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納斯城市中心,共十一萬三千餘人全數暈倒,他們正在被嵌合蟻帶迴巢穴。


    嵌合蟻軍團除王以外,分工明確,主護衛和兵團長共一百餘守護王位。


    建築工蟻將王位四周的場景重新打造,那些被嵌合蟻化的建築工開羅蟻起到了很好的作用,隻用了不到半小時,新的宮殿竣工。


    王位所在的宮殿雄偉而寂靜。


    沒有多餘的粉飾,隻有粗大的楠木柱梁和手工精湛的門窗以木材的原色顯示著莊嚴。


    特別的隻有牆壁,糊滿了蠕動的血肉和管道,它們的作用是為王輸送能量。


    一切都是按照蟻後的審美打造而來。


    當蟻後生出嵌合蟻後,她的部分記憶、愛好、以及審美觀,都會或多或少的影響她誕下的“孩子們”。


    如今,她那批孩子們的至高傑作,已經坐在了王位上。


    蟻王。


    它生來就應該是最可怕的那位。


    可是玩家並不知道這位在《全職獵人》裏被薔薇之毒給毀掉的血肉強者,能不能適應這個世界。


    萊恩等人也是害怕它們的王會像原著一樣被“人類”玩死,才發動所有力量讓王盡可能更加“成熟”。


    意外並不是沒有。


    卡姆死在了塔頂,是王在關鍵時刻把卡姆的魔力給頂了迴去,才讓這個搗亂的“終焉”玩家死掉。


    “無盡迴廊”的玩家消失了蹤跡。


    但高塔以及市中心一帶有大量炸彈。


    一定是他們埋的。


    萊恩最擔心的無疑是那個在“世界戰”幾乎一己之力幹碎了“死亡”、“永生”,以及後來打服了“終焉”的冠軍。


    他們調查過李諾的全部,知道他與高維惡魔之間的紛爭,也清楚莉莉安對他的重視,大人物們不敢忽視的人,一定也是大人物,即便他看上去就像個落魄的畫家,但搞藝術的可以攪動風雲。


    所以他把視線給到了鳴女。


    “加大探索範圍。”


    鳴女,這位來自《鬼滅之刃》的女鬼,在萊恩身邊很像馬爾傑身邊的維克多。


    她擁有改變空間的音律,釋放的探索律動能觸及一整個國家,甚至更遠。


    但是,鳴女無法觸及太空,也搞不定在【理之境界】庇護下的領域。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玩家們麻木的站在王座下方,一個個麵容僵硬。


    距離占領市中心一小時後。


    貓耳精靈查利科斯釋放好了自己的【屏障果實】力量,“王宮”被罩在了堅不可摧的巨大護盾之中,即便熱武器也不能摧毀此處。


    “還找不到嗎?”


    查利科斯嬉笑著。


    “實在不行就算了,咱們隻要不離開王,剩下的一切都不重要。”


    “短視,不離開王……但這個地方對王來說不夠用。”


    杜酒說道,然後……他頓住了話語。


    因為鳴女嘴角崩出血。


    蟻巢開始晃動。


    大殿被一股恐怖的能量影響著,如一隻惡魔的利爪抓住了空氣,剝奪了所有人的唿吸能力。


    王終於從軀殼中走出來。


    見此一幕,百名嵌合蟻下跪,隻有上層擔當護衛的四名玩家單膝下跪。


    沒人敢看王的身體。


    “不用緊張……朕依然虛弱。”


    王聲音並不冷漠,反而溫柔。


    它看向了大門外,那裏橫七豎八的都是屍體,或許五十具,或許一百具,甚至更多。


    已經幹透的血跡潑灑在磚石地上,幾乎無處不是紅黑的斑點。


    屍體幹癟,是被吸幹了能量後才導致的樣貌。


    萊恩低頭說道:“建築工蟻還沒分配好廚房的位置,外麵的生物都是被蟻後那些魔力蟲子吸幹能量導致的狀態,它們的力量會形成魔力因子,最後給予到您的體內。智慧、心智、見識,所有的一切都會與您融合。”


    “然後,朕就不會像那個蟻王一樣了。”


    王冷淡的聲音讓在場所有玩家心頭一緊。


    “您已經知道了。”


    “嗯。”


    王坐下。


    “蟻後懷著朕的時候,把記憶給了朕一部分。”


    原版的蟻王,出生時暴虐至極,毫無感情,雖然學習速度極快,但當它明白了何為情感的時候,也已經被人類用針對的手段給搞死了。


    這位蟻王,不需要學任何東西。


    它的母親,夢臧佳楠,已經將所有事物交給了它。


    “那……那些精英的血肉……”萊恩欲言又止,他們準備了很多後手,比如讓精英們成為王的食物,讓王在出生的時候就有獨立思考能力,不至於被人當做玩具誆騙。


    “沒關係,很好吃。”


    王在安撫自己的護衛,這在原版的故事裏根本不可能發生。


    萊恩此刻明白了一件事,在卡姆隔離裏世界的時候,他心急之下越級命令鳴女做事,是為了逼著王給出指令,當時的萊恩抱著必死的決心,理論上王不會讓他這個不聽話的家夥活著,但當時的王在要殺他的一瞬間收手了。


    這位王……溫柔?


    此刻一個身材苗條,穿著暴露護士服的女玩家輕聲問道:“我能給您治療嗎?”


    “哦,朕確實不舒服……”王頓了頓,說:“但還是算了,你們做的這些營養輸送管就夠用了,而且我身體的自愈能力很不錯,不需要擔心。”


    說到這裏,王又頓了一下。


    “朕這個稱謂……是不是不好……我就可以了吧。”


    沒人敢說什麽。


    “朕,我的身體渴望一種力量……好奇怪的感覺。”


    “您可以嚐試著現在使用自己的能力,比如魔法。”萊恩說道。


    “不是,我指的是精神領域的東西。”王說道:“我在蟻後身體裏的時候看到了很多東西……”


    “影視。”


    “遊戲。”


    “曆史。”


    “科學。”


    “魔法。”


    “還有,玩家。”


    嵌合蟻們一言不發,玩家們後脊發涼。


    “死亡迴廊?”


    “……”


    “終焉迴廊……”


    “王……”


    “等我把話說完。”


    王打斷了自己護衛的話語,依然沒人敢看它,但那知曉一切的冷漠更讓人恐懼。


    “我先問個問題,你們認為蟻後怎麽樣?”


    王指向了萊恩,它沒有開口,但蹦出的氣息讓萊恩知道他被翻牌了。


    “蟻後……是孕育您的生物。”


    “可是蟻後是玩家。”


    王發出沉吟的聲音,它正在將腦中的記憶打包。


    “你們尚且知道我出生後的弱點,懷著我的女人怎麽可能不知道。”


    王頓了頓。


    “夢臧佳楠,是這個名字……”


    然後它把一切說出。


    “【魅惑者】夢臧佳楠,一個壞心眼的女人,她是個出色的催眠師,給那個卡姆製造了假象,卡姆以為那個裏世界的剝離力量是他本身的能力,實際上是夢臧佳楠送他的東西,目的是為了給我製造壓力。”


    “不懂。”打斷王的人,是杜鵑,這個怪力女的性子天地不怕。


    “很好,你的質疑我滿意。”


    王沒有責備她,反倒誇讚,而且給出了解答。


    “如果我連一個卡姆都收拾不了,有什麽資格稱為‘王’?”


    它指出了一個道理。


    “生物之間的差距沒有我們想象中那麽巨大,但壁壘是塑造高級生物的基本要素,你們猜,夢臧佳楠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萊恩說道:“保護您。”


    “很好,角度清奇,但是沒錯。”


    王讚許。


    “野孩子畢竟不是繈褓少爺,外麵一雙雙眼睛盯著我呢,那個女人想的很對,做的也對,如果卡姆給我的困局沒有被解決,我就算僥幸存活,虎視眈眈的‘人類’依然能讓我墮入地獄,那樣的我確實沒有存在的必要。”


    卡姆確實被騙了。


    他跟夢臧佳楠之間的聯係根本沒有自己想象那麽緊密,【魅惑者】的恐怖就在於給你製造一個不存在的關係。


    她曾經交給卡姆一種能遏製嵌合蟻的道具。


    那個道具後來在這裏變成了剝離裏世界與現實聯係的技能。


    但卡姆根本不知道。


    他什麽都不知道。


    夢臧佳楠希望蟻王繼承卡姆的名字,因為卡姆將是第一個給蟻王困境的生命體,這個名字有紀念意義。


    但這位王,根本不在乎自己叫什麽。


    所有玩家聽得腦子發懵。


    如果說夢臧佳楠讓卡姆給王製造禍端有什麽目的,外人的眼睛最多也就看表麵現象。


    一,檢驗王的成色。


    二,看清護衛的忠誠。


    還有什麽……


    根源是什麽……


    “母愛。”


    王知道他們的疑惑,直接說出了答案。


    “嗯,那是她對我這個孩子的愛。”


    有人忍不住想抬頭。


    這東西……它能叫母愛?


    “萊恩,我問你,你們玩家分為幾個迴廊?”


    “五個。”


    “最厲害的是哪個?”


    “終焉。”


    “為什麽厲害?”


    “瘋子。”


    “何為瘋子?”


    王的問題尖銳。


    它自己就給出了答案。


    “往自己臉上畫刀痕的人,眼中滿是瘋狂的人,屠殺數以千計無辜生命的人,好像那些記憶中,這類人都被稱為瘋子……但不對啊,這隻是你們文娛載體的一種表現手法吧?”


    “瘋,應該是為了目的,目的才是瘋的根源,那個女人隻是為了誕下一個完美的‘王’,寧願讓外人殺死自己的‘王’,更寧願讓自己死掉,思想決定瘋狂,行為決定底線。”


    當這位王說出這些話語後,所有玩家都明白了,他們所麵對的根本不是想象中的蟻王。


    “死亡迴廊”扮演的也不是護衛。


    萊恩他們現在所麵對的一切,隻是“終焉迴廊”一個女人的一時興起。


    王的一切,也不過是“終焉”玩家的一個願望。


    如果一切進行的順利,這位王將至高無上,隻是邵紅的出現打亂了一切,“無盡迴廊”的意外性導致計劃早產。


    “我在想,是不是有個命運一類的東西在握著我……”


    王在思索。


    它知道沒人能與自己共事,所以隻是想了一下就拋到腦後。


    “跟我說說現在外麵的狀況吧。”


    貓精靈查利科斯說道:“我的能力可以隔絕外界的熱武器,就算有威力過分的事物出現,鳴女開啟空間再創造一個‘裏世界’就一切安全,再加上這座城市本身就是無主之地,應該不會有人會管這裏發生的事情。”


    萊恩提醒:“距離占領中心區域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外界沒有動作,我懷疑蟻後出現在此處的根本原因就是有‘企業’或‘政治’在背後作梗,請您盡快恢複力量,我們好將此處徹底奪走。”


    “那麽,敵人是誰,他們在哪?”王問道。


    鳴女:“找不到……”


    “是嗎……”


    所有人能聽見王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碩大的氣息如海嘯般衝天而起。


    那是大於鳴女幾十倍的探測能力,王的力量深不可測。


    “太空有幾個。”


    王察覺到了李諾和馬爾傑的方位。


    “還有幾個被某種東西保護住,我也穿不透那個事物。”


    王對幻想世界的【理之境界】無能為力。


    “您,到底是什麽?”這時,萊恩問出了讓所有人倒吸冷氣的問題,他依然在說:“您到底是蟻王,還是‘玩家’。”


    “好問題……”王開始琢磨:“根據蟻後給出的記憶,我不能知道玩家為何物的……否則會受到製裁,原來如此……我命不久矣。”


    眾人:“……!”


    王:“別吃驚,很正常的現象,我知道不該知道的東西,代表我的存在有漏洞,一定會有命運的大手調整方向,命運會因為我的不合理而抹殺我,我唯一的破局點就是讓自己合理化,這樣啊……我明白了,就用你們的方式吧。”


    這一刻,王收起了所有的氣息。


    “做個遊戲,就像你們所麵對的劇本那樣,如果劇本的發起者是我,我的存在就是合理的了。”


    “什麽,遊戲?”萊恩問。


    王沒著急給出答案。


    “鳴女,你能創造一個異空間,那麽可以讓這座城市變個樣子嗎?”


    鳴女頷首。


    “無限城。”


    “很好。”


    王想了想,再次發動氣息,探測著“無盡迴廊”的力量。


    “萊恩,你覺得,你們一百多人,對上對麵那不足十個人,勝率多少?”


    萊恩:“五五開。”


    “四六開。”王說:“你們四。”


    話音剛落,所有在場玩家都感覺到自身有種力量在迸發著。


    “現在才是五五開。”


    王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方式給了他們力量。


    “別擔心,我其實也沒那麽強大,你們所有人一擁而上有很大概率能殺了我,但我真正擔心的其實是你們,你們的強弱會影響到遊戲的趣味性。”


    “我現在虛弱的要命,諸位如果能削減對方的力量,我就能存活,反之,我會死掉。”


    “但你們還有個致命的問題,作為護衛,知道我身體有問題,一定不會離開,所以我現在以你們的王來頒布命令,請大家去做完這場遊戲,去外麵,將那些家夥殺了。”


    萊恩現在明白了,王清楚一切,它知道外麵有人虎視眈眈,身為護衛的他們進退兩難,但王給出了所有危機的緣由與解決方式,對他們來說就能放手一搏。


    “為了保證公平,也是對你們的保護,鳴女,等大家離開後,就製造你所說的‘無限城’。”


    鳴女:“是。”


    “好了,各位,現在抬起頭,看著我。”


    王用溫柔的、但充滿了威嚴的語調發出指令。


    所有人抬頭。


    他們看到了王的真身。


    它長著一張俊俏的臉,是人類的五官。


    但臉上,有四隻眼。


    瞳孔是貓眼。


    張有一條貓的尾巴,尾巴的末端絨毛褪去,是一把鋼針。


    身體有昆蟲的拚接狀,但不明顯。


    比較特別的是,它全身環繞著細碎的魔力顆粒,“沼氣”的魔素力量,它可以揚起手就製造爆炸。


    這就是王。


    與所有人想象的都不一樣。


    “我想想,這個遊戲叫什麽……”


    王撇了撇嘴。


    “我因為身體關係不能離開這裏,所以我是守家的……你們要出擊迎擊敵人……”


    這時,王突然四目清明。


    “這套路就很像勇者闖魔城,他們人數少,扮演勇者,你們人數多,是我的護衛軍,從一開始咱們就占領了這裏,是入侵一方,咱們是魔王軍?”


    王搖頭。


    “魔王這個稱謂很奇怪,我是嵌合蟻啊。”


    它看到所有人都很怕它,便想到了答案。


    “就叫‘邪神’吧。螞蟻的邪神。”


    杜鵑說道:“可是……邪神大概率注定失敗……”


    王:“我不是說了嗎,我的出現就注定了失敗,我不在乎這些,稱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這期間我能不能找到破局的關鍵。”


    大殿內,安靜了下來。


    噹~


    鳴女波動琴弦。


    “那就如邪神大人所說,請各位保護大人,我從現在開始製造城市。”


    鳴女製造的無限城有個地圖,那東西會印在與她同陣營玩家的腦中。


    萊恩率先起身。


    所有人一個個跟著他起來,大家一言不發,隻留下了兩個玩家守在王的屋外,所有人都走了,他們根據自己的經驗去尋找自己應該去往的方位。


    寬闊的大殿中。


    蟻王坐迴了自己的王座上,它用尾巴將輸送能量的管子接在身上的傷口中。


    “大人。”


    鳴女在旁唿喚。


    “嗯,請講。”


    “請您活下來。”


    王愣了一下,然後它揚起頭,看向上方,瞳孔的深處仿佛想抓住那隻無形的命運大手。


    “哼……好。”


    鳴女再次撥動琴弦。


    噹——!


    市中心為軸,方圓十公裏之內,城市連片變型。


    ……


    【邊獄劇本變更】


    【清理病毒根源,王】


    【任務剩餘時間:1天】


    【任務詳情:幹翻“無限城”】


    ……


    城區郊外。


    天黑著。


    空中,埃米爾的售賣車從上墜落,撞地的那一瞬間,彈出了緩衝墊。


    車子翻了幾個跟頭,平穩著陸。


    大風揚起。


    在【理之境界】構成的圓中,“無盡迴廊”的玩家們在此等著。


    娜娜米迴過頭,棕色長發在風中遮住半張臉,身後那無限城的光幕給臉頰輪廓鍍了層光。


    她看著車裏走下的兩人,然後笑出淺淺的酒窩。


    “人到齊了。”


    話音剛落,天上砸下了一個球形機艙。


    不偏不倚的砸在李諾和馬爾傑的位置。


    頃刻間煙塵四起。


    教主和光之戰士被砸的往後倒飛出去,倆人撞在一顆大石頭上,跟要死了似的。


    娜娜米在內,所有人大眼瞪小眼。


    圓球機艙的艙門打開。


    蝶、維克多,以及戰鬥魅魔,這仨從機艙裏走出來。


    蝶環顧四周,點頭,微笑。


    “嗯,人到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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