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林瑛的話就是,她自己一輩子都無法跟人逗趣,“唯獨沈老師,看見她就想調侃兩句”。


    我大概能明白她的感受,因為沈喻是個比她更不知道如何開玩笑的人,所以林瑛麵對沈喻,在有趣方麵更勝一籌吧。


    不過,調侃歸調侃,林瑛絕不會耽誤正事。


    這次應該也是,她逗完沈喻,肯定下一個電話就會打給我。


    想到這裏,我故意放慢車速——迴家和去警局是兩個方向,萬一真有了事,我才好盡快趕過去。


    果不其然,我剛輕輕點著刹車減速,林瑛的電話就追過來了。


    “別接她電話。”沈喻故意氣唿唿地說。但我知道,她隻是說說而已。


    “誰電話,我不知道啊,沒準是快遞呢。”我裝作專心開車,伸手按下藍牙耳機的按鍵。


    “喂喂……”裏麵果真傳來林瑛的聲音,聽音調她還在得意,看樣子應該也不是什麽多著急的事兒。


    我使勁咳嗽一聲,然後又輕輕咳嗽兩聲,這是我和林瑛早先曾經約定的暗號,那意思就是說:沈喻在我身邊,她情緒不好。


    “你替我勸勸她,要有空就來警局一趟,我們發現了杜萬芊移屍的重大線索。”林瑛開始跟我說正事。


    “你得罪的人,為什麽讓我勸?”


    “你這家夥,得寸進尺是吧,趕緊過來,我們發現了偷竊杜萬芊屍體的嫌疑人了,是一個奇怪的家夥。”


    “什麽?”我趕緊把方向盤一掰,改朝警局的方向駛去。


    “你去哪兒?”沈喻冷冷地問道。


    “警局啊,林瑛說,發現那個把杜萬芊屍體轉移的家夥了。”


    “我也想過去看個究竟,但是你想過沒有,萬一咱們在警局耗過零點……”沈喻提醒我道,“你到時候能hold住那個女人,不讓別人發現我被——被奪舍了嗎?”


    “我……覺得可以試試,她現在還算聽我的話。”我猶豫了一下說道。


    “你現在出息了啊,都能搞定女人了。”沈喻忿忿地瞅我一眼,“愣著幹嘛呢?趕緊走啊,時間又快不夠用了!”


    我一路踩著油門衝進市局院子,剛停好車,沈喻就從車上跳下來,噔噔噔朝樓上跑去。我也急忙鎖上車,邊走邊給林瑛打電話。


    “她上去了,一副怒火沒消的樣子,你小心點兒。”


    我故意放慢腳步,以前每次她們兩個人互懟的時候,我總是因為站在旁邊被株連,簡直就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個成語的真實寫照。


    所以後來,我也開始學聰明了,她倆對幹,我少出現,少摻和,少插嘴,少露麵,等倆人心平氣和再過來采摘勝利果實,即使摘不到也沒什麽損失。


    我慢悠悠地一步一步爬著樓梯,結果餘以清不知什麽時候從後麵趕了上來。


    “喲,言老師,您這是步履蹣跚啊,是開始‘烈士暮年,壯心不已’了嗎?”


    “你才暮年,你才烈士!”


    “嘿,姓言的,你可別咒我啊,我這工作崗位,還真可能出烈士!”小餘滿臉不悅的樣子,她甩開大長腿,嗖嗖嗖地從樓梯上超過我,直奔上麵去了。


    我這才覺得自己說錯了話,聽他們說,警局裏麵去年還有一個警員在追捕犯人時犧牲了。做警察,尤其是刑警,其實是相當壓抑和危險的。


    刑警和醫生一樣,他們的工作便是清除負能量。所以,他們每天麵對的幾乎都是負能量。刑警們肩負的壓力,麵對的複雜情況,以及每天目睹的社會醜惡都影響著他們的情緒。


    就像很多醫生都有抑鬱、焦慮等心理問題一樣,刑警們也麵對著這些問題。


    但即使這樣,每年仍然有成千上萬的人加入到刑警的隊伍——因為除了危險和壓力,這也是一個有挑戰、有榮譽感的崗位。


    餘以清長得長腿九頭身,平胸小鎖骨,其實活脫脫一個超模坯子,她雖然新入隊不久,但已經幹得有聲有色。我可不想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就影響她的情緒。


    我爬到三層,那裏也有一個重案小組臨時辦公室,不出意外的話,林瑛一般會躲在那裏。


    不過,今天有點反常,樓道裏沒有傳來女人爭吵的聲音。


    我納悶地推開辦公室的門,卻發現三個女人正圍坐在一張桌子前商量著什麽。


    “這個監控攝像頭,是一個正鬧離婚的男人偷偷裝的,他怕老婆娘家人開車過來,偷偷把家裏的東西搬走。所以,這個小路口根本沒有公開的記錄。”林瑛正在解釋。


    “難道,偷屍體的人早摸清了監控情況嗎?”


    “很有可能,別忘了‘背鍋俠’。”沈喻提醒道,“他那天不也是神不知鬼不覺,突然就出現在餐館後廚了嗎?”


    “看來這些人都有共同特點。”林瑛點點頭,臉色沉重地說。


    我聽不懂她們在討論什麽,隻好暈頭脹腦地走了過去。


    “怎麽迴事?”我也拉把椅子,坐在桌子前麵。


    “你看看這個。”林瑛把手裏的筆記本電腦推給我,“從一個私人安裝的監控中意外發現的畫麵。”


    我拉過筆記本電腦,點開上麵的視頻。


    監控畫麵像素還挺高,不過角度並不是很廣。我看了一眼時間,發現正是杜萬芊死亡那天的半夜十一點十九分,也正是她被殺後不久。


    畫麵上隻有一條空蕩蕩的三岔路,還有一根矗立著的電線杆。


    “這裏是同興小區的內部道路,同興小區是一個開放式的老小區,沒有保安駐守,人和車輛都可以自由進出。”林瑛解釋說,“不過這也是進出附近幾個單元的必經之路,偷裝監控的那個人選擇的角度還蠻好,這一下子所有路過的人和車輛都能記錄下來了。”


    我點點頭,現在才終於明白了剛才他們討論的話——一個鬧離婚的丈夫害怕妻子悄悄搬運財物,所以就弄了這麽一個實時監控。


    監控還在慢慢前進,不一會兒,一個晚歸騎電動車的人從鏡頭前麵閃了過去,車架上馱著一個紙箱似的東西。


    “是這個嗎?”我按下暫停鍵,迴頭問林瑛道。


    “不是,這個人我們已經排查了,他隻是個送外賣的,恰巧那天下班早,沒穿工作服而已。”


    我點點頭,繼續播放,可就在我剛剛點擊下三角按鈕時,一個穿著黑衣、扛著東西的人突然像跳幀似的,毫無征兆地就憑空出現在了畫麵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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