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的時候,華鬘從帳篷裏蘇醒過來。


    “又到沙漠裏了?好玩好玩!”她的反應簡直跟沈喻如出一轍。


    我叫她放低聲音,然後把情況跟她解釋了一遍。她點點頭,跟我溜出帳篷,找了個沒人的地方騰空而起。


    大概半小時後,她終於迴來了。


    “怎麽樣?”我問。


    “很奇怪,”她說,“不過我找到遺址了。”


    “是不是就是車頭正對的那個方向。”


    “是,開車直線走的話,大概還有半天多的行程。”她猶豫著說,“反正是一片古城廢墟,但我卻沒有那種怪怪的感覺。”


    “車倒是有反應,一往那邊走,導航就無法接收衛星信號。”我把上次自己發現西夜遺址的事情跟她講了一遍,我遇到的是一座巨大塑像的五根手指,手指上麵盡是密密麻麻的人類白骨。


    華鬘沉吟片刻,然後對我說道:“你的感覺,可能更對一些。我剛才也順著自己察覺不正常的方向走了一段,但什麽都沒有發現。”


    “如果磁場有問題,會不會影響你的判斷。”


    “眼見為實。”華鬘指著自己雙眼,朝我笑著說,“起碼我在空中望見了那個遺址,就是車頭正對的那邊。”


    我跟她講了張向春幾個人的“陰謀”,華鬘一聽就怒了。


    “要不要明天把他們活埋在沙漠裏?反正別人也找不到屍骨!”


    “你省省吧!動不動就生殺人越貨的心思。”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她說道。


    “切,到時候突發事變,我可不救你。”


    我們倆聊著天鑽迴了帳篷,躺在一個小小空間裏,華鬘老往我身邊湊著撩我。


    “哎呀睡覺吧,你是不困。自從你來了之後,我哪天晚上睡過好覺!”我埋怨她道,“今天夜裏你折騰,明天晚上她折騰……”


    “喲,樁子,你除了跟沈同學,還折騰誰啊?”帳篷外麵突然傳來聞廷緒的聲音。


    我一骨碌爬起來,拉開帳篷朝外麵望去。


    “我可不是偷聽啊,夜裏失眠,睡不著覺,打算起來看看星星,誰知道就聽你們帳篷還在竊竊私語。”他趕緊朝我解釋道。


    “你有事嗎?沒事滾。”我毫不客氣地罵他。


    “得得得。”聞廷緒做出一個投降的姿勢,大笑著朝後麵走去。


    我鑽迴帳篷,低聲對華鬘說:“聽見沒!這裏可沒有隱私!趕緊睡覺!”


    “哼!”華鬘一轉身背對著我。


    第二天早上五點多,穿進帳篷縫隙的陽光就把我熱醒了。我爬起來一看,隻見華鬘不知什麽時候換上了一身特別熱辣的緊身迷彩。尤其是上身的迷彩吊帶背心,兜得胸部簡直唿之欲出。


    “這衣服……”我擦著鼻血問。


    “當然是我妹妹留給我的。”華鬘得意地說,“哎喲,你這鼻子?”


    “太熱,中暑了。”我撕了兩張紙巾把鼻孔堵住。


    今天依然沒有風,所以沙漠裏奇熱無比,不過早餐居然有三明治、煎蛋餅、柳橙汁和牛奶,更重要的是居然還有冰塊!


    華鬘不想吃東西,她離著我們遠遠的,我知道她是想壓抑對美食的渴望,看著她孤零零的身影,我陡生憐愛之感。


    “沈同學不吃飯?昨天還吃兩大碗牛肉麵呢!”聞廷緒湊過來問我。


    “她今天減肥。這是新的減肥法,一天飽一天餓,不停地折磨自己。”我向他解釋道。


    “女人啊,女人。”聞廷緒搖搖頭走開,要不是他有錢,光憑這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就能被女權主義者絞死。


    我們按照昨天的分配,陸續上了車,繼續朝磁場信號最混亂的方向前行。


    沙漠雖然大,但上麵遍布著沙丘和流沙“沼澤”,也不是想開直線就能開直線的。依然是聞廷緒、張向春、秦亞夫打頭,我、華鬘和蘇勒坦中間,柏芽兒和司機押後,駝隊在後麵緊緊跟隨我們。


    有人覺得越野車會遠遠甩開駝隊,但實際情況並非如此。在沙漠裏汽車的速度根本起不來——是可以飆車,但萬一前麵遭遇險情,唯一的結局就是車毀人亡。而且別看平時慢悠悠的駱駝,要真的奔跑起來還能對我們彎道超車。


    駱駝是沙漠之舟,熟悉沙漠氣候,能預警惡劣天氣,還能對抗沙暴,是我們安全的最後一道防線,沒有駱駝,光憑幾輛鋼架子越野車是遠遠不能保證生命安全的。


    “你就是蘇勒坦吧?”華鬘上車還不忘打招唿。


    蘇勒坦愣了下神,他迴頭望了一眼,那意思似乎在說——昨天咱們不是已經見過了嗎?


    我踢了華鬘一腳,她瞬間明白了什麽意思,衝我吐吐舌頭。


    今天比頭一天更熱,往前走了大概一個小時左右,蘇勒坦突然踩下刹車。


    “怎麽了?”我問,但是我心裏明白,他們估計要弄什麽幺蛾子了。


    “頭車停了。”他迴頭朝我們說。


    車台裏恰如其時地也傳出響聲,是聞廷緒的聲音。


    “樁子,向春說要再確認一下方向。”


    “難道方向不對嗎?”


    對麵沒有反應,信號時斷時續,好像他們在商量著什麽。


    我搖開車窗,看到頭車在離我們二百多米的地方停著,車上的彩旗無精打采地耷拉著。


    “不是方向不對,是司機感覺光看導航箭頭的轉速,不好判定哪裏快或者哪裏慢啊。”聞廷緒說,“你明白吧,這東西隻是個直觀感覺而已,所以我們正在用向春的地圖判斷方位。”


    我頓時明白了,昨天張向春曾經說,自己知道更準確的遺址地點,他還叫蘇勒坦不要慌張,自己有辦法能把方向扳過來。


    他的話是真是假,他的目的又是什麽,我們根本無法判斷,但現在既然他這樣說了,我們也沒有方法辯駁。


    但是我絕不相信他曾經發現過西夜國遺址,如果早就發現,而且還去過多次,他這麽多年絕不會坐在小小的亞吐爾村幹巴巴等到現在!


    這個張向春一定有更大的陰謀!甚至昨天他跟蘇勒坦說的話都不是真的!


    沙漠裏荒無人煙,聞廷緒帶著這麽多值錢的設備,而且西疆這邊支付手段比較落後,他肯定隨身帶了不少現金!如果張向春將我們引到沙漠腹心,然後再聯合別人起事,那就相當危險!


    更何況,沈喻昨天還判斷說,聞廷緒身邊說不定就有他們的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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