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巨大變故,或者能解釋隗家祖傳的那些神秘歌謠,也能解釋他們世代保存的那三顆“明珠”的來曆吧。


    而且隗家祖先用的子合這個名字,曾經就是西夜國的別稱!


    《漢書》裏曾經認為西夜又名子合,但其實它們本來是兩個國家,隻是距離相近而已。


    後來西夜國征服了子合國,西夜國王有時候也自稱子合王,就像維多利亞既是不列顛和愛爾蘭國女王,也兼領印度皇帝一樣。


    我更加堅信了自己的判斷,這次來西夜來對了!


    一切的根源,肯定都藏在這茫茫沙漠之中!


    我激動忘情地拍著前麵副駕駛的椅背,沈喻看著我,那眼神就像看精神病人似的。


    “哎哎,注意點兒,又陶醉什麽呢?——蘇勒坦,你不是有兩件事嗎?那第二件事呢?”她朝前麵問道。


    “哦,你們不會拿這當故事聽吧?我說的可都是真的——起碼講給我聽的人不會騙我。”蘇勒坦看起來是個執著的人,也比較在乎別人對自己的看法。


    “我們相信你。”沈喻說。


    “對,剛才我拍座椅,就是覺得你講的事情特別有幫助!”我也真誠地說道。


    蘇勒坦高興了:“那第二件事更有譜,這是我最好的同學家的事兒……”


    我心裏暗想:這關係乍一聽起來,好像也不比姨夫的二姨夫靠譜多少。


    “當年我倆都在縣城上高中,他那個人是個漢民,姓由,由於的由。”


    “由長風!”我脫口而出。


    由長風就是當年考古隊雇傭的十個喀拉亞吐爾村民之一!記得資料上說,他一直抱著參軍的夢想,但體檢總不合格,被淘汰數次。


    這個人脾氣暴躁,而且力氣很大,在亞吐爾村裏跟人鬥毆,還曾經一巴掌拍爛過人家的驢車。


    “嘿嘿,我就知道你們會感興趣。”蘇勒坦見我喊出了這個名字,顯得十分得意。


    蘇勒坦繼續說著,原來他那個由同學,就是由長風的一個侄子。


    當年由同學的父親在農場做會計,後來轉了正,再後來農場效益不好,裏麵一部分幹部重新分配工作,父親被調到了縣糧食局,最後在葉城縣安了家。


    由同學的爺爺奶奶也老了,加上由長風生死不明,兩位老人悲苦交加,身體狀況也一落千丈。


    由同學父親是長子,於是在一九九五年的時候就把父母接到了縣城裏,這樣才方便照顧。但老人們身體不好,也就過了一年多便陸續去世了。


    由家在亞吐爾村的老宅子就那樣荒廢了下來,又過了幾年,亞吐爾村的住戶也越來越少。


    農場關門了,村落也在沙漠腹地,年輕人紛紛外出打工,很多人也受不了那麽惡劣的生存環境,最後隻剩下一些老人,還有些特別窮苦的村民留了下來。


    雖然同在縣城裏,但畢竟都成家立業,而且許多同學們都外出工作,大家各忙各的,很少在一起相聚。


    終於前兩年,有好事的人趁著春節假期組織了一次聚會,於是蘇勒坦在飯桌上又見到了由同學。


    由同學考上了大學,學的是新聞專業,畢業後留在了成都工作。幾年沒見,話題已經不多,他跟蘇勒坦東一搭西一搭的聊著,內容無非是迴憶迴憶中學生活,說一些老家的家長裏短。


    “你還記得吧,我老家在沙漠邊的一個村子裏。”


    “當然了!喀拉亞吐爾,小時候經常跟我爸給那裏農場送貨。”蘇勒坦說,“說起來,咱倆上學的時候,還是因為這個聊到一起的。”


    “啊,對!那時候咱們還聊起過我叔叔的事兒,就是那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叔叔。”由同學好像剛反應過來,大概出去太久的人,家鄉的往事總會變成一種淡漠的存在吧。


    他繼續說著:“家裏的老宅子還在亞吐爾。老房子就跟身體似的,居住的人就像是靈魂。一旦沒人住,房子就像丟了魂,很快就衰老、死亡——爺爺搬到縣城以後,才過了半年,那房子屋頂就塌了。


    “我爸當時去看了看,也沒說什麽,再往後兩位老人去世,他也再沒有迴過亞吐爾村。


    “也就是這兩年吧,鄉裏麵要搞宅基地確權。我們家按說成了非農戶口,爺爺奶奶也沒了,宅基地理應收迴。不過我叔叔失蹤,一直生死不明,也沒有銷過戶口,所以那房子就轉到了他的名下。


    “因為確權,我父親必須得迴去一趟,幫叔叔做登記。所以他就迴了一趟闊別十幾年的老家。


    “他到村裏一看,發現老宅子屋頂早就全塌了,外圍四麵牆也倒了一麵。整個院子裏、房子上都長滿了雜草,連個立足之地都沒有,更不要說找個休息的地方了。


    “我爸當了一輩子會計,腦子裏都是數兒,根本沒有什麽滄海桑田的悵惘。他看了一眼宅子,掉頭就去了村委會,想趕緊辦完登記,趁著天亮早點迴家。


    “登記並沒有花太長時間,我爸正要走的時候,卻被村長給留住了。


    “村長說,前兩年收了幾封信,信就是最普通的平信,寄信人沒有寫地址,但一封的郵戳是湖南邵陽,另一封則是從祁嶺魏陽發出來的。收信地址是寫的由家,收信人就是我的爺爺。


    “我父親大吃一驚,村長從抽屜拿出那兩封信遞給了他。村長說,老由死了,這信還是你收著吧。”


    “父親收了信,捏捏感覺有點硬挺,裏麵裝的不像是信紙,但也分辨不出是什麽東西。他拿了信,沒有當場打開。等到家之後,他這才撕開了信封……”


    蘇勒坦聽得都出了神,他繼續問由同學:“裏麵是什麽呢?”


    “裏麵是兩張奇怪的票據,上麵寫著‘郵政匯票’,我爸低頭一看金額,差點兒嚇壞了——每張匯票都是二十萬人民幣的金額。”


    “什麽是郵政匯票?”


    “我爸爸也沒見過,他第二天跑到郵政局去問,郵儲銀行的人認出來了。這種票據八十年代做生意的人常用,後來用的越來越少了。它相當於一張匯款單,但比匯款單更方便,更像是銀行支票。


    “如果有人在郵局裏存入保證金,然後購買此類匯票,那以後他可以隨時開具不超過保證金金額的匯票給指定的人。收到匯票的人憑著身份證件,直接去郵局提款就可以了。


    “但我爺爺去世十多年了,我家也沒有外麵的親戚,就算是有親戚,誰又會莫名其妙給一個死去的人開見索即兌的匯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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