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隗老鯤在後來的日子裏,幫鹿丘王修了這座溶洞大墓?”林瑛聽完之後問。


    “目前來看,確實如此啊。”馮科長唏噓道。


    林瑛想想,問:“要按這麽說,從隗老鯤見嘉靖,到他最後一次出現,相隔了多少年呢?”


    馮科長屈指一算:“一百六十四年,也就是說,他起碼活了一百六十四歲。”


    “但為什麽另一種說法,是隗老鯤英年早逝呢?”


    “因為他離開雲塘鎮後,就不知所終,有人說他其實去世了。那一年還在明朝萬曆年間,他才四十多歲。當然,還有一種說法,是嘉靖年間的記載是假的,隗老鯤是萬曆年間生人,才活了不到二十歲。


    “總之,這些都是野史,這個人在正史上從來沒有明確記載,就連少年進宮麵聖的事,《世宗實錄》裏也沒記錄。”


    “如果這墓是隗老鯤修的,對我們找到出去的路有什麽幫助嗎?”林瑛又問。


    “假如傳說是真,那麽就連咱們今天進入古墓,隗老鯤也能預料到吧?”


    林瑛噗嗤笑了:“老馮,你開什麽玩笑,世界上怎麽會有人預測到幾百年後的事?”


    “為什麽不能預測,你、我都能預測啊——比如,我預言五百年後太陽仍從東邊升起,你信不信?”馮科長說。


    “老馮,你這就有點兒強詞奪理了,這叫規律,不叫預言。”


    “我承認這是規律,但萬一世界上有人比我們了解更多的規律呢?有些事情我們以為是隨機發生的,而在他們的眼裏,就是必然出現的。”老馮說完,又看看林瑛,“隻要全知,就能預測。”


    “好吧——那你可以預測一下,我心裏現在有什麽打算?”林瑛問。


    “你想打開那口棺材——這就是我了解你之後的判斷,對不對?”


    林瑛看著老馮——他猜對了。果然,有的事情是可以判斷的。


    “反正也無計可施,華山一條路,死馬當活馬醫吧。”老馮無奈地說。


    兩個人走上棺台,在兩隻怪鳥的羽翼之下,黑棺顯得有點渺小。


    馮科長給林瑛看了前麵的那個“死”字,解釋了之前黑棺前麵被打磨過的跡象。


    林瑛想想說:“這說明每個黑棺前麵,都應該有字跡吧——是不是在墓葬之後,有人專門進來,磨掉了大部分黑棺前的刻字,為的就是掩蓋某些東西。”


    “掩蓋什麽呢?”


    “這裏是‘死門’,棺材上刻著‘死’字,那麽其他棺材上的字,是不是也是為了標記出這裏是八門中的某一門呢?”


    馮科長恍然大悟:“有道理!磨去了字跡,就不知道某個洞窟在哪個門的方位上,沒有了方位,也就找不到方向,而找不到方向,也就走不出洞穴。”


    “至於為什麽保留下了‘死門’棺材上的字,大概是因為此地兇險,還有怪鳥看守,想磨掉字跡的人根本不敢進來?”


    “沒錯啊!”馮科長激動起來,“小林,我發現有時候你挺聰明的,不愧是刑偵隊長!”


    林瑛拿出隨身的那根撬棍,馮科長找到了凹槽,她把撬棍放上去,又問老馮說:“應該沒問題吧?”


    “你等等!”老馮拿著電筒,在棺台上一陣摸索,然後拿著一根磨刀的梃子走過來。


    “這是趙衛國留下的兇器——我在這裏守著,要一開棺出來個大粽子,我第一時間敲死它!”


    林瑛點點頭,老馮舉著梃子,拉開架勢,活像準備隨時擊發的棒球運動員。


    她按住撬棍,使勁往下一壓。


    按照以往的經驗,隻要力道用到這樣,棺蓋肯定能被移出一條縫兒。


    可是這次,棺材卻紋絲不動。林瑛索性用盡全力,但那黑石蓋板居然安安穩穩,連一丁點動靜的意思都沒有。


    林瑛放下撬棍,她摸摸棺板的厚度。


    之前的兩具黑棺,棺板雖然是石板做的,但估計材料難找,所以板材薄,麵積大,使勁一推都能活動。這具黑棺的蓋板雖然摸起來略厚,可也不至於是安然不動的重量。


    “老馮,過來搭把手。”林瑛叫道。


    馮科長看棺材不動,趕緊把梃子放一邊,然後跑過去跟林瑛一起按住撬棍,使勁一壓。


    不動。


    兩個人這次用出吃奶的力氣,又是一壓。


    還是不動。


    林瑛還想再撬,但被馮科長攔住。


    “不對!先等等!肯定有問題。”


    他打開電筒,仔仔細細在黑棺周圍檢查了一遍,林瑛隔著夜視儀,看他眉頭已經擰成了麻花狀。


    “不對啊,照理說應該有什麽符咒在的。”老馮自言自語道。


    “符咒?那個‘死’字算是符嗎?”林瑛一驚。


    “應該不是吧。”老馮也拿不準。


    “你們考古工作者,遇到過棺材上有‘死’字的嗎?”


    馮科長想想,說:“也不是沒有。早些年在西安曾經發現一處墓葬,墓誌銘裏記載,墓主人名叫李靜訓,死的時候隻是個九歲的小女孩。


    “這個李靜訓母親名叫宇文娥英,是周宣帝宇文贇和皇後楊麗華的女兒。楊麗華是隋文帝楊堅的女兒,也是隋煬帝楊廣的姐姐,所以李靜訓的背景十分顯赫。


    “李靜訓墓裏陪葬品很多,價值驚人,其中一條鑲著寶石的金項鏈,簡直是隋唐墓葬中的珍品。當時發現墓葬,清掃浮塵後,就發現她的棺槨上都刻著四個字——‘開棺者死’。”


    “後來呢?打開棺材了嗎?”林瑛忍不住問。


    馮科長抬頭,看著林瑛說:“當然打開了,那條金項鏈就掛在李靜訓屍骨的脖頸上。”


    “那開棺的人後來如何了?遇到什麽事情了嗎?”


    馮科長搖搖頭說:“發現這座墓的時候,是在1957年,離現在比較久遠,當時也沒有開棺人的詳細記載,不知道開棺的人是誰,也不知道他最後的生活如何——不管怎樣,這也是我所知的棺上有‘死’字的唯一事例。”


    老馮一席話,讓林瑛有些唏噓。


    這跟她想的並不一樣。


    她並不相信什麽詛咒。但她聽了李靜訓墓的事,還是有些感慨。這個九歲的女孩,肯定得到了家人的萬般疼愛,所謂的詛咒,其實就是寵溺的表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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