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軌道衛星第十三號基地。


    司令官坐在空蕩蕩的房間內,看著麵前屏幕上正在降臨夜之國地表的部隊顯示圖。


    另一邊,傳來的是月麵人類議會的聯絡聲。


    “懷特,不要貿然出動部隊去往夜之國。”


    那邊的聲音來自於男性。


    寄葉部隊也好,戰鬥人造人也罷,現在的時間段,大部分還是男女平衡,直到本年內發生了一件事(注1),才改為女性人造人為主。


    司令官懷特坐在電子化的椅子上,翹起長腿,纖細的手指點開一個虛擬投影。


    “我不得不這麽做,逃出者擊殺了龍騎兵。”


    “夜之國,沒有我們的投放點(聚落)。”


    “我和約克城聯係過,他們不管寄葉的事情,隻要不要碰觸城裏其它的重要的人,就無所謂。”


    “懷特,你不能跨過高層私自與那裏聯絡。”


    “別騙自己了。”懷特沉聲說道:“人造人,沒有高層,你我都明白,你不過是人工語音罷了……”


    對話的聲音戛然而止。


    月球基地內,空空如也,隻有一名人造人在負責維護。


    “司令,已經抵達約克城上空。”


    聯絡器響起。


    懷特打開通訊設備。


    “怎麽樣?”


    她詢問道,表情很平靜,但目光深處充滿了焦慮。


    “龍騎兵幫助開路,沒有受到太多抵抗,大概……兩小時後能順利降落。”


    “我問的是,你們怎麽樣?”懷特說道。


    傳來了一個男性人造人的聲音:“哈哈,e小隊全員無傷。”


    “隨時保持聯絡。”懷特說道:“遇見2號機體後,不要傷害機身,切斷她的網絡,然後帶迴來就行。”


    “那個叫做‘李諾’的‘人’呢?”


    “查明身份,有可能是機械生命體的進化,如果約克城那邊不阻止,殺了就行。”


    約克城上方,等待迫降平台搭起的e小隊成員們,從空中看著在城裏奔馳的售賣車。


    有人笑著說道:


    “放心,約克城應該不會管這件事。”


    嗶——


    通訊關閉。


    懷特低下了頭,輕輕歎了一口氣。


    她打開資料庫,找到了近期正在製造的新型數據機體。


    機體數據名字簡稱為a2。


    尚未製造完畢。


    懷特沉凝許久,她疑慮的是,為什麽在安娜貝爾那裏找到的2號機體(茶白)數據和a2完全相同(注2)。


    為了搞明白真相,她必須將2號機體帶過來。


    她懷疑是不是有信息泄露,那個自稱為“李諾”的家夥,在懷特眼中已經被扣上了“進化型機械生命體”的帽子。


    ……


    城區交錯的鋼筋之下。


    售賣車飛似的瘋跑,埃米爾口中不斷的吼著:“啊啊啊啊啊——!”


    後方,大量的空中作戰單位集結。


    子彈宣泄著砸在車的旁邊,李諾扶著帽子瞪著剛剛跑上來的馬爾傑。


    “你搞什麽鬼啊?”


    “哼……一切都是意外。”


    突然一發導彈炸在無人的街區中,米灰色的塵埃像巨浪般把埃米爾掀翻!


    小車擦著地麵撞在牆上才停下,早一步踏出的李諾伸手扶起車子,他發現埃米爾進入了休眠狀態。


    “你這個隱藏boss是真夠丟人的……!”


    突然數十個飛行巡邏器撞破牆麵出現。


    “發現邪教分子,罪行……”


    茶白沒等它們念完,吐出炙熱的煙塵,引爆四周!


    硝煙中,馬爾傑帶路指著方向:“那邊有個下水道口!跟我過來!”


    他一邊帶頭跑一邊解釋道:“邪教的問題一會兒再說,這幾天我在這座城市發現了很多問題。你們可以理解為,這裏與咱們的原生世界有莫大關聯。”


    李諾:“原生世界?開羅?”


    馬爾傑頷首說道:“我現在能確定的是,《尼爾》的原故事線中沒有‘約克城’這東西,雅科爾知道吧?”


    李諾翻身對著旁側擲出機械手,砸落了一架浮空機:“等一會兒再說!”


    轟的一聲!


    身側有人造人部隊用不知名的事物對他們開炮。


    柏油馬路炸開一片。


    幾人把埃米爾當盾牌用,與爆炸交錯而過。


    最外側的李諾翻倒,嘴角噙著血霧爬起跟上。


    踏過一條城區溪流,馬爾傑一腳踹開了岸堤中間的下水道柵欄,踏入了一人多高的下水道管內部。


    外邊的人造人部隊欲要突破進去之時,眼鏡少女拿著武器箱子從上空跳了下來。


    “嘿咻——!”


    大箱子砸在地上,地麵震了那麽一下,她拿出消除記憶的機器,對準那些人造人按下按鈕。


    正好李諾迴過了頭,看到了雅科爾就在管道外的身影。


    但最令他不敢相信的是那個消除記憶的光點。


    “開羅星人的消除記憶科技!”


    李諾清楚的記著在《賽博朋克》劇本中,開羅星君用這招想銷毀他的記憶,但因為魔力抵抗而失敗的那一幕。


    雅科爾轉過頭,對著他揮了揮手。


    然後眼鏡女孩笑著說:“檻,去那裏找我!”


    話落。


    雅科爾化為顆粒狀數據消失在原地。


    “李諾……”


    茶白叫了他一聲。


    馬爾傑也停下來,他也看到了雅科爾。


    然而時間並不富裕。


    盡管外麵的人造人散開,但是有個女孩的影子走進了下水管道。


    “理查德,是你殺的吧?”


    米蘭拿著棍子,撇著嘴角,身後一個生有三目的肌肉男在跟著。


    來自不同世界、不同迴廊的玩家,一旦碰麵,就沒有任何合作的可能性,因為那個獎勵實在是太豐厚。


    李諾嚐過甜頭,他按著心頭想要拿好處的癢癢感,低聲說道:“能不打嗎?”


    米蘭:“很顯然……”


    三隻眼的男人從後衝了過來,影子壓住了米蘭。


    “不能。”


    男人帶著尖銳的指虎,拳風唿嘯劃過時,茶白吐出火星炸在男人身上。


    “宗澤,別丟人啊。”


    米蘭跨過名為宗澤的男人身邊,長棍噌的一聲掄出。


    李諾前踏一步,手杖與棍子磕在一起。


    “哦,水銀手杖?”


    “怎麽?”


    “沒什麽,我可討厭《血源詛咒》了。”


    米蘭目光蹦出狠辣,女孩借著下水道的陰暗身形化影,身後生出了貓的靈體。


    守護靈。


    來自她原生世界與《仁王》相關的加持能力。


    貓有九條命,或許是虛的,但快和靈活是真的。


    長棍一崩,氣浪將汙水震出水花。


    女孩的眼眸變成貓眼。


    “來啊~讓你先手。”


    她對著李諾勾起手指。


    【內在潛力】直接開啟,血霧噴發,李諾咬斷霧氣,仰著頭凝聚力道。


    這女孩隻交手一合便能知道比那個理查德強很多。


    四麵楚歌,硬打不是辦法。


    但不死一個,麻煩又解決不了。


    蛇瞳與貓眼對在一起。


    李諾:“我說最後一次,以後再打。”


    米蘭吐了吐舌頭:“沒門兒。”


    話音未落,米蘭眼中看到手杖化為銀色猛獸,奔襲而至。


    手杖與長棍撞在一起時,另一邊的宗澤鎖住了茶白,後者用錘子鑿擊地麵,卷起了火星,震出一片火牆,然後用靈動姿態繞後襲擊對方。


    宗澤看似五大三粗,心思縝密的很。


    他看出茶白的攻擊方式與自己的原生世界有些相似,便繞開身位,準備襲擊馬爾傑。


    維克多擋在前方,一拳奔來,宗澤虛閃身影。


    馬爾傑此時正對著下水道的鐵壁崩出子彈。


    幾方纏鬥的玩家都感覺到管道一震。


    便聽馬爾傑用一副頗為欠揍的音調笑道:“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


    下水道中,生活著一群機械生命體。


    相比於人造人更富有智能的思考能力,這群機械生命體比較笨拙。


    約克城建立了完好的社會網絡,學習人類的社會結構,優勝略汰的基礎原則在這座所謂的“烏托邦”裏是存在的。


    這世上沒有桃花源。


    隻有人類留下的弱肉強食。


    機械生命體一旦被排除在外,淪落於社會體係外就成為了日常。


    “這個箱子,是我的住處。”


    “不,是我看到的,你沒有房產證。”


    兩個機械生命體在為誰住在紙箱子中爭吵。


    沒注意到,上方的管道鬆了一下。


    咚——!


    巨大的響聲迴蕩出來。


    所有在此的機械生命體揚起腦袋看上去。


    砰——!


    管道從內部折斷!


    泄露的蒸汽噴湧而出!


    李諾幾人從那裏麵蹦了出來,落到十米下的地下廣場中。


    玩家等級超過三十後,技能與屬性加身的情況下,做好防護措施蹦下十米高台問題不是很大。


    “哈……”


    李諾抬起頭,兩個入侵者從上跳下。


    然而當馬爾傑落地的時候,那些機械生命體都聚攏目光看向他。


    然後,


    “教主——”


    “教主來了——”


    米蘭和宗澤一愣。


    他們眼中看到一個個機械生命體對著馬爾傑躬身。


    啪——!


    馬哥打了個響指。


    “滅了他們倆!”


    話落,幾十雙眼睛對準了米蘭和宗澤,二人心頭微微一震。


    突然這群機械生命體加快速度移動,一個頂一個的匯集在一起,如同驚濤駭浪的海嘯撞向他們!


    米蘭揮舞長棍擋在前方,棍頭快如殘影挑、劈、擋,打開每一個來襲的機械生命體。


    另一頭,埃米爾恢複神誌。


    李諾摸著埃米爾腦袋,大喊道:“埃米爾,他倆要動手殺咱們!”


    埃米爾:“殺?”


    李諾:“字麵意思,有什麽辦法嗎?”


    埃米爾心一橫。


    雙眼鎖定了米蘭和宗澤,紫色的魔素從眼中凝聚放出,光球瞬間打在兩人身上。


    二人突然消失。


    目睹這一切的李諾三人組都驚了。


    “你幹了什麽,埃米爾?”


    埃米爾說道:“我就是覺得他們好危險,就想讓他們離開這裏,然後用魔法,啊,應該是魔法,反正就這樣把他們傳送走了!”


    李諾問道:“你知道,傳送到哪了嗎?”


    埃米爾說道:“我希望他們去一個危險一些的地方,但是,大概還是在這座城市內部……具體方位我不清楚。”


    不管怎麽說……至少暫時安全了。


    馬爾傑走過來,盯著埃米爾的臉看了看,指著這家夥笑了出來:“哼~就差陳壽,咱這組合就湊齊了。”


    “別開玩笑了……”李諾關閉【內在潛力】,問道:“你這都什麽啊,為什麽機械生命體給你賣命?為什麽入侵者會在大街上找到你?”


    “說來話長,我陰差陽錯的成了機械生命體的教派領導者……入侵者是因為通緝令找到了我,入侵者一共三個人,其中那個女孩會追蹤獵物的技能,我實在躲不開。”


    埃米爾:“你們要找的可消耗物資竟然是邪教老大?”


    維克多雙臂環胸,笑著說道:“其實馬兄這一陣子過的很痛苦,所謂邪教也是迫不得已。”


    馬爾傑歎了口氣,做出了要坐下的動作時,一個機械生命體爬過來當做椅子跪著,馬爾傑就這麽坐在它身上。


    然後這家夥一臉落寞的說了起來:“我降臨在女澡堂子,被誤會成偷窺狂通緝,後來被人抓住,帶進了監獄。”


    李諾覺得怎麽想都不應該是誤會……


    “先別說邪教了,我沒興趣,老馬,你剛才說……”


    突然上方震了一下。


    馬爾傑抬起頭,然後站起來:“附近還是危險,去我那兒說吧。”


    路上,馬爾傑把自己的事兒一五一十講了個清楚。


    他當初降臨後立刻被人造人抓住。


    腦袋挨了一槍,靠著腦殼裏改造的鋼製骨骼保住了命。


    再次醒來時來到了一個意識體世界。


    四周都是懸浮在迷亂空間內的構築物,有無窮無盡的階梯,沒有盡頭的道路。


    那裏是“檻”,也稱作監獄。


    《尼爾》世界的意識體世界,囤積思維與迴憶的殿堂。


    理論上,進入後就不可能出去。


    但是馬爾傑靠著第一次在《尼爾》中得到的【人造人地圖芯片】找到了出口,離開了意識殿堂。


    接下來就是一段逃亡之旅。


    他越獄成功。


    模仿肖申克的時候,被一群機械生命體抓住。


    那群機械人要把他押送到治安處換點賞金的時候,馬哥心生一計,說自己是進化的機械生命體。


    然後他就靠著賽博義體忽悠機械生命體,真的被當做了機械生命體的進化型看待……


    麻煩事兒就來了。


    這批機械生命體已經發展出了宗教思維,它們相信馬爾傑就是偉大的進化先驅,就像人類裏亞當與夏娃的誕生一樣。


    呃……維克多被當做了夏娃。


    後來……


    反正……


    成了邪教。


    講完這些後,連有點憨的茶白都覺得魔幻……


    李諾倒不意外,這算馬爾傑的基操。


    “你接著說,關於雅科爾的事情。”


    李諾把話題拉迴到馬爾傑進入下水道之前所說的話語。


    馬爾傑拿著探照燈,頂著光線帶路,說道:“《尼爾》和《龍背上的騎兵》分成了太多的時間線,雅科爾遊走在各個時間線中,但是約克城的存在我感覺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它就像拚圖裏突然被插進了一坨屎。”


    李諾:“你別把自己比喻進去行嗎?”


    馬爾傑沒理他,繼續說:“因為接到了隱藏世界線的任務,我就想著查一查這座城市怎麽迴事,方法嗎……倒是不難。”


    維克多在旁邊補充道:“我和馬兄把約克城武器商公司的高層給綁架了。”


    埃米爾的車輪子頓了一下,他聽到綁架的時候有點害怕……


    茶白心細,拍了拍車身,輕聲道:“沒關係,他是好人。”


    埃米爾“嗯”了一聲,跟上去。


    馬爾傑拿出一張磁盤,維克多遞給他一個播放機,把磁盤插進去,遞給李諾。


    打開播放機,投影出一段記述性文字:


    【11606年,夜之國領空,作戰部隊發現了新的外來生物降臨】


    【由於之前的外星人入侵,導致我們必須去探索該生物是否為敵對,警報最高級,全麵封鎖消息,對方絕大概率是外星人的援軍,該死……都過了這麽多年,竟然還有新的外星人降臨】


    【在一個隕石坑中,我們找到了外型奇怪的飛船……】


    【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反正飛船的樣子看著極其不正經,它就像個兒童玩具】


    【從裏麵走出幾個長相奇怪的家夥,它們有大大的方塊腦袋,是黃色的,就像海綿體】


    【11607年,與外星生物的交流進入了不錯的狀態中】


    【這些家夥與機械生命體的製造者不同,它們很友善,聽聞我們的事情後,它們打算幫助建立一座能容納機械生命體與我們人造人共處的城市】


    【瘋了!這怎麽可能!】


    【11615年,第一座城市建立】


    【嗯……名字就叫約克城好了,因為我叫約克】


    【與這些外星人相處的日子,我們感覺……或許真的有和平的方式可以解決爭端】


    【11619年,它們幫助了第一批和善的機械生命體入住】


    【同年,這群小家夥離開了這裏,繼續它們的宇宙探索】


    【我們是第一批做出獨立宣言的人造人,對於人類的忠誠,遠不如自我的獨立重要,如果真的能創造一座解決爭端的城市,那將是我們畢生的夢想】


    【11862年,世界仍然沒有任何改變】


    【人造人與機械生命體的戰鬥一直持續著】


    【11890年,我們打算找尋它們的蹤跡,再借助一次它們的能力】


    【11926年,外太空的聯絡員找到了一個有它們存在痕跡的星球,那座星球與地球幾乎一模一樣】


    【11937年,聯絡員叛變,他們決定以“尤爾哈”的名號留在那座星球上……】


    李諾不可思議的看著最後的內容。


    他在【偵探】任務重所見的“尤爾哈”,就是這群人造人留下的。


    “也就是說……開羅星人來到過這裏,打開了另一條世界線。”


    “哼,隻能是如此了。”


    李諾說道:“關於這件事……我剛才見到了雅科爾,她說在‘檻’裏麵找她,有必要去一趟‘檻’。”


    馬爾傑打了個響指。


    冷笑著推開一個屋門。


    裏麵坐落著雜亂的器械。


    其中有幾個類似於vr眼鏡的東西。


    “我越獄的時候,順便把和檻相關的東西,也給順出來了。”


    注1:《少年寄葉》提過,男性人造人不好控製,所以寄葉部隊後來的戰鬥型都是女性人造人。


    注2:茶白的原生機體2b,其本身就是采用了a2的機體數據,兩者從外貌到性能幾乎完全相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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