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能有誰?難道還有當年討伐西夜的唐軍後代?這也根本無法可考啊!”


    “不對,你再想想,其實還有兩個不知去向的人。”


    我低頭一想,腦海中忽然冒出兩個名字。


    “聞牧山和費唐?!他們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難道還活著?!”


    沈喻突然咯咯笑出聲來,這笑聲在天色未明的夜裏聽起來毛骨悚然,我渾身頓時乍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那個地獄來客,就是兩人中的一個。”沈喻忽然止住笑聲,對著緊閉的屋門提高聲音道,“既然來接我們離開,那不妨進來一敘?”


    我被她突然發聲驚到了,也望向房門口那邊。


    白天屋裏曾經被無臉男闖入破損,不過下午幸好堂兄在,他幫我找了修玻璃的人,要不今晚我與沈喻的火鍋宴幾乎可以露天享用了。


    難道堂兄還沒走?


    我正在疑惑,這是房門外忽然嗬嗬笑了兩下,旋即響起兩下扣門聲。


    “誰?”我緊張地問道。


    沈喻卻微微一笑:“你的老熟人,你開門就知道了。”


    我心有忐忑地走過去,剛打開房門,一個長衣裹頭的人帶著暑氣,瞬間就閃了進來。


    “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啊。”他站在背光的地方對我說著話,那聲音聽起來並非熟人。


    沈喻也站起身來,直截了當地問。


    “那個‘科學會’背後的人,想必就是你吧?”


    “沈小姐果然是聰明人。”那人說著,然後慢慢揭開罩在頭上的黑衣,一張醜陋無比的臉頓時顯露出來。


    我感覺頭發忽地乍了起來,情急之下立刻張開雙臂,把沈喻緊緊護在身後。


    “你來做什麽!”


    我大聲對他喊著,因為站在麵前的不是別人,正是地獄來客!


    “言先生,何必這麽緊張?我是會長派來的,好送二位去蘆橋公園一會。”他那雙被灼壞的嘴唇上下動著,赤紅的臉色露了出來,看起來讓人心驚膽寒,


    “你是科學會的?”我驚問道。


    沈喻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過來,她從背後拍拍我肩膀,衝地獄來客一笑,然後對他說:“看了那篇《科學會之說明》,我就大致能推斷您就是言樁堂兄所說的‘情報源’了。”


    “時間不早了,還得請兩位先動身。不過,我還是想在路上聽聽沈小姐對鄙人身份的推理過程。”地獄來客做了個伸手請行的手勢說。


    我和沈喻跟他走出房門,發現外邊走廊裏躺著兩個特別組的人。


    “放心,隻是昏迷。”地獄來客用手作刀,瞄著自己的頸動脈比劃了一下。我頓時明白過來,看來林瑛安排了不少人,為盯住我倆,她可真是良苦用心啊。


    地獄來客沒坐電梯,而是從消防梯下到三樓,然後再次鑽進走廊。他打開走廊盡頭的窗戶,往下看了看,然後迴頭看著我。


    “樓門口有守衛,我背著沈小姐從這裏跳到後牆那邊,言先生自己能跳吧?”


    我猶豫一下,依自己這身不怕衝撞的筋骨來說,跳下去毫發無損並不困難,但我卻擔心他劫持沈喻。


    沈喻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她看看我,直接問道:“你能不能背我跳下去?”


    她這句話問得我左右為難,畢竟以前都是華鬘背我四處飛躍,如今反過來的話,我心裏還真沒有把握。


    地獄來客看出了我倆的心思,他冷笑一聲,直接攀上窗台,朝小區後麵的庭院一躍而下。


    沈喻攤開手,那意思似乎在說,如今你背不背也得如此了。


    我思忖片刻,衝她點點頭。她趴在我後背上,緊緊用雙手兜住我的脖子,我也學著地獄來客爬上窗台,然後背過雙手,懷抱著她兩條涼軟的長腿。


    我低下頭,三樓雖然不高,但我的腿還是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這要稍微有點閃失,哪怕我栽上一跤,也會把她摔出個好歹來。


    “別怕,保持平衡,我相信你。”她把嘴巴湊在我耳朵邊說道。


    我心頭一熱,定定看著下麵,然後瞪圓眼睛,瞅準一個平坦的地方,一咬牙就跳了下去。


    ——咕咚!


    隨著一聲響動,我腳下一歪,差點兒撲倒在地。幸虧我早有準備,及時調整了一下身姿,這才穩穩站住。


    沈喻從我背上跳下來,她雖然嘴上說著不怕,但還是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地獄來客笑笑,他用黑布兜起麵孔,然後在前麵七轉八轉,找了一處牆角跳了上去。


    我這次已經經驗十足,也學著他的樣子,先跳到牆上,再伸手拉上沈喻。我們仨跳到外麵街上,就見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那裏。


    “跳過去太紮眼,咱們還是坐汽車過去。”他按開車門,鑽了進去。


    汽車直接朝正門方向開過去,我看見連著三輛黑色汽車風馳電掣地朝小區駛去,看樣子林瑛他們已經發現我和沈喻失蹤了。


    地獄來客絲毫不慌,他大搖大擺地跟著三輛車走了兩百多米,然後一拐彎鑽進小路,再穿出來,已經到了外環高架的入口了。


    “放心,他們監控不到的,這輛車是從鄰省租來的——科學會捐贈太多,現在有的是錢,我再也不用裝成拾荒人、住在橋底下了。”


    外麵晨曦初露,雖然已經臨近早高峰,但車流其實並不多,看來大部分魏陽人已經遷走了。


    “沈小姐,講講吧,你是怎麽推斷出我的身份的。”地獄來客邊開車,邊看向後視鏡裏問道。


    “這個很簡單吧——看到科學會那篇文章,我就明白作者必須符合如下幾個條件,一是了解西夜曆史沿革,二是對唿犍穀城十分熟悉,三是對無臉男一族刻骨仇恨,四是語言思想更像現代的人。


    “現代的人去過西夜遺址的人隻有十來個,你還專門給過言樁一冊特別專業的考古資料,光這兩點就能推斷出來,你不是聞牧山,就是費唐。”


    地獄來客扶著方向盤的手稍稍一抖。


    “那請問沈小姐,我究竟是聞牧山,還是費唐呢?”


    “雖然沒有確鑿證據判定,但如果你是聞牧山,肯定就會給妻子報仇了。但你滿腹怨恨都集中在無臉男身上,所以,你應該就是費唐研究員。”沈喻麵無表情地說。


    地獄來客微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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