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萬界,茫茫混沌星海,世界多如恆河沙數,曾有天神開天辟地,亦有大樹橫空,鎮壓一方。


    無窮無盡世界,仙佛,妖魔鬼怪錯綜複雜,有人族天道鎮壓一方世界,也有妖族,魔類,鬼物,外道縱橫一界,隻手遮天。


    祝繁界,不知其始,不顯仙神,唯有人類繁衍生息,妖魔鬼怪混跡紅塵。


    涼安鎮,迎客酒樓,熱鬧喧嘩,閑漢們躲避正午的太陽,匯聚在這裏閑言碎語,相互打趣。


    酒樓正中央的台子上,一名身穿灰色長袍的說書先生,一拍止語,見台下人都紛紛看來過來,緩緩開口,語氣激昂:


    “啪,卻說那雞冠山上,佛音聲聲響徹雲霄,一大妖掀起一陣黑壓壓的烏雲,站著赤紅雷霆的詭異烏雲當中,俯視山上千葉寺。”


    “你道如何,千葉主持下山擒住為禍人間的狐妖,結果招來了狐妖背後的虎妖,上門尋仇來了……!”


    哪怕鎮子中人已經聽了無數次,可在說書先生巧舌之下,依然讓聽者的心一下懸了起來。


    說書先生心滿意足,喝了口涼茶,才施施然開口道:


    “虎妖聲大如雷,嗬斥山上僧眾,讓他們交出自己的愛妃,否則夷平了千葉寺!”


    “千葉寺最後怎麽了?”


    忽然,一個年輕的聲音打斷了說書先生的話,閑漢們紛紛看了過去,隻見一名穿著簡陋,背著行囊的年輕書生走了進來。


    “在下沈會仙,見過先生!勞請先生告訴在下,如今千葉寺怎麽樣了?”


    說書先生見此,打量了一番沈會仙,見他身形高挑卻消瘦,五官頗為有神,一路塵土,遮掩不住旅途疲憊。


    說書先生思索了一下,道:


    “那虎妖雖然了得,可依然不敵千葉禪師的佛音,隻是最後來了一魔人偷襲,千葉禪師被妖魔圍攻,不敵之下,當場坐化!千葉寺也隨之夷為平地,至今已有三十年春秋……!”


    沈會仙聞言,愣愣的站在那裏,滿是不敢置信,喃喃自語:“沒想到已經消失三十年了嗎?”


    好一會,沈會仙反應過來,深吸一口氣,對說書先生微微鞠躬,道:“謝謝先生相告,在下能否再勞煩先生一次,請告訴我千葉寺在哪裏?”


    “千葉寺在鎮南五公裏的雞冠山,出了南門沿著官道直走,途中有一處涼亭,你可以在那裏休息一下,涼亭背後有一條路,已經荒廢了,沿著走便能到雞冠山,千葉寺!”


    眼見沈會仙致謝後準備離去,說書先生忍不住善意的提醒了一句:“山中多豺狼虎豹,太陽落山前趕不迴鎮裏,就躲寺裏過一夜。”


    見沈會仙離去的背影,說書先生微微搖頭歎息:“又是一個尋仙問道的有心人,隻可惜……!”


    從正午到日落,沈會仙在荒廢數十年的道路上摸索前行,堅持走完這次路途的最後一段路。


    吱呀……!


    推開半開的寺門,映入眼簾的是枯黃死樹,斷壁殘垣,荒無人跡。


    從這龐大的山門格局,沈會仙卻能夠體會的到當年千葉寺的繁榮。


    大雄寶殿,各種菩薩雕像破碎殘缺,灑落一地,厚厚的灰塵更讓人無從下腳。


    屋頂更是破了一個大洞,風吹日曬,使得正中間斷裂的如來金身,無比汙垢。


    沈會仙站著大殿中央,猶如深陷魔窟,他心灰意冷,望著隻剩下胸腹的如來金身,掏出懷中的佛緣令牌,丟了下去。


    “十年追尋,妖,魔,鬼,怪全遇到了,死裏逃生來到這裏,卻得到了這麽個結果,難道世上真的隻有妖魔鬼怪,而無仙佛了嗎?”


    那怕已經知道結果如此,可這一刻沈會仙還是失控了,多少個日日夜夜,擔心受怕,多少次死裏逃生,換來的結果竟然是這般,是誰都會崩潰。


    沈會仙想到父親臨死前拉著自己的手,想到母親死在厲鬼時的眼神,想到這一路上遇到了妖,魔,鬼,怪,一滴滴鮮血從他的指縫中滲出。


    “憑什麽萬物皆可為妖,憑什麽心懷叵測便可成魔,憑什麽惡人死了便成厲鬼,憑什麽貪婪嗜血便是怪異!憑什麽仙不能在,憑什麽佛不能存,憑什麽,憑什麽……!!”


    大雄寶殿之上,迴蕩著沈會仙的聲音,他恨天不公,恨地不平,恨黎民百姓猶如牛羊,任由妖魔鬼怪殺戮,吞食!


    “喵……!”


    一聲清脆的貓叫聲在大雄寶殿中響起,沈會仙猛的迴頭,心神發出一陣陣警告。


    多年來的奔波,讓他立即明白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知道自己已經置身於危險當中。


    一隻足有獵狗大小的黑貓漫步而出,站在大雄寶殿的破口的光亮處,直視沈會仙。


    “妖!”


    妖是什麽,妖是萬物吸收天地間的日月精華,成為極為恐怖的生物,它們變化多端,他們追星拿月,它們就如同人類心目中的仙那樣,隻是它們不是人,而是異類。


    喵~!


    貓妖似乎煩悶了這樣的僵持,伸腰一陣炸毛,發出劈裏啪啦的脆響聲,沈會仙當時就摸到了腰間的木柄。


    “少年人,你覺得什麽是仙?”


    三個聲音在大殿中同時響起,老叟音,男中音,女高音。


    “答對了有獎,答錯了,死!”


    貓妖圍著沈會仙緩緩打轉,一字一句,最後殺機畢露。


    沈會仙深吸一口氣,目光時刻盯著貓妖,緩緩道:“什麽是答對,什麽又是答錯!”


    “讓我高興了就是對,讓我不高興就是錯!少年人,你說呢?”


    貓妖蹲坐迴那塊空地,用那兩顆會發亮的眼珠子盯著沈會仙,在夕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陰森。


    “高興,說仙是你這樣的,還是說仙就是你?畜牲就是畜牲,哪怕變成了妖,擁有了智慧,也改不了你們那股子腥臭味……!”


    沈會仙厭惡的看著貓妖,三種聲音,怕是貓妖成精時,殺了他主人一家三口吧。


    “喵……!”


    貓妖猛的發出一陣尖銳的咆哮,蓄勢待發。


    “很好,人類,你成功的激怒了我,讓我失去了進食的樂趣,我會把你撕成碎片,和你的同伴呆在一起,永生永世!”


    畫麵一轉,在那些厚厚的灰塵下,人類骸骨七零八落,沒有一塊超過拇指大小。


    嘭,嘭,嘭,嘭!


    四聲清脆的響聲在大殿中迴蕩,驚得外界百鳥驚飛。


    “唿,唿,唿……!”


    一滴滴血從沈會仙的右臂滴落,一陣陣劇痛讓沈會仙暈眩,深可見骨的五道傷口,讓沈會仙明白自己的右手怕是廢了。


    他蹲下用左手撿起掉在地上的左輪槍,腳步虛浮走向躺在黑暗中的貓妖,左手的左輪槍對著貓妖,啪啪啪補槍,確定貓妖死亡以後,才鬆了一口氣。


    沈會仙恨聲對著貓妖的屍體,說道:


    “你知道我怎麽跨越萬裏走到這裏的嗎?你以為我是運氣很好的書生,還是以為一路上沒有你們這些雜碎?沒想到最後陰溝裏翻船,讓你這剛剛煉化橫骨,和普通野獸沒有什麽區別的雜碎給廢了右手,呸!”


    吐出一口血沫,沈會仙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剛剛踏出大殿,映入眼簾的一切,讓沈會仙停下腳步,數以百計的野貓從千葉寺各個角落走出。


    “喵~!”


    野貓慢慢圍了過來,沈會仙踉踉蹌蹌的退了兩步,腳跟貼在大殿的門檻。


    “便是再差,我也不至於被一群野獸欺負啊!”


    沈會仙緩緩抬起頭,扶著右臂的左手丟掉空了的左輪槍,從腰間拿出一紮土製炸彈,用嘴咬開拉線,直接丟了出去。


    “轟隆~!”


    一聲巨響,整個山林都隨之雞飛狗跳,野貓群更是受驚的到處亂竄,轉眼隻剩下一堆殘屍,消失不見。


    此地不宜久留,沈會仙知道這時候離開危險,可留下來不見得安全,這是他一路能夠走到這裏的經驗。


    單手裝填好左輪槍,簡單的給右臂的傷口止血,背起行囊便踉踉蹌蹌的出了千葉寺。


    剛剛踏出寺廟,沈會仙便迴首,迎著夕陽的光輝,左手做出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當沈會仙走遠,一隻半大的白貓走了出來,看著沈會仙離開的方向,發出淒厲的尖嘯。


    “喵~!”


    “畜牲就是畜牲,狡詐的緊,要不是我故意試探,都不知道還藏著一個!可是你不敢當麵報仇,當我不知道你們這些雜種會來陰的嗎?”


    沈會仙聽著背後的尖嘯,喃喃自語,腳步卻不由得加快了幾步,轉了個彎,直徑往迴走去。


    “喵~!”


    白貓慢慢走入大雄寶殿,發出輕聲哀鳴,緩緩靠近黑貓的屍體,輕輕拱了拱屍體,見對方沒有絲毫反應,白貓再次發出低鳴哀嚎。


    “轟隆~!”


    一聲巨響,以黑貓屍體為中心,血花四濺,大雄寶殿塵埃飛揚,許久才迴歸平靜。


    不知道何時,沈會仙踉踉蹌蹌的踏入大殿,他的目光掃視大殿,直視躺在地上垂死掙紮的白貓。


    沈會仙二話不說,還未靠近左輪槍就指著對方,停在三米處連續三槍,又靠近一些,再來兩槍。


    最後,沈會仙喃喃細語:


    “果然沒死,土製的炸藥就是威力小,連你這樣還隻是普通的畜牲都殺不了,看來我迴來補刀是正確的。”


    沈會仙謹慎的走了過去,忽然,頭顱中彈,連腦花都出來的白貓妖猛的睜開眼睛。


    擦,兩命貓妖!


    沈會仙下意識的扳動左輪槍。


    “喵……!”


    一聲淒厲的貓叫,白貓滾落遠處,左輪槍落地。


    沈會仙捂著脖子,鮮血從指縫滲出,他緩緩的跪倒在地,目光無神的看著大雄寶殿中央,隻剩半截的如來金身。


    更覺得造化弄人,蒼天無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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