琉璃忽地想起什麽,手背抹了一把眼淚問:“我不想在這裏,我們走好不好?”


    白瑾澤細細的將她裙擺上的粥全部撥下去,粥的溫度不足以將她燙傷,打算一會兒沒人的時候好好看看,他用帕子擦幹淨手,指腹輕輕的拭去琉璃臉上的淚痕:“琉璃,在這裏沒事兒的,他們是不會傷害你的,現在我們暫時不能離開,這裏……這裏也算是我在宮外的一個家。”


    “家?”琉璃有些迷茫的望著他。


    白瑾澤綰起她有些淩亂的碎發,在她額頭上輕輕的印下了一個吻:“對,家,你安心住在這裏。”


    當白瑾澤吻他的時候,一旁的人都驚愕無比的看著這一幕。


    這麽溫柔,這麽深情真的是他們的白大哥麽?


    千落的醋壇子早已打翻了好幾壇,憤憤的捏緊了拳頭。


    “可是他們……”琉璃弱弱的伸出手指頭指向他們,整個人縮在白瑾澤的懷裏。


    白瑾澤彎唇一笑:“他們都是好人。”


    “喔。”琉璃小聲的應著,那個千落兇巴巴的。


    “幾日沒吃飯了,告訴我。”白瑾澤帶著稍稍寵溺卻訓斥的口吻問:“你肯定不會吃飯的,一點也不乖。”


    ‘咕嚕’琉璃的小肚子餓出了聲響,遇到白瑾澤吼,她緊張的神經完全放鬆下來了。


    琉璃的小臉兒漲紅,害羞的捂住肚子,吐了吐舌頭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白瑾澤笑笑,轉身,道:“千落,去,給琉璃準備一些飯菜拿來。”


    聽及,醋意還未消的千落耍脾氣:“我不去,憑什麽讓我去啊,剛才給她吃飯她不吃,現在又要吃,有本事一輩子別吃啊。”


    琉璃尷尬的垂下頭,


    “千落,現在連我的話都不聽了是不是!”白瑾澤溫怒的訓斥著她,一點好臉色都沒有。


    “對!不聽了,為什麽遇到了她你就成這樣了,你以前從來不會對我吼的。”千落委屈的說。


    “千落小姐,你就少說兩句吧,不要惹白大哥生氣了。”一旁的人勸著。


    千落紅紅的眼睛瞪著琉璃。


    “白大哥,我們去為琉璃小姐準備飯菜。”一個人有眼色的插話。


    白瑾澤點點頭,而後嚴肅的對千落說:“你去閉門思過!”


    “去就去!”千落憤憤的離開。


    屋子恢複了靜謐。


    “琉璃,把裙子脫了,我看看你燙沒燙傷。”白瑾澤將門栓插上,溫柔的坐到她身邊。


    “我……我不要。”琉璃害臊的推開他。


    白瑾澤凝著她蒼白的嘴唇:“害羞?你哪兒我沒看過,有什麽好害羞的。”


    “不許說了。”琉璃的臉紅的如辣椒,害羞的捂住眼睛。


    “好了不逗你了。”白瑾澤摸著她柔軟的小耳垂:“那我們晚上睡覺的時候再看。”


    “……”聞言,琉璃急的直跺腳:“誰……誰跟你晚上一起睡啊。”


    他聳聳肩,望著屋子唯一的一張床榻道:“屋子全住滿了,我若不是不住在你這兒,難不成讓我和那些爺們一起住啊。”


    “那你就和他們一起去住好了。”琉璃扭過身子。


    “不要,我不喜歡和一群爺們一起住,臭烘烘的,硬邦邦的。”白瑾澤舒展了下筋骨抱住了琉璃:“我喜歡你,軟乎乎的,抱著舒服。”


    “就說這些沒羞沒臊的話。”琉璃用手肘推了下白瑾澤的胸膛。


    “沒吃飯勁兒還這麽大。”白瑾澤佯裝疼痛的倒抽一口冷氣。


    琉璃緊張的急忙轉過來:“怎麽樣?沒事吧?”


    “你緊張我?”白瑾澤看她滿臉焦灼的樣子心情不由得大好,刮了刮了她的小鼻子。


    “騙子。”琉璃哼了一聲。


    燭芯兒忽閃忽滅,白瑾澤重新尋了個油燈燃起,透過氤氳望著她:“琉璃,我沒騙你,你沒有嫁給緬甸王子,你是不是可以給我做桃花餅吃了?”


    琉璃感歎白瑾澤的手段,她點點頭,脫口而出:“隻能迴宮做……”


    話說到一半兒,琉璃忽地恍然大悟,憂憂的說:“隻怕……皇宮是迴不去了吧。”


    “你想迴去嗎?”白瑾澤嚴肅的問她。


    “我……”琉璃猶豫了許久卻欲言又止。


    她雖然不想迴去,但是她還有許多的事情沒有做完,她也擔心許多顧慮。


    她雖然不用嫁給緬甸王子,但是若是皇上知道會怎樣想?會不會懷疑到白瑾澤的頭上?皇上會不會動怒?


    還有就是……在她入宮前,她的身世究竟是什麽,在她小時候,她的娘親常對她說要保護好家裏的東西。


    到現在為止,她始終弄不清楚那個東西究竟是什麽?


    太多太多的謎團需要解開了。


    “還是要迴去的。”白瑾澤忽地讀懂了她的猶豫,替她說出了口:“隻是,不是現在,我們現在要尋找一個契機。”


    “什麽契機?”琉璃眨著大眼睛問,白瑾澤不作聲,琉璃凝著他那雙清潭卻深邃的眸子,問:“瑾澤,你究竟是誰?”


    忽然間,琉璃發覺自己對他的了解真的是太少了。


    一直以為他隻是一個溫文爾雅,恍若謫仙的殿閣大學士。


    現在看來,許是不是這樣的。


    “我是白瑾澤。”他若水般沉凝的聲音淡淡的響起。


    琉璃不再問了,他若想說,就說了。


    熱乎乎的飯菜送過來了,許久沒吃飯的琉璃一時吃不了太多東西,喝了半碗粥,一個小包子。


    白瑾澤若有所思的摩挲著腰間的玉佩看著明明滅滅的燭光,他的清眸眯起,薄唇緊抿。


    “你……是不是有事?”觀察細微的琉璃問。


    “他也出宮了。”白瑾澤淡淡道。


    “他?”琉璃在腦子裏迅速的飛轉:“永禮,永禮也出來了?”


    她緊張焦灼的語速讓白瑾澤偏頭凝著她。


    琉璃似乎意識到什麽,急忙沉下情緒:“我……我……”


    “你還沒有忘了他?”白瑾澤沉聲而問。


    “我……”琉璃一時不知如何解釋:“我隻是問問。”


    男子的占有欲爆發出來是非常驚人的,白瑾澤大步來到她麵前,捏住她的肩膀:“你已經是我的女人了,這裏……不可以再裝著別人。”白瑾澤指著她的腦袋,指著她的心。


    琉璃長睫微抖。


    “我們出來是為了尋找藏寶圖的下落的。”白瑾澤主動交代。


    “那有沒有下落?”琉璃關心的問。


    “還沒有。”白瑾澤搖搖頭。


    “喔。”


    “若是我白日不在,你也要安心在這裏,不許鬧脾氣,不許不吃飯,明白?”白瑾澤擁著她躺在床榻上,這些日子,他的心太累了,琉璃總是縈繞在他的腦海裏揮之不去,現在抱著她,他就能感覺到實實在在的踏實。


    “恩。”琉璃乖巧的應著。


    夜半,白瑾澤拍著她哄她入睡。


    未到子時,白瑾澤就悄悄的從床榻上爬了起來開門出去。


    不曾想,千落竟然一直守在門口等著白瑾澤。


    “你怎麽會在這兒?”白瑾澤蹙著眉頭不悅的問。


    千落哭過了,兩個眼睛紅紅的,布滿了紅血絲,黑眼圈頂在眼瞼下,望著白瑾澤,心痛:“白大哥,她對你來說那麽重要嗎?”


    “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麽。”白瑾澤不想和她討論這些兒女私情。


    “你能聽懂,你那麽聰明怎麽會聽不懂。”千落捉住欲要離開的白瑾澤:“白大哥,你不是說你現在是不會動感情的麽。”


    “……”暗黑的長廊裏,寡淡的紅燭閃爍,映照在白瑾澤那張沉凝的麵容上。


    “白大哥,我一直以為你是因為事情沒有完成所以才不想動感情的。”千落哽咽著看著他:“所以我就一直等你,一直等你,等事情完成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可是呢?可是事情原來不是這樣的,我怎會這麽傻。”


    千落乃是女中豪傑,卻也逃不過感情的困擾。


    白瑾澤不著痕跡的甩開千落,定定的看著她:“千落,我一直把你當妹子看,以後,這種話就不要再說了。”


    “白大哥……”千落的情緒有些激動,腫脹的眸子愈發的明顯,她擁抱住白瑾澤:“你難道真的看不懂我對你的心意麽?”


    悉悉索索的聲音讓換了地方本就淺眠的琉璃有些蘇醒了,琉璃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轉頭一看,白瑾澤居然不在了。


    她滕然從床榻上坐起來,循聲朝門口走去。


    在她聽到聲音的那一瞬止步,在寬寬的門縫裏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白大哥,我好想你,你可不可以抱抱我,就一次,就一次。”千落哀求著。


    白瑾澤幾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緩緩的將手臂搭在了千落的後背上。


    將所有映入眼簾的琉璃咬著唇,捂住嘴巴,眼睛酸澀的微抖,靠到門邊上緩緩的蹲下……


    他,怎麽能這樣子。


    怎麽能這樣子。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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