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楚月一賭氣拎著吉他就鑽進了後台,她沒有停留,而是直接推開酒吧後門走了出去。


    酒吧後門是一條暗黑狹窄的巷子,巷子沒有路燈,地麵上隻鋪了一層磚,走起來坑坑窪窪的,有的地方還扔著垃圾、倒著廢水。徐楚月走得匆忙,不小心踩到了一窪髒水裏。


    “真是惡心,煩死了!”她憤憤地甩著鞋子上的水罵道。


    雖然她心情很陰鬱,但那天天氣卻好得出奇——有不冷不熱的風在吹,天上的月亮很亮,就連遠處的星星都依稀可辨。


    “……你卻不在,那有月亮的世界裏……”


    徐楚月看著月亮,忽然想起了自己寫的歌詞——是啊,要是自己的夥伴還在的話,一切都該不一樣吧?她倆可能已經出道,已經成了明星,已經攢下了足夠的錢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兒,寫自己喜歡的歌。


    兩個人如果都活在這個世界上,那還可以千裏共嬋娟,但如今好友已逝,天堂裏應該看不到月色吧?


    徐楚月想著想著,眼淚就流了下來。但就在她悵惘的時候,一個花花綠綠的身影卻從她身後走來,然後悄無聲息與她擦肩而過。


    她嚇了一跳,因為她覺得周圍的空氣仿佛一下子僵冷起來,而且剛才過去的那個身影從後麵看上去很怪。她端詳了半天才明白怪在哪裏——那個人看上去根本沒有腦袋!


    徐楚月渾身哆嗦起來,因為她想起了最近雲塘街鬧鬼的事兒。


    ......


    老的雲塘鎮原來有一座特別小的土地廟,土地廟隻有三麵青磚牆壁,一個木瓦鬥拱,裏麵既沒有塑像,也沒有畫像,隻有一塊沉香木牌,上麵寫著“當地當坊土地正神之香位”。


    土地廟的兩側青磚壁上還有一副對聯,上書:


    須仔細橫下心來,


    莫糊塗磕下頭去。


    當初拆遷規劃的時候,土地廟正好就位於拆遷區。因為多年來已經荒廢,所以也沒有人在意這個小神祠,更沒有人出頭為保佑一方的土地公公說話。


    雖然有幾家老人思想守舊,不想離開祖宅,但也被一直盼著拆遷的兒女們一陣勸說同意了拆遷。


    隨著挖掘機和推土機的轟鳴聲,已經在這裏四五百年的土地廟就轟然倒塌了,廟宇原來所在的地方,後來便被改建成了新雲裏社區公園裏的一個噴水池。


    當初土地廟剛被拆掉不久,雲塘鎮的老壽星老盧頭就夢見了一個拄著拐杖,額頭隆起,穿著一身粗布衣服的老爺子,他在夢裏走過來,對著老盧頭滿麵愁容地說了一句話。


    “雲塘鎮壓著猛鬼窩,你們啊,這下算把鬼門關打開咯。”


    老盧頭從夢裏醒來,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便把這事對兒女們說了——


    “那個老仙人,大概就是咱們的土地爺爺吧。咱們為了錢把人家的廟都拆了,雲塘鎮莫不是要有禍事了?”


    兒女們雖然覺得父親的夢荒誕不經,但聊起來卻是個談資,所以這件事就傳了出去。


    但是大家當時都忙著搬遷,加上也沒發生什麽大的變故,新雲裏小區的樓房也平平安安地建了起來,一來二去,大家就把這件事情忘了。


    又過了兩年,老盧頭去世了,享壽一百零三歲,是雲塘鎮有史以來最長壽的人。


    也就是在老盧頭死後不久,雲塘鎮就開始出現不少怪事。


    ……


    事情還得從鎮上有名的賭鬼盧鹹亨淹死開始講起。


    發現盧鹹亨屍體的人叫姚瘸子,他從年輕時候就開始在雲塘鎮掃大街,後來又在新雲裏小區當清潔工,他早上起來掃地的時候,就發現小區噴水池裏漂著什麽東西,等走近一看,原來是一具臉都被泡白了的屍體。


    姚瘸子嚇得“嗷”的一聲逃走,據說跑得比雲塘中學的百米冠軍都快,可見屍體的樣子有多麽駭人。


    那具泡白了的屍體,就是盧鹹亨。慈沽分局的刑偵大隊也介入調查,他們基本認為盧鹹亨的死屬於意外。


    據幾個賭友說,盧鹹亨頭天晚上跟他們打天九,到淩晨兩點散場的時候他已經輸了不少錢。他那天夜裏心態徹底失衡,他眼睛通紅,屢次想翻本,屢次又把錢折了進去。


    賭館老板畢竟也是雲塘鎮上的鄉親,他看盧鹹亨一副抑鬱得想要殺人的樣子,趕緊把他攔住。


    “盧大哥,今天要不先到這兒?運氣這東西有時有晌的,您明天再來試試手氣?”


    “幹嘛!”盧鹹亨憤怒地罵著,“以為我輸不起嗎?老子還有的是錢!”


    一個賭徒聽了不屑地嘀咕道:“切,不就是那些拆遷款嗎,還能有什麽錢,都輸光了吧。”


    他說完,還不依不饒:“媽的,你們不信?都給我等著,老子馬上就給你們取錢去!”


    盧鹹亨說完拔腿就要走,老板一看勸他不住,趕緊對其他賭徒說:“今天先到這兒,大家都散了,趕緊散了!”


    其他賭徒自然會意,紛紛離開賭桌。盧鹹亨拎起腳下的酒瓶,灌了兩口酒,又罵老板道:“你就是怕我贏迴來,想早點兒切鍋兒是吧?”


    老板見盧鹹亨喝了酒,而且將自己的一片好心當成驢肝肺,索性懶得理他,徑直收拾起東西來。


    盧鹹亨一肚子火沒地方發泄,隻好罵罵咧咧地獨自走了。


    按照賭徒們的說法,老板似乎是最後一個見到他的人,第二天他的屍體就漂在了新雲裏噴水池裏。


    盧鹹亨住在沒拆遷的雲塘鎮上,新雲裏小區雖然也有他的房產,但是早就租出去了。他以前除了收房租,基本不去小區那邊。現在房租已經開始轉賬支付了,他去那邊的時間就更少了。


    況且,他離開棋牌館時說半夜迴家,還號稱去取錢。要是取錢的話,肯定應該迴到在鎮子上的家裏麵。


    他究竟為什麽會來到小區,又是怎麽淹死在水池裏,沒有人看到,也沒有人知道是何原因。難道隻是酒醉走錯了路,還是其他原因?他是被人脅迫到小區那邊的嗎?


    這都是警方迫切需要找到答案的問題。


    不過,經過走訪,警方又找到了兩個人,從時間上來說,他們才應該是盧鹹亨出事前的真正最後目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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